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飲料店的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他盯著秦則初看了好久,問:“冒昧問一下,你認識秦川嗎?” 秦則初正要掃碼付錢,聞言,掀起眼皮看過去。 “真是越看越越像?!崩习宕蛄恐安缓靡馑及?,秦川是我以前的大哥。我看你和他長得挺像。” 秦則初克制著悸動,平靜道:“我是認識?!?/br> 老板愣了好一會兒,突然瞪大眼:“你真認識?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兄弟嗎?你是他……表弟堂弟?” 秦則初:“我是他兒子?!?/br> 老板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突然啊啊啊叫起來,他扒著柜臺想跳出來,但身體發(fā)福太壯實,跳不動。 “靠靠靠?。?!大哥居然整出這么大一個兒子,你多大了?今年多少歲?” “剛十八。” “十八?我算算。”老板掰著手指,“臥槽!大哥十八就生了你??。?!” “我想起來了!媽呀我全想起來了!”老板拍著腦門,相當(dāng)激動,“大哥十七歲那年,認識了一個從海城來的姑娘。那姑娘美得像從畫里走出來的,把大哥的魂都給勾走了?!?/br> “我們那時候給她起了個外號,畫皮。可不就是畫皮么,差點把大哥坑死?!?/br> “反正我們那會都不喜歡她。啊呀呀,她現(xiàn)在是不是你mama?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動,失言了。” “我們那個時候太年輕,不懂事?,F(xiàn)在回想起來,你爸媽挺般配……” 許央的手機響,母親打來的電話。她走到一旁接聽,母親催促她回家。她找了個借口應(yīng)付過去。 掛斷電話,想了想,給霍向東發(fā)短信:【我mama剛打過電話,催我回家?!?/br> 霍向東:【對不起,我們高估了自己的動手能力。不過你放心,十二點前肯定好?!?/br> 霍向東:【你想借口跟你mama說,同學(xué)發(fā)瘋啦老師喝醉啦。還有秦則初,再拖他一會?!?/br> 霍向東:【你讓秦則初去天上給你摘星星。但是不準(zhǔn)答應(yīng)他!不準(zhǔn)答應(yīng)做他女朋友!!我還要追你呢。】 許央:“……” 第32二口蛋糕 許央收回手機, 轉(zhuǎn)身看到秦則初還在和飲料店老板聊天。 老板已經(jīng)從柜臺后走出來, 熱情又激動。秦則初相對來說就相當(dāng)平靜克制。 他一手拎了一堆袋子,另一只手拿著那個白胖娃娃。 標(biāo)準(zhǔn)的陪女生逛街的男生形象。 鬧市街的夜燈閃爍,從他身上掃過, 再掃回來。 許央看著他,心神隨著閃爍的夜燈搖曳。 有點歡喜, 有點難過。 歡喜是因為今夜,難過是因為他沒了親人庇護。 武子期描述出來的秦川是個無所不能的神人。其實從秦則初身上也能約莫猜出來, 他爸爸是個怎樣的人。 至于他mama,秦則初和武子期從來沒提過。剛是第一次聽說,飲料店老板說她是個從畫里走出來的美人。老板言語間, 秦川很愛她。 他們一定很相愛吧。 許央走過去, 秦則初正在和老板告別。老板非要送他一杯炒酸奶,他堅持付了錢, 互相加了聯(lián)系方式。 “小姑娘,來拿著?!崩习逵H手做了一份炒酸奶,笑盈盈看著她, “小姑娘,你眼光不錯?!?/br> “……”許央默默接過炒酸奶。 說謝謝也不是, 不說話好像也不太好。 一夜之間, 好像天下人都覺得他們在談戀愛。 老板又對秦則初說:“小姑娘好乖,看起來比你媽脾氣好。乖的好,好欺負?!?/br> 嗓門很大,完全沒避諱許央。 許央:“…………” 幸虧剛才沒說謝謝。 秦則初看了許央一眼, 笑笑沒說話。 他往前走,許央挖了一勺炒酸奶放在嘴里,慢吞吞跟在他后面。像個小尾巴。 走出夜市街,秦則初回頭看許央:“要回家么?” 許央把勺子上的炒酸奶舔凈:“剛我mama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br> 但是霍向東說他們那邊還沒好。而且,內(nèi)心深處,她想和他待在一起。 “回家?!鼻貏t初站在路邊準(zhǔn)備叫車。 “不急。走回去吧。”許央垂眼眸,視線落在地面的一塊方磚上,磚頭縫里有根綠油油的雜草,“我有點撐,想消消食?!?/br> 秦則初看了她一會兒:“好?!?/br> 這里離宣坊街不算近,走路差不多要一個小時。 他們默默走了一段路,誰都沒開口說話。 秦則初在想秦川。 飲料店老板叫阿達,是濱城三中的校友,跟著秦川混過一陣。