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隨迢迢訪仙城 三十六曲水回縈【中】
“拿著。沒有空著手手出門子的道理?!睒欠蛉藦纳砩厦鲆患|西放在女兒手中:“這是你爹爹給娘的,你要拿好?!?/br> “是?!痹牢髟胪妻o,可聽了母親的話之后還是點(diǎn)了頭:“我會好好收著的?!?/br> 母親除了一身傲人醫(yī)術(shù)之外并沒有積蓄錢財,父親留給她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就是最最珍貴的。如今她把自己視若珍寶的物件給了自己,岳西不能拂了她這份心意。 拜別了母親,岳西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外面描龍畫風(fēng)尊貴威嚴(yán)的鳳輿。 岳西一上去就怔住,入眼的是一片火紅! “請娘娘安坐。”宮女在鳳輿外恭恭敬敬地說道。 “真是……”岳西抿嘴一笑,穩(wěn)穩(wěn)重重地坐好,她一面打量著鳳輿里的奢華陳設(shè)一面小聲嘀咕道:“寶貝兒……你爹爹是要把娘親娶回去呢……瞧著里面花里胡哨的,比花轎還熱鬧!” “起駕!”迎請皇后的官員高聲喝道,鳳輿緩緩前行,岳西抬手撩起窗上繡著龍鳳圖案的簾子往外看去,就見地上跪了一片人! “唉!”她嘆了口氣,放開了撩著簾子的手。 鳳冠霞帔加身她就是大昭的皇后娘娘,即便是母親在她面前也是要行禮的。君臣有別,這就是所謂的規(guī)矩,她也沒有辦法…… 攤開手掌,她的掌心上躺著一柄小巧精致的紫檀如意,如意的表面散發(fā)著柔和圓潤的光澤,這是經(jīng)過人手反復(fù)摩挲才會有的光澤……那也是母親對父親的長久思念…… “難怪總是在娘身上聞到檀香味。” 鼻子又開始微微泛酸,岳西攥住了如意又悄悄地掀開了旁邊簾子的一角想看看天色。鳳輿過于的寬大,她往一旁坐了坐才夠到了簾子,沒想到一看之下她不禁驚呼出聲:“樹吶?我家門口的一排樹怎么都沒了?誰他娘的這么欠吶!” 岳府門前道路兩邊的樹木統(tǒng)一的遭了皇帝陛下的毒手,為了能讓三十二個人抬的鳳輿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赝ㄐ羞^去,贏緋得了陛下的口諭,大材小用,特意派了消金館的殺手們連夜砍伐了那些樹木,并悄沒聲息的毀樹滅跡,岳西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狀況,已是太晚…… 岳西這里早早的就起來沐浴更衣上妝足足的折騰了幾個時辰才離開西廂村往皇宮行進(jìn),贏素那邊也沒閑著,從大典的前一天就開始按照祖上留下的規(guī)矩在忙活,分別祭告天、地、宗廟。 今日一大早贏素又去了永寧宮,裝模作樣的將自己要冊封皇后的事情對裕仁皇太后稟告了一番。 時至今日,沒了明家的支撐,裕仁皇太后不過就是一個在深宮里養(yǎng)老的婦人,她哪里還能左右親生兒子的意愿呢? 母子兩個相對無言。 想才死去不久的先帝,贏素看向母親的眼神柔和了些。 娘子常說女人不易,他心里細(xì)細(xì)的琢磨著這句話,再看看母后的那張厚厚的粉黛也掩飾不住的愈見蒼老的容顏,他頭一次覺得她很可憐。 就算她機(jī)關(guān)算盡又能如何呢?終是沒有得到過一天夫君的憐愛…… “母后,您先歇著,朕明日會與皇后一起給母后請安?!泵嫔显撜f的已經(jīng)說完,贏素起身作勢要走。 皇后? 這個字眼飄進(jìn)裕仁皇太后的耳朵的時候,她的眼皮跳了跳。 終其一生,那個男人也沒有給她這個正妻的名份! 她是明家的女兒又如何?她給他拼了性命產(chǎn)下皇兒又如何?她還是他的妾室! “陛下?!毖劭粗c自己越來越生分的兒子就快走到大殿的門口,裕仁皇太后夢囈似的開了口。 “嗯?”贏素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她。 “得了功夫,把哀家的孫子帶過來給哀家瞅瞅?!庇心敲匆凰玻H驶侍髱缀跻詾樽约河挚匆娏讼鹊?。兒子站在那里回頭望向自己的眼神與先帝是何其相像,滿是懷疑! 她都這樣了,還能做些什么呢?她不過就是想看看隔輩人罷了…… “去吧?!痹H驶侍髷[擺手,忽然的意興闌珊。 “好?!