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我不想做什么?!毙しf輕笑,她只需讓那位溫柔又大方的遲夫人見一見自己就可以了,到時場面一定會很精彩。 當(dāng)晚,孟汀蘭入睡前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在床邊坐到天亮,簡單梳洗后,她出了一趟門,不到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全家上下,沒有人察覺到她的異樣。 她在房間地板上呆坐到天黑,幾乎將眼淚都流光。 遲行健真的以為她對他在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嗎?他婚內(nèi)出軌,養(yǎng)情人,還生了個私生女,年齡只比她女兒小三個月,這些她通通知情。 如果不是為了帆帆,她又怎么會隱忍到今天? 偏偏他的私生女還恬不知恥地找上了她。 不能再忍下去了。 為了保護帆帆,必須有個了斷。 孟汀蘭扶著門站起身,慢慢地走到衣柜前,從暗格里拿出一把锃亮的小刀,她的手不停地發(fā)抖,刀光落在手臂上,一下又一下……血腥味擴散開,布料上開始血色蔓延。 只有這種方式才能讓她冷靜下來。 窗外夜色深沉如化不開的濃墨,烏云堆積,不見星月,只是這場大雨醞釀許久,直到午夜也沒有落下來。 遲蕓帆躺在床上,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感,雷聲轟隆,徒增煩躁,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兒睡意,又被拍門聲驚醒,剛坐起身,就被門外沖進來的人抱了個滿懷。 “mama?” “帆帆,我的帆帆,”孟汀蘭一遍遍地叫她,語無倫次,“你自由了,你解脫了,知不知道?以后你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歡做的事,你也可以和許遠航在一起了?你開不開心?” 遲蕓帆聽得云里霧里。 孟汀蘭松開她,全身發(fā)顫,滿臉是淚水,唇色褪得干干凈凈,聲音也在抖,卻是興奮的語調(diào):“我把你爸爸殺了!你看,”她將雙手伸到女兒眼前,又是哭又是笑,“上面都是他的血?!?/br> “帆帆,你別怕,別怕啊,你爸爸死了,以后都不會再有人逼你了?!?/br> 遲蕓帆如遭雷擊,僵硬地低下頭,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瞳孔驟然一縮,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來臨時的慘烈畫面。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十分鐘前。 遲葉兩家聯(lián)姻的事塵埃落定,遲行健也放下一塊心頭大石,特地約上一幫老友,各種吹噓加炫耀,聽的彩虹屁多了,飄飄然的,就沒忍住多喝了幾杯,醉醺醺地回到家,傭人們都去睡了,一樓客廳只留了夜燈,喊了兩聲無人應(yīng)答,他跌跌撞撞地上到二樓,體力不支,只好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只見客廳驟然亮起燈,刺得眼睛生疼,他抬起手擋了擋。 他的視野是模糊的,頭暈?zāi)垦#煨剞D(zhuǎn),入目都是一些顛三倒四的破碎畫面,腦子也變成了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思考。 窗外躥起閃電,亮如白晝,響雷仿佛炸在耳邊,遲行健吐出一口帶著nongnong酒氣的呼吸,撐著地板起身。 前方,一道人影慢慢靠近,無聲無息,詭異如同鬼魂,他早就懷疑家中有臟東西,這下可嚇得夠嗆,醉意立刻去了兩分,視線也有了聚焦,看清眼前的人,他大大地松一口氣:“是你啊,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我在等你。”回答他的是輕得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 孟汀蘭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她穿著優(yōu)雅大方的紫色旗袍,妝容精致,連頭發(fā)都花了一番心思打理,就像要去赴一場和心愛男人的約會,她手里還端著一杯水:“喝吧?!?/br> 遲行健以為是她準(zhǔn)備來給自己解酒的,不疑有他,接過來就咕咚咕咚三兩口喝光了。 他把杯子還回去。 孟汀蘭沒接,溫柔地看著他:“行健,我們來聊聊吧?!?/br> 遲行健正難受著,沒有心思和她聊,只想回到臥室倒頭大睡,頤指氣使道:“別廢話,吵得我耳朵疼,快扶我回房?!?/br> 孟汀蘭在他旁邊坐下:“我覺得這里就挺好的。你說呢?” 遲行健皺眉:“你在說什么胡話?” 雷電又起,然而刺入眼中的亮光并沒有消失,遲行健這才發(fā)現(xiàn),妻子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把小刀,他驚駭?shù)溃骸懊贤√m,你要做什么?” “呵呵呵……”孟汀蘭輕聲地笑了出來,“不聊也行。行健,我們一起下地獄去吧?!?/br> 遲行健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脖頸間青筋畢露,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瘋了?!” 他動了動,發(fā)現(xiàn)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氣,很顯然這并不只是醉酒導(dǎo)致的:“你剛剛給我喝了什么東西?” “別擔(dān)心,一點安眠藥而已?!?/br> 她是有預(yù)謀的!這個認知讓遲行健后背浸透了冷汗,然而此刻刀子在她手上,他就像砧板上的魚rou,只能任由她宰割:“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啊……” “來人,來人!” 他的聲音被雷鳴蓋了過去。 “省點力氣吧,”孟汀蘭的表情看起來是那么的悲傷,可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消過,她柔聲說,“今晚不太平靜,傭人們都喝了摻安眠藥的湯,想必已經(jīng)全部安睡。” “孟汀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聊聊?!?/br> 遲行健的目光緊鎖著她手里的小刀,也跟著放軟語氣,希望能安撫她的情緒:“聊什么?” 孟汀蘭沉默不語。 遲行健揣測著:“是要聊帆帆的事嗎?你放心,什么事都能商量……” “住口!你不配提我帆帆的名字?!?/br> “好好好,”他只得低聲下氣地順從她,“不提不提?!?/br> 好一會兒后。 孟汀蘭才開口:“我們來聊聊肖媛和肖穎吧?!?/br> 話音剛落,四周沉入一片死寂中。 