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楠一言不發(fā)，靜靜聆聽著方慕白的回憶。

    如同母親在日記中用了那么多美好的語言來描述那段日子，顧小楠從方慕白的講述中，也聽到了同樣的感覺。

    戀愛中的男女，對于愛情和彼此都會不自覺地使用世間最美好的語言，甚至?xí)杏X任何語言在愛人面前都那么蒼白無力，根本配不上那完美崇高的愛情。

    顧小楠深深理解這一點，在她的心中，不管到何時，姜毓仁都是完美至極的化身，他的一切，外表和內(nèi)質(zhì)，都是完美的象征。她也曾看過古希臘藝術(shù)家對完美男人身體的展示，可是，怎樣的描述都不及現(xiàn)實中姜毓仁在她眼里的模樣。在母親眼中，方慕白就是這樣完美的存在；在方慕白的眼中，母親也是這樣的完美。

    想到此，顧小楠不禁暗暗喟嘆，母親和父親的婚姻，除了一個她之外，一切似乎都是煎熬。母親遇到方慕白，體會了愛情的美麗；父親再婚遇到繼母，過上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不管怎樣，至少現(xiàn)在有人幸福了，不是嗎？

    漸漸的，顧小楠對方慕白開始有了新的認(rèn)識。單單憑他對母親的回憶，也能感受到那份深情。

    曾經(jīng)，她覺得，只要自己和姜毓仁有過一場愛戀就足夠了，哪怕沒有未來，她也不會有遺憾。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母親也是同樣的心境。

    姜毓仁說，愛情是件奢侈品，不是任何東西可以換取的，能夠得到真愛的人，都是上帝的寵兒。

    第214章 難道早有預(yù)測？

    此時，顧小楠對于姜毓仁的這句話，深深贊同。與上一輩相比，她真的是寵兒。難道是母親在天上保佑她，讓她遇上了真愛的那個人嗎？

    飯菜慢慢上來，方慕白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吃兩口菜，就說幾句話。顧小楠卻極少插話，她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也許是第一個聆聽他講這些事的人。

    “您的夫人，知道這些事嗎？”顧小楠問。

    “知道，我被調(diào)離柳城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只不過，她從來都不和我說那件事，好像她不知情?？墒?，她那么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知道的。”方慕白道。

    顧小楠不愿問他，是否對兩個女人心存內(nèi)疚，事實上，很多男人不見得會有這種內(nèi)疚感。男人和女人不同，往往有那種恨不得天下的美女都在自己懷里的想法。因此，即便是家有妻室，也很少會對自己在外面的各種艷遇有所愧疚。至于方慕白的家事，顧小楠無心了解。

    “我和你mama的事，剛剛被人發(fā)現(xiàn)就被我父親知道了。因為當(dāng)時我們經(jīng)常會見面，時間一長，也難免會被人注意。于是，當(dāng)傳言出來的時候，我父親就得到了消息，狠狠訓(xùn)斥了我，還派人散播了其他的流言，把我解脫了，卻把你mama陷入了更大的麻煩?！狈侥桨椎?。

    顧小楠想起來，自己當(dāng)初聽到的消息，說是mama的外遇對象不止一個，恐怕是把當(dāng)時和她有工作接觸的、有可能和她傳緋聞的男人都扯進(jìn)去了吧！這一切，竟都是方慕白的父親為了保護(hù)自己的兒子而做的。

    “為了替您解困，就把我mama變成了一個那樣的女人嗎？”顧小楠心中的氣憤升了起來。

    有個有權(quán)有勢的老爹就是好，不光能救了自己，還能把別人打入萬劫不復(fù)的地獄！

    “對不起，小楠，我當(dāng)時去求我父親，可是——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管說什么，都不能彌補我對你們家的傷害，不能挽回雪兒的名譽——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我對不起雪兒——”方慕白一直忍著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顧小楠望著眼前落淚的男人，緊握的雙拳慢慢松開，淚水也在自己的眼眶中打轉(zhuǎn)。

    方慕白不能告訴顧小楠，當(dāng)初父親是如何威脅他的，父親說的那些話，至今都在他的耳邊——

    “你要是敢去見那個女人，你會知道她將面臨的絕對不是一些莫須有的緋聞那么簡單！”

