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杜文楠已經(jīng)接受俞承光不夠體貼這一事實,可現(xiàn)在,俞承光居然一眼就看到翁晨卿的臉頰上有隱隱的紅印,這是不是證明,俞承光不夠關(guān)心自己,只因為他的心思從來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杜文楠的臉色很難看,卻也不能發(fā)飆,只是看著翁晨卿的臉頰,也不說話。 只消一眼,俞錦繡就知道杜文楠在生什么氣。與在包廂時的樣子相比,現(xiàn)在的翁晨卿看起來好多了,頭發(fā)有些凌亂,但用手梳理一下也過得去,臉上有淡淡的巴掌印,但不走近了看,也看不分明。俞承光對翁晨卿的關(guān)心之情寫進眼底,早就已經(jīng)滿意,作為旁觀者都能看得明明白白,更何況是杜文楠? 杜文楠的心里頭堵著,可還是盡量表現(xiàn)出大方的一面,“晨卿,你的臉沒事吧?要不我們陪你先去醫(yī)院一趟,畢竟你是演員,還是得保護好這張臉。” 杜文楠說的話別別扭扭的,翁晨卿睨她一眼,隨口道,“不用去醫(yī)院,我想回家?!?/br> “可是——” “既然晨卿說不需要,那就不去了,我們先送她回家,再陪鐘飛去醫(yī)院?!?/br> 俞錦繡打斷了杜文楠的話,鐘飛連忙擺手,“我又不是小姑娘,去趟醫(yī)院還要陪著???你們送晨卿回家吧,我的車都還在這里,我自己去醫(yī)院就行?!?/br> 鐘飛再三推辭,正說著,鄭永芳走了過來。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鄭永芳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意,她看著翁晨卿,說道,“方牧是盯上楊老板了,這些年楊老板做的生意不光彩,真要深究下去,恐怕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楊長進剛才有多囂張,這會兒在方牧面前就有多沮喪,只不過是找個女明星玩一玩而已,又不是頭一回了,誰能想到居然會玩出禍來?楊長進現(xiàn)在是連哭都沒處哭,鄭永芳雖然沒有受到任何牽累,可也沒法明哲保身,此時她站在翁晨卿的面前,心中難免不是滋味。 “是嗎?”翁晨卿并不關(guān)心楊長進的下場,只淡淡地說,“做慣了缺德事的人,總會被收拾的,就算不是現(xiàn)在,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他不可能笑到最后?!?/br> 翁晨卿的口氣冷冰冰的,對于她的漠然,鄭永芳不甚在意,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跟她計較這一行中的高低尊卑,恐怕太可笑了。鄭永芳是前輩,但這所謂的前輩在重要關(guān)頭推了她一把,差一點將她推到萬丈深淵去,這筆賬,她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晨卿,你的運氣挺好的。就算真的跌到谷底了,也有這么多朋友拉你一把,可我不一樣?!编嵱婪伎粗坛壳洌f道,“本質(zhì)上我們都是一樣的,進了這個圈子,你別說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大家都想往上爬,這是不爭的事實。臨門一腳都有人幫你一把,是你的命比我好,所以,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br> 鄭永芳的聲音很好聽,卻透著幾分趾高氣昂的霸道意味,由始至終,她的視線都沒有從翁晨卿的臉上移開,“我敢保證,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也會做與我相同的選擇。既然如此,那就請你記住了,你并不比我高貴,別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 鄭永芳揚著下巴,一臉的驕傲,翁晨卿看著她,淡笑一聲,“不,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絕對不會做與你相同的選擇?!?/br> 翁晨卿輕描淡寫,語氣很平靜,卻也堅決,鄭永芳一張嘴,剛要反駁,又被翁晨卿的話語打斷,“你們在我的酒里動了手腳,我知道,但是,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我還好好的?” 這倒真是個問題。 楊老板命人在酒里下了一點藥,藥的劑量不多,但對于一個小女孩來說,這么樣的分量足夠讓她神志不清。鄭永芳不是不知道楊老板在背地里做了什么缺德事,她一直沒說,不過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可沒想到,原來這一切,翁晨卿全都知道,知道得明明白白。 “你們怕下的藥多了會出事,所以就只放了一點,本以為我不會喝酒,沒想到只一杯酒而已,對我而言也不算什么。這如意算盤是打錯了,現(xiàn)在惱羞成怒反倒來怪我,鄭永芳,你真好意思。” 