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大人,要如何處置此人?” 整個旅店的空氣溫度似乎都降低了一度,年輕酒鬼總算醒了神,一動也不敢動地躺在地上,臉上的神色明顯凝滯住,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宋觀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沒開口多加指示,就往外頭走去了。醉鬼小伙子會有什么下場,就端看大公平日是個什么行事態(tài)度,他不太想管這些事,人是死是活都跟他沒關(guān)系。坐在馬車里,宋觀也沒聽到外面有什么動靜聲響,轉(zhuǎn)著手上的權(quán)戒,不一會兒之后,溫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大人。” 將手上的蛇形戒指重新擺正,張開的蛇嘴正對指節(jié),宋觀開口道:“走吧?!?/br> 溫特聽著那從馬車里傳來的淡漠語句,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他也知道老人此刻臉上應該是輕蔑鄙夷得如同見到什么垃圾的神色。如此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得讓人恨不得立刻撕碎了他面上這表情才好。 心里頭有怒火冷冰冰地燒起,當然不是為死去的那個年輕酒鬼,他甚至有幾分覺得那酒鬼是罪有應得,只是那人的態(tài)度,總是會不經(jīng)意里提醒他,在那人眼中,賤民就是賤民,割草一樣殺掉都無所謂的,容許其活著就是一種恩賜,人按血統(tǒng)劃分,卑賤的永遠是卑賤。 那天晚上溫特做了一個夢。 陰濕的牢房,穿著正裝的大公。 他想自己最近是太頻繁夢見這個人了,卻腳下沒有任何猶豫地走進了夢中的牢房。 這個夢境是意外的倒錯,或許是受白日里怒火的影響,心境生夢,夢里的大公失去身份成了階下囚,手上是囚徒所戴的手銬枷鎖,束發(fā)的綁帶散了,身上很多地方都沾了血,連發(fā)梢也如此,大約只有紅色的耳墜是完整干凈的。 溫特看著牢房里的這個人,胸臆之中翻滾的全是殘暴情緒。他走過去狠狠地給了那個人一鞭子,就像這個人平常時候抽過他的一樣。 殘暴的情緒不減反增。 不夠的,就一鞭怎么夠。 一連抽了好幾鞭,這人身上衣服都破碎了,有細小的血珠飛濺,溫特這才收了鞭子,然后走過去,一手伸過去粗暴地把人按到在地上。身底下是一張因為魔法過度消耗而變得年輕的臉,銀白的頭發(fā)因汗水貼在面上,這個人臉上沒有屈辱神色,只是冷冰冰的,一副仿佛看到什么臟東西一般的神情看著他。 真想把這個人的眼睛挖出來。 手指按住這人的眼皮,于是那人不得不閉目皺眉,出乎人意料的,這人閉眼的模樣看著居然很有幾分脆弱可憐的意思。溫特心里冷笑,沒有一點憐惜的情緒,他恨不得讓這個人更慘點才好。手上用力,用一種帶著險惡意圖的力道刺壓下去,一瞬間手下就見了血。眼球堅硬的觸感清晰地順著手指傳遞出來,他暗暗想著,是不是手上這觸感就像這個人冷硬的心摸起來感覺一樣? 鐐銬鎖鏈相撞發(fā)出聲響,溫特是下了狠手去折騰這個人的。沒有防備的時候,手掌邊沿被這個人咬住了。這人又兇又惡地看著他,一只眼睛受傷閉著,緩緩流下一道鮮紅的血淚,和一旁左耳上垂下的紅色耳墜簡直相得益彰??吹竭@幅景象,他突然亢奮起來,壓不住的暴虐沖動,覺得就應該讓這人更痛一點,羞辱這個人,然后把這個人的驕傲一點點碾碎。 想咬就咬吧。毫不在意地由著這個人咬著自己的手,溫特用另一只手將這個人本就不怎么蔽體的衣服扯裂開來,挺身進入的時候,這個人臉上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崩塌一樣的變化了。 裝什么啊。 這么一副矜驕誰都不能碰的樣子。 其實私底下和死去的老國王一直都不清不楚著的吧? 他心情極端惡劣地想著。 那青澀又高傲的少年畫像,明明衣冠楚楚,卻莫名透出一點勾引人意味的酸甜氣息。還能是怎么回事?所畫即所見,一切都是作畫之人眼中的景象,老國王對這人抱著什么心思還不是一清二楚的么。更別提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公稱謂,從前沒有大公這個說法,老國王為了這個人特意設(shè)立出的一個全新的貴族階級,甚至分給了這個人極大的軍權(quán),特設(shè)“黑羽軍”。這事前無古人,恐怕也將是后無來者。先前他一直想不太明白,少年國王對這人的鮮明敵意是為什么,現(xiàn)在似乎明白了一點。 