壁A素應(yīng)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新后進(jìn)宮,以后命婦們年節(jié)的時候再來拜謁的就是那個女人了,她要做的只剩了頤養(yǎng)天年。 她才四十歲,就要開始頤養(yǎng)天年了…… “汪值?!北M管知道這個平日看著規(guī)矩的老太監(jiān)和自己并不是一條心,裕仁皇太后還是把他留在永寧宮當(dāng)差。她想說話的時候,總得有個人能聽得懂不是…… “太后?”汪值送了陛下出了宮門又快步走了過來。 “哀家近來總是做夢……”裕仁皇太后起了身,徑自走到前窗前的案幾上低頭看著擺在那里的一盆蘭花:“夢見先帝是一個人在撫琴……可哀家就是聽不到樂聲……” 大昭的皇宮里是不許放火盆的,這也是祖上留下的規(guī)矩。到了冬天各個殿里便都是一樣的清冷,使人很不舒服。 案幾上的蘭花扛不住凍,蔫頭耷腦的,瞅著就不精神。 裕仁皇太后仔仔細(xì)細(xì)的盯著蘭花看了片刻,她才開口道:“這規(guī)矩啊,有的也確實(shí)該改改了,你說是不是?” “太后娘娘還是回寢宮歇著吧,這里太涼?!蓖糁荡怪值兔柬樠鄣鼗氐馈?/br> 宮里的規(guī)矩改不改輪不到他一個太監(jiān)多嘴,汪值自然而然的岔開了話題。 好在裕仁皇太后也只是想自己說話的時候有個活人跟在身邊聽著,她自顧自地走到了大殿的門口,抬頭望著外面的一片晴空出了神…… “奏樂了?”她側(cè)耳傾聽著輕聲問道。 “是。”汪值也輕聲回道。 “那哀家的耳朵沒毛病啊……”裕仁皇太后皺了眉:“你說先帝撫琴的樂聲哀家為何就聽見吶?” 回她的,依舊是一陣沉默。 …… 岳西在一片禮樂聲里進(jìn)了從皇宮的正門而入,又在禮樂聲里一直前行,直到奉天殿前才停了下來。 迎請皇后的正使快步走到殿前,跪在殿外向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奏請道:“是否開始冊封大典?” “準(zhǔn)。”贏素在殿里沉聲應(yīng)道。 此刻,作為承制官的贏緋從大殿里走了出來,雙手捧著圣旨下了殿前的臺階,站在了已經(jīng)下了鳳輿的岳西面前。 此刻的岳西鳳冠霞帔做盛裝打扮,高挑的身材的她即便是穿上了樣式繁復(fù)的皇后禮服依舊是亭亭玉立,而她隆起的腹部也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顯露在了眾人眼前。 鳳冠下,岳西對著迎面走來的贏緋眨眨眼,一抖寬大的袍袖,她勾唇一笑…… 他曾經(jīng)對她說過:想見你女裝的樣子…… 如今,就在眾人的眼前,在殿上天子遙遙的注視下,她穿回了女裝,大大方方的給他看,不遮不掩,不躲不避,一派坦然地兌現(xiàn)了承諾。 贏緋看著她,只深深的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簾,他展開手中的圣旨高聲喝道:“有旨!” 眾人一起跪了下來,岳西也不例外。 “冊封岳氏為皇后,命你等持節(jié)展禮!” “是!” 正副冊封使俯身磕頭,而后從贏緋的手中接過了圣旨。 “娘娘,請!”贏緋讓開幾步,跪在了道邊。 岳西被眾人簇?fù)碇钐斓钭呷?,而坐在龍椅上的贏素始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迎著他的目光,岳西抿唇一笑,贏素立刻也跟著笑了…… 為了封后大典,夫妻兩個已經(jīng)幾日未見,現(xiàn)在在眾目睽睽中見了面,竟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進(jìn)了大殿,岳西在冊寶案前再次跪下。 掌節(jié)官從冊寶案上開封節(jié)令,交于奉節(jié)官。 奉節(jié)官這才將供奉在冊寶案上的皇后寶璽和金冊一并交到了岳西手里。 此時,冊封使走上前去將皇帝御筆親書的冊封圣旨供奉在了寶案上。 禮樂聲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震耳欲聾,觀禮的文武百官此刻一起跪到,高呼:“皇后娘娘!” “皇后!”贏素從龍椅上起身幾步走到岳西身前雙手扶起了她:“你是朕的皇后了!” 