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告訴我，就是我最大的煩惱。

    我在你面前，有一無是處，惶恐不安之感！

    魚奴心中越發(fā)清醒，這是她現(xiàn)在接受不了的，也許這便是他們之間的差距。真是希望他們還像之前，只是簡單的喜歡著彼此，不會(huì)想這會(huì)，夾雜許多恩怨。

    莫七深深的嘆息：“你知道嗎，我昨晚忙了一宿?！?/br>
    關(guān)我什么事？

    “去換衣服，許還在前面等著了，咱們進(jìn)宮?！濒~奴擺弄著手指，一句話也不說。

    莫七輕撫她的頭發(fā)：“有什么事，咱們回來再說，你要是想做肅王妃，自己也要打起精神來?！?/br>
    魚奴這才覺得，喜歡一個(gè)人，很容易，懂一個(gè)人，卻很難。

    她沒了希望，便沒了害怕，皇宮也沒有想象的那么可怖，不過是行禮磕頭跪拜，比起紅情坊的姑娘們，宮里的娘娘公主們，實(shí)在是端莊又本分。

    因著她與嬛嬛有救命之恩，石貴妃很是厚待，又有嬛嬛在，莫七這才放心的去了前朝。

    石貴妃感嘆，肅王殿下，確實(shí)看重這位盧氏。

    只是聽聞這姑娘不過是坊間樂伎，唉！又有許多不堪往事，實(shí)在不妥。石貴妃故意說著要給她張羅門好親事，又提起莫七的婚事，諸多名門閨秀待選，她和皇帝都挑花了眼。

    這些日子，事事都是不順，炤勻又被皇上訓(xùn)斥，只肅王出面替他說話，肅王平日對炤勻倒也算有些真心，可這個(gè)忙實(shí)在幫不了，若是幫了，旁人怎么想她，再說皇上那一關(guān)都過不去，罷了，還是不趟這渾水，勸勸這姑娘，入了王府再圖以后，那將來如何，看自己的本事了。

    魚奴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一一婉拒，石貴妃見她固執(zhí)，便直說，以她的身份，即使救了嬛嬛，最大的恩賜也不過是給肅王做個(gè)侍妾，還是莫要心存妄想了。

    魚奴覺得自己像被撈上岸的魚，全然做不了自己的主，喜歡他，便要如此嗎？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不說話，莫七也煩心，皇帝欲將顧相之女指給他，而他只想娶喜歡的，實(shí)在不愿自己的人生，連女人都要?jiǎng)e人來定。

    還有一事更惹人惱怒，蕭長定竟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皇城，實(shí)在可恨!

    將到宮門口，忽有人叫住莫七：“肅王殿下！”

    魚奴也回望：“秦王？”

    蕭長定怎么在宮里，她看著莫七，秦王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沖魚奴笑道：“沒想到來梁州碰見的熟人倒不少。”

    蕭長定拍拍莫七肩膀，意味深長一笑。大步出了宮。

    魚奴清楚的瞧見莫七臉色一變。步履快了許多。

    魚奴緊緊跟著他，他心情不好，魚奴看的出來。

    “他怎么會(huì)在梁州？”魚奴小心翼翼問道。

    莫七正懊惱蕭長定一事，本想借此機(jī)會(huì)讓蕭長定有去無回，沒想到玉無雙和白姑姑竟出手相助，如今有皇上和太子殿下庇護(hù)，蕭長定在梁州高枕無憂。

    睢州一事，如今愈演愈烈，各地大小流民犯上作亂，不勝枚舉，朝廷忙著四處鎮(zhèn)壓，只是睢州事態(tài)最為嚴(yán)重，□□因此事，正是焦頭爛額，對太子而言，這個(gè)時(shí)候歧地和孫將萬不能再出事，蕭長定送上門來，許以歧地被固戎所掠之地盡數(shù)奉還，再割固戎五城給綿宋，唯一的條件便是他要借道勒邑，孫將需得配合他，這對太子來說，自然是好事無論蕭長定輸贏，綿宋都無甚損失。

