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悲哀
七月十八號,中午一點。 今天晚上,就是夏舒征陷入夢魘的時間了!而且就在剛剛,夏舒征本人,也是感受到了那種高空墜落感。 一般夢魘,都會在當天中午左右給出提示的,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頭依舊有些暈眩,夏舒征迷迷糊糊的走在樓道上,不知道要去哪里。 臉上看來,他的情緒很低落,但是卻又有一種決絕的味道。而走到三樓的時候,在一個房間門口,他停住了腳步。 深呼吸了一下,他猶豫片刻,隨后緩緩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樓道外正對著窗戶,太陽直射,讓他也是滿頭大汗了起來。而一走進房間,空調(diào)也是讓溫度立刻降低了下來。 巨大的溫度差,也是讓他清醒了幾分。狠狠的甩了甩腦袋,終于是把哪一點殘留的暈眩感,給驅(qū)逐了出去。 “呃?”房間里面,此刻一個男子正在坐在桌前。聽見動靜他也是下意識的回頭一看,頓時訝異道:“夏舒征?” “嗯?!庇袣鉄o力的回應了一聲。夏舒征也是直接一頭躺倒在了床上。彼此之間都是十分的熟悉了,自然也是沒那么拘謹。 直接軟到在了床上,閉上眼睛。夏舒征此刻,只感覺非常的疲憊,甚至就像從此閉上眼睛,不再醒來。 “怎么了?”那名男子轉(zhuǎn)過頭來,問道:“你的狀態(tài),似乎不是很好?” 他叫呂鑫,僅僅一次夢魘。這里一共有七個人,他也是其中一個…… “今天晚上?!毕氖嬲鞅犻_了眼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最后開口道:“‘它’來了,就在今天晚上。” 那個“它”,指的自然就是夢魘。呂鑫也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呆呆的看著夏舒征。 今天晚上……少的話還有八個小時,多則十一個小時。夏舒征,就會陷入那個恐怖的夢魘之中! “不用這么擔心啦。凌楓,徐以默都是活下去了,他們也是第四次夢魘,你也一定可以的……”安慰了一句,隨后呂鑫發(fā)覺自己的口才實在不咋滴,最終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夏舒征。 沉默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問道:“那這個……其他人知道么?” 搖了搖頭,夏舒征否認道:“十幾分鐘前,我才剛剛感受到的,其他人應該還不知道吧……” 他和這個呂鑫的關(guān)系比較好,所以也是第一時間到了這里來!而其他人的話,等到晚飯的時候通知就好了…… 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也幫不上忙!頂多只是換取一個無用的安慰而已。所以的話,夏舒征,也是沒有選擇這么做。 “沒人知道么……”呂鑫點了點頭,他也是明白這個道理。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幫得上忙的。 而徐以默具有預言能力這件事情,凌楓和韓若舞也是都沒有說出去!事后,凌楓自然是找過徐以默……然而后者,并沒有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出來。 凌楓對徐以默,固然是深信不疑的,而韓若舞對凌楓也是如此。所以的話,這個秘密,現(xiàn)在除了他們?nèi)齻€之外,還有張軼,沒有別人知道。 告訴夏舒征,也是偷偷寫了一張紙條才讓他知道的。紙條是用電腦打印出來的,根本無法辨認字跡。 而夏舒征,猶豫了一下,卻是沒有說出這件事情來。這件事畢竟太過重要,而且那僅僅一張紙條,也不能說明什么…… 那張紙條,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他銷毀了。不管是幾天后的夢魘,知道都沒有意義。哪怕是一個月后的夢魘,現(xiàn)在知道……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月提心吊膽的時間而已。 腦海中胡思亂想著,片刻后清醒過來,拋棄了這個想法,他也是緩緩的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張卡來。 “那個,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忙?”呂鑫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朝著夏舒征手上的那張卡看去。那是一張銀行卡,上面,很明顯就是夏舒征的。 “這是我的第四次夢魘。”夏舒征的聲音有些沙?。骸岸业脑?,難度恐怕還不止第四次。估計我活下來的希望……不是很大?!?/br> 夢魘的難度,不是按照個人來決定的,而是按照夢魘的次數(shù)最多的那個人來決定的!極端一點的話,如果是一個第一次陷入夢魘的人和張軼一起的話,那么這次夢魘的難度,則是以第九次為準的。 所以說的話,這次夢魘的難度……估計會超乎想象。 