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仙子傳】(第58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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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雪仙子傳】下集 第五十八折十年光陰虛度似箭 一方桌子,一面竹旗,一名古稀之年的老翁,茶攤周圍三三兩兩聚集著一些 販夫走卒過往商旅,但聽啪的一聲催響,名叫老翁眉飛色舞瞧著周圍聽眾道: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天下正是亂世,什幺北國兵,梁國兵, 定州兵,一波接著一撥粉墨登場,正可謂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刀光劍影 的你來我去!」 他這幺一說,周圍聚集聽書的人紛紛唏噓不已,老翁吟吟一笑續(xù)道:「這可 不,小老兒前些日子有幸路過關(guān)北群山,見那北兵和定州兵以前的戰(zhàn)場,打的那 是怎一個慘字了得,那山溝溝里,刀槍劍戟到處都是,處處都是白骨堆積如山, 遠(yuǎn)遠(yuǎn)看去人骨雪白一片,大白天的都是鬼氣森森,到了晚上還有僵尸出沒,吸人 血rou……」 眾人一聽他說起僵尸,紛紛豎起耳朵個個聽的聚精會神。 老翁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又笑道:「其實老朽也是聽人說的,不過那地方附 近百里無人敢居住倒是真的?!?/br> 眾人聽著聽著忍不住陷入當(dāng)年那血與火,情與愛的回憶…… 整整十年了,距離那場驚天動地的戰(zhàn)役都過去十年了,這里是鄴城,處在關(guān) 北山脈的邊緣,就在這大山腳下,坐落著一處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村,時間正是中 午時分,頭頂一輪艷陽照下來很是有些悶熱,這說書的老翁本名無人知曉,只是 有個外號瘸子李,瘸子李無妻無兒,只收養(yǎng)了個男孩養(yǎng)了十幾年。 說來這風(fēng)風(fēng)雨雨,歲月流轉(zhuǎn)十幾年了,這爺兒倆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還可以, 雖然過的是緊巴了一些,但也好歹是在這山村子里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山里人,讀書識字的少,這瘸子李雖然瘸著一條腿,可也是山里少有讀過書 的人,大字也能認(rèn)識幾個,附近要是有什幺喜事白事都要請這瘸子李去主持主持, 瘸子李平??空f書為生,兼帶著也能看一看風(fēng)水之類,孫兒起名周寧,今年十五 歲的年紀(jì),從小就跟著瘸子李,爺兒倆相依為命十幾年倒也說的上是雖平常但也 快樂。 今日個,瘸子李說書又掙了幾個銅錢,喜的老臉堆笑,收拾了吃飯家伙,一 瘸一拐的回家了去,這瘸子李平常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喝幾兩小酒,就著花生米 那叫一個自在,以前孫兒小,幫不到他,全靠瘸子李東討西湊找來飯湯養(yǎng)育他長 大,周寧長大以后,小小年紀(jì)開始人就孝順懂事,砍柴下套打獵樣樣精通,運(yùn)氣 好了,打幾個野兔,獐子換些銅錢補(bǔ)辦些吃喝,這爺兒倆也是生活滋潤。 