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扣弦軟聲答。

    ****

    浴室的門虛掩著，邵恩剛低頭弓腰褪下襯衫，就望見門縫邊緣的一縷淡藍(lán)色。

    終是嘆了口氣，回身把門全部拉開。

    他上身沒穿，寬闊背脊舒展，人魚線延伸進(jìn)腰下西裝褲里。

    「愿我可以絕到踢走你，但是我如何能拒絕張開的臂。

    自問我可以贏你，但喜歡輸給你，猶像你親於我自己。」

    徐扣弦抱著兔子玩偶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光著腳，雙腳疊在一起，手指不停的扯著兔子耳朵。

    眼尾垂著不敢抬頭看，卻又拿余光輕輕的掃，徐扣弦素顏時候這幅清湯寡水的糾結(jié)模樣，邵恩從最初就扛不住。

    “干嘛？”邵恩披上襯衫，啞聲問她。

    回應(yīng)他的是短暫的沉默，徐扣弦終于鼓足了勇氣開口問他，“那個……要幫忙嗎？”

    三秒后，邵恩腦子里的那根弦徹底崩斷。

    腰帶金屬扣的聲音落地，清脆的敲響大理石瓷磚。

    ……

    兔子玩偶斜倒在置物架上，徐扣弦被抱到洗手臺上坐著。

    此前并沒有這種經(jīng)歷，她顯得毫無章法，他引著她慢慢教。

    許是兩人從前都矜貴久了。

    都無比貪戀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機(jī)械性的重復(fù)手上動作時候，徐扣弦腦子里浮現(xiàn)的念頭是，如果我碰不到你，可能會死。

    ****

    徐扣弦是在邵恩懷里醒來的，睡眼朦朧間做的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掐邵恩的腰，觸感回應(yīng)了她以后，才敢確認(rèn)不在夢中。

    邵恩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了，低頭輕輕吻她的額頭，“確認(rèn)收貨了？”

    跟徐扣弦夢想的不太一樣，她雖然在心儀人的懷里醒來，可窗外沒有陽光，雨下了一整夜。

    北京一夜入冬。

    另外，她今天還要去做胃鏡，想起來就頭疼。

    徐扣弦仗著兩人昨夜關(guān)系的變化，意圖套路邵恩，她在他胸口輕劃圈圈，聲音柔柔糯糯的，“你說，我是不是你最喜歡的人？”

    “你是。”邵恩沉答。

    “那你最喜歡的人如果不想做什么，你會逼她去做嗎？”徐扣弦仰頭親邵恩的下巴，繼續(xù)用人畜無害的眼神盯著他問。

    邵恩輕笑了下，“不會，但除了胃鏡，她必須去。”

    ……

    這人為什么不為聲色犬馬沉淪？？？

    徐扣弦立刻斂眸扯了一半被子包裹著自己，翻身不理會邵恩了。

    邵恩無奈的笑笑，起身下床，徐扣弦身后穿來窸窣的響聲，她悄悄回頭，發(fā)現(xiàn)邵恩在穿褲子。

    她拉開被子往下看…又憶起昨夜，浴室內(nèi)旖旎纏綿，心跳聲轟鳴，如戰(zhàn)鼓擂動。

    “外面冷，你想穿什么？”旁邊的位置陷了下，清冽低沉的男聲在身側(cè)響起。

    徐扣弦還想掙扎不去，埋頭不肯答話，邵恩挑眉，大力扯開被子。

    白皙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徐扣弦的第一反應(yīng)是雙手環(huán)抱，防止暴露。

    邵恩樂了，他半跪在床上，按住徐扣弦的小手，“你躲些什么？我又不是沒捏過?！?/br>
    “……”徐扣弦深夜里頭腦發(fā)昏主動干的事，白日里就覺得羞赫不想承認(rèn)。

    她蜷縮成一團(tuán)，改捂耳朵，嘴里不停念叨著，“我不聽我不聽我就不聽。”

