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齊盎得逞的掩嘴笑,難得見自家?guī)熜趾π?。但也深知不可過分戲鬧了,旋即就將話題轉移到了陸瓊九懷里那只貓身上。 “這貓小小的軟軟的,我老怕我手勁一大,被捏死了,”齊盎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悠閑的蕩著腿,“我?guī)煾高@人在戰(zhàn)場上以一敵百,浴血攻城,誰知道一個大老粗喜歡這么軟的小玩意?!?/br> 陸瓊九摸著貓的腦袋,又撓撓下巴,“一直聽聞齊將軍驍勇,護衛(wèi)大秦西南邊塞,保我大秦邊防十年安穩(wěn),本以為是戰(zhàn)神般的人物,沒想到鐵血之人,心思卻更為細膩。” 齊盎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謬贊謬贊?!钡钟X得這個時候不該用這個過謙之詞,著急補了一句,“其實這些年烏夷那幫龜孫子一直折騰惹事,還好有師傅鎮(zhèn)守,不然這幫孫子肯定就唱著他們那破胡人調(diào)子殺了進來,郡主,你是不知道那調(diào)子真的跟鬼哭狼嚎似的?!?/br> 齊盎繪聲繪色的模仿了幾句,這幾句不大像的調(diào)子瞬間將陸瓊九的記憶調(diào)了出來,她聽過的,那日烏夷人攻進皇城就是一邊哼著這樣的調(diào)子,一邊行jianyin殺戮之事,陸瓊九給貓順毛的手頓了頓,勉強捧場笑了笑。 “烏夷人最近很不安生嗎?”陸瓊九定了定心緒,敏銳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重點。 “烏夷最近得了新的助力,沉不住氣的開始惹事?!被唇B一接過了話,毫不避諱的將軍事要請說給陸瓊九聽。 陸瓊九面色僵了僵,“新的助力?” 淮紹一黑色衣衫被風吹開一片,露出他站得筆直的長腿,陸瓊九蹲坐在草地上,仰頭去望他,這樣的高度讓他顯得高大如神明,帶著救贖拯救她于水深火熱。 他皺了眉,“目前尚不知曉?!?/br> 齊盎悄悄道:“師兄,這些事說給郡主聽做什么,打打殺殺的,姑娘家的,閨中繡繡花,逗逗……貓,就好啦。” 淮紹一繼續(xù)看著陸瓊九,對著齊盎說,聲音卻放到陸瓊九剛剛可以聽到的音量,“事發(fā)之前,已經(jīng)了解些許,就不會哭的那么慘了?!?/br> 最后一句話,他說的很輕,抬起長指揉著額頭,嘴角卻露了一絲笑容。 哭的雖慘,但也確實可愛的打緊。 真的……可愛的打緊…… 作者有話要說: 齊老頭子終于要出場啦,正所謂九妹撩紹一路上最大的攔路虎,看看如何變成小乖喵的呀~ 第25章 九妹 清河郡背靠京城,多山多河多澗,天險之地,成為京城的依托屏障。 陸瓊九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山洞,是齊盎這幾日閑來無事到處在清河郡閑逛找到的。 他身上裝著淮紹一給的不少銀子,放著上好的客棧不去住,就愛鉆鳥林洞xue這種稀奇古怪的地兒。 誤打誤撞找了這個山洞,山洞沒什么好玩的,就是山洞一出,漫山遍野的大草地,小黃花一簇、一叢的臥在其中。 齊盎就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摘了一把黃花,他皺皺鼻子,從衣服上扯出布條,“郡主,幫我拿一下。” 說著把懷里的一把黃花望陸瓊九手上遞去。 他年紀小,活兒干的也粗,花的莖葉橫七豎八著,徑尾還帶著些泥土,細細望去,這一束花叢中竟然還摻雜著幾根雜草。 陸瓊九將身子正對著她,放下懷里抱著的貓,伸手要去接。 只是,指尖還沒有來得及碰到花瓣,就被人攔腰一抱,她的身子旋即向后移動了好幾步,放在她腰上的長臂輕碰即松,淮紹一將她擋在身后,自顧自的朝齊盎伸出手。 齊盎眼睛一亮,“師兄,你要弄嗎?” 淮紹一點了點頭,修長的指頭朝他勾了勾,柔和溫朗的聲音不急不緩的發(fā)出來,“我來?!?/br> 齊盎皺著眉頭道:“你平日不是最討厭做這些?” “嗯”,他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將根莖攏起,垂著眸,專注的挑著上面的泥垢。 齊盎滿是詫異,就是因為師兄著實討厭做這些,他才會找郡主幫忙的。怎么,這一來一回,還是到了師兄手上? 陸瓊九看著面前男人窄細的腰身和挺直的肩背,他比她要高上很多,縱是她將身子盡然舒展開,也才堪堪到他肩膀。 