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她心下打了個突, 迅速地將手上的卷軸藏進了袖口,幾大步走出了密室。 密室的門剛被嚴(yán)絲密縫地合上, 以楚櫻為首的一行人便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蘇語憐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了緊跟其后的夏望臉上,只見她那張略帶嬰兒肥的臉上一個鮮紅的五指印,腫得老高,平常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fā)也散亂了。 她的怒氣瞬間涌了上來, 面上的笑容好似帶了刀子, 先發(fā)制人道:“不知長公主大駕光臨儀元殿,有何貴干?” 楚櫻站定了身子,望著她冷笑一聲,“皇嫂的好奴才, 連本公主的路也敢攔,本公主還以為皇嫂在這儀元殿干什么見不得人的——” “放肆!”蘇語憐一掌拍在案桌上,語氣冷到凝結(jié):“長公主莫不是離開皇宮太久了, 連什么是規(guī)矩、什么是體統(tǒng)也忘記了?” 楚櫻愣了愣,下意識閉了嘴。蘇語憐在她面前向來是溫婉端莊的,輕聲細(xì)語, 禮數(shù)周全,倒從來沒有如此冷厲的時候。 此時,她身邊的宮女在她耳邊輕聲提醒道:“長公主殿下,別忘了您來此的目的?!?/br> 她回過神來,面上的神情重新變得倨傲,“皇嫂又何必動怒呢,本公主今日前來,自然是有要事。麗太妃?!?/br> 蘇語憐這才注意到,一行人中安安靜靜垂眸站著的,竟然還有燕詩青。 眉心微動,她心中隱約猜到了一些苗頭,只見燕詩青上前兩步,朝她恭恭敬敬行了禮,“臣妾見過太后娘娘?!?/br> “麗太妃將方才同本公主說的話,原原本本稟報給太后娘娘罷。” “是?!毖嘣娗鄳?yīng)聲,“想必太后娘娘心中亦早走疑惑,先皇駕崩那一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蘇語憐神色一變,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燕詩青接著道:“那日臣妾奉太后娘娘旨意,在先皇榻前伺候。先皇用過晚膳后,臣妾短暫地離開了片刻,誰知回來后,正巧撞上了端著一碗藥匆匆離開的攝政王。臣妾心中暗自疑惑,再回到塌前,先皇已然……駕崩了。”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蘇語憐抵在案桌上的手用力到發(fā)白,臉色堪稱是難看了,冷冷地問了一句。 “麗太妃的意思不是很明了了嗎,皇嫂?”楚櫻在一旁接過了話,意有所指道:“攝政王回宮第一日,皇兄便突然走了,皇嫂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其中有什么不對嗎?” 她咬了咬牙,盯著燕詩青的目光像是要里里外外穿透她,“前幾日哀家問麗太妃,麗太妃還是另一副說辭,這才幾日便翻天覆地了,難道麗太妃一直是在欺瞞哀家?” 燕詩青一聽便跪了下去,低垂著頭道:“臣妾不敢。攝政王事后曾威脅臣妾,若是想活命,便當(dāng)那日什么也不曾看見,臣妾也是逼不得已?!?/br> 話音落下,大殿內(nèi)沉默了片刻,蘇語憐重新開口,“一面之詞,不足為證?!?/br> 楚櫻登時便急了,口不擇言道:“人證確鑿,皇嫂莫不是想包庇攝政王?” “長公主!”蘇語憐緩緩將目光定在她臉上,聲音不大,卻仿佛力有千鈞:“攝政王此刻正率領(lǐng)玄武軍于前線疆場浴血奮戰(zhàn),難道長公主要趁他不在宮中時,僅憑猜測便給他定一個死罪不成?” “我……我……”楚櫻的臉一下子憋的通紅,囁嚅了片刻,又理直氣壯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皇嫂能夠公正的找出真相,告慰皇兄在天之靈!” “事情我會查清楚的,先將麗太妃帶下去,看守起來。”