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時鹿念念抬起腳，又一次狠狠往下踩。

    胥景然不避不讓，生生挨了她的踩踏。他抬眸審視小家伙寫滿“我現(xiàn)在很不爽，我就是想惹你”的粉嫩小臉，“鹿念念，踩一次，多做一張練習(xí)卷。如果你愿意，我能讓你踩到連睡覺時間都不剩下。”

    鹿念念笑吟吟地看著他，眼中帶笑，彎如皎皎月牙。小家伙顴骨處的蘋果肌飽滿，粉嫩的櫻桃唇上揚，整張臉泛著健康可人的光澤。

    胥景然一晃神的工夫，腳上就又挨了踏踏兩下。

    鹿念念：“呵，我不踩你就不要我做卷子了？我信你個大頭鬼，踩死你踩死你?！?/br>
    胥景然面無表情地輕啟薄唇：“四張?！?/br>
    又踩了一腳。

    胥景然：“五張。”

    鹿念念心一梗，倒底沒繼續(xù)踩下去。

    鹿念念一連兩天被迫和胥景然共赴市圖書館學(xué)習(xí)，陸驍找她打游戲，她愁眉苦臉地?fù)?jù)實以告。陸驍笑問：“你那同桌不會是喜歡你吧？長什么樣啊，發(fā)張照片來，驍哥給你作參謀。”

    “跟你差不多高，比你帥。”鹿念念正在做今天白天胥景然給她布置的物理題，高中生假期短，明天就要上課了，她明明補完了假期作業(yè)，卻還要趕作業(yè)。

    “沒圖你說個卵？不知道驍哥是三中校草票選榜第一？”

    “你真好意思提？還不是你那群小弟四處威脅人給你投上去的？”學(xué)校貼吧曾經(jīng)發(fā)起一個?；ㄐ２萃镀?，陸驍這個校霸不僅把自己投上了校草榜第一，還把鹿念念、慕容嫣與沈安黎投上?；ò袂叭?。

    陸驍并不知道鹿念念的新同桌是那個前段時間引起全校學(xué)子熱烈討論的轉(zhuǎn)學(xué)生胥景然，而且他這人天生不關(guān)心優(yōu)秀學(xué)生的事跡，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有壁”。當(dāng)然，也有例外，這都是后話了。

    陸驍笑道：“我說鹿念念，你不會是怕當(dāng)豬才不跟我組隊吧？別啊，明天就又要上學(xué)了，今晚放肆一把唄？”

    “不打，說不打就不打?！?/br>
    “真不來？那好吧，我找別的兄弟去。本來想說副本打下來，那件路法西歸你。”

    “路法西？！”鹿念念趕緊丟開筆，“我覺得我突然又有時間了！”

    打了游戲沒做題的后果就是，鹿念念臨睡前通過百度題目補完了胥景然出的題。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陽奉陰違這招，鹿念念修煉得出神入化。當(dāng)今是信息時代，互聯(lián)網(wǎng)如此發(fā)達(dá)，把作業(yè)題打進(jìn)搜索框一搜，什么出不來？

    然而，翌日早上胥景然只看了兩眼她的答案，就冷淡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鹿念念注意到他的左手手指隨意搭在她的習(xí)題本上，骨骼清瘦修長，藍(lán)紫色血管微微凹凸，指甲修剪得圓潤整潔，彎彎的白色半月痕清晰明朗。

    這無疑是一只令人賞心悅目的手，好看極了。

    女生一動心，就特別容易關(guān)注細(xì)枝末節(jié)的細(xì)節(jié)，并從中探尋出別樣生動的美。

    胥景然見她不答，又問道：“網(wǎng)上搜出來的答案吧，故意涂涂改改，看起來做得很用心的樣子，妄圖瞞天過海？你是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鹿念念收回落在他手上的目光，將課本重重砸桌子上，底氣十足地看著他：“你冤枉人，你有證據(jù)嗎？”

    胥景然笑了，桃花眼勾著，繾綣惑人，流露出幾分匪氣來。眉眼肆意妖孽，神韻里滿是渾然天成的雅痞。

    鹿念念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胥景然，呼吸驀地一滯。不得不說，帶痞氣的胥景然勾人得要命，有那么一剎那，她感覺自己的魂兒都快被他勾走了。

    胥景然臉上的匪痞稍縱即逝，不過三秒鐘，就恢復(fù)了一張清冷冰寒的冰山臉。快得令鹿念念不得不懷疑，剛剛那一幕是不是自己的臆想，現(xiàn)實中從未發(fā)生過。

    “彎道2比彎道1□□=1.0米，原題里是10米。另外，第二小問求直道上含重力以內(nèi)的阻力對汽車做的功，原題里是除重力以外的阻力?！瘪憔叭粚⒕毩?xí)本丟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仿佛被雷劈過的小家伙，“第二小問的語義有點問題，本來是給你留了一個當(dāng)面吐槽我的點。沒想到，收獲意外之喜。”

    鹿念念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

    胥景然撕下那一頁紙，緩聲道：“別在然爺面前耍招，就算你今天真瞞過我了，改天當(dāng)著我的面做題就能把你的老底全掀了。今天晚上回去把新概念三的課文從頭抄到尾，現(xiàn)在，做你的題?！?/br>
    “可是……要早讀了?！?/br>
    “我擔(dān)著?！?/br>
    **

    整齊響亮的讀書聲中，鹿念念吭哧吭哧寫物理題，間或偷偷瞄上一眼身側(cè)的胥景然。當(dāng)她第三次偷偷看他時，不想恰好撞進(jìn)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中。

    鹿念念猝不及防，目光躲閃。

    胥景然拿起手邊的書籍，srednicki的量子場論。

    早讀聲響亮：“she spent years  and rec ...”