    “徐扣弦，你是小學(xué)生嗎？”邵恩怕她凍著，連把被子給她蓋回去，坐在一邊無可奈何地問她。

    “對，我就是小學(xué)生，你欺負(fù)小學(xué)生是犯法的?！毙炜巯野情_被角，只露出圓眼睛賣萌道。

    邵恩闔了下眼，輕輕嘆了一口氣，應(yīng)她，“對，我就欺負(fù)你了，誰讓我蘿莉控呢？你去告我吧，我在這等你換完衣服跟你去投案自首呢?！?/br>
    “……你能別懟我了嗎，我不是你的小可愛了嗎？”說不過就撒嬌，徐扣弦憤慨道。

    邵恩刷了兩下手機(jī)，完全不吃她這套，“小可愛就不用去醫(yī)院了？”

    徐扣弦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肯定。

    邵恩搖搖頭，俯身對上她的杏眼，唇角一勾，笑的開懷，“就因?yàn)槭切】蓯鄄诺萌?，別人我都懶得管，愛死不死。你什么時候起都行，我今天沒工作，大把時間陪你?！?/br>
    邵恩說到做到，從客廳捧了筆記本會床上，就盤腿坐在徐扣弦旁邊開始低頭寫庭辯詞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徐扣弦的撒嬌計(jì)劃徹頭徹尾的宣告失敗。

    她認(rèn)命的往身上套衣服，套一件嘆一口氣，全部穿好后從后面攬住邵恩的脖子，作勢要掐死他，“你的小命現(xiàn)在在我手里了。”

    邵恩歪頭輕啄她的小臉，“你的了?！?/br>
    明明是她在調(diào)戲邵恩，又被調(diào)戲了回來。

    心跳又忽慢了拍，這男人永遠(yuǎn)都能干脆的戳到她心上最柔軟的腹地。

    不過也罷，人與人之間交往，就跟動物一樣，時間久了，總會暴露自己的所有弱點(diǎn)跟致命處，就算有一天大路兩端，徐扣弦也會由衷感謝此刻跟邵恩真摯的坦誠相待過。

    徐扣弦扶著邵恩的肩頭，整個人在床上，扯著裙擺，高聲念了一首小詩。

    「愿我可以絕到踢走你，但是我如何能拒絕張開的臂。

    自問我可以贏你，但喜歡輸給你，猶像你親於我自己。

    我怎可以，一刀切下來親手，傷你。

    我只可以，將心割下來親手，給你?！埂对肝铱梢詫W(xué)會放低你，黃偉文》

    她剛念完，下一刻腰間就多了只手，用力把她往下按，徐扣弦跪倒在軟床墊上，對視上邵恩深邃眼眸。

    彼此眸中映對方的影子，邵恩垂頭，埋在她胸口，語氣低沉道，“你不想去，拿要不，我們就不去做胃鏡了吧?！?/br>
    邵恩到底還是低頭認(rèn)了輸，在她歡喜舞著裙擺念這首情詩的時候，他潰不成軍。

