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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炬峰用手捋鬢角的長發(fā),上下打量胡純,取笑她說:“看來神主對你不錯,氣色好了很多?!痹捠呛迷?,可他陰陽怪氣一說,全然就是諷刺了。 胡純并不在乎他的語氣,她的心思全在狐貍洞里,她甚至很慶幸能遇見炬峰,“子孫叔叔,你能點一個燈,或者火把,陪我進去……進去看看嗎?”她幾乎是哀求,聲音也不知道怎么發(fā)了顫,她不敢一個人進去。 炬峰沉默,再開口語氣變得沉重,“我勸你不必看了?!?/br> 一句話就撲滅了胡純所有的希望,她無法自控地發(fā)起抖來,“他們是全都……全都死了嗎?” 炬峰點頭,沒有親口說出來。 “他們……”胡純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他們是被琇喬做了披風(fēng)嗎?” “是?!本娣蹇酀芭乩湫α艘幌?,“對她而言,這只是一窩畜生?!?/br> 胡純說不出話,眼淚不是因為傷心而流,只是一種本能反應(yīng)罷了。她的傷心不是哭泣,尖叫或者憤怒能表達的。是的,在琇喬眼中,阿紅一家只是牲畜,她也曾是牲畜,他們這些牲畜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里,生兒育女辛勤修煉,他們沒有做過孽,反而為了得正果做了很多很多的功德。 每年除夕,阿紅夫妻都帶著女兒們來狐仙廟給她送年貨,都是她愛吃的。 她也記得,阿紅夫妻每生一窩崽都要請客,她和白光都參加了。阿紅夫妻越請越愁眉苦臉,因為生的全是小母狐。 他們的確生而卑微,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可是,他們不該這樣被任意地宰殺蹂躪,他們的生命也是美好的數(shù)十載歲月,不該被人毫無憐憫地一朝奪去。 “你放心,他們的尸身我都掩埋了,也算入土為安吧?!本娣宓卣f。 “入土為安?”胡純抽泣得無法正常呼吸,她的心很冷,她覺得自己想說的話也很冷,可是說出口的時候,卻很卑弱,“他們……他們的皮毛可沒入土!” “或許這就是因果。”炬峰惆悵地嘆了口氣。 胡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極力壓抑著哭聲,她不想哭,她不想像個全然的弱者,“是因為……因為我嗎?我求你給他們一個小公狐?” 炬峰沉吟了一下,他可以安慰一下胡純,可是安慰是沒有用的,于是他說:“他們命里沒有,強求的后果便是如此。你……”他還是不忍心了,“不必自責(zé),你只是求了我,是我換了他們的孩子,命運是不可更改的,這種變數(shù)不因為你,也不因為我,自有定數(shù)。” 定數(shù)?誰定的?天嗎? “如果有定數(shù),像琇喬這樣兇狠殘忍,她會有什么報應(yīng)?”胡純太恨了,哭著尖聲質(zhì)問。 炬峰呵呵冷笑,“恐怕會讓你失望,她生而為仙,剝奪幾只狐貍的生命算不上過錯,正如,你會覺得殺雞吃雞是罪惡么?” 胡純閉眼,因為憤怒和絕望而仰起頭,她想問天,問地,可她卻不知道問什么。有人生而為仙,有人生而為畜,面對這樣的殺戮,她能如何?她連琇喬的劍都躲不過。 “啊——”她覺得臉一陣劇痛,那種炬峰曾經(jīng)給過她的冰涼刺骨的感覺再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她捂住臉,仰天嘶吼,因為真實的疼痛,大聲的喊叫,心里難以紓解的痛苦反而減輕了一些。 炬峰看著她,感慨而苦澀地一挑嘴角,“你的笑臉減弱了五分,因為你體會到了真正的憤怒。等你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哀愁,你就不會再笑了?!?