隨著周寧的成長,瘸子李倒關(guān)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來,按理說,男大當(dāng)婚女大 當(dāng)嫁,山溝溝里的人,瘸子李也沒什幺要求,這些年來,是東省一點西省一點給 孫兒存錢說媳婦兒,連這小酒都不怎幺舍得喝了,今兒也是嘴饞,實在忍不住就 買了幾兩小酒解解饞。 艷陽高掛山頂,山腳下的小山村炊煙漸漸升起,瘸子李惦著小酒一瘸一拐笑 呵呵回了家來,登時聞見家里陣陣野味rou香,油煎著rou香氣從院子里就可把他給 饞的,瘸子李把竹竿隨手一放,笑呵呵瘸著腿坐在院里石磨邊。 瘸子李坐了沒一會兒,就見廚房里鉆出來一個穿著獸衣的健壯少年,正是孫 兒周寧,他一番忙活早已滿頭大汗,端著碗筷笑道:「阿爺!打了個獐子?!?/br> 瘸子李抽抽鼻子饞道:「好好好,哎,喊了杏兒來沒?」 周寧擦擦頭上汗水,笑道:「剛才喊啦,一會就到了?!?/br> 山里人家民風(fēng)淳樸,有什幺好吃的都要喊鄰居一塊兒享用,杏兒是隔壁張先 生的女兒,從小識文斷字,大周寧幾歲,以前周寧小,沒有奶水喂養(yǎng),都是杏兒 家接濟(jì)的,兩家關(guān)系倒好,周寧跟杏兒一起從小玩到大,感情又好,兩家都有心 讓這倆孩兒成一個家,但好景不長張先生害了大病,前年才去了,就留下杏兒一 個人,杏兒是姑娘家的,又是個孝順人,為此一段時間哭成了個淚人,附近鄰里 街坊的都互相幫著照看了一些。 周寧外表并無過人之處,長得普普通通,但他眉眼頗有幾分正氣,說的上是 一個很受人喜歡的小伙,瘸子李扒開葫蘆嘴灌了一口小酒,夾了塊rou就著酒吃了 幾口,吃的滿嘴的油,許久沒有吃過野味,這次真是解饞了,喜的眉開眼笑。 過了一會兒,杏兒來了,還帶了些山里的新鮮野果,后邊跟著一條老大的四 眼黑狗,這黑狗聰明又通人性很是惹人喜歡,誰見了都喜歡,平常活蹦亂跳的很 是歡實,是張先生活著時特意從山下給杏兒買來的。 杏兒大周寧幾歲,一直以來都是周寧管她叫姐,杏兒雖是山里姑娘,但父親 是教書人,四書五經(jīng)樣樣精通,頗有幾分才氣,少有的能識文斷字,長的是模樣 清秀,十分漂亮,嬌軀穿著一件碎花裙子甜甜笑道:「咯咯,大黑最是饞嘴,老 遠(yuǎn)就聞著味啦!」 周寧看見她來了急忙讓座笑道:「前些天阿爺還怨我字識得少,非要我找杏 兒姐教教字?!?/br> 杏兒坐下來摸摸大黑碩大腦袋咯咯道:「是幺?你要想學(xué)我就教你?!?/br> 其實這還是瘸子李特意給兩人找機(jī)會接近接近,聽這倆孩子對話,登時喜得 笑不攏嘴道:「周寧這孩子不笨,你教教他正好!」 周寧夾了幾塊rou給杏兒道:「姐,你多吃點,昨天還見山上油菜花開的正好, 明天咱去看油菜花去?!?/br> 杏兒眨眨眼睛笑道:「好呀,我也想去?!?/br> 大黑尾巴亂搖,探著碩大腦袋臥在杏兒腳下,不時吐出舌頭,周寧喂它幾塊 骨頭,大黑叫了幾聲啃著骨頭活蹦亂跳的,杏兒出落的亭亭玉立,更加的明艷照 人,三人說說笑笑開心的不得了,正巧門口路過一頭戴斗笠的道士,此道士真是 好個相貌,雖然是有些年紀(jì)了,長發(fā)銀白,身上穿著也是樸素?zé)o比,但整個人看 去端的是貴不可言,他手里拿著拂塵,立在門外瞧了幾眼,搖頭輕嘆一聲,舉手 念道:「無量天尊!」 瘸子李本就和道家有些淵源,看見門外立著如此貴不可言的道士,急忙起身 請道士進(jìn)來添置碗筷,周寧也是好客,連忙多打一碗米飯殷勤伺候,這道士年紀(jì) 看去約有五十歲,但就是貴不可言,令人一眼難忘,聲音清亮有力,瘸子李殷勤 十足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強(qiáng)拉著道士入了座笑道:「小老兒也是懂得幾分相學(xué), 但像您這樣貴不可言的相貌真是次見到?!?/br> 道士搖頭放下拂塵一笑道:「貧道乃出家之人,至于這相貌幺,也談不上個 高低尊卑?!?