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徐扣弦言盡于此,她不敢再往下講,親了親邵恩緊繃的喉結(jié)。 “約定的時候說好了,可動手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反悔了,所以張敏死的時候無怨無悔,沒有喊叫,也沒有掙扎,僅僅是在向自己的神懺悔、禱告些什么。”邵恩接著徐扣弦的思路說下去。 非??膳碌牟聹y,可徐扣弦跟邵恩卻思路神同步的想到了這里。 首先,劉斌是個入行四五年的訴訟律師,雖然算不上出名,可總算是通讀法典跟案例。 在不少懸疑電影里,高智商罪犯都有辦法成功脫罪,劉斌作為一個法律工作者,有最起碼的法律常識,不應該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 其次,劉斌固執(zhí)的有些出人意料了。 通過在過去大十幾年的相處,邵恩對劉斌的了解匪淺,劉斌絕對不是那種油鹽不進,一根筋到底的人。 相反他總是異常的和善謙虛,師友對他的評價也非常不錯。 這樣一個人,殺人之后自首,氣走了三個代理律師,堅持要自己打自辯。 實在是有違常理。 專業(yè)人士都還在睡夢中,律師們多想亦無用。 冬日黑夜長久,雪夜烏云壓城,更是不見天地。 “睡會吧?!鄙鄱骱斫Y(jié)滾動,哄著徐扣弦。 徐扣弦晃了下小腦袋,粉唇張和,“邵恩大哥哥,我腦殼疼,睡不著,要邵恩大哥哥親親才行?!?/br> 邵恩抿唇笑了下,唇角弧線上揚,修長的手指抬起徐扣弦的下頜,湊近親上去。 不是淺嘗輒止的輕吻。 而是狂風掠奪般的吻,唇舌相依,再探入,咖啡味在口腔里攪動。 深邃的眸里映著徐扣弦緋紅的臉頰,邵恩就這樣看著徐扣弦,單是看著,徐扣弦就心癢。 有無數(shù)根羽毛劃過心尖,掃開附蒙在心頭的冰霜。 他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心頭冰雪瞬息消融。 邵恩指尖纏著著徐扣弦垂下的碎發(fā),一圈又一圈,繞指柔。 …… 本來襯衫扣子就被徐扣弦不安分的解的差不多了,筆記本電腦跟案卷都被隨手扔在桌上。 世事多擾心,還不如遵從動物本能去放縱一下,累到安眠。 白雪無聲,撲在玻璃窗上,結(jié)了整窗六角冰花,映著一室光潔,肌膚白皙勝雪。 **** 翌日,風停雪歇,日光破云而出。 律所是獨棟,昨夜情.欲來的突然,晚上沒拉窗簾,所幸床離窗戶很遠。 即便如此,徐扣弦還是被陽光照射打醒的。 極為罕見的,邵恩還沒醒,徐扣弦被他摟的緊,兩個人貼的嚴絲合縫,厚冬被被卷成一團,壓在身下。 邵恩基本上每天都能看見徐扣弦的睡顏。 而徐扣弦是第一次看見邵恩的睡顏,身邊長得好看的太多了,但每一分每一毫都這樣戳中自己心窩的不多。 昨夜運動激烈,完了之后邵恩把人抱著沖干凈,徐扣弦混混沌沌的,就記得有人溫柔的把自己的頭發(fā)吹干了。 邵恩應該是沒顧得上給自己吹,頭發(fā)凌亂的貼在額間。 她使壞,趁著邵恩沒醒,用嘴唇剝開碎發(fā),從額頭開始吻下去。 徐扣弦的唇吻過他飽滿額頭,到劍眉、為了防止邵恩醒來,略過了眼睛,伸舌頭在他鼻尖點了點,然后移動到緊抿的薄唇。 結(jié)果在吻到唇的時候忽然被邵恩伸出的舌頭卷進去,徐扣弦睜著眼看自己被咬。 對的,被咬。 邵恩輕輕的咬了下徐扣弦的舌尖,然后又卷舌舔了舔。 徐扣弦怒視邵恩,但也就一瞬,她立刻變了臉,眉眼低垂,表現(xiàn)出被欺負時候的楚楚可憐。 中央戲精學院十級畢業(yè)生徐扣弦。 連帶著眼尾都泛著紅。 “邵恩大哥哥騙人?!?/br> “醒了還裝睡?!?/br> “我親你,你還要咬我!” 無理攪三分,先下手為強三連。 邵恩含笑看徐扣弦,聲音沙啞,為她附上解釋三連。 “邵恩大哥哥說過自己在睡覺嗎?沒有,疑罪從無,沒騙你。” “我沒醒,但覺淺,你親我我感受得到,是被你吻醒的?!?/br> “我想咬你就咬你了,你不服可以咬回來,我保證不躲一下?!?/br> “哦……”徐扣弦委屈巴巴的哦了聲,低頭往他懷里鉆。 都是不愿意醒來的人,成年人不喜歡睡醒,是因為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咬面對的事情太多了。 唯有夢中能夠求的片刻安寧。 邵恩早上醒過一次,可徐扣弦睡的太甜美,他也就又合了眼。 只磨蹭了一小會兒,徐扣弦就主動從邵恩懷里抽離,去把衣服穿好。 邵恩已經(jīng)再撥陳逆的電話,打到第三次才打通。 男人之間沒什么過多的寒暄詞,邵恩問陳逆,“是不是在忙。” 陳逆答,“年底了,犯罪分子也不沖業(yè)績了,自己剛剛跟家溜金毛沒聽見?!?/br> 然后邵恩就把凌晨時候整理的疑點全部講給陳逆說,陳逆有問有答,除了中間偶爾夾雜兩句,“陳青青,你給我下去?!