他說話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臉上俱都是毫不掩飾的笑意。 岳西雙手緊緊抱著沉甸甸地金冊寶璽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著他,隨即輕笑一聲:“像個新郎官兒……” 贏素身著袞冕,這是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場合才會穿的大禮服。只是,此刻皇帝陛下身上的袞冕并不是往常的明黃色而是與岳西身上的鳳袍顏色相同的紅色! 兩團(tuán)耀眼的紅色依偎在一起,女子清艷脫俗男子傾國傾城…… …… “還有多久啊……”并肩坐在龍椅上的帝后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每個人都是手捧著一本冊子站在大殿里對著上面的二位進(jìn)行一番長篇大論,其內(nèi)容同出一轍,皆是rou麻的馬屁文字,通篇大眼不測地歌功頌德,聽得岳西如坐針氈面紅耳赤! 生平第一次覺出原來被人夸贊竟是這么難受的事兒! “受不了了?”贏素面不改色心不跳,聽得一片安然。 岳西暗自撇嘴:這人的臉皮可是真厚! 手上一暖,贏素已經(jīng)在兩人的寬大袖子的掩護(hù)下登堂入室公然在眾臣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娘子只要閉目養(yǎng)神就好……他們離得遠(yuǎn),看不見……為夫都睡了一覺了?!?/br> “什么?!”對于這樣的回答岳西瞠目結(jié)舌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為夫得養(yǎng)精蓄銳……”說著話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為夫還欠娘子一個洞房花燭呢,今兒晚上一定用力還!” “?。?!”岳西撇嘴看向他…… “傻娘子……”旒珠掩映下,贏素的眼神飄忽能勾了人的魂兒去,他迅速地把岳西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真傻……” 站在大殿里的贏緋不經(jīng)意地抬頭往上瞟了一眼,隨即又垂下了眼簾……繼續(xù)打瞌睡…… 他也累…… 天天被個咋咋呼呼的東夷公主圍追堵截,讓他煩不勝煩! 大前日,眼看著春節(jié)將近,趕著回去過年的東夷使團(tuán)總算是在討要了些金銀糧食之類的東西之后打道回府了。 十里長亭,東夷公主依依不舍的與贏緋作別:“回去吧,別送啦!等本公主打發(fā)了家里的七個情郎一定回來找你!” “找你妹!”贏緋暗自磨牙,隨即愣住:哎呀,我怎么也學(xué)會說岳西的話了? 隨即他又用力地晃悠了一下腦袋:近墨者黑,都跟著她學(xué)壞啦…… …… “夫人!夫人!”三月初,一大清早地云畫就大呼小叫地往樓夫人住的院子里跑:“夫人,夫人您快點(diǎn)過去看看……我們娘娘一下地就說肚子疼……” “去請產(chǎn)婆子了?”屋里的樓夫人也是吃了一驚,算著離女兒生產(chǎn)的日子應(yīng)該還有段時間,昨兒娘兩個閑聊的時候還說要請個穩(wěn)婆回來呢,這倒好,穩(wěn)婆還沒請,肚子里的那個娃娃已經(jīng)待不住了! “高伯親自去了,也差了人給陛下去送了信。”云畫急得在樓夫人的房門外來回走動,不時的回頭看看。 霞染嫁給鄭寶才之后,跟在岳西身前的人就剩了她一個。 雖然陛下又從宮里派了幾名宮女過來伺候著,可云畫對這些個女人總是不太放心。 宮里她不是沒有待過,宮里的女人是什么德行她也是見識過的,云畫以為那樣的地方待久了,好人都得變成惡人! “不要慌!”房門打開,樓夫人威嚴(yán)地站在了門口:“怎么跟在你家娘娘身邊那么久了也不見你長進(jìn)呢!竟是慌成這樣!” 被樓夫人劈頭蓋臉的呵斥了一頓云畫果然安靜了不少,她沉了沉氣,才想說話,就見樓夫人衣襟上的帶子系了亂七八糟的死疙瘩不說,連八福裙都穿反了,襯里子朝了外…… ------題外話------ 還是得寫一章啊~ 沒人打俺吧~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