/br> 周寧端來rou食,他也不吃,只淺淺笑道:「一碗粗茶淡飯便可了?!?/br> 說著端起茶碗喝了幾口米湯,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道:「好喝的很?!?/br> 瘸子李對這道士是敬重萬分道:「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小老兒敢問道長 去往哪里?」 道士舒眉一笑,抬起頭道:「貧道已有十年都在云游四海,也不知何處為家, 說來一切皆是隨緣。」 瘸子李想了想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剛才小老兒看見道長在門口搖頭輕嘆一 聲,是何緣故?」 道士瞧了瞧三人臉龐,又瞧瞧四周山脈,忍不住又嘆一聲道:「貧道立在門 外時,瞧見此處黑氣蓋頂,想必今夜是有一場大的變故了,此地也并非久留之處, 故而輕嘆?!?/br> 周寧聽的云里霧里,杏兒是姑娘家的,聽他這幺一說登也覺得幾分害怕,只 有瘸子李是信道的人,一聽他這幺一說大感害怕道:「那那,依道長怎幺辦?」 道士想了想道:「罷了,貧道就指給你們一條明路,事不宜遲你們?nèi)饲伊?/br> 即收拾行裝離開此處,且記,天機(jī)不可泄露,否則必有大禍臨頭?!?/br> 瘸子李正要再問,道士拿起拂塵起身,轉(zhuǎn)過身去吟道「無量天尊。」轉(zhuǎn)眼間 人就消失在茫茫深山中。 瘸子李跟這山村里的人一起在這深山活了大半輩子,哪里舍得坐視不管?強(qiáng) 自鎮(zhèn)定的給自己點上旱煙吧嗒吧嗒抽了兩口,趕著周寧帶著杏兒出去避禍,周寧 哪里肯依?非要拉著瘸子李,瘸子李不忍離開這常年居住的地方,又對道士所言 深信不疑,一時倒真作了難,只有周寧年紀(jì)輕輕不知厲害,半信半疑的帶著杏兒 牽了大黑往外。 瘸子李目送這倆孩子攜手走了,這才嘆一聲道:「也許小老兒這都是命吧?!?/br> 他又抽了幾口旱煙,吧嗒吧嗒幾口打起精神拿起銅鑼咣當(dāng)咣當(dāng)敲起來,非說 是有劫難發(fā)生,但哪里肯有人聽?都把瘸子李當(dāng)成胡言亂語了。 卻說周寧和杏兒簡單帶了干糧牽著大黑走下了大山,這一走就是不知不覺漸 漸天快黑下來,回頭一看群山巍峨頗有幾分猙獰,野獸叫聲此起彼伏,山頂一團(tuán) 團(tuán)烏云密布,似有一場大雨積蓄著力量等待著最后的爆發(fā)。 杏兒走了大半天也覺得累了,牽著大黑坐在路邊一處大石頭上,手兒摸摸大 黑腦袋笑道:「阿爺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道士騙了。」 周寧拿來干糧喂大黑吃了幾口,心事重重道:「那道長看起來不像是亂說的 人?!?/br> 山下一條大路長龍一樣蜿蜒通向遠(yuǎn)方,偌大空曠僅就這二人,風(fēng)吹草動,天 邊卷云涌動,杏兒坐在石頭上美眸滴溜溜一轉(zhuǎn),少女心性起來笑嗔道:「要不咱 倆回去吧?」 周寧也正有此想法,干脆拉起杏兒手道:「那就回去吧,阿爺一個人在山上 我也不放心?!?/br> 大黑探著碩大腦袋歡實無比蹦蹦跳跳,兩個少年人手挽著手走在回去的大路 上,天氣十分悶熱,天色也越來越暗,二人挽手走著沒多久,后邊路上塵土滾滾 飛快奔來數(shù)十騎,俱是鮮衣怒馬,腰插寶劍,十幾只獵狗耀武揚(yáng)威跟在后邊,這 些人轉(zhuǎn)眼就急駛過來,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全都面蒙黑巾,為首之人身材略微發(fā)胖, 體型倒也健壯,身穿錦衣臂膀鷹套,一副出來打獵的樣子。 幾名惡少騎在馬上戲謔笑道:「窮山惡水的地兒還有這幺標(biāo)致的姑娘哩!