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那保不齊你想碰瓷呢?!彼焐蠑D兌,身子卻還是側過來些,叫她靠著更舒坦,“累了說一聲,爺帶你從小路開溜?!?/br> 花月:“……” 這福壽宴還能開溜?脖子硬虎頭鍘砍不動是怎么的? 唏噓搖頭,花月繼續(xù)喝茶。 沒一會兒,下頭上來個人,在李景允身邊小聲稟告:“大人,旁邊那小苑出事了。張大人沒個主意,想請您過去一趟。” 薛吉死后,張敬儀成了禁衛(wèi)統(tǒng)領,但他那人愚鈍,閱歷也不多,一遇著事就只會讓人來找李景允。李景允也不知那頭怎么了,站起身就想過去看看。 “噯。”花月突然捂了肚子,臉色蒼白地抓住他的衣袖。 “怎么?”李景允回頭。 “肚子疼?!彼佳郯櫝闪艘粓F,額頭上的冷汗說下來便下來了,唇上血色褪去,整個人瑟瑟發(fā)抖。 李景允嚇了一跳,將她扶起來吩咐宮人去找溫故知,然后朝那稟告的人道:“讓他自己看著辦,我管不到禁衛(wèi)那頭去,實在不行先找殿下?!?/br> 本來他就是受命監(jiān)管御林軍,只是看在太子的顏面上偶爾幫幫張敬儀,自家夫人有事,那自然是夫人在前,外人在后。 花月很欣慰,拉著他的手哼哼唧唧得更加厲害。 傳話的人為難地退下了,李景允一邊替她揉著肚子一邊有些狐疑:“真疼?” “真的?!彼b牙咧嘴地靠在他懷里,“唉喲,都疼得不行了?!?/br> 墨瞳瞇了瞇,他湊近她耳側低聲道:“溫故知馬上就來,你要是真疼,爺便去告假,但要是裝得來嚇唬人,你今晚可完蛋了?!?/br> 背脊一涼,花月輕吸一口氣,眼珠子亂轉(zhuǎn)。 溫故知來得很快,藥箱往旁邊一放就來給她把脈,花月張口欲言,李景允卻是伸手將她連嘴帶眼睛一起遮了,冷聲道:“他診完之前你別吭聲。” 完了,花月兩眼一抹黑。 溫故知隔著手帕把了半晌的脈,看看她又看看自家三爺,猶豫地問:“席上喝酒了?” “沒?!崩罹霸屎咝?,“爺攔著呢,東西也沒亂吃,你別給她找借口,實話實說,這桌上還有什么能讓她肚子疼成這樣?” 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溫故知食指緩緩抬起,落在了他的心口。 李景允:“?” “嫂夫人有兩個多月的身子了?!彼?,“這只能是您讓她肚子疼的?!?/br> 管弦嘈雜的福壽宴,那些個正被敲打彈的樂器突然都發(fā)不出聲音了,四周的人聲都飄遠,李景允傻了眼地看著溫故知,腦子里一片空白。 花月也怔住了,她拿開眼前的手,瞪著眼看向溫故知:“兩個多月身子?” 溫故知點頭,迎著她這懷疑的目光,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您二位自個兒都沒個察覺的?” 這怎么察覺?她最近一直很忙,李景允比她還忙,兩人雖然也常做那臭不要臉的勾當,但誰也沒料到這么快就有了。 她剛剛還盤算著過兩年呢? “嫂夫人是墜疼還是怎么個感覺?”溫故知嚴肅地道,“若是墜疼就要小心了,身子還不穩(wěn),保不齊一個粗心就沒了?!?/br> 她就不是真疼,只是不想讓李景允去攪合渾水而已?;ㄔ聫埧谙虢忉專蛇€沒說話呢,手就被抓住了。 三爺這先前還guntang的手掌,眼下再握過來,竟是有些發(fā)涼。 “那怎么辦?”他問。 溫故知這叫一個唏噓啊,兄弟這么多年了,哥幾個做夢都想聽見三爺問他們這句話,也讓他們來替他cao回心,可誰也沒等到。不曾想,今日竟是在這個場面里聽見了。 “扶夫人回去歇著,熬些保藥,早晚散散步,多余的事兒就別做了,將養(yǎng)著吧?!彼麑懥藗€方子遞過去。 李景允二話不說就要去告假,可那上頭還有人在與今上說著話呢?;ㄔ乱豢?,連忙將他拽?。