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只是,大壯忘了一點,英雄救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兩人踩著時間點趕到報告廳,還沒進去呢,沒穿校服的許遠航就被陸主任逮住了,陸主任穿著黑色西裝,吹胡子瞪眼睛地低吼道:“你!怎么回事,校服呢?” 平時不都表現(xiàn)好好的嗎,怎么到了緊要關(guān)頭就掉鏈子了呢? 許遠航把時間掐得很準,知道陸主任最多訓(xùn)兩分鐘,干脆連借口都懶得找了,一副你隨便罵我都照單全收的態(tài)度。 陸主任叉著腰,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又罰了三千字檢討,才揮手讓他們進去。 大壯委屈極了:“為什么我也要寫檢討,明明穿校服了啊?!?/br> 許遠航意味深長地說:“你是穿了,可陸主任沒看到啊?!?/br> 大壯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什么意思?”他為什么沒看到,他瞎了嗎? “字面意思。” “哦?!辈欢?/br> 報告廳的位置早就安排好了,三個特長班主要集中在左區(qū)的角落位置。 肖穎站在過道上,東張西望,尋找某個身影,心里得意地想,遲蕓帆此時肯定對著兩篇丟失的稿子和那件無袖校服焦頭爛額吧,其實她開始只想拿走稿子的,誰讓遲蕓帆的校服剛好就掛在椅子上呢,看來連天都在幫她。 一想到對方那副總是淡然自若,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態(tài)度肖穎就來氣,不過,現(xiàn)在她心里的快意占了上風,這次遲蕓帆總該淡定不了了吧,好好發(fā)揮哦,千萬不要當著眾多領(lǐng)導(dǎo)和記者的面出丑,一定會很難看的,三中也會跟著顏面盡失。 說不定你那位把你寵上天的爸爸,也會對你失望至極呢。 肖穎暢快地想著,突然感到身后襲來一股大力,她直接被推得一個踉蹌,失去重心,狼狽地趴在地上,她立刻站起來,怒目相視:“沒長眼睛啊,沒看到前面有人嗎?這么急是趕著……” 這不是隔壁音樂班的班花嗎,挺漂亮一姑娘,怎么罵起人來這么兇呢?但畢竟錯在自己,大壯弱弱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br> 肖穎不屑搭理他,冷哼一聲就坐下了。 大壯也在許遠航旁邊落座,摸著腦袋回憶,剛剛……是遠哥在他后面推了一把,他才把人撞倒的吧? 不能吧。遠哥雖然壞名在外,但平時對女生還算挺有風度的。肯定是他想多了。 人員就位,燈光和音響也調(diào)試完畢,主持人的開場白后,頒獎會議正式開始,首先是教育局領(lǐng)導(dǎo)講話,接著是三中領(lǐng)導(dǎo)講話,可能因為有媒體在場,領(lǐng)導(dǎo)們的講話雖然滿滿都是套路,但相對精化了不少,很快,就輪到遲蕓帆作為學(xué)生代表上臺發(fā)言了。 底下眾人反應(yīng)不一。作為臺上和榮譽欄的常客,本校同學(xué)對她并不陌生,該鼓掌就鼓掌,該行注目禮就行注目禮,倒是坐在前幾排的外校學(xué)生對這個全市第一的女生感到非常好奇,雖然他們已經(jīng)提前看過她的照片,但托高科技的福,照片就等于照騙嘛,濾鏡什么的一加,再隨便p一p,最后變得親媽都不認識。何況她作為三中的門面擔當,對外公開的照片肯定是經(jīng)過精修的……當然這些想法只限于他們看到遲蕓帆真人前。 默了,佛了,打擾了。 相比真人,照片還是有所收斂的,甚至都沒拍出她一半的美。 校服寬大,更說不上有什么款式,她偏偏以落落大方的儀態(tài)把它撐了起來,雪膚櫻唇,眉眼精致,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間都充滿了美感,簡直就像從畫里 走出來的一樣。 明明可以靠顏值,偏偏要用才華來碾壓他們。 聲音也好聽得過分,就像山間汩汩而流的泉水,清澈干凈,這無疑是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角落里,大壯湊過去,肩膀碰了碰許遠航的:“遠哥,這檢討罰得值啊。” 許遠航?jīng)]說什么,他看著臺上站在最耀眼那處的女孩子,表情不清不淡的,深邃眸底卻不易察覺地劃過一絲笑意。 