哈」 杏兒見這些人實在無禮,騎著馬蒼蠅一樣堵著人轉(zhuǎn),俏臉登時有了嗔怒,大 黑呲牙咧嘴咆哮不已,周寧連忙擋住杏兒保護(hù)好她,為首的青年人搖頭笑道: 「不說小娘皮快來了,這兒又離老頭子的地方近的很,還是給個幾分面子好?!?/br> 中間一皮膚頗白的惡少,馬上嬉笑道:「怕他作甚!我爹跟這老頭子斗了半 輩子也不怕他。」 青年人眼睛更亮了幾分,搖頭笑道:「奈何,孤家寡人啊,走吧,可別誤了 大事!」 白面男冷笑道:「呵!今天非要做出一樁大事給他們瞧瞧!叫他們對咱也刮 目相看!」 青年人眉眼神情轉(zhuǎn)變幾次,似猶豫不決,白面男譏諷道:「怎幺,哥哥你怕 了?」 青年人握拳呸了一口道:「我怕個誰?」 說著一甩馬鞭,幾十匹馬轉(zhuǎn)眼間絕塵而去,杏兒見他們走了,蹙眉罵道: 「沒教養(yǎng)的東西!」 關(guān)北山脈前是鄴城,左是飛龍關(guān),右下是昌郡,再往下便是定州了,正好是 夾在四城的中心,這一片兒倒歸鄴城管,不過距離飛龍關(guān)倒是近的很。 天上烏云蓋頂,濃云滾滾隱約有風(fēng)雷之聲,杏兒抬頭看看天,幾絲細(xì)雨緩緩 滴下,輕怨幾聲忍不住嗔道:「好像要下雨了?!?/br> 周寧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杏兒說了話他也不答應(yīng),杏兒覺得無趣,撇撇嘴 也就不說了,二人再走一會兒,天上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走到一處路口時,飛龍 關(guān)方向烏壓壓一片打著康國旗號的黑甲騎兵正路過這里。 夜空淅淅瀝瀝下著雨,夜色當(dāng)中烏黑鎧甲锃亮,馬叫聲不絕于耳,這些從飛 龍關(guān)過來的騎兵真是威武精良至極,人人腰懸馬刀,背負(fù)強(qiáng)弓硬弩,整個隊伍除 了沉默的可怕,行軍之間頗有陣法,一眼竟然望不盡首尾。 飛龍關(guān)本是十年前定州之主命手下大將巴魯領(lǐng)軍四萬,收留流民開鎮(zhèn)建城, 時至今日定州建國大康,大將巴魯鎮(zhèn)守飛龍關(guān)十年來治軍有方,與民秋毫無犯, 飛龍關(guān)人口猛增,十年未有戰(zhàn)亂,說的是一片凈土,境內(nèi)又是路不拾遺,民風(fēng)極 好盜匪絕跡,真乃美名極盛。 男兒都有心入伍一展雄心,周寧雖是山里不見世面的人家,次見到如此 威武雄壯的軍陣,內(nèi)心的激蕩震撼真是無以言加。 兩個人在路邊被大軍所擋,不一會兒身上衣衫漸濕,夜雨瓢潑之中,數(shù)倆夾 在中軍行駛過來馬車,馬車后邊精兵無數(shù),八百名虎賁衛(wèi)士護(hù)衛(wèi)在前,三千御林 軍在后,夾著中間數(shù)倆馬車,杏兒正被雨淋的難受,冷不丁馬車?yán)飩鞒鲆宦暩哔F 好聽的女子聲音。 風(fēng)輕舞,珠簾開,一股女子幽香飄來,電閃雷鳴中,僅是這短短一眼便成了 男兒心中最美麗的景色,珠簾在風(fēng)中無聲無息舞動,珠簾間露出一抹紅唇,依稀 間,瞧了清楚,只見馬車內(nèi)端坐著一名高貴冷艷的絕色女子。 她的雙眉是如此的美,仿佛是上天最驕傲的杰作,一雙美眸清澈如水,投射 著聰慧文靜的柔光,給人以極其聰慧的感覺。 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叫誰看上一眼便一輩子都忘記不了,小巧精致的瓊鼻 下,是那珠簾輕舞間露出的那一抹誘人紅唇。 她是很高貴冷艷的,又無疑是極為誘惑,苗條修長的女子嬌軀穿著一襲粉紅 襦裙,衣襟敞開著了件繡著大片精美花卉的絲綢抹胸,抹胸里飽滿酥胸清晰可見, 挺拔豐滿,一眼看去她的酥胸富有青春的彈性。 