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前，他又重申了一遍：“甄姑娘，你再好好考慮考慮?！?/br>
    甄好點頭應(yīng)下，等裴慎出去之后，她又忍不住開始思索起來。

    靖王這樣的無賴最難對付，除了美色什么也不圖，哪怕是厲聲拒絕也還是會厚顏無恥地纏上來，可偏偏靖王身份尊貴，輕易換做誰也對付不了。她總不能還為了靖王劃花自己的臉，別說甄好不情愿，那也不值得。

    除了裴慎夫人的身份，她還能有什么可以讓靖王忌憚的？

    ……

    宮中。

    皇帝在皇后寢宮里一塊兒用過了晚膳，與小女兒逗笑了一番，看著年歲與裴慎養(yǎng)子差不多的小公主，難免又想起那一日見到的小孩。

    他沉思許久，連皇后也注意到了他的怪異之處。

    “皇上近日又在為何事cao心？”

    “皇后，你來替朕想想。”皇帝苦思冥想：“大約十年前，有誰去過江南？”

    “江南？”皇后也不禁詫異。這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如何能記得起來。

    “陛下已經(jīng)多年未去過江南了，至于其他皇子，那會兒也還未出宮，不曾去過。”皇后仔細(xì)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臣妾實在是想不出來?！?/br>
    “不只是你，朕也是想不出來?！被实蹏@息。

    至于他的那些兄弟們，先皇的的子嗣不多，當(dāng)初他上位時，死的死，傷的傷，到如今，不是被幽禁在府邸，便是早已經(jīng)入了皇陵，除了他這一脈，大多也不成氣候?；实墼纫矐岩蛇^，可又將記憶力那些兄弟的面容與那孩子對比，又找不出相似之處來。

    他心中懷疑過，也找人查過那孩子的身世，可也只知道那孩子被收養(yǎng)前是個乞兒，四處流浪，更不知道父母是誰。

    皇后問道：“皇上在煩心什么，不如說出來，或許臣妾也能幫上忙?！?/br>
    皇帝便將福余的事情說了。

    皇后頓感詫異：“皇上的意思是，裴大人收養(yǎng)的孩子竟然有可能是皇子？”

    “朕可沒在外頭留下什么子嗣。”皇帝連忙說：“只是要算算年紀(jì)，也不是幾個皇兒的，朕只覺得面熟，卻實在是想不出來是像誰?！?/br>
    皇后想了想，便道：“不如讓臣妾來替皇上看看，臣妾陪在皇上身邊多年，當(dāng)初的那些人，也都見過長相，或許臣妾能想出來。”

    皇帝大喜，連忙應(yīng)了。

    至于如何見，還得費一番工夫。

    甄好還在忙活著鋪子里的生意，忽然聽聞皇后娘娘設(shè)宴邀請朝中百官夫人，一時還愣住。

    裴慎如今的身份可不高，哪里有機(jī)會能去參加宮宴？

    裴慎也不明所以：“也許是因為那居養(yǎng)院的事情，近日皇上還有意提拔我，或許是因為這樣，才邀請了甄姑娘？”

    甄好納悶，可既然是皇后娘娘相邀，她也好好打扮了一番，既出眾卻又不奪人光輝，也不會被旁人風(fēng)采壓下，與自己如意閣相熟的幾位夫人一起應(yīng)邀進(jìn)宮去了。

    第108章

    甄好不是頭一回進(jìn)宮了, 皇宮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現(xiàn)在來, 以及后世來, 見到的皇宮都是同樣。因著前世就來過許多回的緣故，這會兒甄好十分的淡定, 瞧著比其他身份更高的夫人還要更加自若。

    皇后在御花園中設(shè)宴, 諸位夫人陸續(xù)入了御花園，里面早已經(jīng)擺好了桌案茶點，眾人依次就坐，互相攀談, 卻遲遲等不到皇后出現(xiàn)。

    皇后就在暗處，先是仔細(xì)觀察了那裴夫人一番。

    她身旁的大宮女指給她看：“娘娘, 那個穿絳色衣裳的就是裴夫人?！?/br>
    皇后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贊道：“裴夫人果真是好相貌?！?/br>
    “聽聞裴夫人還在京中經(jīng)營著一個如意閣, 是做女人家的生意?！贝髮m女仔細(xì)說給她聽。

    京城不少夫人都是如意閣的主顧, 因著風(fēng)評和口碑好，如意閣也十分出名, 皇后聽罷, 心中也頓時生出了幾分好奇。只是她今日設(shè)宴來, 可不是關(guān)心如意閣, 而是關(guān)心那遺落在外的皇子。