她把他的校服穿得不錯。 坐他們前排的肖穎反應(yīng)最為激烈,她不敢置信地鼓著眼睛,目眥欲裂,眼珠子險些都快掉下來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遲蕓帆穿的校服,兩只袖子都還在,而且她手上并沒有稿子,完全脫稿發(fā)言,自然又流利。 肖穎接受不了計劃的再一次失敗,又顧忌著地點不合適,只能自己隱忍著,額角上、脖頸間的青筋暴露無遺。 一直到遲蕓帆發(fā)言完畢,進入頒獎環(huán)節(jié),肖穎仍處于高亢情緒中,這時鏡頭剛好對過來,將她略顯猙獰的面容收了進去,同時,她后面坐姿筆挺,微微垂首的許遠航,露出一口大白牙,比著剪刀手的大壯也出現(xiàn)在了畫面里。 主持人念出一等獎的名單,文科獲獎?wù)哌t蕓帆,理科獲獎?wù)哂袃晌唬謩e是高彥辰和八中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微胖男生,高彥辰面帶微笑站在遲蕓帆旁邊:“恭喜了?!?/br> “同喜。” 主持人開始隆重介紹三位頒獎人,高彥辰配合著攝影機,調(diào)整站姿和表情,目光不經(jīng)意往底下掃去,一片白色里,角落一抹顯眼的黑色生硬地跳了出來,定睛一看,又是體育班的許遠航,他沒穿校服,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短t恤,顯得異類又扎眼。 平時逃課打架鬧事也就罷了,這么重要又嚴肅的場合,他居然一點也不知收斂,真是丟盡了學(xué)校的顏面,高彥辰忍不住輕聲和遲蕓帆提起這件事:“三中的風氣就是被他們這些人搞壞的……” 遲蕓帆微低頭,聞到校服衣領(lǐng)散發(fā)的氣息,陌生中透著隱約的熟悉,像檸檬混著陽光暴曬后的青草的味道,清冽又干爽。 其實,肖穎這次玩的不過也是拙劣天真,估計如今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不屑玩的把戲,真以為把稿子偷走,把校服袖子剪掉,就能殺她個措手不及? 且不說稿子內(nèi)容她早已了然于心,就單說校服,她也有很多辦法能解決危機。 在她上臺前還有領(lǐng)導(dǎo)講話,不管她是打電話讓傭人從家里送一套校服過來,或者去找?guī)熋媒瑁只蛘?,直接去學(xué)??倓?wù)后勤部買一件新的,時間都綽綽有余,頂多就是添了點麻煩。 可誰能想到,某人竟然以德報怨,硬是逼她收下了他的校服。 她的危機解除,他則是成了眾矢之的。 遲蕓帆看著臺下唯一的那抹黑色,喃喃道:“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都是表面的東西?!?/br> 高彥辰聽不懂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什么?” “沒什么?!?/br> 遲蕓帆垂下密長的睫毛,遮得住眼底深處的笑意,遮不住微微彎起來的唇角。 頒獎結(jié)束后,遲蕓帆和其他人一起接受電視臺的采訪,對記者的提問,她應(yīng)答得游刃有余,毫不怯場,攝影師私心地給了她很多特寫鏡頭。 直到十二點,遲蕓帆終于得以脫身,她換回自己的羽絨外套,背著包走出校門,就接到爸爸的電話。 遲行健問了她關(guān)于頒獎會的事,遲蕓帆柔聲回答還挺順利,接著欲言又止:“只是……出了點小意外?!?/br> “什么意外?” 她簡單清楚地把稿子被偷、校服被剪的事說了出來。 遲行健聽了頓時火冒三丈,聲音都尖銳不少:“真是豈有此理!小小年紀心理就這么陰暗,長大了那還不得殺人放火去?呵呵,我倒要看看是誰養(yǎng)出來的小畜生,竟這么不長眼地欺負到我遲某人女兒的頭上……” 他一口氣罵了一分鐘還不停:“帆帆,你跟爸爸說說,那欠收拾的小畜生叫什么名字?” 遲蕓帆望著前面的十字路口,紅燈跳到了綠燈,她緩緩說出兩個字:“肖穎。” “誰?” “三中音樂特長班的肖穎?!?/br> 那端短暫地沉默了幾秒后:“帆帆,你安心學(xué)習(xí),這件事爸爸會解決。” 遲蕓帆乖巧地說:“好的,爸爸?!?/br> 有的時候,如果要解決問題,又不想惹一身腥,不妨考慮去借一把最權(quán)威最鋒利的刀,將問題干凈利落地解決掉,還可以借此敲打那把刀,凡事適可而止。 一舉兩得。 