或許是恨這個人奪走了父親的愛。 胡鬧的少年白癡統(tǒng)治者,總要弄出一堆爛攤子讓老人給收拾,而這個脾氣差得不行的老者,居然也能擺出個類似于無怨的姿態(tài)來,隨便王座上那位的任意折騰,然后跟在后頭給人擦屁股收拾爛攤子。老者最討厭的就是平民,偏偏少年國王要唱反調(diào),上位之后,提拔重用的都是平民出身的大臣,對革命軍保持著放任態(tài)度也是,可這個人居然也不置一詞,全都忍下來了。 這個人在國王床上什么樣子? 突然想起那個酒鬼挑釁侮辱的言辭,將此人和妓女對比。溫特在這人腰上掐出青青紫紫的指印,心里頭莫名憤恨起來。他貼在這個人背后,從后頭吻住這個人的耳朵,沿著耳廓下舔,含住耳垂的邊沿,舌尖觸到了紅色耳墜的銀質(zhì)外邊紋飾,溫特惡狠狠地重重一口咬下去,口中霎時嘗到了一點血腥味。這個人在國王床上張開腿的樣子,應該就跟世界上最yin蕩的蕩婦妓女沒什么區(qū)別。 想到這里,心中那股憤恨的感覺簡直膨脹到了極致,連他自己都有點莫名了,手上移,從這人的腰到脖子,然后他用了最大的力氣扼下去。 突然的一聲破碎哭音。 溫特一下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似的松開手。 他閉上眼,粗暴地壓在這個人身上,進出的動作是接近于泄憤一般的毫不留情,然后猝然里他將此人就著兩人相連的姿勢翻過來。并不算意外,他看到的是這個人臉上的血淚。一只被他刺瞎了的眼睛閉著,面上是蜿蜒的血跡,另一只完好的紫灰色眼睛正向他望過來,神色難辨,只淌下來的是淚。 心臟仿佛被燒灼。 他抓住這個人的肩膀,低下頭去,嘴唇有些顫抖地吻住那道血痕。 舌尖嘗到一點血的味道,也嘗到眼淚的味道。溫特慌忙掙扎著從夢里驚醒,是他自己不想再將這個夢做下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會在夢里夢見什么。 明明一心想著要折磨這個人,想要報復這個人,想要踩碎這個人的驕傲,想把這個人毀掉。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這個人慣常喜歡的擅作主張,一向高高在上的行事姿態(tài),永遠不可一世的對人態(tài)度,還有那莫名其妙的變態(tài)施虐嗜好,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無比痛恨。 然而,可笑的是,當這個人真的哭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根本見不得這個人低頭——盡管所有一切只是發(fā)生在夢里,甚至這個人的哭,都只是他臆想出來的一場夢而已。 太荒唐了。 宋觀壓根不知道主角受溫特心里現(xiàn)在想的都是些什么,也不知道對方近來的幾個晚上,做了和自己相關(guān)的,多少個暴虐又旖旎的春夢。他只是發(fā)現(xiàn)馬車上的幾個靠枕,在路途中被換成了新的,品質(zhì)遠比溫特最初收購來的要品質(zhì)好上許多。他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溫特故意收購了幾個別人家用來踮腳的酸臭靠墊,和其他的混在一起,就盼著他能選中,這是溫特鬧著的不為人知的整蠱游戲。 抵達“特拉維夫”這座城市時,是正午。 宋觀下了馬車走在街上。這座他曾經(jīng)生活的“利貝爾之城”,他印象里的景象,和現(xiàn)在親眼所見的完全不一樣,據(jù)說這座城市一度半毀于戰(zhàn)火,后來重建,所以如今的城市,就和以前的全然不相像了。 而要查到“蒙巴頓”這個人并不是算很難,但人已死了很多年了,葬于西郊最大的一個光明教的墓園里。宋觀沉著臉,帶人去了那處墓園的教堂。天空之中有大朵的白云,將太陽遮擋,所以穿透厚重云層的陽光,呈柱狀傾瀉,竟是rou眼可見的一束束光柱。 這景象有一種虛幻的夢幻感,仿佛天路垂落人間,世間一切的得或者失,喜或者悲,所有的一切都盡將被凈化超度。 墓園寧靜,青草依依,花樹繁盛,偶有幾聲鳥鳴,宋觀花了一些時間才親自找到“蒙巴頓”的墓碑。除了名字之外,這墓碑上面沒有墓志銘,也沒有出生的年月日,只有一個去世的時間,字跡刻印得很深。 溫特立于一旁,打量著宋觀的表情,半晌,出聲問:“大人,這位是?” 宋觀微微一抬下巴,慢條斯理地摘了手上的手套:“仇人?!庇盅a充,“一個不是很重要的仇人?!闭f完這句話時,他一腳踩在了墓碑的碑面上,這個動作驚得其他五位“黑羽軍”都愣怔了一下。宋觀腳掌在那個墓碑的名字上碾了一碾,聲音很冷,但很輕,像是怕打擾其他安眠于此的死人,又或者其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他剛好沒有力氣所以聲音很輕而已,他說,“給我把這墓給掘了。” 