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三章 十年河?xùn)|
盡管靜王心里已經(jīng)是一百個瞧不上太平局那個未曾謀面的東家,但他也不敢過于的放肆。 當(dāng)年他敢把追到別院的韓其炸傷了雙腿,說淺了,是他年輕氣盛做事沒有輕重。若是往深了說,那時先帝當(dāng)年去了行宮等死已經(jīng)到了過一天少一天的地步,他可以不用顧忌后果。 兩相比較,現(xiàn)如今的皇帝正是年富力強(qiáng)的好時候,并且雖然聽聞他也患了和先帝一樣的怪病,苦熬了多年,卻是無藥自愈了! 靜王自己做事不怕天不怕地,但他怕邪! 從當(dāng)年要死要活的少年到如今殺伐果斷的君王,贏素成長的邪性,完全不是尋常的路子! 想想當(dāng)年不可一世的明成,再想想去年還威風(fēng)八面的贏曜,他抬手捋起了長髯心平氣和的說道:“再置辦五套車馬,等置辦齊了本王親自過去會會那個人?!?/br> 他說口中說著‘那個人’卻又笑了笑,心下暗道:不過是個賣屁股的東西,還敢端個架子,什么玩意兒! …… 賢王妃與贏曜和離后岳西過府去看了她幾次,只是賢王妃一直興致缺缺變得分外的少言寡語。 塔拉的意外離世沖淡了她與贏曜和離的痛苦,卻讓她陷入了無邊的自責(zé)里,她嘴上雖然不說,心里卻是把塔拉的死歸罪于自己。 帶著這樣的情緒,她每日除了發(fā)呆就是往佛堂里一待,不吃不喝的懺悔…… “我娘這樣不行?。 毖悠娇ぶ髅咳湛粗赣H這樣急在心里卻又無計(jì)可施。 大哥贏緋既要擔(dān)著繁重的政務(wù)又要照看著生了重病的父親,已是分身乏術(shù),延平不想讓家里的事兒給他添亂,于是自作主張到西廂村找了岳西。 岳西點(diǎn)點(diǎn)頭:“是不行……” 起身把云畫叫過來吩咐了幾句,岳西拉著延平郡主往外走:“天氣這么好,咱得讓你娘出去曬曬,再這么在家里貓下去,額吉得生了蟲兒!” “我勸了多次,可我娘不聽我的。”延平郡主讓自己的馬車跟在后面,她上了岳西的馬車。 “那今天你歇歇,換我試試?!痹牢鲗χχf道。 看著坐在一側(cè)的岳西臉上表情輕松,延平郡主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了:“其實(shí),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可就是怕遇到你那個……” “嗯?”岳西聽她話說了一半就低了頭不在言語便以為她是怕在府里遇到了贏素:“郡主是去找我的,怕他作甚。” 延平郡主越發(fā)的低了頭,竟是一個字都不肯說了。 兩個人一路沉默著到了賢王府,岳西跟在延平郡主身后上了臺階,正看見守在府門口的兩個家丁靠著門框閑聊,連門口停了馬車都沒有注意到。 “郡主,您回來啦!”乍一看見主子出現(xiàn)在眼前,兩個家丁忙躬身相迎,動作雖然慌亂神色間卻無半點(diǎn)懼怕的之一。 岳西停住,對著那兩個人打量了一番才提步進(jìn)了大門。 “往日這些下人仆婦都是塔拉管束著,現(xiàn)在塔拉沒了,我娘也沒有心思整治這些,府里缺個管事的?!毖悠娇ぶ骺匆娫牢鞯膭幼餍÷暯忉尩馈?/br> 岳西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 這是人家的府里的事,她作為一個外人就是在看不慣也不能多嘴的。 “郡主!”