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猜測
在前世時秦王從未跟她說的如此仔細,只說修習太過辛苦,她一個嬌嬌的女兒家,上有父王庇佑,還有三個王兄撐腰,身份又是大秦王族最尊貴的公主殿下,只需肆意快活地過一生,實在不必承受那份辛苦…… 當然了,從前朝歌也從未追根究底地問過修習之事,一味地躲懶偷閑,自身的靈力也多半是憑著心意用在了養(yǎng)護靈藥上面……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過,原來不必修習的真相,竟然是自己的根骨壓根不適合修習! 朝歌不由得十分的沮喪。 她抬頭看著秦王,一雙澄澈明麗的眼眸里已浮上了氤氳的水霧,泫然欲泣道:“父王,您心疼我免受修習之苦,我自然曉得,可我也是大秦的公主,怎能因身份尊貴便貪圖享受,便懶散過一生,即使如今太平盛世,我也合該勤加補拙才是!” 沒有說出口的是,按照前世的軌跡,不出十年,大秦王族這延續(xù)了六百多年的太平盛世,將會遭遇一場腥風血雨的權(quán)謀政變,御下之地橫尸遍野生靈涂炭……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又何從談起安穩(wěn)和尊貴! 只是這樣的話,卻不能對著秦王訴之于口。 朝歌只能哄著秦王,半是撒嬌半是鄭重地對秦王道:“父王,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有修習之術(shù),我總不能太無用了些!何況我有上天恩賜的靈力和法器,不去嘗試一番,又怎知我一定不能找到修習之法呢?您說是不是?” 秦王看著梨花帶雨的小女兒,不愿意再繼續(xù)這個事情上面惹得她難過,心想著:罷了,就讓她去試吧,左不過不依仗她揚名立萬,即使失敗也無甚妨礙。便微微笑著道:“好好好,且依你,不過話先說在前頭,若是到時候吃了苦頭,可別再哭鼻子!” 朝歌頓時心中一松。 只要父王同意了這件事,她才好光明正大地去尋找修習之法。至于父王說的仙島、異域之地,她當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不是在眼下…… 來之前,她心里便做了準備,雖然沒有料到自己的根骨不適合修習,但是她是重生之人,前世也是在臨死時才知曉天外有天,大秦,仙島,異域,還有冥殿…… 朝歌隱隱約約猜測著,自己能重生,也許恰恰是和這一身天生的靈力有關(guān)系,那朵鳳啼花,也許真的不是凡品罷,所以時下的修習之術(shù)當然不能駕馭了它? 即使自己的根骨與旁人不同,這一身的靈力也和時下主流的修習之術(shù)相沖,可是父王當初也只是稍加探識,并未尋根問底。也許,時間還存有別的修習之法,可以和她的靈力相互契合呢?總不能荒廢了這身靈力便是。 朝歌心下稍安,眨著亮晶晶的雙眸,笑道:“父王,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見朝歌重展笑顏,秦王神色微霽,笑道:“父王什么時候食言過?” 朝歌忽然有些羞赧,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痕,道:“父王,女兒先行回清歡殿洗漱一番,一會兒便來陪父王用午膳。”又笑道,“二哥說的那壇珍珠米酒,我定要好好品嘗才是?!?/br> 秦王哈哈笑道:“且去吧?!?/br> 朝歌微笑著退出昭德殿。 朝歌離開之后,秦王的目光在朝歌離去的方向停頓了好一會兒,看著日光籠下來的一片暖色,神色微怔。 片刻之后,秦王才緩緩收回視線,有些欣慰,也有些道不明的復雜之色,仿若自語道:“我的朝歌兒長大了……只是不曉得這樣做,對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罷了,罷了,由得她恣意去做,我只管全力庇佑著她便是。” …… 冰紫色的云朵飄逸而至,落在天階下方后便化作流光消散。 朝歌一拂衣擺,輕盈地落在青石磚地面上。候在一旁的香芷連忙打了扇子跟在朝歌身側(cè)走著。 “如何?”朝歌清淡的聲音。 香芷神色不變,低聲道:“奴按照殿下的吩咐候在殿外,那些臣子們經(jīng)過時多是目不旁視地走過,也有看見了奴之后很隨意的打量一眼又若無其事走開的,倒是沒有上前來和奴搭話的,只是有一個人經(jīng)過時遠遠地仔細打量了奴好一會兒?!?/br> 她抬頭看了一眼朝歌淡然的神色,又低下頭快速地低聲道:“那個人行走在天階的另一側(cè),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奴,卻并未上前來。那人看著奴的眼神好像是在辨認著人一般,可奴并不認識他……” 朝歌問她:“你可看清楚他的相貌了?” “因中間隔了人,他又是半側(cè)著身子,冠帽的綬帶飄到了肩膀前面,奴看的并不是特別清楚,只瞧見是個眼睛細長的瘦窄的臉龐,膚色有種不正常的蠟黃,好似生了病一般,”香芷回憶著,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鄭重道:“奴瞧見他手里拿的笏板,是竹木做的?!?/br> 朝歌微訝:“竹木?” “是?!毕丬凄嵵氐溃骸半m然他手里的笏板被衣袖遮掩住了一半,但是竹木顏色棕褐,明顯區(qū)別與象牙、白玉材質(zhì)的笏板,因此奴斷然不會瞧錯的,正是竹木材質(zhì)的笏板?!?/br> “若是手執(zhí)竹木笏板,就是六品以下的士大夫了,”朝歌沉吟著,“這個品級倒是剛剛夠得上參與昭德殿朝政議事的職位……” 香芷只默默聽著,跟在朝歌身側(cè)打著扇子,不再多言多問。 士大夫,再往下是太史,品級不夠,再往上,就是大夫和上大夫了,若是想把手插到這個品級的臣子里頭,則太打眼了,一不留神,就會被發(fā)現(xiàn)。而尹以上品級的臣子,多是忠于大秦的肱骨,勢力盤根錯節(jié),只怕是尚未鉆營至此。 若是只是想探聽昭德殿內(nèi)的消息,士大夫品級倒是將將夠用…… 朝歌靜靜思索著。在前世她驚覺芙心背叛了她之后,就一直在想,芙心多在王宮內(nèi)走動,即使她是朝歌的貼身侍女,也不能隨意地進出王宮,每次出宮都是有簿可尋的,而在宮外時又是跟在自己身邊寸步未離,她是怎么和蕭景域勾搭上的呢? 芙心的身世在入宮之前就仔細盤查過,家世清白,若是她是從小養(yǎng)在她身邊的眼線,這個概率太小了,可以忽略不計。 禍起蕭墻,只怕還是在宮內(nèi)起的源頭。 若是有人遞了消息給她,必然先是在宮內(nèi)和她對上。朝歌想了想,芙心日常能接觸到外人的機會,除了侍衛(wèi)宮人,一眾臣婦,若說打眼,便是跟在她身邊隨侍昭德殿的時候吧! 在那些臣子眼里,能夠時常跟在她身邊隨侍的宮女,必然是她及其相信的心腹了,若能收買,便能輕松知曉她的日常喜好,再吹一吹風……有些事情便事半功倍了! 朝歌閉了閉眼。 這些只不過是她的猜測罷了,而且時間提前了三年,日子也并不是大節(jié)慶,她今日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收獲! 對方是個六品之下的士大夫,又是只是打量辨認著香芷的樣子,許是還未來得及和清歡殿里搭上話,正在尋找可乘之機。 幸好……她今日帶的是香芷隨侍。 這樣想著,朝歌的神色又略微溫和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