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郡主難嫁》 作者:旺了個汪兒 文案 京城有位九妹,高鼻深目,腰如束素,柔若無骨,肌似凝脂,眸含秋波,見過的人都說賽天仙。 京城有位九妹,母親是大秦長公主,舅舅是當今治順帝,這兩位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恨不得把她天天護在懷里。 但這位九妹到死都沒把自己嫁出去! 陸瓊九覺得心里苦啊,咱這模樣也不磕磣,咱這出身也不是會拖累夫家的樣子,怎地就沒人娶呢??? 九妹臨死前,曾將一個男人攬入懷中。 那個男人,身中數(shù)刀,血流滿地,他跪在她面前,替她擋住外面的所有腥風血雨。 她聽得他說:“我求你,抱抱我,好嗎?” 那一刻,九妹懂了,她哪里是沒人愛,都是因為這個男人愛的太深。 那重活一世,淮紹一你不敢說出口的愛,換我來說好嗎? 淮紹一看著這個一直往他懷里鉆的小女人,無奈扶額:“九九,你到底在想什么小九九?” “九九在想你,你看不出來嗎?” 內(nèi)容標簽:甜文 復(fù)仇 虐渣 主角:陸瓊九,淮紹一 ======================== 第1章 九妹 陸瓊九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清醒的很,卻又難以讓自己抽離,黑暗如饕餮巨獸將她夢里的人拆骨剝筋,熱血灑滿紅墻綠瓦,而后冷卻,凝固…… 她看到一個男人擋在她常樂宮殿前,門后數(shù)刀破門而來,烏夷人粗鄙的喊叫聲不絕,他伸長手臂用背抵住門栓,以一人之力,將她庇護在這片天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于承受不來烏夷蠻族猛烈地砍門之勢,腿腳不受控制的緊貼著門下滑,但手臂依舊死死的扣住門。 這個時候陸瓊九才看到他背后滲人的猙獰傷口。 烏夷的刀早在打斗中就已經(jīng)劃傷他的腰腹。那樣多,那么深的傷口,他竟然一聲沒吭,只是將目光死死的鎖在陸瓊九身上。 “給我用力把門劈開!你們這群畜生,門都打不開,平時都喂你們吃素了嗎?”得了命令的烏夷人叫囂著從刀鞘中拔出尖刀,喉嚨間發(fā)出刺耳又滲人的嚎叫。 陸瓊九在這一陣嚎叫聲中晃了神,亂了手腳。 她羅衫被人撕爛,褪到胸前,勉強遮住鎖骨,兩只手臂赤條條的露在外面。她縮在桌凳之下,雙臂抱緊膝蓋,頭低低的扎了下去。 她竭力的控制,好讓自己不那么狼狽,但眼淚仍然像不要錢一般順著面頰下滑。 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也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被人□□至此…… 外頭是粗魯至極的喧囂鬧聲,一門之隔,卻靜謐到了無聲息。 “九九……九九……” 陸瓊九猛地抬起頭,她詫異地望著那個男人。 這樣的稱呼,她是第一次聽,第一次有人這么叫她。 男人的目光直直的望過來,不躲不避,眼睛里的漩渦暗流涌動著她看不清楚的情愫,如亙古玄冰在這一刻化成春水,瀲滟出最美的波光毫不吝嗇的呈現(xiàn)給她。 “九九,別怕?!彼终f了一句,聲音暗啞,極力忍耐。 陸瓊九反應(yīng)過來,她朝他挪了幾步,又停止。 低頭的瞬間,看見地面暗紅的液體,她伸了食指去碰,染上她如玉青蔥指尖的,莫不是鮮血。 這幾天,她見多了太多鮮血,外面鋪天遍地的,她親近的,怨恨的,熱衷的,從那些人身上流出的血。 她吶吶開口:“淮……指揮使……” 陸瓊九的話堵在喉嚨中,還未說出口,就看到他嘔出一大口污血,染紅了他的下唇。 烏夷人的攻勢不減,刺刀從已經(jīng)裂開的門縫沖穿過,狠狠地刺進他的身體。 劍入皮rou的聲音鉆進陸瓊九耳朵,在大腦處炸開。 她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湊到他的身邊,匆忙詢問:“如何?還好嗎?疼嗎?” 他在疼痛中顧不得其他,陸瓊九手在他傷口處徘徊,卻不知道如何做。 她的語調(diào)越來越急,帶了哭腔:“別擋了,別擋了,讓他們把門打開,他們要殺的是我。你還可以走嗎?烏夷人都集中在前殿,你從那邊一定可以離開的,以你的身手一定可以走的?!?/br> 她說著就要架起他的身體。 男人不語,好像是嘆了一口氣,拉住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略一用力,就將她納入懷里。 陸瓊九身體一僵,男人的氣息摻雜著血腥全然混進她的鼻息間。 她剛要掙扎,就聽到他帶著nongnong懇求的聲音,那聲音細若游絲,卻聲聲敲在她心口。 他啞聲道:“我求你,抱抱我,好嗎?” 