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先是靜了一瞬，繼而沸騰。

    太陽光有點刺眼，許央瞇眼抬頭，似乎看到了籃球上的火焰。

    自己的身體也跟著燃燒起來。

    馬尚飛抱著籃球跑到秦則初跟前：“我呢，我呢?！?/br>
    秦則初情緒沒什么變化：“你全場跑最快，主要任務就是要球跑位，拿球得分?！?/br>
    馬尚飛：“可是我要不到球。”

    秦則初：“……團隊協作找你們隊長?！?/br>
    “隊長?！斌w委非常沒有骨氣，主動讓賢，“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隊長?！?/br>
    秦則初：“我還是你爸爸呢。”

    “可以是?！斌w委訕笑道，“爸爸。”

    秦則初：“霍向東是我的關門兒子?！?/br>
    體委：“……爹。”

    秦則初：“…………”轉身就走。

    什么沙雕。

    許央跟上秦則初，揣測著他的臉色：“我以為你是要打架。”

    “我頭疼?！鼻貏t初按太陽xue，“看他們打球我頭疼?！?/br>
    你打球的樣子帥慘了。

    許央默默念了遍這句話，沒再跟他提打籃球的事情。

    霍向東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拍手歡迎秦則初裝逼歸來：“未來的跳高王子，走一發(fā)？”

    秦則初沒理會他話里的意思，而是把目光落在他sao粉的短袖上：“你為什么可以不穿校服？”

    霍向東：“當然是因為我長得帥。”

    秦則初不再給他一個眼神，拉著許央坐在臺階上。

    “其實這是競賽服，我還有一件。”霍向東說，“跳高的時候咱倆都穿著它上陣，我考慮申請雙人跳。正好配雙人跳穿。”

    秦則初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咱倆？跳高？？”

    霍向東：“對啊?！?/br>
    秦則初：“我什么時候報的跳高？”

    “上次我問你運動會報什么項目，你說隨便?！被粝驏|理所當然道，“我報了跳高，就隨便給你報了一個。有問題？”

    許央在旁邊道：“確實是跳高，報名表上有你的名字?！?/br>
    “你有??？”秦則初抬腿踹霍向東，“我以為你會隨便一個跑步?！?/br>
    “跑步可發(fā)揮的余地太他媽小。跳高就不一樣了，可以翻跟頭跳，劈叉跳，跳著舞跳?！被粝驏|嘿嘿笑，“而且，跳高要穿緊身衣，跳的時候——”

    秦則初面無表情地伸手捂住許央的耳朵，霍向東后半句說了什么，她什么也沒聽到，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秦則初不知跟霍向東說了什么，霍向東叼著棒棒糖離開。

    班里同學這會兒分散到cao場各處，為運動會熱身忙碌著。天邊流云軟綿綿，耳朵熱燙燙的。

    許央小聲：“放開啦?！?/br>
    秦則初低頭，嘴唇貼在手背上說了句話。手放開。

    許央揉耳朵：“你剛說什么？”

    秦則初笑：“少兒不宜，等你成人后再告訴你?！?/br>
    許央：“……”

    下個月十八歲生日，期待中又有點害怕。

    *

    白天摸了一次籃球，秦則初當晚夢見了秦川。

    夢里，秦川坐在看臺上看他打籃球，每當進一個球，秦川就站起來吹口哨。上半場結束，他扯掉球衣跑向看臺，秦川笑著向他伸開胳膊，快要抱住他時，他卻一腳踏空。

    秦則初驚醒。

    借著月光，他看到自己一條腿從床上耷拉下來，懷里抱著秦川的骨灰盒。

    玉瓷的骨灰盒在夜色里無比沁涼，掌心發(fā)麻。

    秦則初就著這個姿勢躺了一會兒，說：“秦川，你不能讓我一個人承受?！?/br>
    他抱著骨灰盒坐起來，用紅布包好，穿上衣服，拎著骨灰盒出門，直奔機場，買了張去加拿大的機票。

    睡過了頭。

    沒趕上飛機。

    買過兩張去加拿大的機票，一次是八歲生日那天，一次是十八歲的今天。

    “幸好錯過去了?！鼻貏t初拍了拍骨灰盒，“我猜你也不想見她。秦川，你就可著勁地折騰我吧。最后一回了我告訴你?！?/br>
    為了不遲到，秦則初直接拎著骨灰盒去了學校。

    許央心里一沉：“發(fā)生什么事了么？”

