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大壯打了個呵欠,順便打出個飽嗝,趕緊捂住嘴,又松開手:“我,我熬夜寫作業(yè),起晚了?!?/br> 聽聽,比起生病遲到什么的,這是多么正當又感人至深的理由啊,說得他都要被自己感動了呢。 陸主任并不為所動:“作業(yè)呢,拿出來我看看?!?/br> 大壯沒料到還有這一招,滿臉的rou都垮掉了,求助地看向許遠航,許遠航沒眼看他,走了。 對話還在繼續(xù)—— “落、落家里了?!?/br> “你怎么不把人也一起落家里呢?” “一千字檢討,下次要再被我抓到,從嚴處罰!” “哦?!?/br> 大壯領了罰,吭吭哧哧地跑去追許遠航,終于在二樓追上了他:“靠,遠哥你太不講義氣了啊……” 許遠航單手插兜,輕描淡寫:“丁兒啊,說句我送他去醫(yī)院很難嗎?” 琢磨過來的大壯:我日??! 兩人來到教室,課已經上了小半,講臺上的英語老師正評講著試卷,聽到一聲“報告”,她頓時連接下去的話都忘了講。 之前教這個班的陳老師懷孕待產,只好由她接手,剛開始時每次上完課情緒都要崩潰一次,從開學至今,班上的學生就沒到齊過,遲到早退也就罷了,一上課就睡倒了一片,其他學生要么講話,要么開小差、吃東西,總之,就沒有一個是用心聽講的。 能從遲到學生口中聽到“報告”,她都有些受寵若驚了:“快進來?!?/br> 許遠航和大壯回座位坐下。 “我們繼續(xù)講題。” 講著講著,英語老師發(fā)現(xiàn)底下講話聲小了很多,前排那個趴著睡覺的男同學震天響的呼嚕也不打了,課堂氣氛無形中好了起來,她不由得備受鼓舞:“我找同學來回答一下這道題吧。”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低頭,努力減少存在感。 于是,坐得筆直、全神貫注盯著屏幕的許遠航自然就成了英語老師的目標:“窗邊那位穿校服的男同學,請你來回答?!?/br> 全班唯一穿校服的許遠航站了起來,成為了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坐他后面的大壯笑得桌子都在顫。 在學習上,許遠航挺有原則的,平時逃課也就罷了,但既然來了教室,那么就要認真聽講,至于聽不聽得懂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像此刻,他根本不知道那道題的答案,但還是十分配合地起身,仔仔細細地把題目審了一遍:“選b。” “very good!”英語老師激動極了,“回答正確!” 她終于在體育班看到了希望,看來還是有認真學習的學生的嘛,她再次將鼓勵性的眼神投到許遠航身上:“這位同學,說說你的判斷依據吧?!?/br> 全班霎時間安靜無聲。 判斷依據?這個簡單。 許遠航不假思索地答:“三長一短就選短,三短一長就選長,兩長兩短就選 b。” “臥槽牛逼??!” “哈哈哈哈……” 掌聲和笑聲歡快交織。 結束體育活動,準備回教室自習的牧甜和遲蕓帆恰好路過體育班教室,聽到這里,牧甜也忍不住撲哧一樂:“人才啊。” 遲蕓帆偏頭看向鬧哄哄的教室,一眼就看到了許遠航,他身姿挺拔地站著,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甚至臉上還帶著笑。 仿佛察覺到她的注視,他也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隔著喧鬧的空氣,安靜撞上。 他不躲不閃,和她直視。 遲蕓帆淡定地移開視線。 許遠航卻依然看著她,不知想到什么,漫不經心地勾了下唇角。 *** 晚上,遲蕓帆洗完澡,穿著紫色碎花睡裙,來到書房做作業(yè)。 半個小時后,數學卷子擺在桌上,一字沒寫,她垂眸,陷入沉思。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是高彥辰發(fā)來的微信:“我把稿子發(fā)到學校廣播站郵箱了?!?/br> 兩人從小到大的交情,不需要說謝謝。 遲蕓帆回復:“ok” 手機再震,這回是牧甜發(fā)的:“我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把視頻找到了!” “【視頻】” 女生之間更容易分享心事,遲蕓帆沒有點開視頻,而是把自己考慮許久的事告訴了牧甜:“我想搬出去住?!?/br> 甜甜:“what?!” “why?別告訴我你是為了節(jié)約路上的時間爭分奪秒學習啊。騙誰啊就你那可怕的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答案抄一遍就記住了……” “你想住學校宿舍?四人間哦。” “對了,你爸爸肯定是第一個不同意吧?!?/br> 遲蕓帆:“他會同意的?!彼龝朕k法讓他同意。 甜甜:“這么有信心?” 遲蕓帆:“嗯?!?/br> 甜甜:“【勝利】” 又聊了幾分鐘,牧甜就說要去轟炸老高了,還特地強調讓她一定要看視頻。 遲蕓帆翻到視頻,點開,畫面里出現(xiàn)一只修長的手,將對面一個染著黃頭發(fā)男生的衣領提起,直接把人從肩膀上摔了過去,又一個人從旁邊沖上來,他眼都不眨,抬起腳就踹過去,那人如紙片般飛開……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他行云流水,干凈利落地把人一個個放倒,她看得出來,他不是盲目地打架,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有招式的。 