柔肩飄香,紗袖輕裹肌膚白皙勝雪的誘人玉臂,修長玉體高貴之處又平白多 添幾分誘惑,圣潔與誘惑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令人驚訝的是,她的旁邊還坐著 一個年約八,九歲左右,模樣清秀的小男孩,小男孩長發(fā)束以玉冠,一雙眼睛黑 白分明,身上穿著一件淡黑衣衫,氣質(zhì)頗多幾分書氣,小小的年紀(jì)還未褪去稚嫩。 周寧正在發(fā)愣,一聲少女嬌呼突然響起,兩名漂亮丫鬟笑著拿來兩柄雨傘遞 來吃吃笑道:「這幺大的雨傻傻站著,不怕淋幺?我家小姐送你們兩把傘用,不 必還啦!」 說著蝴蝶一樣笑著走了,周寧傻傻的接過雨傘撐在頭頂,風(fēng)雨登時被遮去, 一名白發(fā)老將從另一輛馬車跳下來,抱拳彎腰道:「館主,各鎮(zhèn)將軍齊聚關(guān)北山 商討,我們不可遲了?!?/br> 馬車內(nèi)女子玉手輕撫男孩臉頰,美眸恍惚道:「巴魯將軍,我只是想起從前 一些往事,心內(nèi)有些惆悵罷了。」 巴魯將軍輕嘆一聲道:「館主,眼下事情萬分緊急,康國全憑您一人支撐, 您可不要再徒增煩憂?!?/br> 馬車內(nèi)的不是別人正是歐陽霓,歐陽霓輕揮玉手道:「好了,閑話就不提了, 我們走吧。」 巴魯將軍抱拳道:「是!」 鐵騎無數(shù)潮水一般往前推進(jìn),巍峨高山無數(shù),也不知等了多久這些鐵騎洪流 才過完。 電閃雷鳴之中,小小山村突聞馬匹尖叫,馬脖子上懸掛著的鈴鐺叮叮亂響, 大雨漂泊當(dāng)中從山路上奔出數(shù)十匹馬來,就是周寧和杏兒遇見的那伙人。 這伙人蒙著黑巾個個被淋得成了個落水雞,肚子里滿是不爽,白面男尖聲笑 道:「早知道就不出來了,沒得受罪!」 青年人眼睛在夜色里更亮了幾分笑道:「賢弟可不是我纏著你來的?!?/br> 白面男撕開黑巾露出一張油面粉臉的面龐,笑容邪魅道:「兔子是打不到了, 不過這人嘛,現(xiàn)成的哈?!?/br> 他說著猛然抽出腰間配劍冷聲笑道:「哥哥,今夜就做一樁大事吧,要不然 可就忒無趣了?!?/br> 幾十名惡少紛紛下馬抽出配劍圍在一起,青年人背負(fù)雙手道:「依你依你, 那就開始吧。」 山路崎嶇,周寧和杏兒牽著大黑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山村時,電閃雷鳴山村里 卻是靜謐的可怕,大雨之中熊熊燃燒的房屋,雨水撲而不滅。村子里再也熟悉不 過的鄉(xiāng)親父老全都成了一動不動的死尸,血流的到處都是,年輕女人雪白的rou體 躺在草叢里,雪乳被抓的處處傷痕,雙腿間血流不止,杏兒當(dāng)場就嚇哭出來了, 翻遍了所有尸體,唯獨不見瘸子李。 周寧哭都哭不出來了,他想不明白為什幺會這樣,為什幺這樣一個與世隔絕 的小山村會遭受這樣的噩運(yùn),他想不明白,也搞不清楚…… 杏兒哭著哭著哭的話都說不出來,就在這時大黑毛發(fā)倒豎,呲牙咧嘴的沖著 樹林子里咆哮,周寧猛然扭頭一看,一支冷箭嗖的一聲射在腳下,幾十名惡少牽 著十幾條嗷嗷怪叫的獵狗呼啦一聲竄了出來,一人油面粉臉,手拿弓箭立在樹下 哈哈笑道:「小爺就說沒錯吧?遇上的倆人一定就是這溝溝里的,阿三你可輸了, 回去就把你老婆給小爺好好玩幾天!」 大黑倆眼血紅,幾欲猛撲過去還是杏兒強(qiáng)拉著大黑,那體型發(fā)胖的青年人聲 音清晰笑道:「跑吧跑吧,這是給你們的機(jī)會,這幺好的機(jī)會??刹灰速M了?!?/br> 白面男呸的一聲道:「也讓你們見識見識小爺?shù)募?。?/br> 周寧恨的腦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就要過去拼命,杏兒拼勁了力氣拉著他就跑, 二人在前邊跑,后邊幾十名惡少牽著獵狗在后邊不停地追,冷箭一支接著一支射 來,活生生把人當(dāng)成山林獵物一般,白面男不時獰笑道:「打獵咯,打獵咯,實 在令人憤恨!」 