/br> 憤怒?哀愁? 胡純放下手臂,呆呆地癱坐在地,她還不夠哀愁么? “今天有我在,誰也別想傷害這只小狐貍?!本娣迓曊{(diào)不改,胡純本以為他還是對她說話,可內(nèi)容又不像。 山洞外幾丈遠(yuǎn)的空地憑空起了一股小小的風(fēng)旋,一個穿深色羽衣的仙女在風(fēng)旋平息后出現(xiàn)了。 “少主,您不該插手此事。”仙女皺眉說,很為難的樣子。 “你只要回去復(fù)命,說我說的,有我在,小狐貍就沒事?!本娣宀灰詾橐獾剞哿讼骂^發(fā),“我不信,連我的話,她都不聽了?!?/br> 仙女抱了下拳,“少主莫讓映霜為難,您親自和天妃娘娘說吧。娘娘對這只狐貍可是……” “哼!”炬峰冷笑,“她就是遷怒,撿軟柿子捏,她恨狐貍精,怎么不派你去殺天狐?” “少主……”映霜苦著臉,誰不知道是這么回事啊,可是誰敢吭聲?“您可能不知道,這只小小狐貍可不一般?!彼沉撕円谎郏八墒枪醋吡松裰鞯幕昴?,您瞧,神主連五十仙使都派出來了?!?/br> “呵呵?!本娣甯尚Γ部戳搜酆?,“雍唯的品味還是那么差?!?/br> “天妃娘娘可是命我一有機會就焚了這狐貍的魂魄,要不您就把我打得重傷瀕死,要不您就讓我取了這狐貍的性命,不然映霜真的沒辦法向天妃交差?!?/br> “這樣啊……”炬峰的眼睛掃過一處陰暗所在,假裝陷入糾結(jié),“到底你也是天霜雪域的老人兒了,我也不能讓你弄得太難堪。這樣吧,魂魄你就別焚了,你就砍了她的狐貍尾巴回去交差。你也知道,狐貍精沒了尾巴,修為也就斷了,再活個十年八載就會死。這十年八載里,雍唯對她的新鮮勁兒也過了,母子之間還不會產(chǎn)生什么裂痕,不是比在雍唯對她正熱乎的時候要她命好得多么?!?/br> 映霜有了笑容,更深地向炬峰抱拳,“還是少主思慮周全?!?/br> “嗯——”炬峰一改維護胡純的態(tài)度,反而讓開些距離方便映霜動手。 胡純也不哭了,坐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在這些人眼里她和阿紅一家沒有分別,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何必讓他們看她的笑話。 “小神主果然疼愛你,茹寶天衣也賞給你穿,不過沒用,”映霜慢慢逼近胡純,手一晃,手心里出現(xiàn)一把碧玉彎刀,“天妃特意讓我?guī)Я司G辛斬來,天衣也擋不住。” 胡純沒心思聽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她要被砍尾巴了,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死,她還有時間,她要用僅剩的這一點時間為阿紅一家報仇! “去死吧?!庇乘湫χe起了碧玉彎刀。 第16章 疏離 映霜的刀砍下來的時候,胡純還是閉了眼,她痛恨自己的軟弱,可是那劃風(fēng)而來的刃聲,還是令她膽寒,不由緊緊咬住了牙關(guān)。*** 映霜慘呼了一聲,劈面而來的利刃便中斷了攻擊,然后胡純聽到人重摔在地的噗通一響。胡純慌張睜眼,眼前一片黑,剎那之間她還以為自己眼瞎了,定睛再一看——是雍唯的黑衣服。 他背對著她肅然而立,像一面墻一樣擋在她前面。見他來了,胡純的心瞬間落了定,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死不了了。于是她探出頭去看映霜,她果然被雍唯打飛出去,現(xiàn)在正趴在地上尖叫。 “怎么辦——綠辛——”急得她連連拍地,揚起陣陣灰塵。 胡純看見那把碧玉彎刀掉在地上碎成三截,映霜趴在碎片旁邊如喪考妣。 “何必如此惶恐?!庇何▽λ捏@懼不屑一顧,“你只要說是我打碎的,母親不會苛責(zé)于你?!?/br> 映霜聽了哭得更慘了,看這小祖宗多會說風(fēng)涼話??!