    皇后在暗處觀察一番，很快便走了出去。

    甄好坐在后排, 隨著眾夫人起身行禮, 她恭敬垂頭, 行過禮之后，又隨著眾夫人一塊兒坐下。

    在場都是朝中百官的夫人，論地位，論臉面，甄好在其中都沒有什么顯眼的。她自持身份低微，也不像其他夫人一樣往皇后面前湊，想要在皇后面前留下什么印象。坐在甄好身邊的，也都是她熟悉的夫人，與她有差不多的想法，甄好便與她們攀談關(guān)于如意閣的事情。

    只是甄好不主動，可最近裴慎弄出了個居養(yǎng)院，在京城之中風(fēng)頭正盛，有意無意的，在場眾人也都將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

    直到皇后也提起了裴夫人。

    甄好穿過人群，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不卑不吭地行了禮，姿態(tài)端莊，沒有其他人頭一回見到皇后的畏畏縮縮，周身氣度也不像是個商戶出身的人，令無數(shù)人側(cè)目。

    皇后對她的感官也好了不少，惦記著她還收養(yǎng)了一個皇子，面上也更加親切。

    “這就是裴夫人?！被屎罂涞溃骸盎噬线€與本宮提起過裴大人，說是裴大人提出來的居養(yǎng)院是造福百姓，本宮還聽聞，裴大人中了狀元那日，從街上游街過，可是差點連路都堵了?！?/br>
    在場眾位夫人哪個沒聽說過此事，也連連附和，也有夫人見過當(dāng)日盛況，當(dāng)即便描述了一遍。

    裴慎面冠如玉，比之朝中那些胡子一大把的官員們好看太多，又有才學(xué)在身，這樣有才有貌的人有誰會不喜歡，而今見皇上皇后也對裴慎多有嘉獎，其他夫人更是當(dāng)著甄好的面，把裴慎夸出花來。

    甄好納悶不已，可這樣的夸獎，上輩子她聽了太多，這回也不卑不吭頷首道謝，配合地露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卻并沒有多少激動。

    她還在好奇皇后娘娘為何會忽然設(shè)宴，把大家邀請過來。

    果然，宴會過了一半，皇后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五皇子已經(jīng)到了該去上書房讀書的年紀(jì)，本宮此次請諸位來，便是想給五皇子找一個伴讀?！被屎笳f。

    甄好恍然大悟。

    既然是要給五皇子找伴讀，那自然是事先調(diào)查過家中是否有合適的人選，而伴讀的身份也是要精挑細(xì)選，裴慎如今身份雖然不高，可因著剛立了功，這才也入了皇后的眼。

    雖說她與裴慎沒有孩子，可到底還是有一個養(yǎng)子！

    可裴淳的年紀(jì)也與五皇子差不多，她上輩子卻沒有被邀請過，難道只是因為多出了一個福余？

    不過甄好也清楚，五皇子的伴讀定然會是從幾個世家之中挑選，而她們等人也純屬是過來湊熱鬧。

    眾人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五皇子伴讀一事吸引走，大多數(shù)人都想要爭取這一個機(jī)會，甄好沒有參與其中，心知這種事情輪不到自己。

    哪怕福余當(dāng)真被選中，那也是看在裴慎的面上，可福余是記在她的名下，等和離之后，就從裴慎養(yǎng)子變成了她的養(yǎng)子，五皇子的伴讀，怎么能讓一個商戶子來當(dāng)？

    甄好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等這次宴會結(jié)束，皇后卻沒有敲定人選，而是要眾人下回將家中合適的子嗣帶來，讓五皇子親自挑選。甄好不禁側(cè)目，從來沒有這種選伴讀的方式。

    皇后娘娘也不怕五皇子選中了一個不合適的人？

    若是皇后娘娘看中誰，直接挑中便是，何必大費周章讓他們這些人白跑一趟？哪怕是再入一回宮，這伴讀的人選應(yīng)當(dāng)也是一早就選好了。

    眾人面面相覷，可這是皇后的命令，甄好也違抗不得，出宮時，像是生怕她會怠慢，還有皇后身邊的宮女過來提醒，讓她一定要將養(yǎng)子帶來，甄好也摸不準(zhǔn)這是什么意思，回去之后，便與福余提了要入宮的事情。

    福余頓時張大了嘴巴：“去、去皇宮啊？”

