第15節(jié)
方如意驚訝地睜大眼:“大少爺來了?” 連貴點頭,忙引她去薔薇園。 薔薇園正堂,小洛氏站在相佩生身邊,而相佩生正和何蓮對坐喝茶,兩人像正說什么話兒,臉色十分嚴肅。 見方如意狼狽地來了,相佩生掃了一眼,眼里流露出一點不屑。 “拜、拜見大少爺、大少奶奶?!狈饺缫馄饺站陀行┖ε逻@夫妻,如今更是恨不得將頭埋地上去。 小洛氏依舊掛著溫柔的笑意:“如意meimei怎么弄得一身狼狽,這樣如何見人呢,快快去收拾一二吧!” 方如意眼眶一紅,她竟然在小洛氏面前丟了這么大人,囁嚅著說:“還不是那個連海深......” 何蓮在場,她沒敢提欺負連云淺的事,話里話外把責任全推給連海深,聽得何蓮眉頭都皺了起來。 小洛氏連忙叫人帶她下去梳洗,笑道:“連夫人這位嫡長女好本事呢,連相家的表小姐都敢欺負。” 方如意雖然是二房的表小姐,不過如今大房二房都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她自然要為方如意出頭。 何蓮尷尬地笑道:“這......大小姐的教養(yǎng)也不是妾身經(jīng)手的?!?/br> 小洛氏笑瞇瞇又說:“如今夫人掌著府中中饋,有些威該立的自然要立起來,否則以后可就無半點立錐之地了?!?/br> 何蓮連忙稱是。 相佩生冷哼一聲,道:“如今府上二小姐和橋梧定親,我們也算是親戚了?!?/br> 何蓮呼吸一滯,果然又聽相佩生說:“夫人難道......不準備將手里的東西拿出來?” 方如意進來前兩人的話正談到死胡同,何蓮還當這話已經(jīng)繞過去了,沒成想他又提起來了。 何蓮收起臉上的神情,低聲說:“相大少爺?shù)脑掓砺牪欢?,什么東西?” 相佩生笑了一聲,語氣中的陰冷好像一條蟄伏暗處的蛇,吐露著危險的信子:“在我面前就無須裝蒜了,柳夫人?!?/br> 何蓮先夫姓柳,她眼中流露出一點驚慌:“斯人已矣,妾身不知道大少爺為何要陡然提起?” 她這是準備裝蒜到底了,相佩生‘不經(jīng)意’道:“連夫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眼看二小姐和二弟婚期在即,若是二房的姨娘先有一個孩子,二小姐這嫡母嫁進門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br> 他這是明晃晃拿連云淺威脅何蓮,何蓮撇過頭:“二少爺院中幾個姨娘都是老實不過的,而且,妾身也信得過二少爺會對云淺好的!” 相佩生是隔房的大哥,去為難弟弟房中人傳出去太不好聽,何蓮不信相佩生會這樣做。 “連夫人覺得方家這位表小姐如何?”相佩生笑了笑,意有所指。 何蓮臉色微變,方如意有方氏這個靠山,而且她一心想嫁給相橋梧,之前在滿月宴上已經(jīng)鬧過一次了。 若她也被相橋梧收進屋里,連云淺那點三腳貓手段絕對被欺負得死死的。 “......相大少爺非要這樣?”何蓮語氣聽不出情緒,相佩生看了她一眼:“連夫人果真半點不在意女兒的死活?!?/br> 說著,他又從袖中取出一頂虎頭小帽放在何蓮面前,何蓮一看立馬騰地站起身來,臉上血色退盡! “你、你......” 若剛才拿連云淺威脅她何蓮還不算失態(tài),如今她幾乎要癱軟在地,死死瞪著相佩生的臉,仿佛要將他撕成碎片! 相佩生怎么會...... 他怎么會......知道! “我說過了,夫人還是考慮清楚為好。” 相佩生靠在木輪椅上,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 相太師的這個嫡子打下生就是殘廢,無法從仕,行伍更進不去,三十幾年只能像廢人一般活在這一架輪椅上,可他心思沉,也足夠聰明,最重要的是——他夠狠。 何蓮看著桌上的小帽子,心中驚濤駭浪,她果然還是小瞧了這個廢人! 一拂袖,何蓮將那虎頭帽收進袖中,她不甘極了,眼神閃動:“東西還沒拿到手,待我拿到手了自然第一個給大少爺送去?!?/br> 相佩生冷笑了一聲,并不信何蓮的說辭:“夫人還是莫要自作聰明?!?/br> 何蓮露出一點不耐煩:“我真的還沒有拿到!連士良防備得太緊!” 小洛氏耳目聰敏,老遠就聽見腳步聲,想是方如意回來了,她將手搭在相佩生肩上,示意他見好就收。 “既然如此,我再給夫人一段時間,相信夫人不會讓我失望的。” 他松了口,何蓮才敢喘口氣,慌忙說:“妾身明白......” 方如意剛好撩開簾子進來,她已梳洗干凈,只是臉上還紅紅的:“連夫人、大少爺、大少奶奶......” 小洛氏又掛起和煦的笑:“瞧瞧,這不是挺好的嘛,年輕姑娘是要好好打扮,快,吉時快到了,咱們一塊兒去前頭瞧瞧禮!” 算算時辰,這個點相衍該下朝了,他一來相家人就到齊了,行禮吉時馬上就到了。 方如意心頭一酸,她一心想嫁給表哥相橋梧,卻在這里要看他給另一個女人下聘! 何蓮站起身,撫了撫鬢角勉強笑道:“幾位先去,我院中還有些雜務(wù),稍后再過去。” 相佩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點笑容:“那夫人可別遲了?!?/br> 何蓮渾身一抖,連忙點頭:“自然的、自然的!” 相佩生一行人走了以后,何蓮才卸下那張怯懦的面具,從袖中取出那頂虎頭小帽。 