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夢里面,上一世靛玉、紅翡臨死前的慘狀縈繞于心,時(shí)時(shí)閃現(xiàn)。王mama、顧父顧萬潛、顧母林氏、哥哥顧昭文、祖母顧江氏的音容笑貌揮之不去,如在眼前。 這一世,雖然她沒有手刃曹婉寧,也算是借刀報(bào)仇了。從此之后,曹氏再無翻身之地,再也不可能將那非人的毒計(jì)使在她顧熙言身上! 上一世在柴房中被曹婉寧苛待的情形如在眼前,顧熙言邊哭便笑,拿起那烏銀梅花的酒杯自斟自飲,仰頭飲下了一杯又一杯。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dāng)歌,強(qiáng)樂還無味。 顧熙言神色凄凄,數(shù)杯秋露白入喉,意識逐漸朦朧。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顧熙言恍若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 …… 【上一世】 演武堂。 “蕭讓!放我進(jìn)去,你為什么躲著我!” 門口一陣喧鬧,傳來流云、流火等人的聲音,“主母,主母!侯爺在商議軍務(wù),不能進(jìn)去!” 話音兒未落,人已經(jīng)到了眼前。 屋內(nèi),數(shù)人正圍在書桌前,在一幅輿圖上探討行軍布陣,見了門口處闖進(jìn)來的紅衣女子,皆是瞠目結(jié)舌。 蕭讓抬眼看著眼前的美人人,眉眼間隱隱有些愁云,“今日便議到這里罷?!?/br> 數(shù)人聞言,當(dāng)即行禮告退,出門時(shí)走到那緋紅色的身影旁,皆拱手行了禮道,“見過侯夫人?!?/br> 諾大的演武堂中,瞬間只剩下兩人。 顧熙言兩三步走到前,揚(yáng)聲道,“蕭讓,你故意不讓我好過是不是!” 蕭讓坐在水磨金絲楠木的書桌前,神色淡淡,“你又胡鬧什么?” 顧熙言美目微紅,“是!每次都是我胡鬧!” “我問你,二嬸娘昨日提叫曹婉寧進(jìn)門兒,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 “你知不知道,這盛京城里已經(jīng)傳遍了平陽侯夫人是個(gè)妒婦、惡婦,入府兩年膝下無所處,還不許平陽侯娶妾!蕭讓,你自己說,是我不讓你娶嗎?” “我在這平陽侯府中有名無實(shí)的,我為什么要背這種有損陰德的罵名!” 蕭讓聞言,當(dāng)即扔了手里的那卷書,冷聲道,“你為什么有名無實(shí),你不清楚嗎?顧熙言?” 顧熙言道,“是,是我自己選的,可我本就不愛你!你愿意和一個(gè)一點(diǎn)兒都不愛你的人同床異夢,花前月下嗎?蕭讓,整天在人前裝作深情的樣子有意思嗎?你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后非議我是妒婦、惡婦,罵的有多難聽……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顧熙言閉了閉眼,一臉凄然,“聽你那些叔伯嬸娘的吧,蕭讓。娶個(gè)妾室,有人服侍你,我也落個(gè)清靜,更不用背上惡婦之名。那曹婉寧相貌可人,性子溫順,想必你會喜歡。” “蕭讓,我和你吵累了,你放過我吧?!?/br> 聽到此處,蕭讓已是怒火三丈,雙目如寒冰,轉(zhuǎn)身一字一句道,“我平陽侯府祖訓(xùn),不娶妾室。顧氏,你若執(zhí)意要往這侯府中塞人,要納就納、平、妻!” 顧熙言聞言,一雙美目紅紅,冷笑道,“你以為拿正妻之位威脅我,我就會服軟嗎?蕭讓,我告訴你,我不稀罕!” “你愿娶妾室還是平妻,都隨你的便!只要不入我那鎖春居,又與我何干!” 緋紅色的身影甩袖而去,蕭讓再也繃不住心中怒火,抬手將桌上一眾物事全都掃落在地。 放過她? 這輩子,他蕭彥禮都不可能放手! 演武堂外,眾侍衛(wèi)聞聲而入。 蕭讓見了,只低聲冷冷道,“滾出去——本候不召,不得入內(nèi)。” …… 傍晚時(shí)分,蕭讓策馬回府,卻不見顧熙言在府中。 下人只道,“主母正在翠微亭中。” 蕭讓步子一轉(zhuǎn),當(dāng)即朝后花園走去。邊走邊解開身上的玄色織錦披風(fēng),隨手遞給身側(cè)的流火,“不用跟過來。” 翠微亭的六角飛檐,遠(yuǎn)看如飛鳥展翅,靜臥于后花園的如意湖上。 檐角風(fēng)鈴隨風(fēng)搖曳,發(fā)出清脆響聲陣陣。清風(fēng)里頭夾著一絲陳年秋露白的醇香,若有若無,似是而非,辰光仿佛在這一刻沉淀下來,變得緩慢極了。 舉步踏入亭中,蕭讓撩開翠微亭上高垂下來的錦帳,入眼便是一副美人臥石微醺圖。 只見桌上趴著的美人兒發(fā)鬢松松,眼睫掛淚,朱唇瑩潤飽滿,一張小臉兒熏紅,正難耐的皺著遠(yuǎn)山眉,嘴里不知道喃喃的說著什么。 蕭讓撩了衣袍,端坐在顧熙言身側(cè)的石凳上。拿起桌上橫放著的烏銀梅花酒杯,斟了一滿杯秋露白,就著酒杯上的朱唇印記,仰頭飲了下去。 這味“秋露白”是拿秋夜的露水釀成酒,入喉清冽甘甜,該是多么不勝酒力,才會醉成這個(gè)樣子? 蕭讓低頭定定看著臥在石桌上的顧熙言,目光劃過她的長睫、美目、秀鼻……最后停在那抹丹唇上。 方才,顧熙言一片傷心至深,不過多飲了兩杯,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石桌上。此時(shí)聽見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半睜著美眸瞅著眼前的男人,腦海里仍舊意識模糊,半夢半醒。 男人又仰頭飲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兒長睫上掛著的殘淚,輕笑著問, “顧熙言,青州曹家,怎么你了?” 