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開什么?”陸博遠(yuǎn)像是沒聽清楚。 “水果店?!狈接滥甏鸬煤茼槙常稽c都不羞愧。 陸博遠(yuǎn)伸出一只手指著他的鼻子,想了半天想不出能罵的話,又哆嗦著手拿出了手機,按了一個快捷鍵。 方永年還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陸博遠(yuǎn)沖著撥通的電話吼:“閨女!你偶像要開水果店!你難道以后他媽的也要開水果店么?!” 方永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為什么是水果店?”陸一心百思不得其解。 方永年正忙著把扒拉在他身上的陸博遠(yuǎn)摘下來, 結(jié)果丟開了他的手,腳又上來了。 他一個殘疾人為什么要做這種體力活。 “你就讓我爸這樣睡了吧?!标懸恍囊赃^來人的身份告訴他,“他醒了更討厭?!?/br> 睡了? 在這種車水馬龍的路邊,在燒烤攤上? 方永年已經(jīng)不想和這一家子不靠譜的人說話了, 埋頭自顧自的想要甩開陸博遠(yuǎn)。 媽的, 真重。 “為什么不是蛋糕店?”陸一心還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 方永年好不容易把陸博遠(yuǎn)丟在凳子上, 往邊上挪了挪以防他又抱上來,拿著杯子灌了一口水。 為什么是水果店? 因為水果店適合中年大叔。 蛋糕店聽起來太甜蜜, 不符合他的心境。 但是現(xiàn)在,他不想說話。 “我叫了鄭叔叔,他一會過來送你爸爸回去?!彼陉懸恍? 遞給她一百塊錢,“燒烤攤的錢都結(jié)了,你要是肚子餓還想吃就自己點。” “你要走?”陸一心目瞪口呆。 晚上十二點多了,陸博遠(yuǎn)喝了四瓶啤酒爛醉如泥, 燒烤攤上幾乎沒有客人, 小區(qū)門口也只有零星經(jīng)過的車輛。 把她和陸博遠(yuǎn)就這樣丟在這里,確實不是個事。 但是他沒力氣搬動陸博遠(yuǎn),他也不想在這里和陸一心聊天。 “我去對面抽根煙。”他想出了一個只有他這種智商的人才能想出來的天才決定。 徹底鎮(zhèn)住了陸一心。 陸一心大半夜的捏著方永年給她的一百塊錢, 風(fēng)中凌亂的看著方永年還真的一路小跑跑到了馬路對面,靠著樹點了一支煙。 “老爸。”陸一心推了推她不省人事的爹, “我們兩個把他逼得好慘?!?/br> 一本正經(jīng)永遠(yuǎn)冷靜的方永年, 都被逼的神志不清了…… 陸一心拿出手機, 調(diào)出微信, 在方永年的對話框里輸入:“要不要韭菜?” 馬路并不寬,大晚上的挺安靜,祖國的網(wǎng)速也很快,她這邊剛剛按了發(fā)送,方永年那邊手機就響了。 陸一心托著腮,看著方永年拿出手機。 他在沉默。 “茄子呢?”陸一心再接再勵。 “你晚上沒怎么吃,要不要來兩個烤饅頭?蘸煉乳吃?”陸一心打字的速度和她的年齡非常匹配。 “其實這家的燒烤不好吃,你怎么不帶我爸爸去小區(qū)后門那家吃?” “所以,你為什么要開水果店?。俊?/br> …… 方永年手機沒有靜音。 他就這樣在對面拿著手機,面無表情的聽著手機異常熱鬧的叮叮咚咚,鎖屏頁面彈得跟煙花一樣。 方永年把手機放回口袋,隔著馬路看著對面的陸一心。 她還在興高采烈的敲手機,眉梢都要飛起來了。 他低著頭,惡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后把剩下的煙摁熄,拿出手機。 “過來?!彼雎陨厦嬉呀?jīng)刷了屏的記錄和各種動畫表情包。 他瞇著眼睛看著陸一心拿著手機頓了一下,怯怯的抬頭看他,然后猶猶豫豫的站起身,把自己的爸爸放倒在凳子上讓他能睡得更舒服,然后小碎步一路小跑的跑過來。 哪怕她此刻應(yīng)該是猶豫害怕的,跑起來的時候,卻也仍然青春飛揚。 耀眼的讓人難受的青春飛揚。 她眨眼就站到了他面前,他低著頭,覺得他居然都開始習(xí)慣他們之間的身高差。 太熟了,太親了,所以他一直心軟。 