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夫君!” 身后的段氏見狀,不禁滿面啞然,扶著椅子猛地站起,整個人搖搖欲墜。 韓燁腳下步子一頓,淡淡道,“齊恕,差人將段小姐‘送’回香洲院去?!?/br> —————— “你別碰我!” 韓燁勉強箍著懷中掙扎不斷的美人兒,行到床榻前,剛把顧熙言放下,人兒便縮到了床榻里頭,一雙美目望著他含嗔帶怨,盈盈啜泣道,“我身為人婦,你將我擄至此地,可曾為我的名聲考慮過?!” “你走!你走呀!” 韓燁眸色定定,看著美人兒這般情狀,亦是撕心裂肺。 他重生的時候,韓國公府已經(jīng)和段府過了大禮,就等著他回京辦大婚事宜。 上一世,他和段氏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相敬如賓數(shù)十年。這一世,段氏女容貌長什么樣,韓燁都已經(jīng)記不得了。 那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身n燁滿心都牽掛著顧熙言,實在不愿這一世再和段氏成一段怨偶。 那日他約段氏相見,直截了當(dāng)?shù)乇砻髁俗约旱囊馑?,奈何事與愿違,段氏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此時意欲退婚,難道妾身令世子如此厭棄?縱然世子心中有佳人難以忘懷,妾身亦愿嫁入國公府中,常伴世子身側(cè)?!?/br> 這一世他和她雙雙重生,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是有婦之夫。這一幕似曾相識,讓人不禁嘆一句“命數(shù)無常,造化弄人”。 可他不信命,他偏偏要勉強。 韓燁一言不發(fā),看了顧熙言半晌,忽然伸了手,輕輕拉過顧熙言的一雙玉足,親手為其套上雪白的羅襪。 現(xiàn)下雖是春日,可是方才顧熙言赤著腳在外頭呆了半晌,難免寒氣浸體。她從小便是那樣嬌弱的人兒,若是病了,可怎生是好? 顧熙言看著他柔情款款的模樣,登時眼眶一酸,抬起玉足踢他,“別碰我!” “玄哥的嫡妻就在外面,玄哥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韓燁聽著這肝腸寸斷之語,玉面上神色不變,手上微微用了力氣,任她怎么掙扎都掙不脫。 給美人兒穿好了羅襪,韓燁又解了身上銀甲,將顧熙言一雙冰涼的玉足放在懷中捂著,苦笑道,“這一世我娶了段氏,實在并非本意——造化弄人,我對不住你,亦對不住段氏?!?/br> “上一世我錯了,這一世,我不能再錯下去。就算是五雷轟頂,不得善終,我也不會再放手?!?/br> 顧熙言泣不成聲,感受著腳上傳來的溫?zé)岬挠|感,抽了兩下纖足,奈何被韓燁牢牢握在懷中,竟是抽不出來,不禁心中羞惱,伸了玉臂哭著去推他。 不料胃中突然一陣氣血翻涌,顧熙言偏頭干嘔了兩聲,竟是幾乎吐出來。 韓燁見狀,臉色略有些頹敗,他勉強松了懷中纖足,苦笑道,“熙兒竟厭玄哥至此嗎?” 顧熙言聞言,強撐著一口氣壓下心口不適,閉了閉眼道,“玄哥,段氏正在等你……你且出去罷,讓我靜一靜。好嗎?” —————————— 書房中,韓燁打簾子出來,身上的銀甲已經(jīng)換成了一身素衣錦袍,抬眼望了外頭的段氏,玉面上毫無表情。 段氏當(dāng)即站起身來,幾欲上前,卻見韓燁抬手止住,“小姐來的正好,本世子有東西請小姐過目?!?/br> 說來可笑,兩人成婚許久,韓燁從未喚過她一聲夫人,每每以小姐相稱,新婚之夜當(dāng)晚,韓燁差了人說歇在書房,請她自便,誰知這一分居,便是到了現(xiàn)在。 她當(dāng)時正值新婚,韓燁待她不冷不熱,她聽了身邊乳母婆子的計策,數(shù)次伏低做小,柔情逢迎,可韓燁從未正色看她一眼。 數(shù)月以來,段氏獨守空房,也漸漸習(xí)慣了,她以為韓燁性子清冷,一貫不近女色,對別的女人定是還不如她,萬萬沒想到,方才映雪堂中,她親眼見了韓燁眼中的滿腔柔情,才知道,他的冷若冰霜,只對著她一個人而已。 那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欲望,而不是他看著她的時候,一潭死水無波無紋。 