骸安环潦?,我這會兒好些了,等席散了再走也來得及?!?/br> 現(xiàn)在走了,誰去接應霜降?。?/br> 李景允沉著臉瞪著她,一瞪又怕嚇著人,神態(tài)稍緩,頗為別扭地道:“爺自己想回去了成不成?” “那你回去?!被ㄔ滦?,“我就在這兒坐著?!?/br> “……”許久不罵人的李大都護,終究是沒忍住低咒了一聲。 他轉(zhuǎn)身,掀開衣擺僵硬地坐回了她身側。 溫故知安慰他:“三爺也不用太緊張,嫂夫人自個兒是最清楚狀況的,她說沒事就是沒事?!?/br> “爺沒緊張,不就懷個身子么,誰沒懷過似——不是,誰沒見過似的。”他皮笑rou不笑,打著扇兒別開頭。 花月捂著肚子樂,側頭一看他,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放在身側的手掌。 他掌心收攏,將她死死握住。 前頭吹拉彈唱的熱鬧在繼續(xù),花月也不看了,就盯著他的側臉笑,心里前所未有地覺得飽脹滿足。 “殿下?!?/br> 周和朔正在姚貴妃宮里陪著說話呢,突然就聽得人來稟告:“福祿宴上出了事,內(nèi)閣的康大人死在了旁邊供人歇息的小苑里,禁衛(wèi)沒抓著兇手,正在挨個查?!?/br> 一聽這話,周和朔變了臉色。為了讓禁衛(wèi)立功贖罪,今晚這福祿宴是讓張敬儀帶人巡邏的,突然死個人,張敬儀還有活路嗎? “去,讓人先按下消息?!彼谅暤?,“不能讓父皇知道這事?!?/br> 下人領命去了,可沒一會兒,又顫顫巍巍地回來道:“陛下傳康大人問話了?!?/br> “怎么會?”周和朔大驚,“不是才問過嗎?” “有大人說起內(nèi)閣修書之事,陛下說未曾聽稟,便讓康大人回來再說兩句。” 不對勁,周和朔搖頭:“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 擺明了是有人故意的,殺康貞仲……他一早就知道康貞仲是那些前魏余孽的眼中釘rou中刺,一直讓人護著呢,也就最近忙了些,護的人手少了,竟就出了事。 別的地方都不出,愣是要橫到帝王眼皮子底下,這就是沖著他來的。 周和朔朝姚貴妃行了禮便往外走,親自帶兵盤查,想在這宴席散去之前先將消息壓住,把兇手抓到,也好將功折過。 姚貴妃看著他這來去匆匆的模樣,微微皺眉,妖嬈的身段倚在貴妃榻上,嬌慢地哼了一聲。 周皇室里的男人,哪怕是她肚子里掉出來的,也都是薄情寡義。 伸手添了香,她打了個呵欠,繼續(xù)睡。 霜降是動了手就走的,按照花月給她安排好的,在小門與人接應上,便一起回宮門左邊的奴才廂,誰知已經(jīng)在人群里站著了,還是有人帶了人來,將方才不在廂里的奴才都帶了出去。 手心發(fā)汗,霜降站在幾個人當中,大氣也不敢出。 她鞋底是有血的,被人抓住,便是證據(jù)確鑿,還會連累花月和將軍府??裳巯聦嵲谝矝]處跑了,四下都是人,怎么辦? 檢查衣裙的宮人已經(jīng)走到了她跟前,霜降低著頭,眼前一片花白。 “將軍府的丫鬟在哪兒?”遠處,突然有人問了一句。 霜降一凜,連忙抬頭,就見溫故知挎著藥箱過來,皺著眉道:“跟我走一趟。” “大人?”幾個小官面面相覷,“這兒在查東西?!?/br> “查什么?”溫故知問。 周和朔吩咐了要壓消息,底下這些小官誰敢透露?支支吾吾地就說是太子吩咐。溫故知一翻手就拿出太子的信物來在他們眼前晃了晃:“這也是太子吩咐,將軍府上的夫人身子不妥當,叫丫鬟快去幫個忙接應著,不然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br> 說著,一把將霜降往外拉。 如獲大赦,霜降跟著他走出去便朝他行禮:“多謝大人。” “謝什么?