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懸尸示眾
細(xì)細(xì)如珠簾的大雨,繼續(xù)下著,追捕趙銘的朱國弼,帶兵在巷子找了許久,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趙銘的身影。 這時一名清兵開口道“大人,讓那廝跑了!” 朱國弼臉色陰沉,揮手道“馬錫是馬士英之子,必須抓捕!你們把守各個路口,在城中張貼告示,我要讓這jian賊插翅難飛。” 這次南京覆滅,與東林勾結(jié)左鎮(zhèn)東叛,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東林黨人原本只是想,借助左良玉斗垮馬士英,重新奪取南京政權(quán),卻沒想到北面的滿清忽然南侵,造成了整個南明朝廷在內(nèi)憂外患之下,瞬間血崩。 東林黨人也沒想到,自己會玩脫,而他們一向以正人君子自居,自然不愿意承認(rèn),其實是他們搞垮了弘光朝廷,于是便想掩蓋真相。 這就需要有一些人,來為弘光朝廷的滅亡負(fù)責(zé),而這些人既然不是東林,那就只能是弘光帝自己昏庸,再加上jian臣馬士英作怪。 弘光帝就一張嘴,怎么也說不過掌握話語權(quán)的他們,名聲早就被他們搞臭,而馬士英身后卻有一大批馬黨的人,他們都有嘴,也能寫書,做文章,會辯解,那東林要掩蓋真相,就只有借機將他們殺了。 死人不會辯解,辯解的聲音少了,歷史就會相信他們的說法,而他們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現(xiàn)在馬士英逃到浙中,擁立潞藩繼續(xù)對抗大清,抓住馬錫,不僅是解決一個馬黨的主要成員,還能要挾馬士英,向豫王爺邀功。 大隊的清兵,從街道上走來,隔著老遠,趙銘就聽見腳步聲,連忙將鄭森和何文成拉到橋下。 朱國弼站在橋頭,左右觀望,然后一揮手,“過橋搜!” 趙銘聞聲心頭一凜,他能聽出,正是追殺他的那個聲音。 不多時,大隊的清兵通過石橋,趙銘三人屏住呼吸,聽著清軍的腳步聲從頭頂走過。 ······ 次日清晨,天空中依舊細(xì)雨霏霏,南京城中隱約響起成片的哭聲。 趙銘忽然驚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聽覺十分靈敏,遠勝常人。 “大木兄、長庚兄,醒一醒!”趙銘推了推兩人,他們在橋底過了一夜。 兩人清醒過來,很快鄭森也聽到了聲音,他眉頭皺成川字,忽然急道“建奴開始驅(qū)趕百姓出城,我們趕緊出去。” 其它時候,城門排查嚴(yán)密,只有清軍驅(qū)趕大批人出城,才會放松警惕。 《明季南略》記載,建奴入城,分通濟門起,以大中橋北河為界,東為兵房,居八旗兵,馳騎四占,驅(qū)百姓遷移,不許搬運物件,提男抱女,哀號滿路。 ······ 趙銘三人悄悄從橋底出來,只見街道上到處都是無助的身影,他們混入人群中,隨著背著包袱,抱著小孩,扶著老人的南京居民一起擁擠而行。 趙銘環(huán)首四望,這副場景,像極了他所熟知的另一場災(zāi)難,入眼俱是扶老攜幼疾步逃難的身影,入耳俱是哭泣悲號之聲。 酸秀才何文成看見這副場景,站在人流擁擠的橋上,淚流滿面,捶胸痛哭,“嗚呼哀哉,虎踞盤龍一夕休,江水不知愁,猶自滔滔日夜流。南渡立國一年,兩都俱陷,大好河山毀于一旦,悲呼?憤呼?” 趙銘見他這樣太過顯眼,忙拉著他跟著人群往外走,很快就到了城門處。 這時一旁的鄭森又愣住了,趙銘催他快走,鄭森卻站著抬手指了指,趙銘順指看過去,心里頓時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 通濟門的城頭,掛著一排穿著明朝官袍的尸體,其中一人,正是趙銘看見過的劉成治。 “草你娘的建奴!”沒來由的,趙銘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 這時他看見城門處,貼著幾張告示,其中一張正是捉拿自己,只不過畫師可能是抽象派的,畫像實在不像他清早在河邊看見的那張臉。 “大木兄、長庚兄快走!”趙銘忙拉著兩人,走出了門洞。 在他身后,一個滿洲兵忽然抓住一個青秀的男子,打掉他的網(wǎng)巾,一頭長發(fā)散落,原來是個要混出城去的富家小姐,清兵一聲哄笑,將臉色慘白的小姐拉走。 趙銘感受到鄭森身子氣得顫抖,可還是將他推走。 三人一路無語,跟著人流走了數(shù)里,正走著,何文成忽然站住,“我不走了!” 趙銘眉頭微皺,我好像救了個大麻煩,都已經(jīng)出城,為何不走,“長庚兄,你又怎么呢?” 何文成雙拳攥緊,“博安兄沒看見城頭吊著的忠烈之臣嗎?我不能看見忠義之士被吊在城頭,任由韃子侮辱。我要把他們的遺體取下來安葬,兩位兄臺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br> 趙銘眉頭緊皺,心里盤算,“南京被清軍占據(jù),十多萬清軍待在城里,回去不等于尋死嗎?雖然我也想讓劉成治的尸首入土為安,但我不能回去送死,再說你一個酸秀才,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殺過雞么?” 趙銘正要說話,旁邊的鄭森卻點了點頭,憤怒道,“好,我正有此意!建奴將尸體吊在城頭,就是想威懾我們,讓天下人畏懼,告訴天下人,這就是不屈服的下場。我們將尸體取回,既能讓忠魂安息,又能讓建奴知道,還有不屈之人,同時也讓那些還有反抗之心的人知道,天下間還有志同道合之士,堅定忠義之士的抗清信心?!?/br> 說著鄭森用火熱的目光注視趙銘,“博安兄,你能說出每人盡一份力,何懼區(qū)區(qū)建奴之言,可愿意同行,為天下盡一份力!” “這~”趙銘不得不承認(rèn),如果能將那些清軍吊著的尸體取下來,確實能打擊建奴的囂張氣焰,也能鼓舞民心士氣,為此死幾個人,不算什么,是值得的。 問題在于,我不想死,而且我覺得自己還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不能這么輕易的死掉,鄭森也不能死,否則我穿越一回,把國姓爺整沒了,那就真是罪過了。 “何文成,你真是惹禍精??!“趙銘心中暗罵,一時無語。 這時鄭森注視著趙銘,“博安兄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我不勉強。”說完他便冷淡的扭過頭去,看向何文成,卻說給趙銘聽道“長庚兄,建奴剛?cè)肽暇厝或溈駸o備,我們并非沒有機會!” 趙銘眉頭一豎,我草,我是被鄙視了嗎?國姓爺就是國姓爺,居然還會道德綁架和激將法,原來是個心機男。 趙銘沉默一陣,建奴現(xiàn)在確實驕狂,小心一些不是沒有機會。 “好,我答應(yīng)兩位兄臺,不過要等晚上動手,而且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強求,必須立刻離開。還是那句話,有用之身,不能輕棄!”趙銘沉聲說道。 “哈哈!我就知道博安兄會答應(yīng)的?!编嵣吲d一拳捶在趙銘胸前,居然像是捶到一塊鐵板,于是變?nèi)瓰樽Γ@訝的看著趙銘。 趙銘吃驚的低頭看著鄭森抓住自己的胸肌,心念一動,健碩的胸大肌立時有節(jié)奏的跳動,驚得鄭森趕緊松開手。 趙銘倒吸一口涼氣,“馬錫這小子身材不錯啊,莫非練過金鐘罩鐵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