    “別怕，娘在旁邊陪著你?！闭绾冒矒岬溃骸拔覀?nèi)ヒ惶司统鰜?，你乖乖跟著我就好了?！?/br>
    福余的小臉蛋繃得緊緊的，重重點了點頭。可他就是個普通人，卻要進(jìn)到天底下最難進(jìn)的地方，哪里能有不緊張的道理。

    裴淳在一旁羨慕地道：“皇宮里頭，一定是像神仙住的地方吧？”

    福余緊張地說：“等我去見過了，回來再跟你說?！?/br>
    裴淳連連點頭，對他道：“那你一定要記好了，千萬別忽悠我。”

    福余用力點了點頭。

    等甄好帶他入宮那日，他全身上下都僵硬的很，繃著小臉，眼睛也不敢亂瞟，如果不是甄好牽著，他險些就要同手同腳。京城之中與五皇子差不多年齡的孩子有不少，甄好兩次進(jìn)宮，都見到了不少人。

    福余抓著她的手，半步也不敢從她的身旁離開，連跪下行禮時，動作也僵硬的很。甄好帶著他站在后頭，沒去前面湊熱鬧。

    皇后掃視了周圍一圈，沒見到熟悉的人影，才問身邊的大宮女：“裴夫人人呢？”

    “回娘娘，裴夫人也進(jìn)宮來了?！贝髮m女道：“不如奴婢去將裴夫人叫過來？”

    皇后頷首。

    甄好更加納悶，只好帶著福余到了前面來。眾人紛紛側(cè)目，在心中猜想新科狀元郎究竟有多受皇上重視。

    人到了皇后的面前，皇后也不禁坐直了身體，連呼吸也放緩，緊張地朝著下方小孩看去。小孩低著頭，她也看不清這小孩的長相。

    皇后忍不住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br>
    福余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還是被甄好提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抬頭看了過來。他初入宮，更不懂什么規(guī)矩，大大咧咧地與皇后的視線對上，眼中帶著驚惶與膽怯。

    那雙眼睛一看向自己，皇后就呆住了。

    像，真像！

    那雙眼睛，分明就與皇家人的一模一樣，她身旁的五皇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紀(jì)，若是只看眼睛，就與面前的小孩一模一樣！

    可她也與皇上記得一樣，想了又想，卻還是想不出來十一年前有誰去了江南。

    只是那一雙眼睛騙不了人，那分明就是遺落在外的皇子。非但是眼睛，皇后也有一模一樣的預(yù)感，只覺得好像是在哪里見過，可又說不出是像誰。

    與當(dāng)今幾位皇子不像，與皇上有幾分相似，卻也不大像。

    皇后不禁陷入沉思。

    “娘娘?！彼砼缘拇髮m女提醒道：“娘娘，裴夫人在等著呢?！?/br>
    皇后恍然回過神來，面上不動聲色地夸了兩句，才讓兩人退下。為了不讓其他人察覺出什么，她又將幾人叫了上來，一一問過話，也分別夸贊過，最后才讓五皇子挑了自己一早屬意的人選。

    福余跟著甄好出宮時，還忍不住道：“娘，皇宮里頭可真大，比咱們在江南的家還大?！?/br>
    甄家是江南富商，家中宅院自然是大，可哪里能比得上皇宮？

    福余又湊到她耳邊，偷偷地說：“娘，我以后也要你住這么大的屋子?！?/br>
    甄好莞爾，也不拆穿，面帶笑意地應(yīng)了下來。

    而宮中，皇后回到寢宮，仔細(xì)思索起來，將十一年前的事想了又想，卻想不出什么頭緒?；实勐犅勥@邊選伴讀的事結(jié)束了，也急匆匆過來。

    “那伴讀選的怎么樣了？”

    “給五皇子的伴讀挑好了，是陳大人家的小兒子?！被屎髱拙湓捄唵握f完，便提到了皇帝最關(guān)心的那部分：“皇上說的沒錯，臣妾一看到那孩子，也覺得面熟的很?！?/br>
    皇帝長舒一口氣。

    “那皇后是否有些頭緒？”皇帝連忙問：“朕想來想去，卻想不出這孩子究竟像誰?！?/br>
    “依臣妾看，也不是原先猜測的幾位王爺，反而與皇上最像?！?/br>
    皇帝面色一緊，連忙道：“朕當(dāng)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臣妾自然是相信皇上，十一年前，皇上也未曾踏足過江南?！被屎笏尖獾溃骸爸皇悄呛⒆拥拿佳?，卻是比其他幾位皇子還要更像皇上?！?/br>
    皇帝也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