那么的話,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他沒有張軼和葉寒那種必勝的信心,他沒有那么強大,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夏舒征隨后把手中的卡交給了呂鑫:“這些是我陷入夢魘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錢了。都是我在夢魘之前靠自己攢下來的,絕對不是夢魘施舍給我的那些東西!” 呂鑫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驚訝的看著夏舒征,說不出話來。 “我是無法繼續(xù)贍養(yǎng)我的父母了,如果可能的話,幫我把這些錢寄給他們吧,分開幾次,能寄多久是多久?!毕氖嬲鞯那榫w漸漸激動了起來,語氣中透著一股的悲壯:“至少讓他們過的好一點。這個夢魘毀了我一生……我必須留下點什么?!?/br>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人的力量在無解的夢魘面前,顯得多么可笑。 “唔?!眳析慰粗氖嬲?,仿佛一下被噎住了一樣,半響方才吐出一句話:“別這么喪氣,肯定能活下來的。這也才第四次而已嘛……” 最后幾個字,他的語氣也是非常的輕微。這個時候也想不出更好的詞匯去安慰人了,而且安慰什么的……也沒有任何作用。 曾今有人想過去買保險,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這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你被夢魘殺死之后,就相當于抹除了一切你存在的痕跡!保險什么的……事后去查詢,也根本沒有任何的保險記錄。 因為你的一切痕跡都被抹除了,保險什么的……自然也在內(nèi)。所以的話,夏舒征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吧。 “到那個時候,你的父母……還會記得你嗎?”愣了一下,隨后呂鑫低下頭,輕聲說道。 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哪怕是你的父母,你的愛人都會不記得你。就好像你從未存在過一般……如同空氣一樣,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不管他們記不記得,我都想要這么做!”夏舒征抬起頭,流露出一點死寂的神色:“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哪怕不記得我了,我也應該如此。更何況……我必須要在e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痕跡,哪怕他們不知道我是誰?!?/br> 他寄錢給父母,然而父母根本不知道是誰。僅僅如此卑微可憐的動作,連名字都不曾留下。 他僅僅只是渴望如此而已!縱然悔恨,卻毫無辦法。 “行吧……”愣了一下,隨后呂鑫直視著他,認真道:“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幫你的!” 愣了一下,夏舒征這才想到!呂鑫不過才剛剛渡過一次夢魘,而距離下一次的夢魘,雖然還有一段的時間,但是也久不到哪兒去。 只要他活著的話……他還能活多久呢?沒有人知道,或許下一秒鐘,夢魘就會降臨到他們身上。然后鬼魂從身后冒出來,狠狠的終結(jié)他們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夏舒征死寂的眼神中,恢復了幾分的神色。隨后繼續(xù)身子一側(cè),委頓的軟到在了床上。 抬手看了看手表,距離九點,還有七個多小時。心底一凜,這或許是他人生之中,最后的七個小時了,還活在現(xiàn)實世界的七個小時。 那么的話,他必須去做點什么。夏舒征也是二十六歲了,他也有自己的妻子,但是沒有兒女。 所以的話,他必須做一點什么,至少不能讓自己,留下遺憾。 “呂鑫?!彼D(zhuǎn)頭看向身旁:“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換一種氣氛。至少在陷入夢魘之前,讓我過的有意義一點。” “唔?!眳析沃皇巧宰鳘q豫,便是點頭道:“我們?nèi)ス湟还浒桑∮惺裁聪氤缘南胭I的,也別吝嗇了,反正夢魘會幫我們報銷的……” 愣了一下,他自嘲的笑了笑。這怎么跟交代遺言似的?這樣子……可不太好啊。 以這種心境去參加夢魘,估計死的機會很大的。然而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夏舒征去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是出門了。他和徐以默,凌楓等人的關(guān)系并沒有和這個呂鑫的關(guān)系好。而且徐以默,是肯定不會支持自己這種消極的態(tài)度的。 出了門,他忽然間是朝前狂奔了起來!呂鑫連忙是追了上去。 就仿佛瘋狂的朝前奔跑,就能夠甩開夢魘一般!朝前跑,一直向前,永不回頭! 他沒有想到的是……此刻,還有七個人,和他一樣的心情。在夢魘的邊緣掙扎,卻毫無辦法。哪怕是這樣拼命的狂奔,卻依舊躲不過索命的死神! 還有七個人。 他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