    父親的雷霆手段讓政壇無數(shù)人心驚膽寒，那樣的父親，想要對自己認(rèn)為有威脅的一個普通人家做什么，方慕白不寒而栗。他害怕自己的行為讓顧小楠的母親再遭受不測，害怕她的家庭面臨不可預(yù)知的危險，他退卻了，只得聽從父親的安排，從柳城離開，并且答應(yīng)父親，今生不見那個名叫夏雪的女人，哪怕是她即將離開這個世界。

    時至今日，父親依然用那件事警告他——

    不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父親很清楚姜毓仁和顧小楠的事，顧小楠是夏雪女兒的這件事，父親一定也是知道的。父親一直禁止他和夏雪家來往，可為什么會在明知顧小楠身世的時候還親自提攜了姜毓仁？難道父親就不擔(dān)心有心人會把他方慕白當(dāng)年的那件事扯出來嗎？

    方慕白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顧小楠哪里知道方慕白的驚恐，卻是對此時方慕白的反應(yīng)疑惑不解。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方慕白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失態(tài)，竟然呆坐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初識，顧小楠以為他是在想什么問題，像他這樣的大人物，平時腦袋里要裝很多事，冷不丁也會想起很多，別說是方慕白了，就是姜毓仁也時常如此，有時候說話說話，就呆住了。她也理解這種事情，畢竟，人的思維有時候就會突然通暢，說不清原因的通暢，腦子里亂糟糟的一些事，會在瞬間因為某個原因而變得有條理。

    然而，過了幾分鐘——盡管不知具體有多長時間，顧小楠卻感覺過了好久——她開始有些擔(dān)心了，她感覺方慕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yīng)，忙起身走過去，推推他。

    “??？”方慕白的意識突然回到身體，那一瞬還是很驚訝的。

    他的表情嚇住了顧小楠。

    “哦，沒事沒事，你別擔(dān)心，坐下吧，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現(xiàn)在沒事了，我們繼續(xù)吃飯?！狈侥桨孜⑿Φ馈?/br>
    顧小楠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哦，對了，我忘了問你，你和毓仁的婚事，打算什么時候辦？難道真的要聽常書記的話，等個一年再辦？”方慕白問。

    “我們打算五一回家和家里人說一聲，拿了我的戶口就過來這里領(lǐng)結(jié)婚證。至于婚禮和別的事，還沒商量?！鳖櫺￠?。

    方慕白“哦”了一聲點頭，說：“這個常書記也真是的，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搞這種事情出來折騰人呢？這人啊，有時候就是被自私迷住了眼，你怎么勸都不管用?！?/br>
    顧小楠笑了下，沒說話。

    “毓仁他們家呢？我聽說他們家不是很贊成？”方慕白問。

    “實不相瞞，他爸媽的確不是很喜歡我，可能是因為我和他們想象中的兒媳婦的標(biāo)準(zhǔn)差距太大了，所以不能接受吧！”顧小楠道。

    “毓仁是個有主見的人，他既然選擇了你，不會輕易改變的?！狈侥桨椎?，望著顧小楠，又問，“萬一，我是說萬一哪一天毓仁他，你們不能走到一起，你，你會不會很傷心？”

    顧小楠愣了下，卻還是很認(rèn)真地說：“只要他過的好，我就不會傷心。其實，我和他相識以來，給他帶來了很多的麻煩，我經(jīng)常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所以，只要他過的好，我就，就沒什么?！?/br>
    方慕白沉默不語，喝了一口茶。

    “有些話，我對你說可能不是很合適，你愿意聽嗎？”方慕白望著她，問。

    “您說1顧小楠開始對眼前的這位長輩有了好感，也愿意聆聽他的建議。

    方慕白似乎很難啟齒，卻還是說了出來。

    “有時候，可以和你相伴一生的人，并不是你愛的人?？墒?，這并不意味著你不會幸福。婚姻并非是愛情理所當(dāng)然的結(jié)果，對于任何人來講，愛情并不能持續(xù)一生，可是，婚姻基本上是一輩子的。所以，選擇一個合適自己的伴侶結(jié)婚，這是比愛情更現(xiàn)實的課題。”方慕白道。

    顧小楠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同自己說這些話，他剛剛不是還在和她懷念自己那段純美的愛情嗎？怎么現(xiàn)在又說起這樣的話來？好像婚姻有沒有愛情都無所謂，只要日子能過得下去就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