這是她兒子善哥兒的,善哥兒遠在清泉縣,還有那位主子派人保護著,相佩生是怎么拿到這東西的? 她心中慌亂,實在擔心兒子,趕緊叫來連貴:“快,替我遞個信兒給那位主子!” 連貴是那位主子的心腹之一,潛伏在輔國公府十幾年,他一改平時勢力又獐頭鼠目的樣子,低頭:“是?!?/br> 何蓮寫好密信交給連貴,又低聲問:“再問一問那位主子相家大少的事?!?/br> 相佩生莫名其妙來找她,實在令人生疑。連貴點頭,領(lǐng)命走了。 何蓮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走回書房,桌上有這幾個月輔國公府上下的大小賬目,足足十七八本,彰顯了這個家的富足。 可是里面沒有她要找的東西! 她進輔國公府已快一年了,要找的東西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想到這她不禁狠狠錘了一下黃花梨木的桌子,低聲罵了一句:“老狐貍!” 第19章 本性 “爺!” 三鼓敲過,內(nèi)閣散朝,相衍剛從門內(nèi)出來,觀壁就迎了上去,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殷勤地笑:“您今兒出來得早?!?/br> 相衍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問:“如何?” “二少爺大清早就過國公府去了,大少爺方才也跟著去了!” 相佩生不方便,尋常都是不出門的,相衍眉間一蹙:“他去做什么?” 觀壁為他撩開轎簾子:“屬下不敢多打聽,不過聽咱們的人說......好像是聽說今兒新科劉會元和裴家少爺都會去,這才出的門!” 裴家少爺指的是裴遵慶,吏部尚書的兒子。新科劉會元...... 相衍眼中神色一暗:“直接去輔國公府?!?/br> 他剛下朝,尚有一身朝服待換,觀壁問:“您不回去換身衣裳再去么?” “直接去。” 連家這場宴辦得大,朝臣也來了不少,身份最高的是吏部尚書裴明的家人,裴遵慶跟著裴夫人應(yīng)酬半天早不耐煩了,趕忙找了個理由鉆到后院,不想就偶遇了剛從花閣出來的連海深。 他眼前一亮,連忙追上去:“連海深!” 連海深一回頭,瞧見一身棗紅衣裳的裴遵慶,少年約莫十八/九,劍眉星目,五官十分俊朗。 裴夫人與沈氏是手帕交,裴遵慶和連海深年紀差不多,小時候也是一起玩的,只是長大后才見得少。 裴遵慶樂道:“多年不見,忘了我是怎么?” 裴遵慶被家中嬌慣得有些不像話,但他對連海深一直挺好的。連海深沒好氣地后退了一步,笑說:“這里是人來人往的道邊,裴少爺不是想我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裴遵慶“啪!”一聲打開扇子:“怕什么流言蜚語,我已經(jīng)跟我爹說了要娶你,提前見見媳婦......停!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連海深手還揚在半空,笑得十分危險:“繼續(xù)說啊?!?/br> 裴遵慶呼呼扇了兩下扇子,寒冬臘月的,也真不怕冷。他說:“我來的時候瞧見相橋梧了,你和他的愛恨糾葛我在國子監(jiān)都聽說好幾個版本了!” 連海深冷笑:“國子監(jiān)的學子近年都如此懶散了,市井流言也傳得津津有味?” 他瞥了一眼贈芍,上前攥連海深的手:“許久不見,跟哥哥我找地兒敘舊去?” “放手!裴遵慶!” “哎,我在?!迸嶙駪c拉起她就走,全然不顧四周來來往往的下人。 連海深走了兩步就不愿意動彈了,仗著腿長用力踢了裴遵慶一腳:“你給我放開!” “哎喲!”裴遵慶連忙避開:“我找你是有正經(jīng)事,你就說聽不聽吧?” 裴遵慶這混世小魔王能有什么正經(jīng)事,連海深揉著手腕轉(zhuǎn)身就走。 “我說真的!”裴遵慶追上去,小聲說:“我剛還遇見劉知陽了,他跟相橋梧一起......唔!” 連海深連忙將帕子捂他嘴上,她一聽劉知陽的名字心頭就漏了一拍,連云淺和她說過裴遵慶、劉知陽都向連士良求娶她,裴遵慶來了不意外,可劉知陽竟然也來了! “說清楚?!?/br> “嘿嘿?!迸嶙駪c把玩著手里的扇子,二人走到花園角落:“新科會元劉知陽,江州人士,朝堂炙手可熱的新貴!多少世家心目中的東床快婿??!” 這些連海深當然知道,她還知道劉知陽表面上是中立派的,暗地卻是大皇子李至的人,與相衍是宿仇。 “他莫名其妙求娶你,你要不要聽?”裴遵慶說著,臉上露出揶揄的笑。 “你是聽說了劉知陽求娶,才跟求娶的罷?”連海深恍然大悟。 “聰明。” 裴遵慶摸摸自己的下巴說:“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嫁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特來解救你于水火之中!” 連海深嗤笑了一聲,心里有些感動:“你別說得好聽,誰知道你要從我這里謀奪什么?” 裴遵慶臉色微變,低聲說:“那你知不知道劉知陽想從你這里得到什么?” 連海深一愣,大眼睛看著裴遵慶,搖搖頭:“你在胡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