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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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良早前就聽說過景淵雖然交出了兵權(quán),但他手里尚有八百府衛(wèi)私兵,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擅長刺探情報的斥侯,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勇士,還有一些或耳力、目力奇佳或擅長制做各種器械的奇人,和景淵在一起,怕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他。 他許以秦時月的好處,以及想要謀奪的利益,只怕景淵也已經(jīng)知道了。 早前他一直覺得景淵雖被封了王,卻也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將罷了,如今才知是自己看輕了景淵。 他聽景淵的這句話里頗有敲打的意思,他的心里頓時有些七上八下,他扭頭朝景淵看來,景淵已低頭飲茶,不再看他,他有些忐忑的應(yīng)了一聲道:“是。” 沐子良離開之后,景淵挑了一下眉,拿起杯中茶一飲而盡,嘴角邊綻出淡淡的譏諷之色。 秦府里此時前院燈火通明,梅城最好的張大夫此時已為秦時月包扎完畢,秦家家主秦仁山取出一錠十兩大元寶遞到張大夫的手里道:“今日有勞張大夫了,這是診金,請笑納?!?/br> 秦時月的小指已斷,已無接續(xù)的可能,包扎是用不了這么多的診金。 張大夫常出入梅城豪門大族,知秦家不想讓人知道秦時月手指被切之事,他將于銀子收下后道:“多謝!” 他離開之后,秦時月忿忿地道:“父親,夏淺語真是太囂張了!居然直接將孩兒的手指切了下來,這仇我們秦家不能不報!” “沒用的東西!”秦仁山怒斥道:“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還被她給切了手指,我們秦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秦時月被罵得灰頭土臉,悻悻地道:“我哪里知道那個女人那么狠,說動手就動手,眼睛都不眨一下?!?/br> 他今日雖被欽差帶走,卻立即就驚動了秦仁山,他立即去找梅城知府,才知?dú)J差拿了人之后也未關(guān)在私獄里,而是直接關(guān)進(jìn)了府衙的大牢。 梅城知府原本看到被景淵的侍衛(wèi)押來的時候是嚇了一大跳的,但是他們把人帶進(jìn)府衙后交給知府后就走了,說依律處罰便好。 而秦家與梅城知府原本就是姻親關(guān)系,秦仁山來要人,知府想了想便依例讓秦府交了些罰金,便將人給放了。 秦時月此時再想起夏淺語今日打他切他手指時的神情,他還有些心寒,他和她也算是打了很多次交道了,知道她素來和尋常女子不同,卻不想她竟真的下得了狠手。 他的斷指雖然包扎好了,但是此時還火辣辣的痛。 秦仁山看到他的樣子冷哼一聲:“我早前便對你說過,夏淺語自小就跟著夏長海四處經(jīng)商,無論膽識還是智謀半點(diǎn)不輸男子,不要輕視她,不要把她當(dāng)成女子看,你就是不聽!” ☆、第17章孟姓舒燁 秦時月磨了磨牙后道:“我以為這一次有夏長河做內(nèi)應(yīng),又有沐子良相幫,這一次夏淺語是死定了,誰曉得她那么狡猾!” 他說到這里又恨恨地道:“不過此次沐子良必定已經(jīng)退了她的婚,她這一輩子也休想再嫁出去,來日方長,我就不信整不死她!” 這一次她找到了茶葉,估計以夏長河的本事也弄不死她,他這一次唯一欣慰的地方就是她被退婚了,以后無人敢娶她。 秦仁山看了他一眼道:“只怕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人,你和她也算交手了好幾回,一次便宜都沒有占到,此時竟還敢說這樣的大話。” 一說到這事,秦時月的臉色也有些難看:“爹,我是你親兒子,別這樣揭我的短!” 秦仁山輕哼了一聲,沉聲道:“你在我的面前還有什么揭短不揭短的?這些年來你做的丟人的事情我哪件不知道?” 秦時月撇了一下嘴,沒敢吭聲。 秦仁山又道:“這件事情就不要再糾結(jié)了,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壓下夏家一頭拿到皇商的資格。” 之前秦夏兩家雖然是茶葉司指定的貢茶茶園,但是一直是由他們將茶葉采下交到茶葉司,再由茶葉司送進(jìn)皇宮。 如今朝中傳來消息,欲在梅城設(shè)立一家皇商,由皇商將茶葉等物直接送到京城的戶部衙門,再轉(zhuǎn)呈進(jìn)宮。 而在梅城之中,有資格成為皇商的說到底也只有秦夏兩家,這也是近來秦時月急著對付夏淺語的根本原因。 “父親可有好的法子嗎?”秦時月有些擔(dān)心地道:“今日欽差大人畢竟幫夏家出頭拿了我,我怕他是站在夏家那邊的,到時候只怕會有些麻煩?!?/br> 秦仁山對這事卻有自己的看法:“那倒未必,如果欽差大人真的站在夏家好邊的話,又豈會在抓了你之后直接送進(jìn)府衙的監(jiān)獄?怕是早就尋了別處關(guān)了起來,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想真的抓你。” 秦府和梅城知府的關(guān)系,梅城里人盡皆知。 秦時月想起今日被夏淺語拿刀架在脖子架著的事情,眼里滿是陰郁之色:“爹,我們絕對不能讓夏府壓一頭,我要弄死夏淺語那個小賤人!” 秦仁山掃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夏淺語只是一個女人,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你不能總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失了我秦府的風(fēng)度?!?/br> 秦時月躬身道:“父親教訓(xùn)的是?!?/br> 第二天,夏淺語正在看帳冊,孟舒燁一邊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邊道:“也是你好脾氣,只切了秦時月一根手指,要是我在的話,必將他的手全給剁下來!敢偷我夏家的東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孟舒燁本是劫富濟(jì)貧的大盜,曾打劫過夏家的商隊,恰好遇到十四歲的夏淺語,經(jīng)過一番斗智斗勇后被夏淺語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他當(dāng)時很不服氣,氣哼哼地說夏淺語使詐,要和夏淺語重新比劃。 結(jié)果兩人一路從閔州斗到合州,他從拿著刀子砍人的大盜變成了夏淺語的長隨。 到如今,他也沒能弄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夏淺語的長隨。 他在夏府的這些年,平素性子收斂了不少,但是一惹急了,就又敢拿著刀子砍人,再加上他的武功比一般的護(hù)院武師要高上不少,所以這些年來在夏府乃至在整個梅城也都闖了一些名號。 以至于秦時月在昨日在算計夏淺語時,還讓夏長河尋了個由頭把他調(diào)走。 他今晨一回府聽到這事后,氣得不輕,也不休息,直接就跑過來找夏淺語了。 夏淺語見他一身風(fēng)塵仆仆,外面下了雨,他的衣裾上還沾了不少泥點(diǎn)子,衣服更是皺巴巴的。 她放下手里的帳冊淡淡一笑道:“切秦時月一根手指,他和秦府只能把這事忍下來,但若是把他的手給剁了,秦仁山那只老狐貍會善罷甘休?” “不罷休就不罷休!”孟舒燁冷哼一聲道:“直接拉明陣仗來干架啊,老子要不是打不死那對賊父子就歸隱山林!” “說的挺有道理的?!毕臏\語看著他道:“你孟大爺殺了人是爽了,大不了重新干回往日的勾當(dāng),我可沒你那飛檐走壁的本事,吃不了你那碗飯,也放不夏府這一大家子人?!?/br> “說到夏府我就更生氣,一堆吃里扒外的東西!他們以為把你拉下家主的位置就能為所欲為?也不想想這些年若沒有你撐著夏府,他們早就喝西北風(fēng)去了!”孟舒燁冷冷地說。 他剛回,還不知道秦府是由夏長河這個內(nèi)鬼把茶葉偷走的,要不然這會估計又得拎刀子去砍夏長河了。 夏淺語只是一笑:“那是,那群淺薄之人哪有你孟大爺?shù)囊娮R,哪能看清楚這些事情?!?/br> 她這么一說,孟舒燁心里頓時就舒服了不少,卻道:“那是,他們是和我沒得比的!不過也就你能忍得了他們!” 他說罷兩人相對一笑,他知道她從來就不是尋常女子,她聰明機(jī)智又膽大心細(xì),秦時月和她也斗了好些年了,卻從未曾在她這里占一點(diǎn)便宜。 只是她身上的包袱也太重,整個夏家都壓在她身上也就罷了,偏那些不長眼的夏家人還時不時的給她添堵。 他想起一事便又道:“我回來的時候見秦家的茶園里很是熱鬧,據(jù)說欽差去秦府考查茶園了,這只怕是開始選皇商了,你難道就不急嗎?” 他說完不等夏淺語回答,有些悶悶地道:“林大人最近進(jìn)京敘職,沒人幫襯你,現(xiàn)在這梅城就是他秦家的天下,秦家要是拿到皇商的資格,還不知道怎么欺負(fù)你?!?/br> 夏淺語倒比他淡定得多:“欽差既然是皇上派下來的,那就不是秦府能左右得了的,皇商的資格可不是誰先見到欽差就給誰的,誰不知我夏府的茶葉一直都壓秦府的一頭?” 她說這話時莫名想起昨夜見到景淵時他說的那些霸道無比的話,她的臉微微泛紅,心里有些不自在。 ☆、第18章百般逼迫 孟舒燁卻并未注意到夏淺語的這個細(xì)節(jié),卻道:“話雖如此,但是若那欽差收了秦府的好處,就不好說了?!?