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念咬緊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還是讓他失望了。

    還是，被放棄了。

    鹿念念死死憋著眼淚，不停暗示自己——

    不能哭，不能哭。

    “咔噠”一聲。

    腳步聲傳來。

    胥景然將裝了半杯威士忌的巖石杯重重擱在桌上，“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從第一道三角函數(shù)開始，重新做一遍?！?/br>
    鹿念念抬起頭看他，眼淚終于撲簌撲簌往下掉。

    胥景然微愣，旋即抿起唇角，“你還哭？鹿念念，你還好意思哭？”

    鹿念念嗚咽：“可我忍不住呀。”她垂下眼睫毛，眼淚水根本停不下來。

    鹿念念伸手去拿桌上那杯威士忌，小手剛碰上冰涼的杯壁，就被胥景然一掌拍開了。

    “做什么？讓你喝了？題都不會做還想喝我的酒？”

    鹿念念：“……”

    誰想喝你酒啊，我這不是以為你讓我自罰一杯嗎qaq？

    胥景然單手箍著杯口，仰頭喝了一口。

    鹿念念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滾動的喉結(jié)。

    胥景然放下酒杯，冷冷掃視她：“看什么？沒聽見讓你重新做？”

    “聽見了的?！甭鼓钅罟緡伭艘宦?，拿起筆，埋頭重新算第一道題。

    他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倏然淡聲道：“這次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鹿念念登時抬起頭，理直氣壯：“是啊是啊，你當(dāng)然有不對的地方！”

    他定定地看著她，黑眸深邃如潭。

    鹿念念趕緊閉上嘴巴，夾起尾巴做題。

    鹿念念尚未做完第一題，胥景然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朱蓉打來的。

    “朱老師?！?/br>
    “嗯?！?/br>
    “她在我這，我?guī)退a習(xí)。”

    “好?！?/br>
    “我一會兒送她回去?！?/br>
    胥景然掛了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的“21：52”，有些無語地問鹿念念：“你手機呢？”

    鹿念念放下筆，翻了翻校服口袋，又翻了翻褲袋，接著又把書包也翻了個遍。期間，胥景然給周雅薇打了個電話，說鹿念念在他這里補習(xí)，她的手機似乎不見了。

    “我待會兒會負責(zé)將鹿念念同學(xué)平安送回家?！?/br>
    “阿姨您太客氣了?！?/br>
    “不用，真的不用。”

    “阿姨再見?！?/br>
    鹿念念還在翻書包。

    胥景然撥通了她的手機號，無人接聽。

    他勾起唇角，“看來你的手機掉了?！?/br>
    鹿念念找了大半天，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抬起水靈靈的明眸，嗓子干干的：“我mama怎么說的？”

    胥景然被她氣笑了，“你父親等在校門口，不見你出來，打電話又打不通?！?/br>
    他不用把話全部說完，鹿念念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抵就是鹿國雄打給了班主任問情況，班主任迅速找同學(xué)了解了一下，就知道她今天沒上晚自習(xí)。只是，這個電話怎么突然就打到胥景然這里來了？

    鹿念念沒疑惑多久，就聽胥景然說：“回家再訂正，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

    鹿念念猶豫著問道：“那你明天會來上課嗎？”

    胥景然側(cè)身靠著桌沿，垂眸攫住她的目光，“鹿念念，記住你的話，以后都聽我的?！?/br>
    鹿念念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我保證！”

    胥景然淡聲問道：“你知道你距離清華有多遠嗎？”

    鹿念念頓時愣住了。

    其實，她只是隨口一說，她知道以她的水平與智商，很難通過半年的努力考上清華。她只是想要考一個好一點的學(xué)校，盡力去做，努力考一個她能考上的最好的學(xué)校。

    胥景然顯然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斂著目光，定定看她：“你不需要知道，因為我相信你能上清華，我會帶你上清華?！?/br>
    多年后，當(dāng)鹿念念主導(dǎo)一檔綜藝節(jié)目的策劃研討會時，有一個part是計劃讓嘉賓們重溫十七歲那年最美麗的事情。作為預(yù)演，編導(dǎo)們各自述說經(jīng)歷。

    輪到鹿念念，她想了一想，便笑起來。

    “十七歲那年最美麗的事情？”

    “肯定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努力考清華吧?！?/br>
    第38章

    鹿念念背著書包回到家，鹿國雄與周雅薇都坐在客廳里。見她回來，正打著消消樂的周雅薇指揮鹿國雄進廚房給女兒煮夜宵。

    鹿念念換了拖鞋，“我不餓?！?/br>
    周雅薇“biubiubiu”“amazing”地打著游戲，說：“那就吃個蘋果吧，鹿國雄，去洗。”