韓燁話音兒剛落,便有屬下奉上一紙書來,段氏接過一看,登時癱軟在了座椅上,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望著“和離書”三個大字,段氏眼眶殷紅,過了許久方含淚道,“夫君怎能狠心至此?夫君是為了那映雪堂里的顧氏嗎???” “夫君……夫君若是真心喜愛顧氏,妾身愿把她抬成妾室……” “她是顧氏高門之女,哪里輪得到你來抬她的妾室?”韓燁面上神色冷淡,“本世子當(dāng)初娶小姐時說過什么,小姐可還記得?” 當(dāng)時韓國公府上一連推掉了幾家親事,獨獨選中了門第一般的段氏,段氏聽聞韓國公府世子風(fēng)姿如芝蘭玉樹,翩翩君子,如琢如磨,心中對這門親事亦是期待已久。 不料兩人大婚之前,韓燁領(lǐng)兵回京,突兀約她一見。 那日,段氏見韓燁生的如輕云出岫,溫潤如玉,一顆芳心早已沉溺,聽了韓燁口中說的“自己心中早有佳人,若是勉強娶了小姐,日后最多也止步于相敬如賓,不會親近”的話,竟是也不放在心上。 她想著,只要日子夠長,總會融化他心中的堅冰,可是段氏沒想到,韓燁句句屬實,并非玩笑。事實也證明了,這座冰山也并不是段氏這點干柴能融化的了的。 當(dāng)時韓燁將實情一一告知與她,可她當(dāng)時鬼迷了心竅,一心想著嫁入韓國公府之中,竟是偏要強人所難。如今造就這種場面,她又怪的了誰? 他寫“二心不同,難歸一意?!?/br> 他寫“解怨釋結(jié),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再看那紙和離書上,韓燁句句謙恭,將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夸段氏“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想來是想教段氏將來再嫁,能有個好出路。 段氏拿著這紙和離書,閱至一半已是淚眼朦朧,哽咽不止。 她恨極了她的溫柔,也愛極了他的溫柔,即使他的心從來都不在她心上。 韓燁見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道,“小姐下去細(xì)細(xì)想想罷,此事……終究是本世子對不住你。” 段氏拭了拭臉上冰涼,含淚行了一禮,“不敢怪罪世子。此事是妾身執(zhí)迷強求,妾身嫁給世子時義無反顧,無論將來如何,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后悔?!?/br> “世子若不議事,便早些歇息罷……妾身先行告退?!?/br>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he,男主就是男主,男二就是男二,不會變哈 下章有幾件大事發(fā)生,大家可以猜一猜~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30235456 5瓶;南極飛天貓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6章 懷孕 今日午時收兵之后,蕭讓和眾將在大帳中議事,直到黃昏時分。 眾將正圍著沙盤輿圖籌謀陣法,帳外突然有一兵吏來報,說是幾個將軍飲酒為張佐先鋒送行,皆已經(jīng)喝得爛醉如泥了。 驃騎將軍鄭益聞言,當(dāng)即怒道,“侯爺定下軍中鐵紀(jì),再三告誡飲酒誤事!出征在外,諸君恨不得夜夜枕戈待旦,這幾人身為將領(lǐng),竟然如此嗜酒縱情!若是一旦酒醉失事,只怕九死憂悔!” 蕭讓只道,“張佐先鋒開陣便喪命于叛軍馬下,他們心中悲慟,多飲兩盞也無可厚非。吩咐下去,將今日飲酒的將領(lǐng)的名諱一一登記在冊,等明日酒醒之后,悉數(shù)按軍法處置——切不可因私廢公?!?/br> 下首的兵吏領(lǐng)了命,正欲退下,那廂,淮南王大步進(jìn)了帳子,面帶憂色道,“今日風(fēng)向東北而吹,此時金烏西沉,風(fēng)勢竟然吹得更盛!我軍糧草皆駐扎于東北方向,倘若今天晚上有人趁著夜色偷襲放火,只怕糧草不保矣?!?/br> 蕭讓聞言,神色頓了頓,方問道,“今天晚上是何人守衛(wèi)糧草?” 帳下一兵吏回話,“回稟侯爺,今夜輪到韋從實、裴狄二位將軍帶兵守衛(wèi)糧草,李余、李慎思二位將軍戍衛(wèi)城門?!?/br> 蕭讓濃眉一挑,薄唇勾起一抹深沉笑意來,“哦?這四人實在是兢兢業(yè)業(yè),值得嘉獎?!?