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gè)壯漢笑了笑，驀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高玉容嚇得尖叫。

    “小妮子語氣不小，回頭就先拿你犒賞兄弟——”

    他將高玉容往里一扔，旁的姑娘頓時(shí)都嚇得靜默了下來。

    那兩個(gè)匪人轉(zhuǎn)過身去，彼此笑了笑，又用一種她們不太能聽得懂的話交流。

    姜荺娘睜開眼，見高玉容似乎受了驚嚇都不敢再冒頭出來。

    薛桂瑤想要脫下她的襪子替她察看腳踝，被姜荺娘阻了。

    “……我小時(shí)候扭傷腳的時(shí)候大夫給我正過骨，你若是扭傷了，我也能替你緩解一二?！毖瓞幍吐曊f道。

    姜荺娘搖了搖頭說：“里面該是破了皮，出了血有些難看，這時(shí)候也極是不便，況且我就算多長兩條腿也跑不出去了?！?/br>
    薛桂瑤才知道她這傷得不輕，忍不住落淚說：“阿芙，早知道今天早上我就該和你一起回去的，我們今日怎么這么倒霉，我原先還以為我們逢兇化吉了，誰知道又被那高玉容給拖累了?！?/br>
    姜荺娘嘆了口氣，不想說話。

    在庵里她確實(shí)是僥幸了。

    可她到底不是俠女，這山洞里又什么都沒有，外面那二人明顯要壯碩很多，她當(dāng)下腦子一團(tuán)漿糊，也沒了主意。

    “阿芙，你看，對(duì)面山頭著火了……”薛桂瑤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姜荺娘抬眸，瞧見果真如此。

    而門口那兩個(gè)匪徒也略顯得不安起來了。

    “怎么回事兒？”那兩個(gè)匪徒臉色陰沉下來，知道山頭事情生變了。

    “這些都是大官的女兒，若是真有人來，他們前進(jìn)一步，咱們就砍死一個(gè)，他們進(jìn)來兩步，咱們就砍死兩個(gè)，大不了同歸于盡?！?/br>
    那匪徒陰沉地看向山洞里，說出的話無比駭人。

    姑娘們哭的更大聲了。

    就在這時(shí)，那兩個(gè)匪徒忽然呵斥了一句什么，往西邊沖了過去。

    姑娘們害怕地縮在一起，誰也不敢出去查看情況。

    過了一會(huì)兒靜謐的山洞門前走來個(gè)身穿皂色長袍的人。

    那男子信步而來，周身自有一股若高山皚皚白雪般的冷冽感，叫人不敢輕易直視。

    姜荺娘的目光落在了他修長的手指上，見他白皙手背上落了一滴尤為刺目的污血。

    那血不是他的，必然就是方才那兩個(gè)匪徒的。

    他一個(gè)人來，悄無聲息地弄死了外面那兩個(gè)匪徒……

    這個(gè)想法剛在姜荺娘的腦中成型，她便逐漸看清了對(duì)方的面容。

    “是……是瑾王殿下嗎？”

    有姑娘認(rèn)出了莊錦虞來，卻有些不敢相認(rèn)。

    莊錦虞垂眸看著往日里高貴優(yōu)雅的貴女們，如今狼狽不堪蹲在這里，也僅是勾了勾唇。

    “左邊那條路下山去，自有人來接應(yīng)你們，只是你們動(dòng)作若是慢了些，我也無能為力保你們所有人毫發(fā)無損。”

    那些姑娘一聽有了生機(jī)，忙抹干了眼淚順著莊錦虞指示的方向走去。

    姜荺娘和薛桂瑤都有些艱難，后面有個(gè)姑娘慢了一步，怯聲道：“姜jiejie，薛jiejie，我們一起走吧?！?/br>
    姜荺娘叫她扶住了薛桂瑤道：“你撐著她，她腹痛難忍?！?/br>
    薛桂瑤道：“該扶著你才是……”

    姜荺娘打斷她的話，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裙污了，若是被人看到，必然要傳出難聽的話，快快下山，在馬車?yán)锏任?。?/br>
    薛桂瑤臉上有些尷尬，也不好再耽擱時(shí)間，忙借著旁邊人的掩護(hù)往外去了。

    姜荺娘見山洞里人愈發(fā)地少，便撐著石壁低著頭不想惹人注意，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豈料被人落在后面的高玉容在她前頭晃了晃身影，驀地倒了下來。

    姜荺娘躲閃不及，被她砸個(gè)正著。

    好巧不巧，她又壓著姜荺娘受傷的腳，叫姜荺娘也跟著跌倒在地上。

    姜荺娘額角沁出了冷汗，好不容易推開了高玉容，便瞧見莊錦虞已經(jīng)走到了她二人身邊來。

    姜荺娘抬眸，蒼白的臉看著他，一絲表情都沒有。

    莊錦虞的臉上同樣也沒有一絲的表情。

    但不同的是，姜荺娘是故作冷靜，而他是真的叫人瞧不出情緒。

    “王爺，那些姑娘都下山去咯，沒我什么事了吧？”陳荷花擦著汗上來問道。

    莊錦虞的目光從姜荺娘的臉上挪開，對(duì)陳荷花道：“把這暈倒的姑娘背下山去。”