    “我真的不餓，不想吃?！甭鼓钅钭叩礁改该媲?，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忐忑道：“你們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鹿國雄打了個哈欠，半闔著眼，“問你什么？對了，你個小兔崽子！下次不用我去學(xué)校接就提前打個電話，知道了沒？”

    “喔?！?/br>
    周雅薇踹了鹿國雄一腳，手指不停地劃著手機屏幕，玩得不亦樂乎?！笆謾C掉了是吧？沒事，讓爸爸明天給你去買一個?！?/br>
    鹿念念彎起唇角，“我要最新款的iphone?！?/br>
    鹿國雄眼睛一瞪：“鹿念念你做什么白日夢？兩千塊以下的華為機型挑一挑，你不挑我就隨便買了。”

    “哎呀，你這小氣樣。算了算了，不用你買，明天我去買好了?！敝苎呸贝蛲暌魂P(guān)，三顆星通過。她笑瞇瞇地抬起頭，“mama給你買，就當(dāng)獎勵我們念念這回月考又有大進步了！”

    鹿念念蹬蹬蹬跑上前，勾住周雅薇的脖頸，“mama真好！”

    鹿國雄拿起遙控器換臺，嘀咕：“寵孩子也不是這么個寵法。”

    鹿念念蹭地轉(zhuǎn)過頭，“鹿國雄你閉嘴?！?/br>
    “鹿念念，信不信我抽你？”

    “別吵別吵，你們父女倆真是前世冤家?！敝苎呸边M入消消樂下一關(guān)，繼續(xù)“biubiubiu”、“excellent”、“im六個（unbelievable）”。

    鹿念念看著神色如常的父母，撓了撓頭，不解：“你們就不想問問我今天晚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在補習(xí)嗎？”鹿國雄狐疑地瞅著她，“別不是小胥幫你打掩護吧？你去網(wǎng)吧了？”

    “沒，沒有沒有?！?/br>
    鹿念念回房間后，周雅薇才立馬按滅手機屏幕，與鹿國雄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二人當(dāng)即走回房間，關(guān)上門就開始討論鹿念念回來前，沒討論完的話題。

    周雅薇：“會不會真的在跟小胥談戀愛？”

    “說不準(zhǔn)。雖然我聽念念話里頭的意思，他們吵架吵得奇奇怪怪的......不過吧，以她的性子真談了戀愛，會忍得住不來試探我們口風(fēng)？”

    “這倒也是?！?/br>
    周雅薇與鹿國雄對于孩子早戀這種事情，向來持非常堅定的態(tài)度——不支持，不反對。

    鹿國雄笑道：“反正小胥這孩子不錯，念念跟著他能學(xué)好就行。不管是普通同學(xué)還是什么其他進一步的關(guān)系，都不要緊。”早戀問題宜疏不宜堵，他們自然不會做那種風(fēng)聲鶴唳的家長。

    他頓了一頓，板起臉來：“但要是以后真有了男朋友，我還是得好好把關(guān)。哪怕是小胥，我也要......”

    周雅薇嗔道：“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br>
    **

    晚上十二點半，胥景然洗完澡出來，手機上有商晏的未接來電。

    他一邊擦頭發(fā)，一邊撥回去，“什么事？”

    商晏笑，“聽說咱然爺和他的小姑娘和好了？”

    胥景然淡淡“嗯”了下。

    商晏免不了揶揄他：“誰說再也不會管她的事兒了？”

    胥景然坐進懶人沙發(fā)里，單手用浴巾擦著后腦勺的頭發(fā)?！拔乙彩巧盗税蛇蟮模谷桓鷤€半大的孩子生氣計較。”

    窗簾沒有拉上，抬頭就能看見半輪明月高懸夜空。

    同一輪半月，映照窗前女生奮筆疾書的身影。

    鹿念念將胥景然出的那幾道數(shù)學(xué)題重新做了一遍之后，又拿出數(shù)學(xué)五三來做。她認真地做著計算，水筆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決心。

    次日，鹿念念一放下書包，就拿起杯子泡了袋速溶咖啡。

    附近一男生朗聲問道：“鹿念念，你這什么牌子的咖啡？好香??！”

    鹿念念說了。

    沈安黎湊過來笑道：“你少喝點，這款奶精多、容易發(fā)胖。”然而，她臉上明晃晃地掛著幾個大字——能不能給我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