/br> 定國公聽了,并不知蕭讓話中有話,也贊道,“此四人的確實嚴(yán)于自律,盡職盡忠?!?/br> 原來,那日演武堂中,顧熙言借兇獸托夢寫下“韋從實、裴狄、李余、李慎思”四人的名字,隱晦地提點蕭讓。蕭讓耳聰目明,將此事放在心上,暗中派人監(jiān)察四人許久,果然發(fā)現(xiàn)這四人和四皇子有往來異動。等蕭讓帶兵抵達(dá)江淮之后,這四人和叛軍通信愈發(fā)頻繁,終是露出了jian細(xì)馬腳。 蕭讓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對四人早有防備。故而,今日蕭讓聽聞韋從實、裴狄守衛(wèi)糧草,李余、李慎思守衛(wèi)城門,便知道今晚韓燁定是會派軍前來偷襲糧草。 蕭讓一早便叫心腹手下暗中防備,他在這城中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就等著“請君入甕”了。 月出層云,燕子低飛,春風(fēng)拂柳。 張佐兄弟戰(zhàn)死,眾將心懷悲痛,長飲過后,皆是被手下醉醺醺地扶回帳中。 不料,東北方向忽然火光四起,營中兵吏將士見狀,皆是匆忙上馬,提劍奔向東北,四處高呼“叛軍偷襲我軍糧草”。 蕭讓端坐于馬上,面色如常,從容不迫地指了定國公、淮南王兩人帶兵前去,全力解救糧草。 兩隊人馬剛剛奉命疾馳而去,不料,一行叛軍人馬自城門的偏門悄然涌入,大殺四方而來。 這竟然是一招聲東擊西的計謀——先燒其糧草,分散人馬前去解救糧草,再趁亂偷襲大營。 眾將士見叛軍殺來,皆是奮力反撲,一時間,營地大帳四周一派混戰(zhàn)。 殺伐正酣之時,營地四周的高山上忽然傳來一陣異動,定睛一看,原來是蕭家軍中的羽箭軍早早埋伏于高山之巔,此時傾巢而出,呈俯瞰包圍之勢。 那廂,定國公和淮南王帶著兩隊人馬去而復(fù)返,高聲叫道,“韋從實、裴狄、李余、李慎思,此四jian細(xì)皆已降服!叛軍交兵器者不殺!歸降者不殺!” 那今夜帶兵偷襲的二將,乃是韓燁麾下的袁賀、王昂,二人見計劃敗露,jian細(xì)被俘,知道今日怕是命喪于此了,皆是目眥盡裂,大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 蕭讓金甲披掛,氣勢如虹,手中承影寶劍鋒芒逼人,所向披靡,勢不可擋,不出十個回合,便將二人斬于馬下。 主將已死,偷襲叛軍的隊伍瞬間潰散,眾將士群圍而攻之,大有關(guān)門打狗之勢。 戰(zhàn)事剛歇,忽然巨風(fēng)驟起,黑云壓城,倏而,大雨突至,宛如瓢潑——竟是將東北處糧倉的火勢通通澆滅了。 眾將沐身雨中,見此情此景,皆大喜過望。 蕭讓高坐馬上,一手握策馬金鞭,一手舉劍指天,道:“天佑我大燕!” 這聲音威嚴(yán)鏗鏘,三軍聞言,紛紛振臂舉戈高呼,“天佑我大燕!” ———————— 是夜,三軍慶功。 今晚一戰(zhàn),一舉殲滅韓燁麾下二位大將,蕭讓將計就計,反將韓燁一軍,斷其得力臂膀,眾將士皆是士氣高昂。 主帥帳中,流云拱手道,“秉侯爺,暗探傳來密報!” 蕭讓神色一凜,當(dāng)即接了那密報來。 所謂兵不厭詐,韓燁在蕭讓身邊兒安插數(shù)位jian細(xì),蕭讓自然不會無動于衷。 韓燁此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蕭讓安插在韓燁身邊的暗樁潛伏已久,為了避免韓燁生疑,平日極少通信往來。今日突然傳來密信,想來是有要事要報。 只見蕭讓坐于案幾之后,深邃的眸子里目光沉沉。他盯著手中的密信,越往下看,臉色竟是越沉。 等那封信閱盡了,只聽“啪——”的一聲,男人竟是隨手抓起桌上一方白玉鎮(zhèn)紙狠狠砸了出去,一摞子文書順勢被掀翻下案幾,嘩啦啦地鋪了一地。 白玉鎮(zhèn)紙登時砸了個粉碎,玉片四濺開來,在那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上擦出兩三個小小的血口子。 這主帥桌上擺著的,皆是軍中機要文書。流云見狀,忙俯下身子去揀,不料方才蕭讓怒火攻心,手上用了狠力,竟是將那封密信摔了開來,流云只略略瞟了一眼,看見那信紙上用蠅頭小楷寫著一句——“韓燁得一女安置于身側(cè),名諱不詳,只喚做‘熙姑娘’”。 流云登時大驚,不敢深想,伏跪在地上,竟是動也不敢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