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慢悠悠的：“兩個人都喝酒，然后晚上住這里？”

    陸一心的頭從他的懷里抬起來，用力的點了兩下。

    方永年伸手把她的小圓臉搓成一顆球，擠成了一團之后，瞪了她一眼。

    “小說里都是騙人的。”他語氣淡淡的，手里的動作卻沒有停。

    被擠成一團的陸一心支支吾吾的試圖發(fā)出自己的意見。

    “男人喝了酒以后，一般都不會亂性?！彼恼Z氣還是淡淡的，只除了開始泛紅的耳朵根。

    陸一心瞪大眼睛，掙扎著救出了自己的臉，用無知無畏好奇寶寶的語氣：“為什么??？因為硬不起來么？”

    方永年：“…………”

    陸一心又縮回到他懷里，嘀嘀咕咕的：“你不能揍我，揍我算家暴?！?/br>
    又嬌又軟，肆無忌憚。

    “今天不行?！狈接滥隂]有揍她，只是抱著她晃了晃，“我最近自制力不太好?！?/br>
    陸一心：“？”

    “不是因為保守?！狈接滥曜x懂了陸一心的問號，失笑，“我還沒準備好，有些東西，我比你介意。”

    陸一心怔住。

    “我不是老古板。”方永年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笑著說的，“最開始發(fā)覺我對你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就是因為我開始不愿意對你露出殘肢?！?/br>
    “車禍之后你經(jīng)常來醫(yī)院，你看過我所有的樣子，你本來是我最不介意露出殘缺的人?！狈接滥昕粗懸恍模暗乾F(xiàn)在，我越來越介意?！?/br>
    “我身上有很多傷疤。”

    “我知道你那天摳我扣子，就是因為看到了胸口的傷疤?！?/br>
    “倒不是說今天晚上如果住在這里了，一定會發(fā)生什么?！?/br>
    “只是最近我們兩個只要單獨在一起，就總是會有些東西失控?！?/br>
    “我暫時，還沒有準備好，暫時，還不想失控。”

    陸一心呆呆的看著他。

    老板娘上菜的敲門聲適時的響起，方永年起身開門，服務(wù)員端著菜魚貫而入，方永年點了不少菜，還點了她剛才嚷著要 喝的果酒。

    屋子里因為壁爐暖洋洋的，方永年等菜都上齊了，服務(wù)員轉(zhuǎn)身帶上門之后，一回頭，發(fā)現(xiàn)陸一心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怎么了？”他哭笑不得。

    陸一心就這樣流著眼淚赤著腳跑下沙發(fā)，顛顛的跑過來摟住他的脖子：“嗚嗚嗚嗚……”

    方永年無奈的抱住她：“你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也就兩分鐘不到，這情緒真飽滿。

    “害你的那些人……”陸一心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都是王八蛋！”

    “都生兒子沒□□！”她罵完還覺得不解氣，抽抽搭搭的想找個更解氣的詞。

    “吳元德確實沒兒子了?！狈接滥昱呐乃念^。

    陸一心呃呃哦哦的回應(yīng)了一句。

    他嘆了口氣，站在原地，把陸一心嵌進懷里。

    那些人，都惡有惡報了，他親手送進去的，包括吳元德給他的那份假造數(shù)據(jù)的名單，那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受到了懲罰。

    可是在他心里，那些懲罰，居然都比不上陸一心在他懷里哭著罵的那一句王八蛋。

    貼著rou貼著耳朵罵的。

    罵的他莫名其妙的也覺得眼睛扎扎的。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彼幌雭G人，干脆轉(zhuǎn)移話題，“我只是還有點別扭，就像你曬黑哭腫了就不愿給我看臉一樣?！?/br>
    陸一心抽抽，伸手撫摸他的頭發(fā)：“我以后都給你看。”

    她用安慰的語氣承諾：“不管多丑都給你看！早上起來不洗臉也給你看！”

    方永年失笑，眼睛卻扎得更厲害了。

    “我還可以不畫眉毛的時候把劉海梳上去給你看！”她在絞盡腦汁的安慰他，“那樣可丑了，看起來跟外星人一樣。”

    方永年沒說話，只是把她越抱越緊。

    陸一心抬頭。

    她看到方永年紅著眼眶，因為被她逮個正著，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陸一心：“……”