    莫七一直在找蕭長定，誰想到太子和允王都知曉蕭長定入梁州的消息，昨夜允王四處派人尋蕭長定，還圍了紅情坊，沒想到，太子捷足先登。允王也因此事被皇帝斥責(zé)。

    可見是有人早早的將消息泄露出去了。唉！莫七好生氣惱。

    “自然是來者不善?！蹦哒f著，思緒越加深重。

    魚奴見他此神情，也不敢再問，到了肅王府，莫七連馬車都沒下：“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br>
    “什么事？何時(shí)回？”魚奴抓著他的大氅一角問道。

    莫七嘆息：“很快。”

    魚奴失魂落魄的回了沁芳小筑，許還與無一興致勃勃的說起今日宮中一事，他見到了嬛嬛，石貴妃賞賜許多名貴藥材，還有金銀。

    石貴妃問起魚奴想要些什么賞賜，嬛嬛笑道：“菱jiejie說她最是愛金銀珠寶。”石貴妃便賞了許多金子和珠寶。

    無一一一摩挲著，金子，珠寶，喜歡的不得了。魚奴卻覺格外刺眼。

    她心煩意亂，在院中站著，等著莫七回來，她在府上轉(zhuǎn)悠，所到之處，人人神色怪異，見她來了便走開。

    魚奴好奇，到了廚房，聽得里頭有人說話：“那個(gè)菱姑娘，聽說曾是固戎營中妓子，真不知道王爺怎么看上她的。”

    眾人紛紛附和，魚奴聽的失魂落魄，果真是人盡皆知，流言一事，三人成虎啊。

    “回去，我要回去?！?/br>
    第103章 我八字極好

    魚奴這一回來，直到冬祭也沒再見過莫七，起初魚奴還想著，他若是來了，自己該如何面對，可見是自己想的多了。

    今年的冬祭之禮魚奴也懶得去看，倒是無一一大早跑去湊熱鬧。在行伍里看見四兒，仍是高高興興的招手，四兒卻佯裝看不見她。無一撇著嘴，三百兩的事，還嫉恨著呢。

    她不知道，她那天在清風(fēng)樓一張揚(yáng)，府上都知道自己覓得美嬌娘一事，張夫人日日催著見一見那姑娘，成日打聽是哪家姑娘，四兒不認(rèn)，她卻是不信，那簪子顯見被他送了人，哎呀，她的小四兒可算開竅了，還學(xué)會(huì)不好意思了。

    張將軍只這一個(gè)幼子在身側(cè)，也很是上心，聽夫人又說起此事，也很是高興：“若是喜歡，我替你去提親?！闭l知四兒還是大義凜然，定要先上戰(zhàn)場再議婚嫁。他如今才入禁軍營，正是興頭上。再說，也還在氣頭上。

    看她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好似無事之人，這主仆倆，真是，心里都裝了些什么，肅王殿下好不容易力排眾議，想迎小宋姑娘入府，她倒好，非但不領(lǐng)情，還處處與殿下作對，日日在紅情坊拋頭露面，與玉無雙往來頻繁。殿下悄悄去見過她幾次，好似沒事人一般。唉！

    肅王殿下因蕭長定一事，很是窩火。偏這個(gè)蕭長定很是無恥，處處都要夾帶著肅王，在梁州宴飲居所，俱由莫七cao持。這日除夕之夜，又揚(yáng)起了小雪，蕭長定又邀著莫七，一道去東市看熱鬧。

    街市上人潮涌動(dòng)，肅王府明哨暗衛(wèi)諸多，護(hù)著二位王爺，尤其這位秦王。

    尹鳳客也率府衙的差役們在東市守著，今年梁州事多，人多，他們也不得不出來看著。

    尹鳳客是梁州出了名的辦案能手，錦華布莊后巷的命案卻始終懸而未決，又衍生出許多匪盜之事，就連衙門的證物都被盜走，什么人，非要盜走那副斷笛，可想而知，他近來一直在尋梁州擅笛之人，瘦高，男人。