/br> “欽差大人是領(lǐng)皇命做事,應(yīng)該不會如此糊涂?!毕臏\語淡聲道。 孟舒燁聽她這話和往日行事有些差異,便好奇地道:“你平素做事從不讓秦府占上風(fēng),皇商之事又如此重要,今日欽差大人都去秦府了,你竟一點(diǎn)都不急?” 夏淺語笑道:“我早前就對你說過,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件事情我們先靜觀其變?!?/br> 她說到這里語氣堅定了幾分:“這皇商的名額,我志在必得!” 孟舒燁聽她這么一說也就放心了,她做事一向靠譜,他相信她說要這皇商的名額就一定能要得到! 他對她莫名有信心。 景淵帶著沐子良去秦府茶園里看茶葉的事情很快就在梅城傳開,一時間梅城里有本事想一爭皇商名額的幾大世家心里都有些不安,都覺得這是秦府成為皇商的一個信號。 夏淺語卻不這么想,卻也弄不明白景淵的心思。 那夜在茗香樓里,他雖然幫她拿下了秦時月,幫她拿回了失竊的茶葉。 但是他卻在做完這些事情后,只將秦時月送回府衙的大牢并未問責(zé),還任由秦仁山將秦時月?lián)瞥鰜?,甚至第二日還去了秦家的茶園。 縱觀他做的這些事情,看在她的眼里倒有些像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的感覺。 只是他那夜幫她并未露面,而他去秦府茶園的事情卻被好些人看到,所以看在世人的眼里便有些像是更看好秦府。 她還在猜度景淵心思時,管事鄭雙武過來道:“族長今日開了祠堂,請你過去一趟?!?/br> “他好端端的又開祠堂做什么?”夏淺語的眉頭皺了起來。 鄭雙武有些擔(dān)心地道:“昨夜有人看見二老爺連夜去了族長家,這事只怕是二老爺?shù)闹饕?。?/br> 夏淺語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我昨日還是沒將他收拾利索,他一日不做妖身上就癢,罷了,我過去看看。” 鄭雙武應(yīng)了一聲,她又道:“把孟舒燁喊來隨我一起去?!?/br> 鄭雙武聽她愿意帶孟舒燁去松了一大口氣,這些年來夏淺語以女子之身成為夏府的家主,整個夏氏一族對此事都頗有微詞,只是她處事利落,又有夏長海的遺書,倒也能勉強(qiáng)穩(wěn)得住局面。 只是夏氏族長那群老頭子得了夏長河的好處,隔三差五的就會來挑夏淺語的錯,沒事就會過來給她添些堵,鄭雙武怕她在那群老頭子那里吃虧,但是有孟舒燁在就不用擔(dān)心這些事情。 夏氏的祠堂離夏府并不遠(yuǎn),出了夏府往北走上一刻鐘便到了。 夏淺語帶著孟舒燁過去時,族長以及夏長河一干人等都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夏氏是梅城的大族,祠堂占地面積著實不小,足有一畝見方,早些年在修祠堂的時候頗花了些心思,建得肅穆又端凝,屋角掛著銅鈴,鎮(zhèn)著精巧的檐獸,四周修緝的很是平整干凈。 祠堂的門大開,從外面就能看到里面排得密密麻麻的牌位和燃著的燭火。 族長看到夏淺語面色冷淡,只道:“先進(jìn)去給你爹磕個頭吧!” 正常來講,女子是不能進(jìn)祠堂這等莊重又肅穆的地方的,只是夏淺語是夏府的家主,與尋常夏姓女子不太一樣,所以她是能進(jìn)去的。 但是像孟舒燁這些外姓人以及碧心碧水等下人是絕對不能進(jìn)的,所以夏淺語進(jìn)去的時候,他們只能在外面等著。 夏淺語從夏長河的身邊走過時,他的眼里透出一絲猙獰。 昨夜他見到被打得只剩一口氣的夏明陽時,他便將夏淺語恨到骨子里去了! 夏淺語似完全沒有看到他的表情,極為淡定地走了進(jìn)去。 她在夏長海的牌位下跪下,然后上了三柱香,再認(rèn)認(rèn)真真地磕了四個頭,這才緩緩站起來道:“爹,女兒來看你了,女兒不負(fù)你老人家臨終所托,自擔(dān)任夏府的家主以來,家中諸事打點(diǎn)的還算周全?!?/br> “家中如今每年都會有盈余,我每年都會拿出一筆銀子來修緝祠堂以及開設(shè)學(xué)堂,我很好,明軒也很好?!?/br> 她說完輕輕一揖,聲音微有些哽咽道:“就是有些想你了,你不在了,就沒有人再為我撐腰了,還總有些人仗著自己是長輩做下一些蠢事,想方設(shè)法的想要欺負(fù)我?!?/br> 她這句話說完在場大部分族中長輩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她卻渾然不覺地道:“不過你也別擔(dān)心,你女兒我從小就不是那種任人欺負(fù)的,那些不長眼的人想欺負(fù)我也沒那么容易,不管怎么說,我都是正兒八經(jīng)地一家之主,手里掌著夏府三分之二的店鋪和田莊,他們吃我的喝我的,若再說三道四,我直接斷他們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