通話結(jié)束,遲蕓帆收好手機,一道影子從斜后方逼近,幾乎和她的影子有了大半的重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左肩被人輕拍了拍,看過去時,沒有人,她又轉(zhuǎn)過頭。 許遠航正站在她右邊,單手插著褲兜,直勾勾地盯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遠哥:老婆把我的校服穿得不錯。 不過,我還是喜歡你……什么都不穿…… 遲行健:一不小心就變成了老畜生,還罵了自己祖宗十八代 隨機掉落紅包,感謝扶桑的3個手榴彈,么么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這幾天每次放學(xué)許遠航都跟在她身后,倒是第一次到跟前來。 遲蕓帆和他四目相對,說實話,哪怕親眼目睹過他打架,可她覺得他并不像自己認知里的不良少年,他不抽煙,身上的氣息很干凈,他總是站得筆直,這不是刻意裝出來的,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還有那雙眼睛,清亮又幽深,大多數(shù)時候給人一種心不在焉,對什么都渾不在意的感覺,偶爾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泄露頹然和落寞…… 她覺得他們是同樣的人。 同樣用虛假的表象,掩藏真實的內(nèi)心。 許遠航不可能對此沒有任何察覺,那么,他究竟又把她看透了幾分? 同一時間,許遠航也陷入沉思。剛剛無意中聽到了她和她爸爸的對話,他猜得沒錯,原來從中作梗的人真是肖穎。 只是,肖穎為什么要這么做? 靜默里,陽光突破云層,普照人間,涼風徐徐撲面。 遲蕓帆收回游走的心神,微抿著唇:“校服等洗干凈了再還你。” 許遠航本來想說不用,他日子過得粗糙,不拘小節(jié),再說她也就穿了那么一會兒,能臟到哪里去?根本用不著洗,可他不知想到什么,話到嘴邊就改了:“不急。” 和遲蕓帆想象的不一樣,許遠航好像不是為了還校服的事來找她,她主動開了話題,他很自然地就提起因為沒穿校服被陸主任罰三千字檢討的事,還半自嘲半戲謔道,“你知道的,寫檢討真是太為難我們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體育生了。” 就差明著說要她負責寫三千字檢討書了。 嗯??? 遲蕓帆長這么大從來沒寫過檢討書,微愣后,嘗試著和他講道理:“是你把校服硬塞給我的。” 許遠航點點頭,再次語出驚人:“可我因為你受罰,也是事實?!?/br> 遲蕓帆被這厚臉皮又專業(yè)的碰瓷手法驚到了,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我不會寫檢討?!?/br> “沒關(guān)系,一回生,二回熟。” 這人總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遲蕓帆不想再理他,大步往前走。 許遠航追上去,瞅準了她處于下風的好時機,舌燦蓮花,口若懸河,說到她住的小區(qū)門口都還沒個停。 遲蕓帆不為所動,該拒絕的還是拒絕,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她又說:“謝謝你這幾天送我回家,不過以后不用了,那些人不會來找我麻煩的?!?/br> 原來她都知道啊。 以為獨守的秘密被當面戳破,許遠航愣了幾秒,微張著嘴,想說幾句渾話,比如,送你回家?你別自作多情了,老子就是純粹想散散步,畢竟默默在背后當護花使者什么的,壓根不符合他南巷一霸的大佬人設(shè)。 可惜遲蕓帆并沒有給他說出來的機會,轉(zhuǎn)身走進了別墅區(qū)。 許遠航:“……” 他想起正事,對著她背影喊道:“檢討書最遲明天中午交啊?!?/br> 自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倒是把幾只棲息在樹枝上的小鳥驚得四下紛飛。 中午把話說明白了,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遲蕓帆發(fā)現(xiàn)許遠航果然沒有跟在后面了,她提著裝校服的紙袋,緩慢行走在林蔭小道上,腳步莫名輕松,她還是更享受一人獨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