秦川學(xué)神,他是學(xué)渣;秦川打架,他遞棍子;秦川收情書收禮物,他幫扔(吃的東西他一般扔自己肚子里。) 高三那年秦川突然離開濱城,沒跟阿達他們留下任何音信。阿達說他們都以為秦川和“畫皮”私奔了。但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卑⑦_當(dāng)時說,“但是他走后濱城風(fēng)平浪靜,沒聽到有人找他。所以我覺得如果是有事,也是畫皮,哦不,是你mama那邊的事?!?/br> 阿達一直在懷念舊時光,絮叨著他當(dāng)時和秦川關(guān)系有多好,猛然見到秦川的兒子多么驚喜…… 秦則初沒有告訴他秦川已經(jīng)離世。這大喜大悲的,怕他受刺激。反正已經(jīng)加了聯(lián)系方式,緩幾天再說也不遲。 想從他這里再多聽些秦川以前的事情,雞毛蒜皮雞零狗碎什么都行,只要是秦川。 還想知道秦川當(dāng)年戀愛的樣子。 除了阿達,華爺居然也認識秦川。 期末考試前一天下午放學(xué),章寧慌里慌張找到秦則初,說他可能攤上了人命案,不敢告訴老校長,求秦則初救他。 章寧說他被人叫到一個廢棄倉庫,剛到那里,黑暗里突然栽過來一個人,背上插著刀渾身是血,死死拽著他不撒手。章寧嚇壞了,說要給他叫救護車,但是那個人不聽,認定他是兇手,要拉著他一起陪葬。費了好大勁,章寧終于掙脫出來,但那個人手里有他的校服,校服里還有一枚?;?,他怎么都扣不出來…… 秦則初:“你找警察啊,找我有屁用!” 章寧:“倉庫那片是華爺?shù)牡乇P,道上的人都說,警察辦事要看華爺?shù)哪樕?。我?yīng)該是被華爺那邊的人暗算了。他們可能就是想找個替罪羊,我又是未成年。” 去倉庫的路上,有警車呼嘯而過,去往倉庫方向。秦則初搶了輛摩托車,抄小路趕在警察前面到達倉庫。 如章寧所說,有個背上插刀的人渾身是血趴在地上,秦則初走過去探了探鼻息和脈搏,還有生命跡象。插刀高度和傾斜度來看,不是章寧這個初中生能做出來的,但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現(xiàn)場,把有關(guān)章寧的痕跡全部抹除…… 他繞了個大圈,在護城河下游的一片荒地,把章寧染血的校服襯衫燒了,打開手機,回許央的短信:“我是你下任同桌?!?/br> 第二天在學(xué)校門口,被華爺?shù)娜苏业健罢垺鄙宪嚴(yán)揭粋€酒吧。后院,章寧被倒吊在一棵老槐樹上,褲子濕了一片,嘴里塞著一團臟布,看見秦則初,只會嗚嗚地哭。 華爺親自“接待”秦則初,慢慢拍著手:“自古英雄出少年?!?/br> 秦則初不請自坐。 “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這樣的年輕人了?!比A爺摘下墨鏡,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皺眉,“你叫什么?” 秦則初:“叫爸爸?!?/br> 華爺兩側(cè)的壯漢罵罵咧咧地擼袖子走過來,被華爺制止住。 “你姓……秦?”華爺緊盯著秦則初的眼睛。 秦則初直視著他,淡聲說:“秦始皇的秦?!?/br> 華爺臉上的肌rou顫了顫:“你和秦川什么關(guān)系?” “秦川是我爸。”秦則初脊背僵硬,血液沸騰,“你們認識?” “你小子是秦川那小子的兒子?”華爺哈哈笑著,站起來走到他近前,圍著他看了又看,自問自答地點頭,“是他的兒子?!?/br> 關(guān)于他和秦川的關(guān)系,華爺只說了三個字:“舊相識?!?/br> 再無多言。 華爺問:“秦川人呢?讓他來見我?!?/br> 秦則初:“你要見他得去下面。秦川沒了。” “死了?怎么死的?” “意外。” 華爺站了一會兒:“一起吃個飯?” 秦則初看了眼桌上的鐘表:“我今天有考試,現(xiàn)在剛開考。” “好學(xué)生。”華爺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算了,你走吧。給秦川個面子?!?/br> “謝了?!鼻貏t初站起來,“不過院子里的那個,我得帶走。” “他是你什么人?” “我弟?!?/br> 華爺呵了聲:“如果他是秦川的兒子,我早把他崩了?!?/br> “看好你這個弟弟,別再讓他犯到我手里。” 秦則初把章寧從樹上卸下來,章寧當(dāng)場暈了過去。聯(lián)系老校長,把章寧送走。秦則初飛速趕到學(xué)校,語文已經(jīng)開考半個小時,正好是班主任老暴監(jiān)考,放他進了考場。 * 馬路上。 許央吃完最后一勺炒酸奶,往前走了幾步,把紙碗扔進垃圾桶里。 秦則初突然開口:“我媽在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