    “沒有。拎著他出來透透氣?！鼻貏t初把骨灰盒放在桌兜里，“我睡會兒。”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運動會第一天?！痹S央看著他疲憊的臉色，“你今天可以不來學校的。”

    “cao他媽。我忘了?！鼻貏t初坐直，又一頭栽在課桌上，“算了，我在這睡一樣?！?/br>
    體委抽簽回來，罵罵咧咧地走進教室：“靠，手氣這么背。居然抽到第一場。昨天大佬給咱們的戰(zhàn)術還沒練熟呢?！?/br>
    王威關心道：“第一場是什么時候？”

    體委：“下午兩點半?！?/br>
    “那還好。”王威拿著一卷衛(wèi)生紙往外跑，“我他媽今早喝的豆汁有問題，老是拉稀?！?/br>
    “……”體委癱在椅子上，“完蛋了。偏這回又抽中了文（三），我的命為什么這么苦?！?/br>
    上午開幕儀式，重點是高一高二，搞得花里胡哨，走方陣喊口號表演節(jié)目，高三就簡單多了，從文理班里各抽了一個班代表全體高三。理科班抽中的是六班，開幕式基本沒七班什么事。

    許央坐在下面，心不在焉地聽著同學們討論哪個班的舉牌的最漂亮，哪個班的節(jié)目最好看，待會兒要比什么項目……

    她在想秦則初為什么把秦川帶到學校，昨晚是不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冗長的開幕式終于結束，接下來是幾個常規(guī)項目。楊音音的標槍要排在明天，許央和楊音音交代了幾句，偷溜回教室。

    秦則初依舊在睡覺。

    許央坐下來刷題。

    一個小時后，秦則初醒來，睜眼看著許央的側臉，說：“我什么時候才能過上醒來睜開眼就能看見你的日子？”

    突然從后排擠過來一個腦袋，伸到兩人中間。

    霍向東賤兮兮地說：“排除法，首先肯定不是明天?！?/br>
    第52三場雨07

    秦則初伸手按住霍向東的腦袋, 在線拔蘿卜。

    “哎哎哎。脖子斷了?！被粝驏|踢翻凳子, 倒在課桌上蹬腿掙扎，“待會兒有跳高，我穿的是緊身褲, 為了保持臀線好看，我可是沒穿內褲。褲子刮破我沒什么意見, 但——”

    “許央，轉身面窗。”秦則初坐直, 回頭看了霍向東一眼，差點兒被辣瞎，站起來烙餅般把霍向東翻了個面, 在他屁股上摸了把, “cao，真·真空？你他媽就不能穿個無痕內褲！”

    許央默默轉身, 面向窗戶。

    我什么都沒看見。

    “還有無痕內褲這玩意兒？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霍向東強烈譴責道，“我給你帶了一條緊身褲，你必須也得真空！不能穿什么無痕神器！”

    “誰給你的錯覺爸爸要去跳高？”秦則初按著揍他。

    “cao, 你往哪兒捏呢，你再捏它可就噴了?！?/br>
    “……”許央默默捂住耳朵。

    我什么都沒聽見。

    十分鐘后, 霍向東放棄掙扎, 掛著一張看透紅塵的臉，往腰間系了一件校服外套，前凸后翹被完美遮擋住。

    秦則初檢查了一遍，陰沉著臉：“別讓我家央央看見?！?/br>
    霍向東：“大是我的錯？翹是我的錯？身材好是我的錯？”

    秦則初不想和他廢話：“是。”

    霍向東聞言揚眉：“也就是說, 你承認我大我翹我身材好。”

    秦則初一副日了藏獒的感覺：“…………”

    “午飯別吃太飽，不然會影響發(fā)揮。不行，我不放心你，我得跟著你?！?/br>
    “再說一次，老子不跳高?！?/br>
    “因為組委會不給通過雙人跳？”

    “……”

    秦則初平生頭一回無語到崩潰，摁眉心：“隨便你吧。”

    霍向東用手指梳理頭發(fā)：“我最喜歡隨便?！?/br>
    “……”

    秦則初坐在課桌上偏頭，看見許央乖乖面對著窗戶，雙手捂著耳朵一動不動，被霍向東這個沙雕sao到喘不過氣的不順頓時煙消云散，渾身舒爽到不行。

    又是被媳婦乖到的一天。

    他跳下課桌，胳膊前伸搭在窗臺上，把許央圈起來，突然想起什么，回頭怒視霍向東：“以后不準在許央面前說sao言sao語。我家央央還小，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