翁晨卿輕輕松松便戳破了鄭永芳的真面目,她一時失語,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高聲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既然會喝酒,那為什么還要裝模作樣,裝得如此清純,還不是想要吊高來賣!” “你又錯了?!蔽坛壳淅湫σ宦?,“一個人出門在外,我怕會遇到像今天這樣的狀況,所以才練了這樣的酒量。我的經(jīng)紀(jì)人告訴我,學(xué)會喝酒也沒什么壞處,至少能在關(guān)鍵時刻保護自己,現(xiàn)在看來,我的確應(yīng)該聽她的?!?/br> 鄭永芳聽了翁晨卿這么一番話,心底不是沒有感觸,一個這么年輕的女孩,只為了保護自己,在家里給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這不容易。 可是,心底是這么想的,一開口,卻是另外一回事了,鄭永芳瞪著翁晨卿,冷哼一聲,“什么都是你說了算,你說的都對,我說的都是錯的!” “那倒不盡然?!庇徨\繡笑了一聲,說道,“你說晨卿命好,有很多朋友愿意幫她一把,這倒是對的。鄭小姐,很多時候,利益對我們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為人的本善。我們的合作不需要再繼續(xù)下去了,你的錢,我和鐘飛不愿意賺?!?/br> 說罷,一行人丟下鄭永芳,轉(zhuǎn)身離開,而鐘飛回頭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 何必呢?她這是何必? 第六百十七章 初戀情人 第六百十七章初戀情人 從飯店出來,程廷去開車,俞錦繡便讓俞承光帶著杜文楠先回去,“他們沒什么的,我們先送晨卿回招待所,再送鐘飛去醫(yī)院。時候不早了,文楠明天要上班的,你先送她回去。” 在他們面前,杜文楠就像個局外人,她根本不愿意留在這里,這會兒俞錦繡一開口,杜文楠如臨大赦,“是啊,我們在這里也是多余的,倒不如早點回去,免得給錦繡姐和程廷哥添麻煩?!?/br> 杜文楠挽上俞承光的手,她以為俞承光不會發(fā)表任何意見,可沒想到,他卻很固執(zhí),“還早,我陪你們一起送。” 俞承光沒有推開杜文楠,可是,她卻下意識收回自己的手。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翁晨卿連一句話都沒對他們說,可他卻還是堅持要陪伴著她,守護著她,圖什么? 程廷開著車過來,俞錦繡扶著翁晨卿上車,杜文楠看了看車廂,為難地說,“坐不下了。” 加上司機,一輛車子最多也就只能坐五個人,這會兒在場的已經(jīng)有四個人,加上俞承光和杜文楠,根本就坐不下。杜文楠尋思著先離開,可正在這時,鄭永芳又跑上前來了。 “鐘飛,你等等!” 鐘飛回頭,看見的是迎著風(fēng)向自己跑來的鄭永芳,微風(fēng)將她的發(fā)絲吹到了耳后,她跑步的樣子并不淑女,與她平日里精明的形象相比,甚至略帶幾分笨拙,可不知怎的,鐘飛卻為她停下了腳步。 “司機等一下會來接我,我送你去醫(yī)院吧?!?/br> 鄭永芳很有誠意,俞錦繡則皺眉,“你又打什么主意?” “沒事,我就坐鄭小姐的車去醫(yī)院吧?!辩婏w沖著俞錦繡搖搖頭,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鄭小姐也不是洪水猛獸,反正你們的車也坐不下,我就坐鄭小姐的車去醫(yī)院,一樣的?!?/br> 鐘飛選擇坐鄭永芳的車去醫(yī)院,一方面,是鄭永芳的眼神觸動了他,鄭永芳并不是一個壞到極點的人,下午她愿意陪著他去找鐘小雪的恩情,他還沒有忘記,既然如此,他就不好對她太決絕。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一車的人各懷心事,鐘飛實在不愿意和一群小朋友糾纏于情情愛愛之中。 杜文楠看起來清純乖巧,可沒想到,心眼居然也不少。距杜文楠去找俞承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照他們的話說,她一與俞承光聯(lián)系上,兩個人便直接來到這里,可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兩個小時之前,鐘飛跑去俞錦繡家里,又來到飯店,在飯店和這群人周旋了不短的時間,而后,俞錦繡帶著程廷和方牧過來,又是一番糾纏,這么長的時間,杜文楠都在干什么?她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現(xiàn)在是自由戀愛的年代,年輕人們不必再遵從長輩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說法,但是,若自由戀愛就必須要挖空了心思去算計他人,那么,這對象還有什么好處的? 鐘飛離開時,深深地看了杜文楠一眼,這是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可惜杜文楠并沒有注意到。杜文楠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俞承光的身上。 