不料那嬌憨的醉美人一聽,當(dāng)即又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唔……沒有……蕭讓……” 等男人聽清了顧熙言叫的什么,當(dāng)即一挑眉。 成婚這些日子,顧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爺,哪曾敢直呼他的名諱? “蕭讓……你……你是在怪我嗎,你是……覺得我惡毒嗎……” 蕭讓定定看著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輕吻道,“不怪?!?/br> 她怎會惡毒? 明明掐死一個(gè)人就像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她卻仍舊選擇布一局大棋,用這樣復(fù)雜的方式,給曹氏留下無數(shù)改過自新的機(jī)會。 哪怕是連夜派人去青州巡莊子,也不過是要趕著在雨夜救下兩條無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懷良善,又怎么會歹毒? 只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壞到了骨子里,即使眼前擺著無數(shù)生還的余地,也視若無睹,繼續(xù)干盡大jian大惡之事。 蕭讓望著醉醺醺美人兒,薄唇微彎,低頭又是一吻,“夫人這樣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夫人不愿說,本候便不問?!?/br> 顧熙言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當(dāng)即哭得更兇了,伸了小手來拉男人的衣襟,“嗚……為什么……為什么我寫信……你都不回……” 懷中人眼淚滂沱,蕭讓略一愣,“本候從未收到夫人的信——” 顧熙言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個(gè)不停,攥著男人的衣襟不撒手,淚水暈濕了胸前錦袍一大片。 蕭讓只得手忙腳亂地抱著顧熙言,低聲哄了半天,才哄得懷中人抽噎著昏昏睡去。 凝園正房。 鴛鴦紅紗帳里,蕭讓把顧熙言輕輕放在床榻上,正欲給她蓋上錦被,不料那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袍一角,怎么都不撒手。 蕭讓嘆了口氣,試圖輕輕拉開那白嫩的手指。不料,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顧熙言如同被奪去了寶物一般,嬌軀一震,低泣道,“曹氏,你鳩占鵲巢,霸占我夫君,該妄圖毒殺我……” 蕭讓聞言,當(dāng)即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 過了片刻,只見蕭讓鐵青著臉從內(nèi)室里走了出來,沖王mama道,“主母午膳未用,怎能空腹飲半盞秋露白?mama,今天身邊兒伺候的人,一律罰一月的月奉罷?!?/br> 王mama聽了,忙點(diǎn)頭應(yīng)“是”。 …… 庭院屋檐下。 蕭讓臉色陰沉,冷聲道:“那青州曹用及的官途,適可而止吧?!?/br> “另,其發(fā)妻之子若可大用,加以扶持?!?/br> 流云跟著蕭讓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蕭讓一向七情不上臉,哪曾見過今日這般又驚又怒的模樣。 瞅著自家主子沉的能滴墨的臉色,流云莫名想起“關(guān)心則亂”四個(gè)字,倒也沒吭聲,只拱手應(yīng)了一聲“是”。 蕭讓閉了閉眼,“下去吧?!?/br> 有的時(shí)候,殺人不必沾了自己的手。 畢竟,世上沒有什么比“至親反目”能更報(bào)復(fù)人心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侯爺一句無心之言,其實(shí)道出了前世的一個(gè)真相~ (侯爺沒重生,只是無心之言) ps有小可愛說不想看曹婉寧番外,那就等完結(jié)再說。 ———————— 預(yù)收文《帳中嬌》《郡主驕縱》《總裁與咸魚小姐》 桃子撒嬌打滾求收藏~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陽下的仙人掌5個(gè);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lp、夏目貴志男神、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4章 歸朝歡 第二日。 顧熙言緩緩睜開眼,覺得頭痛欲裂。她半擁著錦被直起身子,一手揉著太陽xue,竟一時(shí)想不起今夕是何夕。 聽見鴛鴦紅紗帳里頭的窸窸窣窣聲響,靛玉挑簾子一看,果然是顧熙言起來了。 “小姐可算是醒了?!?/br> 紅翡忙上前,服侍床榻上身嬌體軟的美人兒穿上衣衫,又扶著人去梳洗。 顧熙言漱了口,又凈了面,端坐在光可鑒人的銅鏡前定神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內(nèi)室里服侍的丫鬟婆子竟是跪了一地,不禁疑惑道,“都跪在這兒做什么?” 靛玉一邊兒給顧熙言傅粉、畫眉,一邊兒道,“小姐昨晚醉的人事不知,侯爺回府之后見小姐身邊兒一個(gè)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發(fā)了好一通火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