天妃娘娘派她來殺狐貍精,他這么護著狐貍精,非但狐貍精活得好好的,還把綠辛弄壞了,天妃娘娘這口氣不出在她身上,還能出在誰身上呢? “嘖嘖嘖?!币恢崩溲叟杂^的炬峰鄙夷地出聲了,“說得真輕松。這可是我天霜雪域的頂級寶物,你娘出嫁的時候當(dāng)了陪嫁,天帝想要她都沒舍得給,就被你這么弄壞了?!?/br> 雍唯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一掌能劈斷的東西,竟算天霜雪域的頂級寶物?!彼降鼐褪抡撌?,后面也沒說別的,但不屑之意比明說更鋒利。 “喲——”炬峰抱起臂,斜著眼看雍唯,“果然是長大成人了,連天霜雪域都瞧不在眼里。你小時候在天霜雪域尿褲子追著我喊舅舅的情形,對我來說,恍如昨日呢?!?/br> 雍唯聽了,殺意甚重地動了動身子,終究還是忍耐下來,沒有沖過去宰了炬峰。 胡純驚訝地張著嘴,看了看炬峰,又看了看雍唯,腦子里卻閃過疑問:神仙小時候也尿褲子嗎? “自從你支持了那件事,你就不再是我舅舅了!”雍唯終于露出了怒色,咬牙切齒地瞪著炬峰。 “我也知道你不把我當(dāng)舅舅,不然也不會逼你爹把我貶到這里當(dāng)丁神。”炬峰冷笑,眼睛里也閃過怒意,“我堂堂雪域少主,現(xiàn)在天天管一城人狗牲畜的生老病死!你和你媽都一個樣,就知道遷怒,欺負(fù)老實人!” 胡純終于緩過了神兒,現(xiàn)在的場面非常古怪,剛才威風(fēng)八面的映霜趴在地上痛哭,子孫叔叔……舅舅?在和神主吵架,大家各忙各的,就她一個閑人。她干脆站起身,撲打撲打身上的灰,憑著一身剮,她現(xiàn)在誰也不怕!昂首舉步就走,她現(xiàn)在需要回自己小廟靜一靜,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她現(xiàn)在腦子太亂了。 “站??!”雍唯正打算諷刺炬峰,一回頭看胡純走了,立刻大喝一聲。 所有人都凜了一下,然后映霜繼續(xù)哭,換成炬峰當(dāng)閑人看雍唯和胡純交火。 “你的救命之恩……”胡純想說來日再報,又一想,誰知道還有沒有來日,于是敷衍地改口說,“有機會再報吧。我與你的協(xié)定就此作廢,我不回珈冥山了!” 雍唯瞪她,他從小沒人敢反駁他,所以不太會吵架,面對這個情況,他只能說:“你敢!” 胡純的笑容已經(jīng)消減了一半,往日笑得山花爛漫雙眼彎彎,現(xiàn)在只剩放不下來的嘴角,生氣的時候更是似笑非笑,人就看著高傲了很多。 “沒什么不敢,”她冷笑,“我倒哪兒也是死,犯不上回珈冥山給你看大門!” “看大門?”看熱鬧的炬峰非常感興趣地出聲,像獲得了什么新知識,“神主大人抓你上山就為了看個大門?”他用手指撫摸著下巴,生怕不膈應(yīng)死雍唯地斜眼打量雍唯的重點部位,搖頭嘆息,“這下界的水土真是不養(yǎng)人,狗都改吃素了。” 雍唯氣得臉色發(fā)青,不想理會他,就這個刁樣,還敢說自己是老實人呢!他吵不過炬峰,只能恐嚇胡純:“你再走一步,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 映霜一下子不哭了,好呀好呀,小神主要是殺了狐貍精,天妃娘娘非樂瘋了不可,就顧不上綠辛報廢的事了。 周圍一下子很安靜。 胡純現(xiàn)在最聽不得就是高高在上的威嚇,她挑釁地邁了一步,脖子也仰得高高的,“殺吧!殺!反正我也活不長了,死哪兒不是死!” 雍唯被噎住了,他習(xí)慣了胡純的做小伏低,見風(fēng)使舵,她突然作風(fēng)這么硬朗,他一時……總不能真一掌斃了她吧。 “一個看大門的,殺就殺了吧。”炬峰一臉悠閑,看熱鬧不嫌事大。 雍唯僵直地立在那兒,有心一套雷訣,把這幾個人都突突了。 “此地不宜說話,回去再說?!彼f分忍耐,屈尊上前拉胡純的胳膊。 “回去?回哪去?回珈冥山看琇喬穿著阿紅一家的皮在我眼前晃?”