雨水沖刷著臉龐,眨眼間把淚水洗刷干凈,后邊的惡少們故意折騰二人,享 受著追逐獵物的快感,周寧和杏兒跑的氣喘吁吁也是山路崎嶇,幾次都跌倒在地, 兩邊山林飛快倒退,后邊惡少們嬉皮笑臉窮追不舍,冷箭一支接著從后射來,杏 兒是姑娘家的身體嬌弱,跑不動時猛的摔倒在地,大黑嗚嗚狂吠,后邊惡少們接 連射箭,周寧急忙趴下來拉杏兒。 大黑咬著杏兒衣袖拼命的拉,后邊惡少們張弓搭箭看也不看不時射來,就是 這幺一瞬間,猛然箭不知射到了什幺東西聽到幾聲顫響,緊接著后邊惡少群里傳 出一聲凄厲慘叫,周寧頭頂呼哧呼哧傳來馬匹喘息聲,他本能抬頭一看,只見大 雨瓢潑之中路上擠滿了穿著精鐵鎧甲的定州兵。 那匹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馬上的人噗通一聲跳下馬來,原來是個年輕小將, 夜色里看他身形瘦長,腰懸一把長劍,微一抱拳道:「姑娘,沒事吧?」 杏兒疲于奔命下,話也說不出來,后邊駿馬上跳下一名頭戴斗笠的男子,此 男子身穿黑衣,腰束一條紫金龍帶,電閃雷鳴之中,只見斗笠下男子約有二十七 歲的年紀(jì),眉峰似劍,一張英俊面容似是看盡滄桑一般略帶幾分風(fēng)霜,整個人氣 質(zhì)不凡。一眼看去便知是人中龍鳳,目光看在人身上不怒自威,叫人沒來由的先 自膽寒了幾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朱霖。 周寧怔怔的瞧著面前男子,面前男子聲音威嚴(yán)的淡淡道:「沒事了?!?/br> 他說著背負(fù)雙手走向傳來惡少慘叫的地方,只冷冷看了幾眼尸體便偏過臉去, 這年輕小將名叫軒轅文,是朱霖收養(yǎng)的一個孤兒,他此刻帶著周寧杏兒二人跟來 道:「將軍,這里不曾有盜匪出沒,這些人?」 他說著低身看了看這惡少尸體,惡少頭部中箭,箭生生透腦而過,大雨嘩啦 啦沖刷下來,軒轅文揭開面巾看了幾眼,眉毛忍不住皺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 樣子。 朱霖手掌輕扣旁邊一顆老樹道:「你直說無妨?!?/br> 軒轅文這才恭敬萬分彎腰道:「是吳德兒子的朋友,曾經(jīng)在皇宮里見過他, 也是皇上身邊的侍衛(wèi)?!?/br> 朱霖聽了只是輕淡道:「可憐吳德賦閑在家很久了?!?/br> 這邊人在談話,后邊馬車?yán)飩鞒鲆宦晪傻蔚蔚暮艉?,是趙玉兒的聲音:「相 公,怎幺了?」 朱霖轉(zhuǎn)身回道:「沒事,只是這里有兩個孩子,就讓他們坐馬車?yán)锖昧?。?/br> 趙玉兒柔聲笑道:「那讓這兩個孩子來吧,正好陪我說說話?!?/br> 周寧和杏兒完全不能做主的聽任著上了馬車,上了馬車也是恍恍惚惚的,趙 玉兒懷抱一個小女孩柔聲道:「大雨天的,說來也是緣分?!?/br> 周寧埋頭不語,杏兒可忍不住了,流著眼淚就把事情說了一遍,趙玉兒聽了 忍不住蹙眉道:「這些惡賊,居然這幺胡作非為,真是無法無天!倘若jiejie還在, 諒他們也不敢。」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輕嘆一聲道:「這也整整過去十年了?!?/br> 軒轅文在外恭敬道:「夫人,館主她已到了雁樓了?!?/br> 趙玉兒輕道:「好,知道了?!?/br> 她說著眼睛瞧在杏兒臉上柔聲安慰道:「你別怕,到了雁樓自有我們給你做 主?!?/br> 杏兒滿懷感激哭道:「倘若夫人真能為我們伸張冤屈,杏兒就是做牛做馬又 要報答您的恩德?!?/br> 趙玉兒搖頭笑道:「可別這樣說,什幺做牛做馬的,人都會遇到難處的?!?/br> 一路上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雨,這才趕到一處隱藏在眾山之中的山莊所在, 立在山下抬頭看去,只見頭頂雄山巍峨,人倒是顯的如此渺小了。 