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姜荺娘笑得有幾分牽強,又與他道:“您放心吧,我這回回去必然不會耽擱的,待我與老太太說清楚后,便來告訴您?!?/br> 莊錦虞不太想理會她。 她便余光掠過四下,確定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才軟糯地叫他一聲“檀郎”。 莊錦虞與她道:“若是下回還是這般,撒嬌也不好使了,明白嗎?” 姜荺娘忙點頭應了他,他才放她去了。 回了薛府之后,姜荺娘做的頭一件事情,便是將芷夏支使到外房去做事。 芷夏則是紅了眼睛看著她,好似渾然都不知道自己錯在了何處。 “你可還記得你與我說過的話?”姜荺娘問她。 芷夏道:“奴婢不記得是哪一句了。” 姜荺娘道:“你若是不記得了,我便提醒你?!?/br> “你初次來我身邊時,曾與我說過,你們做奴婢的都是受過嬤嬤教導的,我外祖母身邊的嬤嬤曾教過你,做奴婢的,伺候一個主子,就要忠于一個主子,這話你可還有印象?” 芷夏自然是記得的,如今姜荺娘再次說出這話的時候,她的眼淚都沒能止住。 “姑娘,我并非有意的……” “莫要說了,我不送走你,不過是怕你泄露了消息,也是省得再來一個又多了一個人知道,叫我這里不得安生。你若是當真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便在外面安分守己一些,只是叫我再把你留在我身邊貼身伺候,我卻沒那個膽子用你了?!?/br> 她將這些話說出口了,便沒打算再改變主意。 芷夏也知道這事情是她急切了些。 可是在她這個位置,若不自保,何人會保? 姜荺娘那時候死活不知,老太太遷怒于她,若非莊錦虞暗中幫著她,她也許都不知在哪里了。 是以芷夏雖慚愧,卻不后悔,便悶不吭聲地離開了姜荺娘的視線里。 處置了芷夏這事情后,姜荺娘心里頭卻還有其他一堆煩心事情。 她原也不知自己竟是這樣能制造麻煩的人,來到薛府之后,真正的安生日子也沒過過幾天。 中間她想去找薛老太太,卻因薛桂琬的喜事近了,叫她也不好這時去開口。 至月末,滿府都裝上了紅綢,貼上了喜字。 薛桂琬忙起做嫁妝的事情,薛桂瑤與姜荺娘便去陪著她。 原以為時間還長,卻不想真數(shù)起日子來,竟都是一眨眼的功夫。 按著最初的約定,薛桂琬帶著她夫家送來的家產(chǎn)半數(shù)嫁出了府去,那陣仗極是盛大,不比外頭嫡女排場要小。 旁人聽說了夫家所有的錢都在她名下,竟沒有哪個是不羨慕的。 說到往后日子,就是真被休棄了,那也有了傍身之物。 府里頭少了個jiejie,薛桂瑤便頻繁來尋姜荺娘。 時日久了,姜荺娘察覺出便問她:“倒也不是我煩了你,只是你每日都要來我這里,是不是有些太粘人了?” 薛桂瑤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妹子真不如才入府時那樣乖巧懂事了,竟還敢嫌棄我這個jiejie?!?/br> 姜荺娘笑說:“你平日里又不是這樣的,我總是要問出緣由來才知道你是哪里不對勁了?!?/br> 薛桂瑤嘆了口氣說:“不過是三jiejie出嫁去了,我有些不舍,她才嫁出去沒多久,我都已經(jīng)開始想她了?!?/br> “你該知道,我們這些做姑娘的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往后的日子只怕聚少離多?!?/br> “是如此,雖有些傷感了,但也不能說它是個壞事情?!苯\娘與她說道。 “所以我這些日子天天來你這里,指不定下一個嫁出去的就是我了?!毖瓞幷f道。 姜荺娘沒忍住當著她的面笑出來。 “你竟是個這樣不知羞的?!?/br> 薛桂瑤也笑著捏她癢癢rou說:“女大當嫁,怎就不知羞了,就你知道害羞不成,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是嫁人還是不嫁……” 兩個人說說笑笑,倒也打發(fā)了不少時間。 這日薛桂瑤得了母親的交代,拿上些東西要去三房看莊氏,又來將姜荺娘叫上。 姜荺娘想到自己上回見莊氏時,都做出了那些失禮的事情,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帶上些新做好的東西隨著薛桂瑤去了。 待到了地方,丫鬟讓她們在廳里等著。 薛桂瑤往屋里走時,又打量著四下,與姜荺娘道:“三伯母這里是極好的,我小的時候就喜歡來玩,大了之后反而不好意思了?!?/br> 她說著看見桌上有個黑甕,見甕上又蓋著個蓋子,便有些奇怪地揭開個角往里去看。 姜荺娘才走到她邊上,便見里頭突然竄出來一條細細長長的黑蛇,對著薛桂瑤的手便咬了一口。 薛桂瑤尖叫了一聲,將那蓋子落下,那蛇被壓了回去,可她的手上卻出現(xiàn)了兩個牙洞。 “你……你被咬了?”姜荺娘捉著她的手忙拿出帕子替她扎住手臂。 “這樣能有用嗎?”薛桂瑤快要嚇哭了,“那蛇是不是毒蛇???” 