翁晨卿坐上車,就一直望著窗外,她沒有多看俞承光一眼,而與此同時,杜文楠眼中滿滿的不悅也是昭然若揭,在這樣的狀況下,俞錦繡當(dāng)然什么都明白了,“承光,這里有我們,你可以放心,先送文楠回去吧。你剛才應(yīng)該是開車來的吧,車子停在這里,明天還要回來開,怪麻煩的。” 杜文楠一聽,忙點頭,“對——” “我沒有開車?!?/br> 俞承光直接開口,否定了俞錦繡的話,而后走到副駕駛的位置,隨意地拉開車門,“程廷哥,我沒有騎摩托車來,你送我一程吧。” 事到如今,杜文楠還能怎么辦?難道真要轉(zhuǎn)身就走嗎?她上了車,一言不發(fā),坐在她與翁晨卿之間的俞錦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選擇沉默。 俞承光抬起眼,車廂內(nèi)的倒車鏡里,翁晨卿的神色看起來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晚上發(fā)生的一幕幕,俞承光并不清楚,但光看鐘飛臉上的傷也能猜出當(dāng)時翁晨卿的處境很危險。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一個個都是沖著她來的,他們明明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可是,她卻不為所動。 其實只要稍稍往后退一步,稍稍妥協(xié)片刻,翁晨卿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可是,她始終不愿意。 是不是他錯了?是不是他誤會她了? 程廷把翁晨卿送回招待所,把車停好,俞錦繡硬是要陪她上去,翁晨卿推辭不了,程廷便也下了車,“承光,你們倆在車?yán)锏纫幌?,我和錦繡先把晨卿送上去?!?/br> 夜深了,幾個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杜文楠扯了扯嘴角,一句話都說不出。 人都已經(jīng)到了招待所樓下,還有必要非要把她送上去嗎?又不是瓷娃娃,難道還不能磕著碰著了? 杜文楠從小被母親寵愛著長大,可自問也從來不會這么嬌氣,這會兒把自己與翁晨卿一對比,心里頭是滿滿的怒意。 俞承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心不在焉的神情,只當(dāng)她是累了,說道,“累了吧?他們很快就會下來的,我們先送你回家休息。” 杜文楠皺眉,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你都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的嗎?” 俞承光沉默了片刻。 “哦,是得謝謝你。如果程廷哥和我jiejie來不及趕到,那么,救下晨卿的就是我們了?!?/br> 直到現(xiàn)在,想到翁晨卿晚上經(jīng)歷的一切,俞承光始終心有余悸,如果他開車的速度再快一點,如果他不在路上耽擱任何一秒鐘,那么,她受的委屈,是不是會少一點? “謝謝我?”聽著俞承光的話,杜文楠的聲音陡然拔高。 她猛地回過眼,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顫抖著聲音問道,“你站在什么立場謝謝我?你覺得自己到底是我的對象,還是翁晨卿的初戀情人?” 第六百十八章 耽誤 第六百十八章耽誤 在俞承光面前,杜文楠習(xí)慣了退讓?;蛟S在開口之前,她就沒有想過從他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她想聽到什么呢?若是他說在代表翁晨卿感謝她,她又該何去何從? 也許,把自己躲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杜文楠的轉(zhuǎn)身離開對于俞承光而言實在有些突兀,相處幾個月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發(fā)脾氣。的確,她的性格太好了,好到連憤而轉(zhuǎn)身時的背影都顯得不夠決絕。 “砰”一聲,車門被打開,程廷和俞錦繡回來了。 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晨卿累了,沾上枕頭就犯困,迷迷糊糊的時候還抓著我的手不放。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平時表現(xiàn)得再成熟,遇到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無動于衷的?!?/br> 俞錦繡陪翁晨卿回到招待所,堅持等到她睡著再離開,若不是因為程廷一直站在門口等著,她甚至愿意留下來陪翁晨卿一整晚。一些感情會在分別之后變得生疏,可另外一些感情,卻會在經(jīng)歷種種的事端之后變得愈發(fā)深刻。翁晨卿面對強權(quán)時的脆弱與堅強令俞錦繡萬分不忍,實在不愿意看見自己的朋友深陷如此囹圄,因此,她想伸出手來。 聽見翁晨卿的名字,俞承光回過神來,他的語氣很沉靜,卻透著不容忽視的關(guān)懷,“她怎么樣?那幫人還會不會回來找她?” 