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她入宮時乃是白貴人的身份,如今卻已升為瑄妃,倒也在眾人意料之中。 高逸章見著來人,臉色都僵了不少。 但一想當日的事情即便白凝瑄懷恨在心也沒敢拿自己怎樣,她若說出去,只怕天子也不會輕易再接納了她,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代入自己的無賴思維一想,竟覺自己理直氣壯,便又大搖大擺離開。 姜荺娘正是疑惑,白凝瑄卻走來她面前,與她說道:“那是高家公子高逸章,他是個紈绔,只怕遲早會被人收拾?!?/br> 她說這話時,唇角帶著一抹淡淡嘲意,目光只追隨著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姜荺娘想起莊錦虞與她說過的話,頓時便聯(lián)想起前因后果。 白凝瑄回過神來,忽然笑著與姜荺娘道:“jiejie近日可好?” 姜荺娘見她言笑吟吟,神情自若,也有些不適應她對待自己的和氣。 “妾身極好,如今您是后宮妃嬪,便莫要喚妾身jiejie了?!苯\娘與她行了一禮,也不覺別扭。 白凝瑄卻扶著她,道:“jiejie難道不相信我先前說過的話?我從前與jiejie有諸多芥蒂,那都是誤會,那時走投無路,在jiejie面前鬧笑話了,jiejie也莫要介懷?!?/br> 姜荺娘道:“方才該是我謝過娘娘,替我解了圍?!?/br> 白凝瑄笑了笑說:“應該的,你我相識一場,我便是受了他的拖累,又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后宮這等地方放肆,jiejie是要去往何地?” 姜荺娘道:“不說險些忘了,我正要去皇后宮中。” 白凝瑄點了點頭,道:“那jiejie先去忙吧,改日記得來我宮中坐坐?!?/br> 姜荺娘與她微微頷首,隨即便告辭離開。 至皇后宮中,院中宮婢引她入內(nèi)。 林皇后穿著清淡,見她來,請她坐下。 林皇后倒也沒吊她胃口,開門見山與她道:“我此次請你過來,便是有話要與你說?!?/br> 她不再自稱“本宮”,倒是少了幾分針對意味,顯然并沒有要在姜荺娘面前強調(diào)身份的意思。 姜荺娘道:“妾身明白,娘娘請講。” 林皇后掃了她一眼,隨即道:“你我原有天大仇怨,上回之事,更是令我誤解于你,也令陛下寒心,我近日禮佛,偶爾能領會些從前都不能明白的道理,想與你解開這結(jié)?!?/br> 若是旁人來說這話,姜荺娘興許會信。 只是林皇后說這話,卻令她頗為防備。 林皇后見她反應,也明白她對自己的看法,只笑了笑說:“你怎么想都不妨事的,只是我要將姜貴妃的事情告知于你。” 姜荺娘捏著繡帕,沒忍住抬眸看著皇后。 皇后便繼續(xù)道:“與我林家一樣,你姜家亦是靠著姜貴妃扶持而起,只是姜家的根基到底不如林家,姜家不過是借著姜貴妃得寵的勢頭,在京中得意了一陣,所以一旦姜貴妃出了事情,姜家才會那么快就受到牽連?!?/br> 不僅如此,還因姜家的當家人行事高調(diào),立身不正,當時姜家倒臺,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拍手叫好。 “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自知自己出身卑微,必然會好好回報于天子恩賜,與瑾王善待之恩。”姜荺娘說道。 林皇后道:“你誤會了,我并非是刻意來提醒你的出生?!?/br> 她道:“直接與你說了吧,昔日我膝下長子乃是太子,后來迷上了姜貴妃,他私下里糾纏以為無人知曉,但這整個皇宮都是圣上的,他又能瞞得過誰? 前年圣上遇刺,之后丟了一枚私章,疑心是太子所盜,便廢了他太子之位,我那時因心中不服,便只當他是被瑾王讒言所惑。 太子因失了太子之位,對他父皇也隱隱記恨,私心里對姜貴妃的愛戀更深,那姜貴妃恐怕也是腦子進水了,好好貴妃不做,竟也被我兒打動,圣上捉jian在床,兩杯毒酒,毒死了我兒和姜貴妃?!?/br> 姜荺娘驟然聽到這些,過去的傳言逐漸又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姜貴妃膝下無子,反而刻意害死了廢太子。 而后圣上一杯毒酒賜下,同時姜家的幾個老爺都被挖出罪責來,姜家抄家,女孩子們沒被發(fā)賣成罪奴,也沒有都好到哪里去。 但按照皇后所言,姜貴妃與廢太子竟是一同飲下的毒酒。 若她的說法成立,盛錦帝為了保住皇族臉面,避開他二人同死的嫌隙,傳出謊言也未必是不可能。 