    “這個……也不可以看么？”她第一次方永年紅著眼眶的樣子，還沒開始回味，就被遮住了。

    “那等你準備好了再看?！?nbsp;陸一心很快又說服了自己。

    “看個屁?！狈接滥甏致暣謿?，扶著陸一心的肩膀轉(zhuǎn)了個圈，“吃飯，這家菜風評不錯?！?/br>
    “你來過哦？”陸一心吃了一塊鴨翅膀，含含糊糊稱贊，“好吃！”

    “俞含楓推薦的?！狈接滥旰攘艘豢邛a魚湯，想起剛才陸一心說的話，“你畫了眉毛？”

    陸一心吃完鴨翅膀，擦了擦手，撩起劉海：“我眉毛之前不是特別多么，后來李小安就幫我都拔了，這眉毛是她畫的，好看吧！”

    “據(jù)說是很流行的柳葉眉?！彼现首优驳搅朔接滥昝媲埃苯影涯槕坏剿矍?。

    方永年默默的放下勺子。

    “都拔了？”他更關(guān)心這件事。

    “嗯！用剃刀嚓嚓嚓！”陸一心很興奮的比劃。

    她今天出來化了淡妝呢，方永年這個大直男居然沒看出來！

    “那把眉筆擦干凈之后，你就沒有眉毛了？”方永年問的慢悠悠的。

    “是啊。”陸一心咧著嘴比著額頭那一大塊空間，“如果卸了妝，我這里就沒東西了?！?/br>
    方永年：“……所以，你湊過來只是想看看我眼眶有沒有繼續(xù)紅對吧？”

    演技拙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被揭穿的陸一心放下劉海，嘿嘿直樂。

    “我從來沒見你哭過嘛?！彼谒媲熬筒辉敢馔嘶厝チ?，索性把自己的碗筷都扒拉過來貼著吃飯。

    方永年幫她盛了一碗湯。

    男人哭多丟人。

    他又把另外一只鴨翅膀放到陸一心的碗里。

    他只是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哄過，他們家兩個兒子，他父親半輩子軍人半輩子體制內(nèi)的老廠長，家里的氛圍一直很嚴肅。

    不管是他出事前還是出事后，他們家的家訓一直都是嚴于律己，他少了一條腿，他的老父親抽光了一包煙，然后告訴他，戰(zhàn)場上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多了去了，只要留條命就行。

    這是他們家安慰人的方式，也是他習慣的方式。

    陸一心這樣黏黏糊糊哄小孩一樣的方式，他很陌生。

    但是這樣陌生的過程，讓他有些上癮。

    他又一次放下勺子，撩開陸一心的劉海，看了一眼她的眉毛。

    啃翅膀啃得正開心的陸一心叼著骨頭瞪大眼睛。

    “你化妝了？”方永年放下她的劉海。

    ……

    他們見面兩個小時后，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

    陸一心叼著骨頭使勁點頭。

    “哭花了?！狈接滥曷掏痰哪贸鍪謾C，調(diào)出前置攝像頭遞給她。

    陸一心：“……”

    “這里為什么是紅色的？”方永年一邊喝湯一邊看陸一心收拾自己，又一次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是眼影?！标懸恍拿鏌o表情。

    “那這個紅黑色的呢？”方永年又在她臉上發(fā)現(xiàn)了新的顏色。

    “那是眼線，和眼影在一起之后暈開了?！标懸恍某掷m(xù)著面無表情。

    “哦?！蹦簹獬脸恋闹心昴腥它c了點頭，恍然大悟。

    陸一心丟下粉餅，瞪他。

    “怎么了？”方永年已經(jīng)在喝第三碗湯了。

    “你一直喝湯不吃魚是不是懶得挑刺？”陸一心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還有，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化妝，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么！”

    “我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弄好的。”

    方永年心滿意足的看著陸一心一邊嘮叨一邊幫他挑好一大塊魚rou放到他的碗里。

    “挺好看的?！彼麑嵲拰嵳f。

    如果沒告訴他這張臉的代價是剃光了眉毛的話。

    所以他忍不住手欠又掀開了陸一心的劉海，然后在她徹底爆發(fā)之前，笑出了眼角的紋路。

    真的挺好看的。

    哪怕現(xiàn)在她的眼睛暈成了熊貓。

    ☆、第90章 第九十章

    老板娘推薦的果酒, 陸一心一直到吃完了飯才倒出一小杯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