俞承光沒有看到包廂里那群人的嘴臉,可是,光是用腦子想一想也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好對付的。想到翁晨卿無助的模樣,俞承光甚至想立馬下車,在招待所樓下守一晚。 就算守她一夜又如何?他一個大男人,橫豎都能對付一夜,只要翁晨卿不要再受到傷害就好。 正當(dāng)俞承光打算將自己的想法付諸于行動之時,程廷開口了,“方牧做事情很有分寸,那些人再十惡不赦,膽子也沒那么大。你別擔(dān)心,晨卿會安全的?!?/br> 從小到大,俞承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俞錦繡這個jiejie,而自從他jiejie找了對象之后,他莫名對未來姐夫產(chǎn)生了某一程度上的敬意,再加上這些年來程廷做的確沒有不靠譜的時候,因此,程廷一開口,俞承光的心便定了下來。 程廷系上安全帶就要送俞承光和俞錦繡回家,感受到一陣異樣的寧靜之后,她突然回頭,“文楠呢?” 俞承光解釋了一番,俞錦繡皺了皺眉,“你就這么讓她走了?” “不然呢?我又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哄她。時候也不早了,她想回家就回家吧,早點休息也好?!?/br> 俞承光的語氣云淡風(fēng)輕的,可只要稍稍琢磨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這么瀟灑,說句實在的,他只是不夠關(guān)心杜文楠罷了。 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杜文楠,那就應(yīng)該對她上上心,俞錦繡雖說對這個姑娘沒有好感,可這幾個月的相處之下,要說什么大毛病,的確是沒法從杜文楠身上挑出的。 “文楠應(yīng)該知道你和晨卿以前的事情了,雖然也就是兩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互相生了好感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女孩子的心思彎彎繞繞的,她對晨卿沒有一點芥蒂,那肯定是騙人的。” “芥蒂?”俞承光抬起眉,“我看不出來。她一直在我面前說晨卿的好話,剛才見到晨卿的第一時間,她也一再關(guān)心晨卿有沒有受傷,比我還要熱絡(luò)?!?/br> 說到這里,俞承光笑著嘆了一口氣,“其實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呢?我和晨卿以前是朋友,但那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這次晨卿回來,我們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過,事實已經(jīng)證明我們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過去的感情再深,都無法把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拉近?!?/br> “既然你已經(jīng)選擇了文楠,那這些話,應(yīng)該對她說。”俞錦繡笑了笑,“感情的事情很難說對與錯,別再把情況攪和得更加糟糕了?!?/br> 就算過去的感情再深,在翁晨卿堅持的冷漠之下,他們也已經(jīng)沒法回到最初的模樣了,更何況仔細想想,過去他們也只是勉強能稱彼此為朋友罷了。時間隔得越久,他和翁晨卿之間的回憶就變得更加模糊,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與過去一刀兩斷。 …… 杜文楠從來不覺得回家的路竟會如此漫長,沿著那條熟悉的小街,她一步一步往前,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的余生將會與孤孤單單的影子相伴了。 也不能怪她太矯情,畢竟是第一次處對象,認(rèn)定了一個人,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兒。與俞承光稍稍拌了幾句嘴,她以為他們是肯定沒法再繼續(xù)處下去了,想到這里,悲從中來,忍不住就落了幾滴淚。 杜文楠的眼淚落得恰到好處,俞承光追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的是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到底是自己選擇的對象,看著她傷心難過,俞承光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于此時的俞承光來說,第一時間涌入腦海中的感觸,是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和翁晨卿的過去,杜文楠根本就犯不著像現(xiàn)在這樣糾結(jié)痛苦,如俞錦繡所說,她放不下,那是因為對他太在意,俞承光又怎么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