    只是笛子這東西，又實(shí)在是普通，茫茫人海，至今無甚頭緒。

    魚奴帶著無一守在臺(tái)子后頭，想到去年除夕，不過是一年，怎么人都變了。算了，不想了，今晚許多事呢。

    無一不時(shí)朝外探頭，看著外頭人生喧鬧，舞樂聲動(dòng)，心癢難耐。魚奴笑道：“你若是喜歡，去看吧，東西都帶全了吧?！睙o一點(diǎn)頭，一一交代了舞衣，首飾，樂器所在，高興的跑了出去。

    魚奴幫著姑娘們拿個(gè)衣裳又給蕁娘取了首飾，貞娘扶著樂師流云過來，流云面色發(fā)白，唇色毫無血色，魚奴急急問她：“這是怎么了？”

    流云很是虛弱：“許是吃壞了肚子?！狈鲋?，貞娘很是生氣：“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shí)，你們倒好，用得著的時(shí)候個(gè)個(gè)上不了臺(tái)面?！?/br>
    魚奴也是無奈：“找別人先頂上吧?！?/br>
    貞娘道：“坊中本來人手就少，各司其職，這會(huì)去哪里找人替她吹著笛子?！?/br>
    “什么曲子?！濒~奴問道，“拓枝。”

    “我來”魚奴說道。

    正看著臺(tái)上舞蹈，尹鳳客見肅王殿下攜眾而來。忙上前招呼著，找了位置給肅王殿下：“還是任大人仔細(xì)，今年特意搭了看臺(tái)，又留了些位子出來?！?/br>
    任意隨正陪著安豐夫婦坐在不遠(yuǎn)處，見肅王一行，忙過來拜年。

    莫七笑道：“安豐這是好了？”

    安豐笑笑：“好了好了，夫人，這是肅王殿下?！?/br>
    臺(tái)上一陣笛聲傳來，孫夫人回頭張望，不由得呆住了。

    “無妨，便坐在此處看吧”莫七說道。

    蕭長定拿了個(gè)果子放在嘴里，輕道：“王相的公子，這位夫人便是孫將的堂妹了！”莫七冷笑：“看來秦王殿下都查的很清楚嘛?！?/br>
    “那是，你瞧臺(tái)上那位，我很是清楚?！笔掗L定笑道：“這么一打扮，別具風(fēng)情啊。”

    莫七瞧著臺(tái)上，奏笛的可不就是魚奴，穿著漸灰色大氅，灰色綢布包髻，遠(yuǎn)觀，像個(gè)小道士。又這般不倫不類，莫七心煩意亂。

    “噓噓”四兒聽著陣陣哨音，見是無一，便露出笑容，不對，我還在氣頭上，隨即又轉(zhuǎn)臉不理她。無一見他不理自己，便蹦跳著跑了，忽而被人拉住：“美玉？”

    玉無雙與羅佳容也在？今晚梁州的人都出來了嗎，差不多吧！

    “前頭都是什么人？”玉無雙問她。

    “想知道自己去看嘛”無一陰陽怪氣，成日違著心幫他們打探消息，又尋藏金圖，好煩吶！趕緊跑。

    她才不稀罕看這些歌舞呢，梁河邊一會(huì)有許多煙花禮炮要放，我得去尋個(gè)好位子，她高興的朝河邊跑去，一路上又看著街邊各式新奇的小玩意，很是好奇，摸摸這個(gè)，看看那個(gè)。

    四兒一路跟著，見她歡呼雀躍的樣子，很是可愛，不一會(huì)她又停在一處演雜技的攤前，她看的專注，四兒悄悄站到她身后她也不知:“哇”無一不時(shí)鼓掌，樂不可支。