    鹿念念只覺下巴被什么東西往上一戳，她被迫抬起頭，迎向他幽深的眼眸。

    朗朗書聲中他用書脊抬起了她的下頜。

    “看什么看，我臉上寫了答案？”他問。

    鹿念念攥緊手中的簽字筆。

    “還是說……”他湊近了一點，語氣戲謔，“喜歡我？”

    鹿念念登時愣住，與此同時，胥景然已經(jīng)放下書本。他的目光早已移向別處，淡聲道：“別喜歡我，好好喜歡學(xué)習(xí)吧?！?/br>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鹿念念心跳如雷，久久難以平息。她沒再敢轉(zhuǎn)過頭去偷看他的神色，埋頭做計算，唇角緊抿。

    **

    自那之后，一切如常。胥景然照舊給她講題、督促她做錯題集，沒有提及早讀那茬。鹿念念因他那一問而攪亂的心思，也在他寡淡的眉眼間消下去。

    她告訴自己，這就像看愛豆的演唱會一樣，會為表演中的一幕幕而心動、而尖叫。這都是正?，F(xiàn)象，都是正常的。

    沈安黎國慶假期去了麗江玩，午餐時喋喋不休地講著秀麗風(fēng)景。鹿念念對比了一下自己，不單被胥景然抓著去了兩天圖書館，昨晚打個游戲還要被罰抄課文，不由悲從心中來。

    鹿念念放下筷子，說：“我受夠了，我要反抗?！?/br>
    沈安黎正講到酒吧艷遇，愣了愣，“?。磕钅钅悴粫浅源琢税?，看不出來你對我的占有欲挺強?。俊?/br>
    “滾你丫的?！甭鼓钅钗宋亲樱鬼⒅捅P內(nèi)吃剩的半只雞腿，“整天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我又不是學(xué)習(xí)機器。我受夠這樣子的生活了，我要反抗，我要換座位。”

    沈安黎咧嘴笑：“我支持你！千萬別慫，你要是打退堂鼓，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你！”

    慕容嫣勸道：“念念，胥景然他是為你好，如果你對他制定的學(xué)習(xí)計劃有什么不滿意，直接找他交流比較好。我明白你被逼得太緊了，但……”

    鹿念念果決地打斷她的話，“沒有但！我吃完飯就去找朱老師，要求換座位。”

    然而，朱蓉不在辦公室。

    鹿念念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教室里。

    她剛坐到座位上，就聽胥景然說：“先做兩篇英語閱讀。”

    鹿念念壓根不敢反抗，應(yīng)道：“好。”

    鹿念念剛把星火英語從桌洞里翻出來，沈安黎就興奮地跑了過來：“念念！朱老師怎么說？同意給你換座位了嗎，會把我們換回一起嗎？”

    鹿念念心一驚，想要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男生低沉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要換座位？”

    作者有話要說：　　胥景然：別愛我，沒結(jié)果。

    鹿念念：你能不能先從我床上滾下去？

    第14章

    鹿念念端正地坐好，垂下濃密的眼睫毛，不說話。

    胥景然靠在椅背上，懶散隨性。

    “理由?！?/br>
    沈安黎見情況有點詭異，于是干笑了兩聲，“那個……念念，我先回座位了啊……”說完，她轉(zhuǎn)過身，腳底抹油地飛快離開這塊是非之地。

    沈安黎剛剛說話的聲音不輕，鹿念念前面的齊望也轉(zhuǎn)過頭來問道：“鹿念念，你真的要換座位了嗎？以后不坐我后邊了？”

    鹿念念沒回答他的話，她站起來看了胥景然一眼。

    “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br>
    樓梯口空曠的廊道處。

    鹿念念靠著貼了瓷磚的墻壁，“胥景然，我很感謝你這幾天對我的幫助。但是我真不是塊學(xué)習(xí)的料，辜負(fù)你的栽培。我待會兒就會去找朱老師換座位，我雖然討厭何語琪，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她才更適合做你的同桌?！?/br>
    胥景然笑了笑，“找我出來就是說這個？”

    “還有，我不喜歡你，請你不要自作多情?！?/br>
    胥景然笑容不減，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之后，他問道：“你想換座位是因為嫌學(xué)習(xí)苦，還是因為早上的事情？”

    他只停頓了兩三秒鐘，沒有等她回答，繼續(xù)說：“如果是早上的事，那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動作輕浮?！?/br>
    鹿念念問：“那如果不是呢？”

    “嫌讀書苦，那你就給我受著?！?/br>
    “……胥景然，你為什么偏偏要抓著我的學(xué)習(xí)不放呢？”

    鹿念念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如此有責(zé)任心。不過就是一場露水同桌情分，這才認(rèn)識幾天？連嫣嫣都沒他這樣。

    胥景然手插褲袋，慢悠悠地輕啟薄唇：“因為你生性頑劣，需要我來整治。”

    鹿念念咬了咬下唇。

    生性頑劣。

    原來她在他心目中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初次見面，她與沈安黎被逮進(jìn)辦公室受訓(xùn)。

    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給他留下了壞學(xué)生的印象吧。

    鹿念念有點難過，偏偏這種難過如鯁在喉。

    陽光從大扇窗戶中灑進(jìn)來，胥景然看得清楚她粉嫩潔潤的臉頰上細(xì)小的絨毛，短短的，被金黃陽光照成熠熠發(fā)光的透明色。

    他緩緩開口：“鹿念念，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從事什么樣的行業(yè)，為歷史進(jìn)程做出什么樣的推動？”

    鹿念念還沒從復(fù)雜的情緒中脫離，聽他驟然這樣一問，不由呆滯了一瞬。

    一個什么樣的人？

    推動歷史進(jìn)程？

    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