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擰眉。

    何源回頭看了眼，見時窈和向意知正在點餐，聽不到他們講話，咳了兩聲，故作正經(jīng)，“兄弟斥巨資給你買的裝備用著怎么樣？害，你是不知道，這玩意兒品種太多了，要不是出來玩行李箱塞不下，我一定都帶來讓你體驗體驗做個測評都沒問題。”

    林一舟本來想問何源吃什么，一回頭便找不到人，看了一圈才看到他和陸臻窩在角落里，表情有些猥瑣，悄悄湊了過來，正準備嚇何源的，聽到他倆正聊得話題后也來勁兒了。

    先是虛偽的感慨，“唉我們臻寶以后和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再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純潔的臻臻了，世界上又少了一個處男?！?/br>
    而后非常興奮，打探起自己并沒有用過，暫時也沒有資格用的東西，“昨天那幾盒哪個好用？親推薦一下？你還別說那幾盒是兄弟幾個投票出來票數(shù)最高的，我尋思著應(yīng)該都不錯?！?/br>
    陸臻眉頭擰得更緊了。

    所以就是這群傻逼玩意兒害他丟人的？！

    本來他都差點忘了這件事兒了，沒想到這大早上自己過來找死是叭。

    何源正準備說話，不小心瞄到陸臻格外難看的臉色，驚了一下，腦子飛速運轉(zhuǎn)，一個猜測緩緩出現(xiàn)在腦海，他更為吃驚，猶豫兩秒，小心翼翼地問，“兩個？”

    陸臻睨他一眼，沒吭聲。

    “一個？”

    陸臻沉著臉。

    “不會沒用吧？”何源咽了口口水，聲音發(fā)著顫的說出自己的猜測，“臻寶啊，小臻不會是不行吧？誒誒你別看我，你這一臉欲求不滿的表情看得我心里發(fā)毛，誒不是，你堅強點，有啥事兒你跟我們說，有病就去看，真的不丟人。唉我就知道，以前一塊看動作片的時候你就沒反應(yīng)，早知道當時就該好好勸你，你看現(xiàn)在弄的，多對不起時窈meimei了……”

    林一舟睜大眼睛。

    陸臻深呼吸，壓著翻涌的火氣，舌尖頂了下腮幫，抬手欲要捶他倆。

    鄭途風路過，還聽了一耳朵，驚訝地看了眼陸臻，“不是，要這樣那臻哥半夜洗啥澡啊，大清早也洗澡?！?/br>
    林一舟看他：“你怎么知道？”

    鄭途風一臉無辜：“聽見了啊，咱倆不是在他旁邊住的嘛，他房間浴室就在我旁邊，我昨晚有點失眠，沒睡好?！?/br>
    何源：“……”

    林一舟：“……”

    陸臻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樣飛到他倆身上。

    何源頗為尷尬，幾秒后，自己為自己解圍，“陸臻，我真沒想到，你連禽獸都不如?！?/br>
    烈日當空，像是天空中燃燒的熊熊火焰，空氣中充斥著不安分的燥意。

    室內(nèi)空調(diào)開到十六度，陸臻坐在電腦前面，背脊挺直，表情凝重甚至有些緊張，手掌覆在鼠標上，不停點擊左鍵刷新網(wǎng)頁。

    “陸臻?！备糁块g，陸遠征喊了他一聲。

    “唉你別煩我，等會等會兒，正忙著呢?！标懻椴荒蜔┑鼗貞?yīng)。

    幾秒后，腳步聲漸近，陸遠征推門，看了陸臻一眼，不咸不淡的說，“你分數(shù)出來了。”

    陸臻頭也不抬：“我知道，這不正查著嘛，這破網(wǎng)站用了幾百年了，卡死了?！?/br>
    “你分數(shù)出來了。”陸遠征重復(fù)。

    “？”陸臻愣了一下，抬頭，有些呆愣。

    陸遠征表情溫和，難得對著他笑了笑，語氣帶著贊揚，“考得不錯，總分考了六百……”

    話未說完，手機就被陸臻奪了去。

    “我艸?！?/br>
    盯著看了兩秒，臟話脫口而出，陸臻又確認一遍，這才安下心，拿著手機cao作了兩下，又恢復(fù)成以往很欠揍的樣子，把手機塞回給他爸后拿著鑰匙出門。

    ……

    門鈴手機瘋狂響著，一直不停，時窈被從午覺中吵醒。

    剛打開門，一個人影撲了過來，時窈嚇了一跳，手臂抬起，想擋在胸前，注意到是陸臻以后，放松下來，手臂停在空中，慢慢放在陸臻后背。

    “時窈，我好開心?！?/br>
    “啊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時窈：“……”

    她耐心的問：“嗯？”

    “分數(shù)出來了！我穩(wěn)了，如果今天分數(shù)線沒太大變化的話，目標院校穩(wěn)了，我肯定能去溪城，能上想上的學校，而且我們不用異地戀了！我真的太開心了！”

    “你查分數(shù)了沒？算了你查不查都沒關(guān)系，反正你肯定不會失誤！我現(xiàn)在好像開學！”

    時窈：“……”

    光是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外面熾熱的陽光，陸臻衣服被汗水浸濕，臉頰被曬得紅紅的，一看就是得到消息后立刻趕過來的，時窈又心疼又好笑，“外面這么熱，你給我打個電話就行，干嘛專門過來一趟?！?/br>
    陸臻難得幼稚，這會兒像只大型犬一樣，蠢蠢黏黏，“想親口告訴你，還想見你。”