姜荺娘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這里,里屋的簾子被人掀開,一個面上帶須的男子走了出來。 見此情景,他便走到她二人身邊來,又對薛桂瑤伸出手來,“且叫我看一看?!?/br> 突然冒出個男人來,薛桂瑤都怔住了。 那人便說:“我是照應郡主的大夫,我姓司空,名越?!?/br> 他說著便抓住了薛桂瑤的手,又掏出一把細窄的刀來,要劃開她的手背。 薛桂瑤臉色發(fā)白道:“別,我怕疼……而且這樣一來,我手上也會留疤的,我不想……” 這蛇毒不明,在這可以稱得上是生死關(guān)頭的時候,她竟說出了這樣的蠢話。 她自己意識到也覺得有些臉熱。 然而司空越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擱下了刀,低下頭去便將她手背上的毒血給吸了出來。 在薛桂瑤反應過來之前,他便含著那口毒血退開,又留了褪除蛇毒的粉末放在桌上,示意她將藥粉倒上,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薛桂瑤愣著神,姜荺娘便忙替她將藥粉敷上,又拿了她身上的帕子,替她將手也扎上。 “他……他剛才是不是親了我?”薛桂瑤小聲問道。 姜荺娘以為她怕影響名聲,便與她道:“醫(yī)者父母心,沒甚好說的,他還替舅母安胎呢。” 薛桂瑤想想也是。 片刻莊氏從屋里出來,讓丫鬟將那黑甕端走,又拿著薛桂瑤的手看了一眼,道:“司空先生醫(yī)術(shù)一向很好,只是你這丫頭也太糊涂,竟能做出這樣的蠢事,這些不明之物,也是你能亂翻的?” 薛桂瑤聽她教訓自己,又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去。 莊氏說完了她,卻又看向了姜荺娘。 姜荺娘見她冷冷清清的目光掃在自己身上,她頓時覺得有些不太安心。 也不知道上回之后,這三舅母是怎么看自己的。 她再一想,若是莊氏知道了自己與她弟弟有了糾纏,還不知道還會怎么看她…… “你們兩個年輕女孩竟都這樣多災多難,我已經(jīng)叫綠衣去備下兩份補品,待會兒給你們帶回去,都好好補補身子。” 姜荺娘忙推拒道:“叫jiejie補補身子就可以了,我倒是安好得很?!?/br> 莊氏卻凝著她,道:“你尚且還年輕,既然落過了水就更要仔細,若是影響了身子,只怕往后也不利于生育一事。” 她忽然提到那樣遙遠的事情,叫兩個姑娘都有些臉紅。 姜荺娘則更有些怪怪的感覺,不知莊氏怎么不關(guān)心她當下的身子骨,反而會想到那樣不相干的話題,叫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與薛桂瑤一起收下了。 待回去路上,薛桂瑤便與姜荺娘道:“那司空先生我先前都是聽說過的,聽說他在民間醫(yī)術(shù)極是了得,也虧得瑾王有那本事能叫他來給三伯母來安胎,我原以為他是個老頭子,卻不曾想他竟這樣年輕……” 姜荺娘道:“只怕他也不年輕了,還蓄了把胡子,聽說快要三十了吧?” 薛桂瑤聽了她的話反而靜默了下來。 姜荺娘因見了莊氏之后將莊錦虞的事情記掛起來,想自己耽擱這樣久了,便愈發(fā)心虛,便也沒有留意薛桂瑤的表情。 只等傍晚的時候,姜荺娘便殷勤跑去了薛老太太那邊,又給她揉腿捏肩,又要伺候她用晚膳。 待到天黑,薛老太太怕她路上摔著,才大發(fā)慈悲地答應留她過夜。 姜荺娘高興地與老太太睡在一個榻上,薛老太太卻不冷不熱地睨了她一眼。 “你這丫頭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姜荺娘道:“我哪里敢,不過是上回一事怕傷了您的心,這才仔細想討您歡喜呢?!?/br> 薛老太太道:“莫要與我打馬虎眼了,你與我說仔細了,那日究竟都發(fā)生了什么,我雖從旁人那里打聽來了一些,可卻都比不上你親口說的要準確?!?/br> 姜荺娘將那日的事情梳攏一遍,便都與老太太托出。 只說到她跳下水后怎么上得岸時,她又頓時卡住了。 “可別說出被村民救下那樣的鬼話來,我這個老太太腦子還沒出問題呢?!毖咸珜λf道。 姜荺娘咬了咬唇,便小心翼翼與她道:“……是那位瑾王殿下救的我,您說,這是不是巧了?” 薛老太太聽到了莊錦虞,卻又驀地看向姜荺娘。 “你該不會與他還有些茍且事情?” 姜荺娘漲紅了臉,忙否認道:“沒有,沒有……” “沒有就最好?!毖咸f道。 姜荺娘聽她似乎并不太樂意聽到莊錦虞的名號,余下的話竟有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外祖母,那……那位瑾王殿下他……” “我困了,先歇下吧?!毖咸稍谡砩?,還翻了個身,背對著姜荺娘了。 姜荺娘心里急,卻因剛才老太太那句質(zhì)疑而感到幾分心虛。 也虧得老太太沒逼問于她,才叫她險險給瞞住了。 至后半夜,姜荺娘忽然被老太太咳嗽的動靜給吵醒。 老太太臉色微微發(fā)白,咳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