貓兒在她腳下打轉,蹭著她的裙擺喵喵叫,一聲嗲過一聲,陸瓊九又重新將這一團白絨絨塞進懷里。 懷里又重新塞滿東西的瞬間,陸瓊九恍然明白過來,她順著他臂膀張開的縫隙,看到他細致修整花束的手指指尖已經(jīng)粘上些濕泥。 她將頭埋進貓咪翻出的肚子上,忍不住思索。 難道是因為不想她做這些,他才明明不喜歡也主動接受的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起那雙大掌在腰間把她抱起的觸感,縱然只是一瞬,那被他小心呵護在身后保護好的感覺飄然縈繞在心尖。 陸瓊九心下動了動,不經(jīng)有些懷疑,這樣細致的照顧,是不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對她動了愛慕之心? 若是動了,未免也太快了? 想到這里,陸瓊九啞然失笑,連連搖頭,她還真當自己是天仙啊,怎么會這么輕易,尤其還是淮紹一這樣的男人。 她清楚的記得,這個男人是如何從一個遭人白眼,冷語相待的庶子步步高升,又是如何靠著手里的長劍只手攬下大秦三分山河,縱然最后他被jian人所害,帶著榮國公一家遠徙云南,但他也是大秦歷史卷宗上頗為傳奇的人物。 這樣沉穩(wěn)而清雋的人物,即使現(xiàn)在帶著少年青澀,也該是意氣風發(fā),假使存了兒女情長的心思,也不該遮遮掩掩付諸流水。 陸瓊九摸著貓兒的腦袋,笑的好不正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啊,如今的小紹一,還需要她靜靜等待,靜靜等待他愛上自己的那個時候。 她不急,就是心里癢癢的,癢的她渾身上下,連腳趾都蜷縮起來,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自己交給他。 但是,她看著那黃花束在他的手里慢慢精致美觀起來,他接過齊盎手里的布條,將花束綁在一起,陸瓊九覺得她心里的各種情緒也隨著花束被捆綁在一起,慢慢的,轉化成一股淺淡的甜意,漲的她滿心都是。 其實他……應該已經(jīng)對自己有好感了吧。 齊盎向右移了移身子,去看藏在淮紹一身后悄聲嬌笑的女人,“郡主笑什么?” 陸瓊九瞧著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偷笑,臉上有點掛不住,佯裝輕咳兩聲,“你不知道,姑娘家的手就是得白白凈凈的養(yǎng)著。碰什么污泥?!?/br> 她心情大好,調(diào)侃的邪惡心思流露些許。 說著,她從淮紹一背后跳出來,她將懷里的貓兒遞給齊盎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抬起自己的雙手,手心手背各翻了一個面。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懸掛在一旁的燈籠燭火暈出一層暖調(diào)的光暈,她的小手就在這層暖光中如魚兒一般靈動跳躍。 淮紹一抿了抿唇,迫使自己別開了眼,扭過了頭。 齊盎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話……”他思索些許,參透其中意思,“哦!” 他猛然想明白,突然嬉笑著拍上淮紹一的肩膀,“原來是這么個原因,師兄才會幫我修整花束的呀?!?/br> 本來,話不說滿,是陸瓊九存了心思挑逗淮紹一,但齊盎將話一挑明,陡然間,似乎是他們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尷尬。 淮紹一既沒否認,也沒肯定,他手上還拿著花,似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而后,朝陸瓊九走了過去。 陸瓊九下意思往后退了幾步,淮紹一眼眸落了些別樣神采,他大步向前跨上一步,長臂一伸,捉住她略微有些后縮的腕子。 他指尖帶著灼熱溫度,陸瓊九心虛的掙扎兩下,但都在他強硬的不容反抗的力氣下瓦解。 她有些心虛迎上他的眸,一時之間,無人再言語。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腕向下移動著,等到達她的手心才停止。 她的手柔若無骨,嬌軟秀纖,他忍不住的輕捏了兩下,而后將她的手心翻轉出來,將那束他清理了許久的黃花花束遞到了她的手心。 