蘇語憐收緊了放在案桌上的手掌,“待攝政王凱旋歸來?!?/br> “等他凱旋歸來宮中還有旁人——”還有旁人說話的份嗎!楚櫻強行吞下后半句話,轉(zhuǎn)而道:“齊王眼下正在神策門外,皇嫂為何攔著齊王不讓進宮?” 蘇語憐聞言,眉心微蹙,冷凝的目光再次掃了她一眼,“齊王此刻率軍進京,駐扎在皇宮外,到底是什么意思,長公主難道不明白嗎?還是說,長公主也參與了此事?” 楚櫻哽了哽,一時沒有接話。 “哀家已經(jīng)下了旨意,申時三刻前,齊王大軍不撤出京城,格殺勿論?!彼D了頓,意味深長道:“禁衛(wèi)軍和玄武軍鎮(zhèn)守皇宮,自當(dāng)是牢不可破。長公主若當(dāng)真和齊王姐弟情深,此刻應(yīng)當(dāng)去勸一勸齊王才是?!?/br> 楚櫻氣得柳眉倒豎,礙著長公主的尊貴身份這才沒有跺腳撒潑,一臉怒氣地甩袖而去。 蘇語憐冷冷地望著她的背影,不冷不淡道:“對了,哀家的人哀家自會管教,希望長公主下次不要再,越俎代庖?!?/br> 儀元殿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夏望手腳利落地整理好了散落的頭發(fā),強行扯出了一個笑容,幾步上前道:“今日可算是煞了煞這個長公主的威風(fēng)了!” 蘇語憐抬手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疼不疼?”上輩子夏望跟在她身邊,吃了很多的苦,可這輩子,卻從未被人如此打過耳光。 “不疼的小姐?!毕耐讨凰坏臎_動,將話題轉(zhuǎn)到攝政王身上,“小姐,您相信麗太妃說的那番話嗎?攝政王千歲他……真的……” “不信。”蘇語憐干脆利落地打斷了她的話,“若事情當(dāng)真如燕詩青所說,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br> 且不說以楚瑯的性子,斬草除根,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若他當(dāng)真做了什么,也是坦坦蕩蕩,不會否認(rèn)。 她不相信燕詩青所說的每一個字。 夏望聞言像是松了一口氣,又提高了聲音罵道:“奴婢早就說了,這個麗太妃留在宮中就是個禍害,早晚是要出事的。您看,這不就來了!” 蘇語憐沒有接她的話,轉(zhuǎn)而坐到了案桌前,從袖子中拿出了那道卷軸。 “小姐,這是什么?”夏望好奇地看了兩眼。 “遺詔?!奔t唇輕啟,她緩緩展開了遺詔,“真正的遺詔?!?/br> 夏望嚇了一大跳,往后看了一眼,確認(rèn)殿門緊閉,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您是從密室中找到的嗎?遺詔中寫了什么?” 蘇語憐沉默了片刻,“二皇子繼承大統(tǒng)?!?/br> “什么?” “先皇他,擺了楚瑯一道?!碧K語憐垂下眼眸,冷靜地說道。 明面上所有人都以為楚曄要立太子為新帝,太子謀反逼宮被廢,臨終前轉(zhuǎn)而立三皇子為幼帝,托付于攝政王。然而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遺詔,其實是立二皇子為帝。 這道楚曄親筆寫下蓋了玉璽的遺詔,足以推翻楚瑯的一面之詞。畢竟再無其他人證明先皇駕崩前,確實重新立了遺詔。 她也曾經(jīng)想過,要找到這份遺詔,利用它來名正言順地對抗楚瑯。但此刻,這份遺詔擺在她面前,卻極為刺眼。 夏望費了好大的力氣去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最后也只能緊張地問道:“那現(xiàn)在您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楚瑯人在戰(zhàn)場,宮中此刻已盡在她的掌握之中,無論他最終能否歸來,她都能憑借這道真正的遺詔,徹底奪回所有的政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