    陳荷花應(yīng)下了忙過來要將高玉容扛起，卻被姜荺娘給攔住了。

    “我也走不得路了?！彼吐曊f道。

    陳荷花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她可背不動(dòng)兩個(gè)人啊。

    陳荷花有些遲疑道：“姑娘啊，要不委屈你一下，我下一趟上來帶你下去……”

    姜荺娘道：“不行，她累得所有人都沒能及時(shí)脫身離開，我不愿讓她?！?/br>
    陳荷花一聽就知道這里頭還有別的事情，心想先帶哪個(gè)不是一樣，見姜荺娘也是虛弱不堪的樣子，便想應(yīng)下她的。

    豈料卻被人打斷。

    “將地上的姑娘背下山去，這里沒有你的事了?！?/br>
    莊錦虞垂眸看著姜荺娘，話卻是對(duì)著陳荷花說的。

    他的聲音不徐不疾，溫和閑雅，叫人聽不出一絲的端倪。

    陳荷花低著頭一聲不吭地把人扛走了。

    最后山洞里便只剩下了姜荺娘一個(gè)女子。

    姜荺娘后背緊貼著石壁，看著莊錦虞，眼里滿是防備與不安。

    莊錦虞則慢條斯理地拿出一面雪白的帕子來，反手將那手背的一滴污血抹去。

    這時(shí)姜荺娘忽然就想到了龍生九子。

    其中一子，名為睚眥。

    第21章

    空曠無人的山洞里頭，羸弱蒼白的姑娘蜷在墻角邊，像只受了傷的小兔子般，除了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能擠出些畏懼來，連逃跑都做不到。

    “……為什么？”

    姜荺娘懸著心，手指攥緊了袖口，抬眸看向莊錦虞。

    她猜想莊錦虞想要報(bào)復(fù)于她，可卻又不知道他究竟會(huì)怎么做。

    她不怕他睚眥必報(bào)，她只怕這種未知的狀態(tài)，叫她心里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

    莊錦虞松開手指，那臟了的白帕便落在姜荺娘的腳旁。

    他垂眸望著她，淡聲道：“高家的姑娘是個(gè)未出閣的女子，若我讓你先走了，反倒會(huì)與她傳出不好的話來，然我當(dāng)下，并無娶妻之意?！?/br>
    他的解釋十分合理，意思也十分細(xì)詳。

    他不愿意娶那高玉容，不愿意損失了對(duì)方的名聲，也不愿為對(duì)方負(fù)責(zé)，所以他讓陳荷花將高玉容帶走了。

    而姜荺娘的面容則漸漸泛紅，眼角也有些發(fā)酸。

    “你……你……”

    姜荺娘氣得掩住胸口，聲音帶上了一絲顫音。

    高玉容是個(gè)未出閣的女子，難不成她就出閣了？

    高玉容不能損失了名聲，她就能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

    “姜姑娘可莫要哭出聲來，叫旁人誤會(huì)就不好了?！?/br>
    莊錦虞俯下身對(duì)她道：“況且姜姑娘與旁人不同，那日我被姜姑娘親了一口，你我卻有了肌膚之親……”

    姜荺娘聽不得他提當(dāng)日的事情，見他俯身而來，嚇得汗毛豎起下意識(shí)便抬起手來，卻被他輕易抓住了手腕。

    “姜姑娘覺得打人不用付出代價(jià)？”莊錦虞唇角略揚(yáng)起。

    “你以為我不知，你是因上回那一耳光記恨著我，你想羞辱我……”她紅了眼圈，聲音愈發(fā)細(xì)弱下去。

    她打都打了，又沒本事和莊錦虞斗，除了被他羞辱，還能怎樣？

    “原來將姜姑娘留在最后一位便就是羞辱你了……”

    莊錦虞松開了她的手腕。

    姜荺娘見他與自己距離愈發(fā)相近，只恨不得能從身后的墻壁挖個(gè)洞退開。

    然后下一刻，她整個(gè)人便被他抬手抱入了懷中。

    姜荺娘腦中空了空，鼻息間全是一股陌生的氣息。

    那是莊錦虞身上的氣味，混著他身上的溫?zé)?，鋪天蓋地地將她包裹住。

    姜荺娘覺得自己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她抬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要掙脫，卻聽他又開了口。

    “我若存心羞辱姜姑娘你，此刻何必要帶你下山去……”

    他低下頭，幽幽的目光注視著姜荺娘，透出一絲不明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