他眼里沒有太多情緒,似無波之海,湛藍美奐,卻又透著莫測之深,不可探究。 陸瓊九遲鈍起來,“給我嗎?” 淮紹一嘴角輕揚,勾了一個細微的弧度,“不喜歡嗎?” 陸瓊九的秀眉細唇瞬間舒展開來,整張臉都露出驚訝,一時之間,心里話也順著嘴巴溜了出來,“竟然是給我的。怎么能是給我的呢?” 淮紹一挑了單邊眉,著實少見的流露幾分紈绔氣,帶了三分邪氣的勾的陸瓊九眼睛一瞬也舍不得離開。 她都快要忘了,淮紹一也是世家大族的金貴公子,他滿身清肅,如今露了些玩世不恭的模樣,倒讓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也消減了些許那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距離感。 陸瓊九露了貝齒,舔了舔嘴唇,糯糯的說了聲“喜歡。” 這一糯,直接軟到人心坎去了。 當日傍晚,齊將軍領著一路人馬闖進這處隱蔽山谷,他身上還穿著官服,合體剪裁的板正布料,讓他一眼望上去不怒自威。 陸瓊九站在兩個人中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齊將軍利落從馬上翻下,扛著隨身帶著的大刀,大步邁過來,先是拍了拍淮紹一的肩,眼里的贊許顯而易見,“好小子,干得不錯!” 淮紹一抱拳,“多虧師傅來的及時?!?/br> 齊將軍大笑著捋了捋美須,“那榮王養(yǎng)出的小賊,不足掛齒。我看那榮王瘦雞兒身板,怕是連我這把刀都拎不起來,還敢學什么篡位奪權?!?/br> 淮紹一不置可否,跟著極其淺淡的笑了笑。 陸瓊九被突然響起的這雄厚豪邁的笑聲驚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僵了嘴角,但為了給淮紹一師傅留個好印象,硬生生的將嘴巴彎起一個,她認為的,已然是最漂亮的弧度。 齊將軍這時也正好將一雙銳利的目光投放在她身上,瞅見她這幅表情,嘴角抖動卻要硬拉成笑容的模樣,古怪的皺了皺眉,“這小姑娘,是中風了?這怎么笑成這樣?!?/br> 陸瓊九完全愣住了,旁邊齊盎笑的大聲,邊笑邊用手拍著大腿,“哈哈哈哈哈,中風了哈哈哈……” 陸瓊九整張臉都臭了起來,她環(huán)顧四周,齊將軍帶過來的士兵幾乎都統(tǒng)一低下頭,但嘴角的抽搐卻是十分明目張膽。 陸瓊九活了這么久,雖然性子根兒里本就不是什么端莊安分的人物,但也在外面端的一副好架子,從未被如此之多的人明目張膽的嘲笑過。 偏她生的一副伶牙俐齒,卻在男人堆里無計可施。 她面色不佳,急急的不知道如何反駁,越羞越急,越急越羞,慢慢的眼里竟然不爭氣的盈上了水意。 “郡主受了驚嚇,面上露出些倦意,也是應該的?!被唇B一冷著臉出口,瞇著眼睛,狹長的眼瞳里釋放出狠厲的危險警告,他邊說著邊將目光從一個個偷笑的人身上渡去。 最后,停在了齊盎身上。 齊盎打了一個激靈,他著急忙慌證明自己,“就是,郡主生的國色天香的,師傅定然是老了,眼花了,看不清楚。” 他說完,訕訕的垂下了頭,期盼著師兄趕快忽略他。 齊將軍敲了齊盎一拳頭,“臭小子,說誰老?!?/br> 他后知后覺的知道這樣說一個小姑娘,確實不太穩(wěn)妥,他揪著自己的美須,湊近陸瓊九看了看,“郡主?老夫離京許久,不知這位姑娘是哪位郡主?上次參加宮宴,各位郡主公主們還都是襁褓女娃娃?!?/br> 齊盎著急補救,“咱們大秦還能有人比敦樂郡主更美。師傅,你好好看看,這位可比你養(yǎng)在邊塞的那位縣主漂亮多了?!?/br> 齊將軍一聽到“敦樂”字眼,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將肩上扛著的刀重重的插在地上,撇著眼睛望了眼淮紹一。 他說呢,他這寶貝徒弟之前也不見為誰說過話,為誰辯解的,今日還以為怎么了,原來是為著眼前這個害人精。 先前眼里的贊賞分毫不剩,取而代之的涌來nongnong的失望。 他撐著刀柄,塌著一邊肩膀,忍也忍不住的變本加厲的起來,“世人皆言,敦樂郡主是大秦的臉面,大秦的風段,大秦女子相貌的頂峰?!?/br> 他哼笑一聲,胡子被風吹的拐了個彎兒,“依老夫看,這美人,多禍國!也更禍害人!” 言畢,他一把將刀從地上拔出,指著淮紹一,“你,跟我進來。” 他當了一輩子的武夫了,音量自然要比常人大不少,此刻沉著嗓子大吼,甚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