這真是你家夫人的吩咐。”溫故知一邊走一邊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禁衛(wèi)突然圍著人不讓走,嫂夫人說肚子難受,三爺去找了太子,這才讓你和嫂夫人先回府?!?/br> 花月反應倒是挺快,霜降擦了擦額上冷汗,長出一口氣。 周和朔壓消息的動作是挺快的,但架不住皇帝一直要找康貞仲,到宴席散去,幾個重臣在御書房里站著,帝王一盞茶就摔在了太子跟前。 臉色蒼白,周和朔就著茶渣碎片便跪了下去:“父皇息怒!” 原本聽那么多人上趕著夸太子說太子功績他這皇帝就有些臥榻被他人酣睡的不悅,眼下出這么大的事,他竟然要到最后散席龍顏大怒一通才知道。 皇帝深深地覺得,是自己太寵慣這個太子爺了,讓他驕橫起來,目中無人。 “禁衛(wèi)失職不是一日兩日,朕想給你機會,奈何你不是這塊材料,將禁衛(wèi)軍的牌子交了吧?!被实鄢谅暤馈?/br> 周和朔驚得面無人色,可帝王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再做忤逆之事,連忙讓人去將兵符拿上來。 皇帝順手就扔給了李景允。 “陛下,這——”李景允跪下來,滿臉忐忑。 旁邊站著的大臣都明白,給李景允就是還給太子留著顏面,畢竟是交情深厚的兩個人,總比扭頭給其他皇子來得好。 周和朔心如刀絞,但也知曉這意思,低著頭不再吭聲。李景允左右看看,為難地謝了恩。 出了御書房,周和朔也沒責怪他什么,但心情著實不好,扶著宮人的手便走了。 朝堂上再怎么爭權逐利,兵權還是比什么肥差都重要的,長公主先前痛失管事院,眼下太子又痛失禁衛(wèi)軍,朝中原本最猖狂的兩股勢力,終于是有了衰敗的苗頭。 與此同時,李景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手握京華兵權,狠狠地給李守天長了臉,周圍的人跟著沾光,連蘇妙這兒都有人遞禮,想讓她幫忙說說媒,看李大都護可要什么妾室? 蘇妙捏著一堆畫像小樣一張張地看,一邊看一邊樂:“都是些什么人啊,還想進我表哥的院子?!?/br> 沈知落斜她一眼:“你家表哥是什么天人,凡人還配不上了?” “不是這個意思。”蘇妙笑著湊過去,“你看啊,這姑娘比你跟我加起來都胖,是想進院子壓死我表哥不成?” 小樣瞧著著實有些豐腴,沈知落揮手讓她拿開:“你小嫂子有了身孕,你表哥未必不想納妾?!?/br> 一般的正室有孕,家里男人都會納個小妾暫陪身側,可蘇妙覺得這行徑簡直是臭不要臉,一張嘴撅起來,都快撅上了房梁:“舅母孝期還沒過,他想也不成。” 想了想,她又問:“要是我懷了身子,你也會納妾?” 睨她一眼,沈知落沒答。 都這么覺著人家了,自個兒當然也是這么想的,蘇妙沮喪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好像擔心不到這茬去,都這么久了,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沈知落最近也不愛與她親近了,白日里與人密談,晚上便在書房里歇息。她有幾回厚著臉抱著被子過來找他睡,他也沒怎么搭理,有一回她忍不住撒潑,問他是不是外頭有人了,這人倒是灑脫地道:“你去抓,抓到了你便給我寫休書?!?/br> 蘇妙都要惱死了,卻也沒什么辦法。 實在無趣,她拋下沈知落出門去了棲鳳樓。 朝里最近頗為動蕩,李景允在棲鳳樓里同柳成和他們商量事,一見著她便挑眉:“你這是什么怨婦相?” 沮喪地往他面前一坐,蘇妙問:“沈知落最近有什么事兒嗎?總也不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