姜荺娘愈發(fā)震驚。 她不明白林皇后為何要將這一切都對她講。 林皇后道:“我要你明白,我不是無端針對于你,事情的起因?qū)崉t出自我兒身上,而你們整個姜家都付出了代價,我仍對你不能釋懷,是我當時恨念迷心,行事偏激了。 今日與你說的就是這些,我言盡于此。” 林皇后說完,果真不再理會姜荺娘,嬤嬤扶著她起身,她便手持念珠進入小祠堂內(nèi)。 姜荺娘怔了片刻,才起身離開。 她回王府路上,心思十分混亂。 今日發(fā)生古怪之事有些多了,叫她一時也理不順。 先是白凝瑄特意與她解圍,言語中待她極是熱情,而后便是林皇后與她談及不足與外人言的宮中秘事,又自言自己過錯,一派與世無爭的態(tài)度,想與姜荺娘和解。 姜荺娘自認自己雖成了瑾王妃,但也不值得宮中之人青睞于她。 不論是白凝瑄還是林皇后,她們的好意都顯得十分違和。 她何德何能,叫她們放下成見來主動與她示好? 不論白凝瑄還是林皇后,都不是好惹的人。 姜荺娘回府去,正好撞見莊錦虞回府中來。 他正換回常服,見姜荺娘心不在焉,以為她在宮中受了刁難。 姜荺娘轉(zhuǎn)身坐下,想著想著,目光又凝在他身上。 “我且問你……” 她這時心思大半都沉浸在林皇后的話中,與他說話時語氣也少了幾分嬉笑,倒像是審問一般。 莊錦虞動作遲緩些許,走到她身旁坐下,便聽她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姜家姑奶奶的事情?” 從前她在姜家的時候也鮮少見過姜貴妃,姜家人眾多,姜貴妃對她父親那房也很冷淡,興許連她名字都記不住。 但這并不影響姜荺娘沾過她的光,受過她的恩惠,提起她時,還是要尊稱聲姑奶奶。 莊錦虞問:“哪位姑奶奶?” 姜荺娘扯了扯唇角道:“你這時可千萬不要與我裝傻。” 第70章 莊錦虞抿了口茶,緩聲道:“我知道?!?/br> 他的答案與姜荺娘心底揣測的不謀而合。 這些事情他果真是一早就知道的。 單從當初那些傳言來看,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影子,他必然也牽連了干系,至少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姜荺娘默然,竟沒再追問他了。 只是她也沒再與他說話,倒像是與他置氣了一般。 莊錦虞見她起身去換衣,坐在原處垂眸看了會兒窗外啄食的鳥,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姜荺娘洗漱歇下,亦是背對著他。 莊錦虞擰著眉躺在她外側(cè),竟也沒有她從前與自己置氣的經(jīng)驗。 “阿芙,我那時并不知曉你……”他靠在床頭,與她說道。 姜荺娘擰著枕巾低聲回道:“許多人枕在一處都還是同床異夢,我又怎敢要求王爺事事都與我說?!?/br> 莊錦虞被她的話一堵,竟也有些滯澀。 她這會兒占著理了,怎么看都是不肯體諒他的樣子。 “你難道要我主動告訴你,你姑奶奶是個紅杏出墻的人?”他反問她。 姜荺娘聽得這話從床上坐起來。 她想反駁他的話,但卻又無可反駁。 按著他那張能把人氣哭的嘴來說,他說紅杏出墻都算是客氣的了。 偏姜荺娘就是心里堵得慌。 莊錦虞見她眼里凝了霧一般,杏眸中好似下一秒就能溢出水來。 她悶不吭聲,卻將唇瓣咬到發(fā)白,分明是想吵架卻吵不過他。 莊錦虞見了無奈之極,只好將這姑奶奶摟到懷里去。 “你不高興罵我就是了,再不濟打我兩下,你又不是沒有打過……”他輕拍著她后背。 姜荺娘原也沒有要哭的意思,硬生生被他哄出委屈來了。 “我倒也不是氣你……”她靠在他懷里低聲道:“就是今日心里存的事情太多了,全都一窩心堵著,我難受得緊……” 若是她能朝他吼兩聲發(fā)現(xiàn)在他身上倒也罷了,可她也不是很想做那無理取鬧的人。 這樣的秘辛往事他替天子保守秘密自然是應當?shù)摹?/br> 只是突然叫她知曉了這樣的事實,她一時也有些無法接受。 “我今日還使臉色給你看,你莫要氣我……”她將臉壓在他熱乎乎的心口,尋到幾分安全感后,心思又平靜下來,有些后悔先前那樣待他。 莊錦虞面色平靜地安撫她睡下后,反而起身下了床,出了屋去。 丫鬟在外頭守夜,正打著瞌睡,見他出來,忙起身行禮。 莊錦虞問道:“今日王妃都遇見什么人了?” 丫鬟想了想道:“王妃今日見了太后,瑄妃還有皇后?!?/br> 莊錦虞蹙起了眉,心思微沉。 這日盛錦帝去看望俞太后。 俞太后正好恢復許多,見他過來,道:“你日理萬機,來看我作甚,我這老婆子一時半會兒也去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