但是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他已經(jīng)沒有了留在禾城的理由。 他反而多了很多必須要走的理由,而陸一心,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她不了解人心。 她不知道她肆無忌憚的告白,肆無忌憚的耍賴,其實會在對方心里留下印記。 至少,他知道他對她,也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仍然端著叔叔的架子,但是他知道……不一樣了。 很可悲的不一樣了。 他開始會看到陸一心穿了什么,會注意她臉上小表情,會因為陸一心特意給他帶的小炒rou被鄭飛吃了,心情不好。 都是極小極小的小細(xì)節(jié),除了他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的小細(xì)節(jié)。 他該走了,在這種不一樣燎原之前。 小姑娘也該有自己的人生了,而不是天天圍著他轉(zhuǎn),因為他的事在醫(yī)院這種地方住上三個星期,連做作業(yè)都是趴在病床上做的。 “我明天去華亭?!彼粗懸恍?,看著那張紅潤的始終帶著天真表情的臉。 陸一心張了張嘴,哦了一聲。 她很謹(jǐn)慎。 從他說讓她過來開始,她就又有了一種要完蛋的第六感。 她對方永年的第六感,從來沒有不準(zhǔn)過。 “房子還有一個月到期,下午我已經(jīng)打過電話給房東了,退租押金用來抵扣這個月的水電,剩下的直接都給你mama,不用再還給我了?!?/br> 陸一心:“?” “沒什么東西要帶走的,你之前淘寶的那些小東西你要是舍不得就抽個時間拿回去,我把三把這鑰匙都留給你?!彼麖亩道锬贸鲨€匙。 本來是打算給鄭飛的。 本來他是打算干脆不告而別的。 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不會給自己任何再錯下去的機會。 可是到底還是敗給了她。 陸一心盯著那串鑰匙。 一個裸的鋼絲圈,上面掛了六把鑰匙,她認(rèn)識,三把大門的,三把里面臥室的。 兩年前她mama弄好房子讓她把鑰匙給方永年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六把鑰匙。 他早就準(zhǔn)備好要走了,連鑰匙都已經(jīng)弄好了。 “你……要走了?”她不接鑰匙,只是盯著。 “嗯?!狈接滥暌膊患?,維持著遞鑰匙的姿勢。 “不回來了?”她還是盯著鑰匙。 “偶爾?!彼淮蛩闳鲋e,藥房畢竟有他的一半,他怕他以后水果店入不敷出,還是需要藥房養(yǎng)老。 “哦?!标懸恍膮葏鹊?。 木頭人一樣站著,就是不去接那把鑰匙。 方永年耐心很好的等。 他看著面前這個十八歲的姑娘,眉目如畫,頭發(fā)濃密,低垂著眉眼,一輛小車開過,車燈劃過她的臉。 她在哭。 沒有聲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流。 方永年還是沒動。 陸一心輕輕的吸了吸鼻子,再次抬頭的時候,眼睛因為被眼淚沖刷過,亮得驚人。 “我想過如果你要走了我應(yīng)該 要怎么辦。”她聲音還帶著哭腔,但是顯然沒打算再哭,她看起來,很悲傷、也很鎮(zhèn)定。 “我想你肯定不會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和我說話,因為自從我闖禍后,你就一直在避嫌?!?/br> 特別狠心的一直避嫌。 “所以我想,如果你說要走了,我就嚎啕大哭,不管在哪里,就拽著你的手嚎啕大哭?!?/br> 十八歲的姑娘,哭還是有用的,哭還是能拿到糖。 “但是……”陸一心抬頭看著方永年,這個她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的男人,“那樣你會討厭我?!?/br> 她會讓他難堪,她最不想的就是讓他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