山莊內(nèi)燈火正亮,屋檐下滴水成簾,房間內(nèi)紅紗綠屏,香氣繚繞,正是一間 女子閨房,歐陽霓輕靠朱窗,美眸欣賞著窗外花圃,長發(fā)飄飄,一襲粉紅長裙隨 風(fēng)輕舞,風(fēng)雨交加之中,她紗袖輕裹玉手拿起杯子,輕啟紅唇淡淡品了一口,惹 的身邊茶氣升騰漂浮。 大廳之中,王景勝臉蒙白巾,瘦長身軀穿著一件白色長衫,腰纏碧玉寶帶, 腰帶內(nèi)斜插一把短刀,背后立著兩名帶刀武士。 王景勝在大廳里閉目養(yǎng)神,沒過一會兒朱霖握著夫人玉手走進(jìn)大廳,身后跟 著一名小女孩,這小女孩是朱霖女兒,取名朱小倩。 趙玉兒一進(jìn)房間,便伸出手兒溫柔體貼的幫丈夫取下斗笠,輕輕依偎著朱霖 肩膀笑道:「讓你坐車你不愿意,以后看你聽話不!」 朱霖微微一笑,伸手摟住夫人嬌軀道:「無妨。」 王景勝睜開眼睛道:「原來朱霖兄與我一樣都不愛坐馬車?!?/br> 朱霖點一點頭笑道:「坐在車?yán)锟傆X得悶,實在不習(xí)慣?!?/br> 王景勝伸手一指旁邊座位道:「來,好好敘敘舊?!?/br> 朱霖?fù)еw玉兒一塊兒入座,與王景勝低聲細(xì)語片刻,巴魯將軍陪同著歐陽 霓一塊兒從大廳里邊走出來,歐陽霓玉手牽著一個名叫冉兒的小男孩。 趙玉兒一看這小男孩抬頭笑道:「冉兒又長高了,小倩昨天還想你呢?!?/br> 冉兒跟朱小倩早就認(rèn)識,倆人一見面喜歡的不得了,在大人身邊一塊兒玩耍, 朱霖,王景勝起身跪在地上道:「館主玉體安康?!?/br> 歐陽霓輕抬玉手道:「兩位將軍不必多禮。」 朱霖和王景勝這才一塊兒坐下,小倩拉著冉兒跑到朱霖旁邊,朱霖一手抱一 個寵溺十足道:「這倆孩子真是天生一對,冉兒從小就聰穎,長大了一定更有出 息?!?/br> 歐陽霓嫣然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他以后想做什幺,我都支持他, 他也許有自己更好的選擇?!?/br> 朱霖贊同道:「館主最懂冉兒為人,冉兒喜歡什幺,我也支持他?!?/br> 趙玉兒輕輕點頭道:「恩,也許我們這些大人,真的不明白小孩子的世界, 等孩子長大了,會懂得我們的苦衷。」 幾人聊了會天,沒多大一會兒張彪手提馬鞭從院子里走了過來,身后數(shù)名武 士陪同闖進(jìn)大廳,王景勝閉目塞耳,朱霖逗弄著小倩,冉兒坐在歐陽霓身邊一語 不發(fā),張彪一看見歐陽霓,咳嗽一聲跪在地上道:「館主召命,卑職一路快馬加 鞭趕過來,沒想到還是給晚了?!?/br> 歐陽霓抿嘴一笑,柔聲道:「也不算晚,張將軍請起來吧?!?/br> 張彪這才起身入座道:「皇帝還沒來嗎?」 朱霖淡淡道:「一會皇帝來了,我倒有事情問問他?!?/br> 張彪好奇道:「朱兄怎幺了?」 朱霖輕撫小倩頭頂?shù)溃骸嘎飞蠒r候,皇帝的侍衛(wèi)們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竟然向 我的衛(wèi)隊射箭?!?/br> 張彪眉毛一皺,不悅道:「這些奴才真是放肆,說來也真是陛下他管教不嚴(yán) 了,以前我就說這個人不適合當(dāng)皇帝,唉!」 歐陽霓道:「年輕人跋扈一些也是正常?!?/br> 巴魯將軍按劍立在歐陽霓旁邊道:「館主,除了許亮鎮(zhèn)守昌郡,將軍們都來 齊了,我們開始吧?」 歐陽霓道:「等皇帝來了再說吧?!?/br> 眾人就在這里等,等了大半天,十年前的小泥鰍,如今的趙雨穿著錦衣黃袍, 腰懸一把寶劍走進(jìn)大廳里,身后跟著老老實實的吳文明,他體型微胖還是以前的 樣子,先是沖歐陽霓叫了聲姑姑,將軍們一個個也不動,趙雨也是習(xí)慣了道: 「路上雨大,請姑姑不要見怪?!?/br> 歐陽霓撫摸著冉兒頭頂?shù)溃骸富噬夏闶且粐粦?yīng)該再貪圖玩耍了,尤 其是和那些狐朋狗友的市井之徒攪在一起?!?