第267章 第十六彈 貴族 那是百年前的死人,到底哪來的深仇大恨,以至于到要掘人墓的地步? 溫特搬了椅子,讓宋觀坐于一旁看著“黑羽軍”挖出深埋地底的那具棺材。 他不明白老人想要做什么,只憑借自己所掌握的情報,他找不出蒙巴頓和老人之間的任何聯(lián)系,所以他完全想不明白。 正午之后過一點的時日,大約是一天里最熱的時候了。棺蓋被掀開,充足的日光之下,棺材內(nèi)沉睡了近百年光陰的死人重見天日。因為經(jīng)過特殊的魔法加持,所以尸體仍舊栩栩如生地保持著生前的模樣,仿佛還活著,只是閉目小憩了一會兒,下一秒就醒轉(zhuǎn)過來。 溫特仔仔細細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具尸體,從頭到尾,然后心中也承認,這個過世百年的人,的確相貌不俗。 看不出年紀的男性尸首,面容還是年輕的,只有頭發(fā)全然蒼白——溫特看著就聯(lián)想到大公本人身上了。不是因為相貌,只是因為大公使用完大型魔法之后會變年輕,如此境況下,年輕的大公發(fā)色,也同樣是白色的。那種蒼白的感覺就像此人。而他知道,真正年少時候的大公頭發(fā)并非白色,他見過畫像,是一種淺淡的鉑金色。 所以兩者之間是有什么聯(lián)系嗎? 他轉(zhuǎn)頭去看老人,帶一點探究的意思,卻見原本死死盯著棺內(nèi)尸首的老者忽然深吸一口氣調(diào)開了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收緊握了一下,跟著沒一會兒又慢慢松開了。 他看見老人抬起了手,是對他說的:“把鞭子給我。” 鞭子。 近些時間里連日夢中的紛亂景象,因老人口中的“鞭子”二字被驀然勾起。一時間溫特臉色微紅,好在此時也無人注意他,他定了定神,回告說鞭子在馬車上,便折返回馬車那兒取了鞭子遞交到老人手里。 眼見接過鞭子的老人,殺氣騰騰地執(zhí)著鞭子走向棺材,溫特皺了一下眉。在他的印象之中,老人一直以來的情緒都是展露不多的,通常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就是偶爾帶著一點譏笑意味的鄙夷。他是第一次看到老人如此這般的情緒外露的樣子,仿佛枯枝一下燃著了火。他不明白了,這具尸體到底有何能耐緣故,竟然能讓人有如此反應? 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更加讓他吃驚。 老人臉色陰沉如水地揮著鞭子抽向那具尸體時,溫特有被那殺意給煞到,他心中一震,沖口而出的一句:“大人?!?/br> 對方似全然未曾聽見。 溫特看著老人舉起鞭子,一鞭接著一鞭,直至最后把那尸體的頭顱都抽斷了下來,他心里頭冒出一點形容不上是什么具體模樣的感受。待到老人終于停手,將手里的鞭子隨手扔擲在棺材里,溫特仍怔忪地盯著那根明顯是被遺棄的鞭子出神。耳邊傳來對方的命令句。言語間還有些急喘,呼吸顯然沒平復下來,宋觀說:“全燒了,處理干凈?!?/br> 這是要…… 飛灰不留……嗎? 明明大白日,竟覺有些冷,是心底發(fā)寒,卻莫名還帶一點詭異的戰(zhàn)栗興奮。 溫特微微低頭,收斂了一切情緒,單膝跪下,反正也沒說就一定是“黑羽軍”的差事,他自主請命,聲音很鎮(zhèn)定:“是,大人?!?/br> 年長的貴族對之后的處理沒有多加指示,只在“黑羽軍”的陪同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墓地,似乎在這個地方多一秒都不想留。 溫特注視著對方離開,直至那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然后他轉(zhuǎn)過身看向敞開的木棺。已成七零八落模樣的尸體橫躺其間,衣飾簡潔,并無多少陪葬品,只腳底踩著一個卷軸。 老人面對這具尸體時太失冷靜,壓根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溫特彎腰將那卷軸取出,展開之后他看到是一張附于卷軸之上的油畫,圖畫色調(diào)十分沉郁濃艷,幾乎生出邪惡的意味來,那上頭畫的是一個臉上五官缺失的人,呈現(xiàn)出被禁錮的姿態(tài)坐在椅子上,空白的面上,約摸是人臉眼睛下方一點的位置,有一道紅痕。 不明其意的畫。 溫特將油畫從卷軸上撕扯下來,并不珍惜地將其隨手折疊成巴掌大的四方形,揣入懷中。漫不經(jīng)心里,他丟了一個魔法火焰在棺材內(nèi)的尸首上。 