    從小到大，全世界都欠了邵恩的。

    知道以后倒也沒想過要報(bào)復(fù)或者去以此謀求些什么，只是此生命途多舛至嶙峋坎坷，邵恩自認(rèn)為凡塵所事跟親情、血緣觀念他全部都能夠棄之如履。

    邵恩冷清至此三十年整，終歸是為了徐扣弦一個人，肯萬事低頭。

    作者有話要說：　　比心qvq。

    不是原版沒轍，鞠躬。

    第41章

    兩人又蒙著被子黏膩了一陣兒, 邵恩攤開的筆記本被甩在墻角，搖搖欲落。

    最后還是迎著秋雨出了門, 邵恩沒再強(qiáng)求過, 是徐扣弦主動要求去做胃鏡的。

    他退一尺，她便也敬著一尺。

    雖然看起來已經(jīng)是情侶關(guān)系, 可徐扣弦仍然秉承著她那份原則，堅(jiān)持互相平等，不肯恃寵而驕。

    雨下了一夜, 到了白天就成了隔路雨，車子只拐過一條街的距離，雨勢就小了很多，細(xì)密的雨絲掃在車窗上，車窗因?yàn)榭照{(diào)暖風(fēng)而蒙上了層薄薄白氣。徐扣弦用手指在車窗上寫邵恩的名字, 又畫了個不規(guī)整的小心心, 旁邊瀟灑的簽了自己的名字, 還是連筆字。

    幼稚到家的行為，寫完以后徐扣弦自己都想嘲諷自己，又趕忙用手背把字都抹平。

    邵恩單手掌控著方向盤給歲今打電話, 歲今直接按死了，沒接, 估摸著是在出診。

    天際被暗色油墨潑滿, 細(xì)雨如織，枝頭空蕩蕩的，落葉浮在水上, 抵是副秋景蕭瑟圖。

    明明是休息日，路上因天氣不好而人煙稀少，醫(yī)院卻里人聲鼎沸。突如其來的寒流降溫，讓不少人在一夜之間感冒發(fā)熱，許多都是家長抱著孩子來的，嬰兒難受時候止不住的啼哭，父親滿目焦急，母親擔(dān)心的眼眶微紅。

    四個掛號窗口都排滿了長隊(duì)，人流延伸至醫(yī)院大門口。

    徐扣弦的家世跟邵恩的社會地位就擺在這里，找人插個隊(duì)直接看病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自覺的站在了隊(duì)伍的最后。

    隊(duì)伍兩端離得不遠(yuǎn)，一米多的距離，徐扣弦笑盈盈的看邵恩，邵恩也抿唇笑著看她。

    有時候遵守秩序，是因?yàn)楦静痪哂写蚱浦刃虻哪芰?，所以不得不的遵守?/br>
    而那些擁有著打破秩序的權(quán)力的人，依舊恪守秩序。

    是件值得動容的事情。

    醫(yī)院里人流熙攘，徐扣弦掛了單邊耳機(jī)聽歌，低頭給邵恩發(fā)微信消息。

    徐扣弦：[以前我爺爺跟我講過一句古語，讓我拿來當(dāng)作座右銘，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cái)，善不為官。]

    邵恩：[嗯？]

    徐扣弦：[意思是，仁慈的人做不了將軍，因?yàn)橐粚⒐Τ扇f骨枯，殺伐果斷才是大將之風(fēng)。]

    邵恩這排的隊(duì)伍往前挪動了一下，邵恩邁了小半步，低頭回她：[然后呢？]

    徐扣弦：[感情用事的人做不了管理的位子，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總會因?yàn)樾能浂蚱?，沒有原則的人永遠(yuǎn)都成不了大事。]

    徐扣弦：[仗義的人不適合攢錢，既然這么仗義，千金散盡還復(fù)來算了，哪里抹開什么面子說讓別人還錢呀。至于善不為官，官場上爾虞我詐，善良是好事，可官場上善良的結(jié)果，多半是死到臨頭蓋棺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涼的。]

    邵恩低頭，手指快速打字，徐扣弦這邊看，他一直都正在輸入中……

    徐扣弦還以為他多點(diǎn)了什么沒按出來。

    結(jié)果等徐扣弦說完最后一句，邵恩這邊秒發(fā)了下一條。

    邵恩：[我知道了，謝謝爺爺教導(dǎo)，這以后也是我的人生信仰了，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cái)，善不為官，愛徐扣弦。排名分先后次序，越往后越重要。]

    徐扣弦：[……]

    有沒有人能管管這人了還？

    隊(duì)伍移動的很緩慢，咳嗽聲夾雜著嬰兒的哭聲此起彼伏，醫(yī)院是迎來送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