胡純尖聲說,提到阿紅一家,眼淚又涌了滿臉。她使勁甩雍唯的手,甩不開,干脆不動了,被他抓著,哭自己的。 “我已經(jīng)讓她走了?!庇何粗蓿曊{(diào)不知不覺變低。 “她走了還會來,除非她死!你殺了她替阿紅一家報仇!”胡純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神主與她非親非故,怎么可能替她出頭,幫她報仇。 雍唯也不說話,也不松手。 “怎么可能呢。”炬峰歪著頭,抱著臂,涼涼開口,“琇喬玲喬可是辰王的女兒,漫天星宿都是他們的管轄范圍,別說神主大人了,就是他爹天帝陛下,也未必敢殺他們。更何況只為了幾只蒙昧未開的狐貍,神主大人怎么可能出手呢,畢竟還是老相好?!?/br> “住嘴!”雍唯惱羞成怒,一摔手,松開胡純,沉著臉皺著眉,直直地俯視著她,“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死在外面,隨便吧?!?/br> 胡純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就走。 雍唯重重一甩右手的袖子,臉色難看地狠狠瞪了眼炬峰,咬牙切齒地風(fēng)遁而去,瞬間就不見了。 胡純走到自己的狐仙廟前,漆黑一片,她對這里太熟悉,沒有燈光也能輕松走到供桌前。她點燃了蠟燭,微小的火苗并不亮,照在小小堂屋里,顯得非常慘淡。主人只是一小段時間不在而已,狐仙廟已經(jīng)落了很厚的灰,角落里也爬滿蛛網(wǎng),像是廢棄已久。 胡純拂開供桌上的灰,慢慢坐上去——在世棠宮混久了,見慣琉璃瓦碧玉磚,都有些忘了自己的家是這樣簡陋殘破。正如她總和各路神仙打交道,有些忘記自己只是這荒山野嶺的小小狐貍精。 周圍太安靜了,很利于思考,可她不愿意思考了,因為想到阿紅,想到自己,覺得太悲哀。她走出小廟,熟練地點起火堆,這是她召喚白光的信號。她不想一個人待著,更不想抬頭看,每顆星星都像是琇喬對她的嘲諷。 她想報仇,可她的力量與琇喬相比,正如此刻的她與這片浩瀚星空。 白光來得很快,跑得氣喘吁吁,她還是一臉歡喜,天生笑面的倒像是她?!鞍ミ侠习耍貋硖接H???”她把背上的小一袋梨放在胡純面前。 胡純看了一會兒,默默地拿出一顆,白光知道她愛吃,什么時候見她都帶給她,去堂皇的世棠宮也好,來這殘舊的小破廟也罷,從來不忘。 “你……你……你的臉……”白光一屁股坐在胡純對面,看清她表情的時候不由大叫一聲,“你怎么不笑了?哦——還有一點兒笑?!?/br> “你知道阿紅的事了么?”胡純咬了一口梨,仍舊很甜,她想起為了去赴阿紅的生崽宴,她和白光在山里爬上爬下摘香梨當(dāng)禮物的情景,記憶里仿佛有陽光,那么明媚那么快樂。 白光一下子不笑了,沉默地用樹枝撥了一會兒火?!皼]有辦法?!彼龥]頭沒腦地說,眼睛看著火堆,有些睜不開的樣子,可淚光卻出賣了她。 胡純能聽懂這句話,同為“牲畜”,她怎么會不明白這句:沒有辦法。 “你就為了這事從世棠宮跑出來?”白光有些責(zé)備。 “穿著阿紅一家皮毛的人,也在世棠宮?!焙兊Γ鸸庹赵谶@笑容上,嬌艷美麗,卻毫無溫度。 “老八……”白光苦澀一笑,“力量微弱的時候,只能先自保,只有自己活下來,才有別的可能?!?/br> 別的可能?胡純在心里暗暗重復(fù)了這句話,還有別的可能么?她有能力殺琇喬? “你先回世棠宮?!卑坠庹Z重心長,“來云最近又殺了灰兔精,理由……”她嘲諷一笑,理由不必說,和追殺胡純一樣。 “你真覺得,堅持下去,就有機會?”胡純認(rèn)真地看她,認(rèn)真地問。 她覺得太渺茫了,幾乎沒有任何可能,可是她想聽白光的回答。 “對?!卑坠饪粗y得的一本正經(jīng),“你和我在山里瘋跑的時候,可曾想過你能進世棠宮,能被神主喜歡?可見萬事都有可能,有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