遲行健顫聲道:“你都知道了?” “汀蘭,”他連忙去拉她的手,見她沒掙扎,心神微定,“你 聽我解釋,那只是我一時糊涂犯的錯,我的心還是在我們這個家上的啊……我知道錯了,看在我們夫妻二十多年的情分上,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可以原諒你?!泵贤√m笑了一下,“如果你也愿意原諒我的話?!?/br> 什么意思? 遲行健不明所以,下一秒,刀光一晃,準(zhǔn)確地落到了他腿根處…… 安眠藥已經(jīng)發(fā)生作用了,他狠狠地將舌尖咬出血,瞪得眼珠子都要跳出來,試圖保持清醒,他不敢相信向來柔弱嫻靜的妻子,美名遠揚的大家閨秀,也會有這么瘋狂而可怕的一面,難道這只是一場夢嗎?還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憑空臆想出來的? 一陣疼痛從最致命的那個地方傳來,戳破了他的最后一絲僥幸。 遲行健痛苦地弓起身體,雙手緊緊捂住那處,感覺到那冰涼的刀子又來到頸邊,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殺了自己。 瘋了!瘋了?。?/br> 孟汀蘭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你別害怕,我等一下就來?!?/br> 說著,她毫不猶豫地在他頸動脈上劃了一刀,溫?zé)岬孽r血噴涌而出,噴在她的臉上、胸前和手上,濃郁的血腥味牢牢地裹了過來,她劇烈地喘著氣,覺得是那么的踏實和安心。 遲行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孟汀蘭伸出血淋淋的手去探他的呼吸,渾身一松,他死了,終于結(jié)束了。 她迫不及待地上樓去找女兒…… “帆帆?!?/br> 遲蕓帆被喚回神,看著那雙顫抖不已的手,哪里有什么血?分明是一干二凈的。 倒是mama怪異而癲狂的舉動讓她莫名地感覺到一絲害怕:“mama,您這是怎么了?” 孟汀蘭如夢初醒般,拼命甩著手:“血,好多血!” 她驚恐地抱住頭:“我殺人了,怎么辦,怎么辦?” “帆帆,你爸爸死了,是mama殺的?!?/br> 她說得萬分篤定,而且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遲蕓帆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從床上跳下來,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下樓去,她看到遲行健果然倒在地上,正痛苦地呻`吟著:“爸爸?!?/br> 并不是mama描述中他躺在血泊里的畫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帆帆,”聽到聲音,遲行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快叫救護車,不,快報警,你mama她瘋了,她想殺我!” 遲蕓帆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他全身被汗水濕透,手腳僵硬,不聽使喚,好不容易從口袋里摸到手機,剛按下一個數(shù)字,就被搶走了。 遲蕓帆拿著他的手機,強裝鎮(zhèn)定,淡淡道:“爸爸你喝醉了,醉得不輕,我mama早就休息了?!?/br>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他,除了脖子上有一道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口外,其他地方壓根看不出異樣。 “我現(xiàn)在很清醒!”遲行健紅著眼睛大吼道,一用力腿心處就疼得厲害,就算再怎么難以啟齒,這個時候也要豁出去了,他攤開手給她看:“這就是你mama的杰作?!?/br> 遲蕓帆看到他的手染著血,再聯(lián)想到他奇怪的姿勢,大概明白過來傷在了什么地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下樓前她以為mama是做了噩夢,夢見殺了爸爸,可眼下的情形又說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既然爸爸是真的受了傷,那么mama對他造成的傷害已是事實…… 某個念頭浮光掠影地從遲蕓帆心間閃過,不好!她轉(zhuǎn)身往樓上跑。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是遲蕓帆此生都難以忘懷的記憶。 她看到mama躺在床上,左手無力地垂下,腕間有血汩汩而流,在地板上濺起一朵朵紅花,將她的眼也徹底染紅,她撲過去:“mama!” 她跪在床前,白色睡裙的裙擺 眨眼間被染成了妖冶的紅色。 兵荒馬亂的一夜。 經(jīng)過醫(yī)生們的竭力搶救,天色微明時分,孟汀蘭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重新回到人世,然后被送入特護病房。遲蕓帆坐在床邊守著,疲倦到了極點,卻無半分睡意。 她通紅著眼,看著睡在床上的人,動作極輕地卷起病號服的袖子,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映入眸中,舊傷新傷都有,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在今晚之前,遲蕓帆從來不知道m(xù)ama竟然患有重度抑郁癥,更不知道她不僅有自殺傾向,還付諸了實踐,如果送來得遲了點……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也弄清楚了,為什么mama會堅持認為殺了爸爸,重度抑郁癥患者會產(chǎn)生幻覺和妄想,所謂的殺人,只是mama幻想出來的產(chǎn)物。 遲蕓帆感到深深的自責(zé),作為女兒,幾乎朝夕相處,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她卻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mama的異樣,但凡她平時多點關(guān)心,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麻醉藥效退了后,孟汀蘭幽幽轉(zhuǎn)醒,面無血色,眼眶深陷,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已,視線找到病床邊的女兒,還沒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 “死”過一場,終于懂得活著的珍貴。 遲蕓帆寸步不離地守在mama身邊,恍然不覺時間的流逝,直到關(guān)注的體育周報給她推送了一條消息,才意識到今天已經(jīng)是八月三號,而巴黎奧運會開幕式已經(jīng)在昨晚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