敝?。 “陳青青是他家養(yǎng)的金毛,特別粘人,跟蕭團團一個屬性,我是頭一次見到不在一起長大的貓跟狗,能生活的這樣和諧的?!鄙鄱髌^,給正在記錄的徐扣弦解釋道。 徐扣弦點了點頭,“喵”了聲。 陳逆在那邊哈哈大笑,問邵恩,“蕭團團在你那里?” 邵恩抬頭揉了揉徐扣弦的頭發(fā),“沒,有只叫徐二的小貓咪,在我心里撓癢癢呢?!?/br> “……”陳逆道,“掛了吧,你一大早上是不是有正事跟爺講?沒有的話跟爺爬?!?/br> 邵恩馬上制止,“別別別,沒正事我能大早上打擾您遛狗這種頭等大事嗎?昨天徐扣弦有個學姐,叫沈沁,是搞犯罪心理的,她說……” 提到沈沁名字的時候,陳逆那邊連狗都不逗了,等了半分鐘,也不見邵恩繼續(xù)往下說。 陳逆沉不住氣問,“你倒是說啊,沈沁說啥?” 聞言徐扣弦迅速放下手里黑色簽字筆,換了只紅筆,開始吃瓜之旅。 “你們認識啊?”邵恩反問。 “不,我們不認識。”陳逆口是心非。 “不認識你激動啥,我們繼續(xù)說一下案情啊,你那邊有屬實的法醫(yī)鑒定嗎?給我介紹一個先。”邵恩沖徐扣弦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徐扣弦發(fā)聲,“原來她們不認識啊,我還尋思我學姐昨天晚上為什么反應那么大呢?” 大型溫順犬金毛陳青青不明所以的舔著主人陳逆的手,完全沒能體會到陳逆的焦躁。 “行行行,法醫(yī)聯(lián)系方式我馬上發(fā)給你,還有,你剛剛問《辨認筆錄》跟《現(xiàn)場勘探筆錄》有出入的話,百分之百是現(xiàn)場偵查人員工作不嚴謹導致的,常理來說你上庭是完全可以抓這個不放的……”陳逆頓了下,然后頗為不好意思的說,“那個,我這邊正好也有點事情,想請教犯罪心理領域的學者,聽說徐扣弦?guī)熃氵@方面搞的不錯,你看,能給個聯(lián)系方式嗎?” “不差事,不差事兒,真的不差事,一手法醫(yī)鑒定,一手沈沁聯(lián)系方式?!毙炜巯医硬?,買賣做的清清楚楚。 三分鐘之后,邵恩撥通了法醫(yī)鑒定的電話。 而陳逆還在苦逼兮兮的擼著金毛,對著一串明顯是國外的號碼發(fā)呆。 一人一狗,坐在公園長椅上。 “陳青青啊,你說我是給沈沁打電話,還是不打呢?” “你倒是汪一個啊,你平時不是汪的特別帶勁嗎?” “算了吧,不打了,她應該在睡覺呢。” 大洋彼岸通宵肝論文的沈沁連著打了三個哈氣,開始憤怒的罵陳逆,肯定是因為白天聽見了他的名字,自己才這樣倒霉,被導師要求連夜改論文的。 因為是陳逆介紹來的,所以法醫(yī)對邵恩的問題給了非常專業(yè)明確的回答。 正常的互捅,完全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血液噴濺情況,第一就是死者張敏的血液噴射過于集中,毫無移動跟呼救樣態(tài),其次是劉斌跟張敏身上都沒有對方血液,作案工具的尖頭水果刀跟順手取的彈|簧|跳|刀都沒有血槽,不可能沒有血液濺出。 足夠了,呼救聲、血跡、倒地姿勢。 這三個疑點足夠證明案件仍有隱情,可劉斌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且在筆錄上簽過字。 若是陪審團制度下的話,劉斌一定會被判無罪。 可在中國現(xiàn)有的法律制度下,打無罪辯護跟正當防衛(wèi)還是無從下手的。 **** 十六個小時后,徐扣弦跟邵恩終于到了甘肅境內(nèi)的一個小城。 他們飛機換火車,火車換大巴,最后大巴換人力三輪車。 冬季干冷到能夠看清大片土地皸裂,風力都帶著飛揚塵土,呼吸一口都覺得困難。 這里是張敏的老家,土地環(huán)境極差,耕作物產(chǎn)出很少,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出外務工,只有少數(shù)年老體衰的人守著村莊。 到什么程度呢? 徐扣弦跟孩子問路,問張敏家在哪里,小孩子開心的小跑著把邵恩跟徐扣弦?guī)У搅碎T口。 邵恩從包里拿了瓶沒開封的可樂給小孩子,小孩子搖了搖凍紅的小臉,“謝謝叔叔,我不喝醬油?!?/br> 貧瘠到連可樂都沒見過的村莊。 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巨大都市里,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第一次感受到真實的人間疾苦。 徐扣弦有些被震驚的講不出任何言語,她尷尬的笑了笑,給孩子手里塞了張十塊錢,讓他拿著去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