    忽而技人噴了口氣，火勢乍起，洶涌而來，無一嚇得后退一步，正撞在四兒胸膛。四兒伸手扶住她肩膀，無一回過頭：“張夜闌”她高興的叫著，全然不記得四兒不理她的事。

    她伸手在四兒胸膛拍了幾下：“不好意思，沖撞你了?！睙o一笑笑。四兒正笑著，忽而笑容僵在臉上。她的手指……

    四兒捉住她左手，手指呢？

    無一抽出手，戴上手套，嘟囔著：“男女授受不親?！彼故窍肟措s技，只是張夜闌板著臉，實(shí)在掃興。無一不高興：“罷了罷了，不看了。”

    她將手背在身后，又饒有興致的逛著熱鬧的街市。四兒跟著她：“你的手怎么了？”

    “哎呀，就是干活的時(shí)候不小心切掉了！”無一說的很是輕巧。

    “干了什么，能把手指頭切掉?！彼膬鹤穯枴o一不耐煩，關(guān)你什么事，難不成你能讓他長回來：“劈柴，不小心劈到手指頭?！?/br>
    “什么時(shí)候的事？”四兒想象那場景，竟十分難過。

    無一漫不經(jīng)心：“已經(jīng)好了，應(yīng)該是你去示劍山以后吧?！彼膬焊请y過，那會(huì)你不是病著嗎，還要去做這些粗活，他責(zé)怪自己，沒能照顧好她。越想，越是難過，鼻子一酸，留下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實(shí)在忍不住，四兒擦了眼淚，看著她的身影，她定然比自己還要難過，不知道她是怎么度過那些日子的，“喂，張夜闌，一會(huì)看煙花，快來！”無一回過頭沖四兒笑著。

    “砰，砰，砰?！睙熁ň`放在梁河畔，引得許多人駐足圍觀，東市的看臺(tái)上也能看得到這煙花，蕭長定笑道：“綿宋過年，實(shí)在是熱鬧，在固戎，還從未見過如此盛景，良辰美景，咱們兩位共度實(shí)在可惜！”

    莫七輕笑：“難得我與秦王所見略同。”莫七起身離了看臺(tái)。

    魚奴也從后頭出來，遠(yuǎn)遠(yuǎn)望著煙花，真是美，弱雪飛舞，映在燈火下，活潑可愛，過年真好，魚奴感嘆。

    “宋姑娘”魚奴回過頭，只覺又利器撲面而來，下意識(shí)的躲過，一個(gè)回旋，方才站穩(wěn)，

    “姑娘好身手?！币P客笑道，魚奴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覺將笛子抽在手中，尷尬的笑笑：“班門弄斧了，確實(shí)學(xué)過劍術(shù)，只是這舞劍只能算得上舞蹈，算不得功夫，更談不上什么好身手?！?/br>
    尹鳳客踱著步，盯著魚奴，魚奴神色不自然，不知他何意。

    “肅王殿下?！濒~奴驚喜的叫道，很是高興的迎上去，莫七一掃不快，知錯(cuò)了？

    尹鳳客只是心有疑慮，剛才在臺(tái)下看著這位宋姑娘奏笛，忽然覺得自己也許想錯(cuò)了，那人，也許是女的呢。可是畢竟沒有證據(jù)，實(shí)在不好在肅王殿下跟前造次，便笑笑離去。

    尹鳳客一走，魚奴便松開了莫七，轉(zhuǎn)身要回棚子里：“你到底要與我置氣到什么時(shí)候?！蹦咧划?dāng)她是耍耍脾氣。

    “置氣？”魚奴很是驚訝：“你覺得我是與你置氣，置什么氣？”他根本就沒聽進(jìn)去自己的話，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

    莫七嘆息，說不出來，難道說，自己不嫌棄她的過往，只要這么說了，那便是嫌棄過，或者說自己與白姑姑鬧翻了，白姑姑與玉無雙沆瀣一氣，幫著蕭長定，密謀亂事？

    “沒有置氣，好，那你說說，你要不要回到我身邊?！蹦哒f道。

    “我八字不好，克死父母親人，你不怕？”魚奴想起從前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