陸瓊九在他懷里僵住,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停頓在空氣中,她聽到他緩慢而細微的心跳聲,又聽到自己快速而劇烈的心跳聲,這兩種心跳聲形成一種怪異的扭曲的和諧。 他聲音泛著苦澀:“求求你?!?/br> 陸瓊九咬緊了牙,伸長手臂從他的臂彎處繞過,放在他寬闊的背上。 滿手濕濡,都是血。 常樂殿紅漆朱門搖搖欲墜,她感受到他的動作,下一刻,天旋地轉(zhuǎn),他壓伏在她身上,將她從頭到腳,都用自己修長的身子掩蓋住。 他冰涼的吻,落在她的發(fā)絲上。 “九九,若得來生,我定不會再等待,定能護你無虞?!?/br> 陸瓊九睜大眼睛,看著一群又一群的烏夷人簇擁住他們,一刀又一刀的刺進他的身體,而后,又是她的身體。 “九九,若得來生,我定不會再等待?!?/br> “九九,若得來生” “若得來生……” …… “郡主,郡主……” 陸瓊九皺了皺眉,將手放在了額頭,夢境已經(jīng)全部消散,留了些慘淡的余韻徘徊。 “音容,天亮了嗎?”陸瓊九閉著眼,聲音帶著啜泣后的沙啞。 音容遞了條帕子輕輕擦去陸瓊九額角的汗?jié)n,“五更天了。您可是又夢魘了?奴看著好些天了,您怎么也睡不踏實,咱找太醫(yī)過來瞧瞧吧?!?/br> “不用了,找太醫(yī)也沒什么用,左右不過開些大補的濃湯,治標不治本,還苦死個人?!标懎偩沤舆^了話茬,頗有些著急。 音容低低地笑了,將帕子又放回到熱水里凈了凈,打趣道:“您啊,打小就是個怕苦的,稍微有個苦味都受不了,也不知得長到多大才可以不用哄著喝藥?!?/br> 陸瓊九撇了撇嘴,就算長到二十二,她也喝不了一口苦藥。 陸瓊九適應(yīng)了好一會,才慢慢睜開眼睛,視野剛亮,就被正對她床榻的五座漆雕鑲銀海棠屏風吸引。 她撐起身子,接過音容拿來的綢粉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便開始上下打量這屏風。 音容見她打量屏風,面上露了喜色,道:“這屏風郡主不過也就隨口說了句喜歡,咱皇上就找人送了過來,五公主一早相中的東西,還不是進了咱常樂宮?!?/br> 音容說的眉飛色舞,眼里的驕傲不言而喻。 陸瓊九撫上屏風上的海棠花樣,紋路凸起,在指腹摩擦下,質(zhì)感豐盈。 夢里,就是這朵碩大海棠花染上了她的鮮血。 思及此,她手陡然一顫。眼底的懼怕又翻涌出些許,她有些失魂道:“今年是何年?” “元豐二十六年,您都問過好幾次了,可是有什么要記的事?” 陸瓊九搖了搖頭,元豐二十六年,再過十年,就是那場浩蕩而悲愴的戰(zhàn)事,蠻族入京,大秦宮變。她死在烏夷刀下,尸骨難寒,遭人□□。 她偏了頭,透過銅鏡依稀可辨自己的模樣。高鼻深目,瓜子小臉帶著些許棱角,是冷艷的異域風情,但臉頰兩側(cè)因為嬰兒肥蓄上的rou感,又為她添了八分的嬌憨。 她下意識揚唇咧嘴,果不其然,左臉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酒窩。 這個酒窩,因她十五歲為婚事所累,瘦了許多,臉頰瘦削,便就消失。哪怕后來想開了再豐腴起來,這酒窩也難以恢復(fù),就如同她的少女時代,一去不返。 可如今,這張臉,透著的少女風姿光華,倒叫她恍惚。 陸瓊九不止一次懷疑是不是現(xiàn)在才是做夢,但種種跡象表明,她或許真被那瘋瘋癲癲老和尚說中了。 陸瓊九生于大秦管轄的外族部落丹契,她降生那日,正值兩界部族開戰(zhàn),一個裹著破爛袈裟的和尚闖進丹契駐軍地,指著女嬰啼哭的營帳,大聲嚷嚷。 給水給錢給吃食都不肯走,非要看一看剛剛降生的小女嬰。 可汗因戰(zhàn)事不穩(wěn),平日又極信佛理,便叫人抱了出去,不予親近,只是讓這和尚遠遠一觀。 可誰能想到這和尚又是哭又是笑:“星難回天,數(shù)難以終,尋軌往復(fù),重來一遭,重來一遭啊?!?/br> 他大喊大叫很是滲人,可汗派人問了大致意思,他酒rou不禁,又敲了侍從一壺好酒才緩緩故作玄虛道:“你聽過人可以活兩輩子嗎?” 侍從覺得荒謬,轉(zhuǎn)身就要走,和尚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重活一遭,是好是壞,命運是否更改,誰又能知道呢?改之,翻天覆地,不改,亦要翻天覆地哈哈哈哈哈?!?/br> 侍從急匆匆向可汗稟明了這件事,但因為這和尚實在瘋癲得不靠譜,又沒有一點出家人的清凈風范,話更加不著邊際,偏的沒譜,也就不了了之。后來也就當做個笑談傳到了陸瓊九耳朵里。 如今看來,那和尚說的便是這個意思了吧。 重活一遭,翻天覆地。 但她真心不認為這就可以翻天覆地,畢竟,她重活已有半月有余,卻只能縮在屋子里,不敢踏出一步。 陸瓊九是真的害怕啊,她二十多歲的靈魂寄居在十四歲小姑娘身上,要多別扭,有多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