與此同時,在火焰徹底燃燒之前,溫特俯身將被對方隨意一擲的鞭子撿起。 金色花紋的白色皮質(zhì)鞭子,他打量著,掐著鞭尾,手指慢慢撫過鞭身,先前那種難言的情緒又冒上來了。而此時細細琢磨分辨,竟像是嫉妒混雜著不甘——不甘得顯然帶出幾分怨意。 這鞭子,明明就應該是他的。 一直就是專屬于他的不是嗎? 那人用鞭子,至少用這根鞭子的時候,打也應該是只打他一個人。 棺材里這個死人,算什么? 古早的尸體被燒得吱吱作響,溫特根本沒有心思再多看,只將手中的鞭子也一并丟進火里。最后燒得焦尸一具,他覷了一眼,伸腳踩上去。 骨頭很脆,一踩就全碎裂開來了,沾得他鞋面上好多碎骨粉末。 去見大公之前,溫特換了一身衣服。 宋觀坐直了身子:“都燒掉了?” 溫特回答:“都燒了?!?/br> 半晌,宋觀說了一句:“行?!?/br> 此回他們一行人并未在“特拉維夫”這座城市多做逗留,甚至都沒有過夜,而是連夜趕路,目標直指此次行程的最終目的地,一座被革命軍占領(lǐng)了的城池。據(jù)說城主一家的腦袋都被砍了下來掛在城墻上,場面十分血腥。革命軍如此舉動,與其說是威懾,倒不如說更多的是為了擺出挑釁當局掌權(quán)者的姿態(tài)。 這一場血腥革命爆發(fā)最開始,眾人所打的旗號名義,是所謂的去解放被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里的平民。 誠然,自古以來,法律條文對平民要比對貴族嚴苛得多,所以監(jiān)獄里關(guān)押的向來都是沒身份的小市民,沒聽說過有哪個貴族會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的,除非因謀反被國王直接收押。 要解放監(jiān)獄,當然,很合理。但,這整件事的可笑之處在于,那位在革命中死去的倒霉城主,一直以來都是位很溫和寬厚且正聽的人,至少在他的管轄時間范圍內(nèi),沒出什么死人的冤案,且監(jiān)獄長期都是空的,無人關(guān)在里頭。 世事大概一直都是這樣。魚兒要揀新鮮的吃,柿子要挑軟的捏。你看,最兇惡的大公領(lǐng)地管轄內(nèi)就沒人敢生事。 此城被革命軍占領(lǐng)之后就一直難以收復,原因是守城的有一個非常難搞的石頭人傀儡。這具傀儡冒出來得悄無聲息,從未在市面上流出過,沒任何記錄,只看模樣是有點陳舊了,也不知是過去哪個煉金大師做出來的,虧得革命軍有本事?lián)瞥鲞@么個難弄的玩意兒,給王軍添了許多麻煩,都幾個月了,還是沒將此城攻下。 不過原主壓根沒把這傀儡放在眼里,覺得不值一提。而宋觀對這一切都興致缺缺,他是順應大綱的意思,出來走個過場,再找一找原主那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孫子,以便順利完成自己應該完成的劇情。 守在城外的王軍首領(lǐng)接見宋觀,并匯報了近日戰(zhàn)況。宋觀一手支著下頷,半閉著眼聽著,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樣。正是這時,外頭有巨大的轟響突然鬧出不小動靜,簡直似要天崩地裂了一般。 宋觀睜開眼,王軍將領(lǐng)額頭冒著冷汗回說:“是革命軍的傀儡。” 聞言,宋觀“嗯”了一聲,他的這一聲應得有點長,那位王軍首領(lǐng)額頭冷汗冒得越發(fā)驚人了,偶爾幾顆汗滴交匯在一起,便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像是一道道淚。 隨手撿過桌上的紙筆,宋觀道:“剛才說到什么地方了?繼續(xù)?!?/br> 站在宋觀身后的溫特,看著宋觀提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地記著東西。那字跡他認不出寫的是什么,或許是暗語。他再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明白,就不去多想了。只是到后來,他懷疑大公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人說話,因為老人所寫的紙張邊沿處,漸漸出現(xiàn)一些簡筆的小動物,全是身子滾圓滾圓的那種。 圓圓的動物形象,令他忽然想起曾經(jīng)作為“盲流”生存的日子。 那時他遇到一個老奶奶,老奶奶教他認字畫畫。他將畫完的畫交給老奶奶,老奶奶看了,良久,嘆出一口氣:“小家伙戾氣好重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