    ……

    成績出來后第二天，班主任群發(fā)了一條短信，通知高三文一班的同學于周四早上八點鐘準時在教室集合，進行高三最后一次評卷活動，如有意外可提前請假。

    周四那天，陸臻接上時窈一起去學校，和往常一樣，先在附近早餐店吃一份早餐，在便利店買了牛奶和小零食，卡著時間準時進班。

    原本時窈以為這條通知有些突然，會有不少學生因為時間安排來不了，沒想到進教室后看到大家坐得整整齊齊，座無虛席。

    黑板最右邊不知道誰將課表寫了上去，數(shù)英政史地生語，七門科目，整整齊齊排成一列。

    第一個進來的是數(shù)學老師，她手里拿著打印出來的高考試卷，只有一份。

    她站在講臺上，朝下面掃了一圈，“上課?！?/br>
    “起立?！?/br>
    “老師好。”

    “好，開始上課。先講第一道選擇題，這道求并集的，一看就是送分題，這么簡單的題我看誰會做錯。”

    “周鄭航，咱班平時就你第一道會錯，這次選對沒？”

    ……

    “最后一道大題有點難，講起來太費勁兒了，而且就你們這腦袋瓜講了也不會，我就不講了，你們誰感興趣課下找時窈請教請教。時窈這次數(shù)學成績不錯，最后一道應(yīng)該做出來了吧？”

    “我就知道，你們要都跟時窈一樣，這我還cao什么心，能多活好幾年。”

    ……

    “好了，時間到了，下課?！?/br>
    “同學們再見，以后有什么困難，記得在微信上找老師，別的忙可能幫不上，你大學做不出來的高數(shù)題老師還是能給你們講講的?！?/br>
    “起立?！?/br>
    “老師再見，老師您辛苦了。”

    教室里的同學站得筆直，齊齊向數(shù)學老師鞠躬，目送她從教室離開。

    半個小時的時間里，數(shù)學老師隨便挑了幾道題講，期間差不多將全班同學的名字都點了過來，或是表揚或是說對方的糗事，不管是什么，每一件都是和對方一起經(jīng)歷一起制造的回憶，還穿插著絮絮叨叨的交代，對著一群熊孩子難以放心。

    數(shù)學老師執(zhí)教多年，性格感性，直到最后，說了再見，將要離開之際，眼眶微紅。

    下一個是英語老師。

    政治老師。

    歷史老師。

    ……

    一個個單獨告別。

    氣氛逐漸沉重。

    班主任陳漢訓最后進班，沒拿卷子，讓前排同學幫忙把辦公室的兩摞東西搬過來，是精致的精裝本子，分發(fā)下去，全班人手一本。

    “教了大家兩年，也沒送過你們什么禮物，這個本子呢，算是老師送你們的畢業(yè)禮物，其實是想讓你們寫同學錄互相流言的。前幾年學校附近的文具店里賣的都是同學錄，考試前一個月，每次課間進班都能看到有人在給別人寫同學錄，現(xiàn)在通訊方式太多了，同學錄也不怎么流行了，不過我還是挺喜歡同學錄的，手寫的東西收藏起來比較有質(zhì)感?！?/br>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不講卷子了，大家自由互動，感興趣的互相寫寫同學錄。”

    高考前學校組織照了班級畢業(yè)照和年級畢業(yè)照，但是因為還在上課期間，比較倉促，匆匆照過就結(jié)束了，之后學校把照片洗出來發(fā)到每個人手中。

    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不需要擔心耽誤上課這件事，所以每個人都很認真的給對方寫同學錄，幾十個本子在教室內(nèi)互相傳閱，首頁寫著本子主人的名字，誰接過都可以寫，有的會很認真的思考多寫幾行，有的則想破頭都想不出來，只硬巴巴寫上一句祝福的話，但每一個字都很真誠。

    剛開始教室內(nèi)安安靜靜，只有翻頁的簌簌聲，還有筆尖在紙上滑過的聲音，之后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彼此打趣調(diào)侃。

    不知不覺間，分針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圈，等同學回過神，猛然發(fā)現(xiàn)班主任已經(jīng)悄悄離開，黑板上寫著留言——

    你的一生，我只送一程

    不忍告別，但車已到站

    你遠走高飛

    我原路返回

    再見！

    已經(jīng)立秋，天氣依舊燥熱。

    九月，宜開學。

    “開學典禮幾點開始啊？這不會還要回班上課吧？”

    “不知道，還不如回班上課，全校好幾千人，全擠到一個房間，嘖，想想都難受?！?/br>
    “我還挺期待的，我前幾天聽高二的學姐說，剛畢業(yè)那一屆有個學姐超酷，參加競賽拿了保送名額，人家不要，要不是藝術(shù)生專業(yè)考試耽誤，差一點就是文科狀元了，還是?；?，我在論壇上看照片，超好看，聽說今天會來?！?/br>
    “學霸能好看到哪兒？期待越大失望越大?！?/br>
    ……

    跟在她們后面，不小心聽了一耳朵，陸臻緊了緊手掌，調(diào)侃道，“說你呢，超酷的學姐?！?/br>
    時窈白他一眼：“有你酷嗎？”

    陸臻：“那肯定沒有，臻哥最酷?！?/br>
    時窈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好的，那你去旁邊酷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