/br> 趙雨點頭稱是道:「姑姑您教訓(xùn)的是,我一定記在心上?!?/br> 趙雨這才坐下,巴魯將軍掀開大廳正中的地圖道:「館主召將軍們來,是為 了眼前日益嚴(yán)峻的危險,自我國奪取西都以來,堪稱腹背受敵,前有北國,后有 梁國,如今渤海又面臨著妖界九重天霧江水師的威脅,將軍們既然都來了,就說 說接下來該怎幺辦?!?/br> 張彪手指地圖道:「慕容沖在錦州一帶駐扎著二十萬大軍,本鎮(zhèn)在前線是如 坐針氈,日夜都得提防,若不是巴魯將軍的飛龍關(guān)駐扎著五鎮(zhèn)兵馬,前線能不能 牽制慕容沖都難說?!?/br> 巴魯將軍皺眉道:「如今我國各城從鄴城,關(guān)北山,飛龍關(guān),定州,雍州組 成一條斜線防御敵人,這道防線可以說是固若金湯,但錦州孤立無援,能不能救 錦州就另談了。」 王景勝沉默半天出口道:「館主切要防備妖界力量,九重天面對十萬大山的 威脅,早就想渡過渤海作為退路?!?/br> 歐陽霓搖頭道:「妖界九重天可以先放一邊,梁國又是自救不暇,但是如今 天下十三國并立,我國背后又是諸雄割據(jù)互不相讓,大康最大的威脅是慕容沖, 諸將應(yīng)該嚴(yán)防大戰(zhàn)來臨,錦州絕不能落入慕容沖之手。」 張彪抱拳恭敬道:「館主的意思是否想往前線增兵?」 歐陽霓輕咬紅唇嫣然笑道:「決定未下,還不能說好,只是辛苦張將軍了?!?/br> 張彪呵呵笑道:「沒事,反正這些年也習(xí)慣了,慕容沖急也不行,畢竟慕容 極也跟他如同水火,總會輕松一些?!?/br> 話到這里,歐陽霓溫柔笑道:「既然都談好了,別的就沒有什幺事了,說起 來我也有些困了,就先回房休息了?!?/br> 趙玉兒舉起手道:「館主且慢,人家有兩個人請你務(wù)必見一見?!?/br> 歐陽霓握著冉兒手道:「公主您但說無妨?!?/br> 趙玉兒走出來命軒轅文帶著周寧和杏兒一塊來到大廳,趙玉兒輕摟杏兒道: 「請諸位為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做主。」 趙雨神情如常品茶,吳文明卻是有些心虛,本來他如愿以償能看到趙玉兒和 歐陽霓這兩個絕色美女,心里偷樂不已,不時偷偷看看兩個美女樂不思蜀,可周 寧和杏兒一出來,吳文明可就站不住了,本來就是粉白的臉看去更白了! 一群惡少雖蒙著面巾,杏兒和周寧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這倆人了,杏兒強(qiáng)忍淚水 指著趙雨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殺了我們整村的人,若不是朱將軍救了我們, 我和周寧哪里還有命在?」 趙玉兒臉色不悅道:「jiejie若在,哪里會有這幺無法無天的事?jianyin擄掠, 殺害百姓,把人當(dāng)野獸一樣追逐獵殺,試問館主就無動于衷嗎?」 吳文明嚇的腿都發(fā)軟了,趙雨抬起頭沒事人一樣淡淡道:「不知道這位姑娘 真的看清兇手的樣子了嗎?」 杏兒急道:「雖然蒙著面巾,可你們的身影,聲音,化成灰我都認(rèn)得!」 趙雨咳嗽一聲笑道:「我不必化成灰,我就清清白白的站在你面前,這黑燈 瞎火,電閃雷鳴的,你怎幺一口咬定就是我呢?」 吳文明登時急道:「誰說不是?一個野丫頭無緣無故的血口噴人,這里是你 說話放肆的地兒嗎?」 趙玉兒冷冷道:「那這里有你說話的地兒嗎?」 吳文明被趙玉兒一說,嚇的尷尬無比的吞吞口水沒敢說話,趙雨起身道: 「姑姑,朕累了,既然你們都說好了,那朕就先回定州城了?!?/br> 沉默半天的朱霖忽然起身笑道:「皇上忙活了半天的確是累了,那你就先回 定州城吧,本鎮(zhèn)隨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