放倒最后一個人,他直直地看向鏡頭,眼神里滿是危險和狠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畫面抖了一下。 少年陰冷的眼神仿佛透過屏幕落入她眼底,和今天下午他在教室里看她的眼神重疊,讓遲蕓帆產生另一種錯覺,仿佛此刻他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她不自覺地環(huán)緊雙手,胸口處隱隱的疼痛提醒著她之前刻意忽視掉的某個事實,就在昨天,在學校報告廳,即將摔倒的她,被那只結實有力的手接住,而且他碰到的,還是…… 作者有話要說: 遠哥:來打架嗎?男人和女人的那種 蕓妹:淤青了 遠哥:我揉揉? 很開心大家來看文,掉落200紅包~ 感謝愛吃薯條的面!、最愛雙雙、木防己、陸裁冰的地雷(づ ̄3 ̄)づ ☆、第三章 第三章 夜色正濃,星光璀璨。 墻上的玉盤鐘時針不知不覺爬進了9與10的格子中間,熟悉的腳步聲出現(xiàn)在門外,聲音很輕微,是經年累月訓練出來的優(yōu)雅步伐發(fā)出的,然而夜太靜了,以致于聽得格外清晰,遲蕓帆云游的思緒迅速收回。 腳步聲停在門口,只有一雙溫柔目光從門縫里探了進來。 遲蕓帆沒有回頭,也能想象到mama正以一種什么樣的表情凝望她的背影,mama有時會根據她晚飯的用餐情況,送上來點心和熱牛奶,但大多數時候,怕打擾她學習,mama只是站在門外,安靜地看幾分鐘她的背影,然后悄無聲息地離去。 就如同今晚。 遲蕓帆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感覺它們好像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覆裹,沉悶,窒息……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點開面前的ipad,將數學卷子的答案調出來,握著筆,將答案一一照抄上去。 十點整,她疊好卷子,準時回臥室睡覺。 半夜做了一個夢,陰暗的巷子,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個呻`吟的人,那唯一站立的少年,揉了揉手腕,冷冷地瞥過來:“看什么看?來打一架吧。” 她站著不動。 他輕笑,帶著渾身藏不住的戾氣走近,朝她伸出長手,她來不及躲,只覺一股溫熱的力量落在后背,壓著她,貼向他的胸口,接著,他低頭親了上來…… 她的手剛揚起,一巴掌還沒打出去,夢就醒了。 一場噩夢。 遲蕓帆很少做夢,而且做的還是一個和陌生人有關的夢,她抱住膝蓋,額頭抵上,黑瀑似的長發(fā)凌亂垂落兩側。 這天早上,她比平時多花了十分鐘才下樓吃早餐。 有些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地發(fā)現(xiàn)餐桌上多了一個人,她露出清淺笑容:“爸爸?!?/br> 遲行健從財經報紙后抬起頭,年輕時就相貌出眾的男人,多年來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歲月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明顯的痕跡,反而增加了幾分沉穩(wěn)老練。 如果不計較他庸俗的談吐,忽略掉他腕間的金表,指間的金戒指,那么,他幾乎可以和儒雅劃上等號。 遲行健放下報紙,看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笑得很是慈愛:“帆帆,過來坐?!?/br> 遲蕓帆在他對面落座,他關切地問起她的學習,傭人陸續(xù)從廚房端出早餐,放到桌上,一會兒后,孟汀蘭的身影才從樓梯拐角處出現(xiàn)。 她坐到了女主人的位置,也就是丈夫遲行健旁邊。 遲行健還在和女兒聊天,半個余光都沒分給妻子。 “爸爸,吃早餐吧。” 進入用餐時間,停止交談,用餐動作也要優(yōu)雅,尤其是女性,一舉一動都要和所謂上流社會的淑女貼合,這個規(guī)矩從遲蕓帆小時候就開始執(zhí)行了。 早餐結束,遲蕓帆用溫水漱了口,在遲行健離座前,她開口說:“爸爸,我想沖一下省文科狀元?!?/br> 遲行健面露喜色,對她稱贊有加:“不錯不錯,有我的風范,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心里的如意算盤也撥得清脆悅耳,女兒要是拿了省狀元,到時去那幫老家伙面前炫一炫,他們的臉色指不定有多好看呢,家業(yè)更大,賺錢更多又怎么樣?養(yǎng)的孩子都是草包,扶不起的阿斗,說不定將來就是敗家玩意兒! 不像他女兒,長相才情都是上等,又乖巧聽話,他都計劃好了,等高考結束就送她去國外念書,鍍一層金回來,再找個富家子弟聯(lián)姻,強強聯(lián)合,這財富可就源源不斷了。 省狀元的名號不是必需的,但錦上添花,誰會嫌多呢? 想當年他連省前十都沒有進去,要是遲家出個狀元,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爸爸,”遲蕓帆察言觀色,簡單分析了激烈的競爭環(huán)境,鋪墊好后才柔聲說出目的,往返家里學校間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所以她想住到學校宿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