賢王府的管事迎了過來,看見岳西也行了禮:“夫人一早就去了佛堂,連午膳都未曾用呢?!?/br> “嗯。”延平郡主提步就往后面走:“府里的這些人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若是再讓本郡主看到這些……我就告訴郡王去!” “是!是!”管事一聽忙不迭的應(yīng)了:“這些事原先事都塔拉姑姑管著,主子們一直沒有示下,小的也不敢僭越。” 延平郡主懶得搭理管事,領(lǐng)著岳西徑直朝著佛堂走去。 岳西卻又搖了頭:郡主的話前一半還像個主子,后一半便沒了氣勢,那難怪府里的下人們都不怕她。 “岳西,你別笑我。”站在佛堂門口,延平郡主低著頭小聲說道:“我長這么大,從未cao心過府里的事兒。也不會管他們。等我娘緩過來,有了精氣神整治他們就好了……” “讓你哥哥趕緊娶個能干的媳婦回來?!痹牢饕残÷晝赫f道:“當(dāng)家過日子是個累人的活兒,怎么能讓額吉擔(dān)著?郡主沒事兒就得在額吉跟前吹吹風(fēng),還得看著誰家有好姑娘,等你有了嫂子,這些事兒自然就有人管了!” “我娘也不愛cao持府里的這些事兒,去年的時候還真張羅著給我哥哥說門親事呢。”延平往屋里看了看才接著說道。 “還有這事兒呢?”岳西馬上往前一湊饒有興味的八卦起來:“那后來怎么著了啊?沒聽額吉提過啊……” “提什么??!”延平郡主一撇嘴:“那家的小姐虛歲才十歲……” “哈哈!”岳西的腦子里馬上就出現(xiàn)了一副違和的畫面,人高馬大的贏緋一手搖著羽扇一手領(lǐng)著一個滿臉?gòu)尚叩男⊙绢^,如同父女一般…… “噓!”延平郡主做了個止聲的動作:“我娘在念經(jīng)的時候一點(diǎn)動靜也聽不得。” “哦?!痹牢髂X子里還想著贏緋的事兒,笑得一抽一抽的:“開門吧?!?/br> 延平郡主輕手輕腳地打開了佛堂的一扇門,岳西往里一探頭就又笑上了:“這經(jīng)念的……確實(shí)聽不得一點(diǎn)動靜!” “我娘真是……唉!”延平郡主才說了一句便也笑了起來。 佛堂內(nèi),賢王妃跪在一只蒲團(tuán)上屁股撅的老高,頭埋在掌心里,居然跪著睡著了! 一陣nongnong的檀香味道撲了出來,岳西聞了頓時覺得心情安靜了不少。 “怎么這樣都能睡著啊……”延平郡主伸手想要扶起母親,岳西攔住了她:“不要急,起猛了會抻到腰的!” 兩個人一說話,賢王妃便醒了過來。她瞪著眼前的一雙鞋子發(fā)了會呆才怒道:“放肆!誰讓你們進(jìn)來的!” “娘!是我?!毖悠娇ぶ髅ψ叩侥赣H眼前蹲下。 “額吉,還有我?!痹牢饕涣瞄L衫的下擺盤腿坐在了地上,她探身在賢王妃眼前嬉皮笑臉地說道:“我想您了!” “慢點(diǎn)……慢點(diǎn)……”被女兒和岳西一邊一個扶著胳膊慢慢的直起身子,賢王妃身上的骨頭‘嘎巴嘎巴’直響:“窩久了,胸口都疼……” “怎么身邊沒留個人伺候著?”扶著賢王妃坐在蒲團(tuán)上,岳西伸手揉搓著她的兩條腿。 “額吉不想旁邊有人,這樣額吉睡著的時候興許還能夢到塔拉……”賢王妃輕聲說道:“可都這么久了,額吉一次都沒有夢到過她……” “您也知道都這么久了……”岳西對著延平郡主一使眼色,兩個人同時伸手把坐在地上的賢王妃架了起來:“塔拉人好,您有在廟里為她做了那么多天的超度,說不定她現(xiàn)在早就投了好人家去了……” “那我得謝謝佛菩薩去!”賢王妃轉(zhuǎn)身又要跪,卻被岳西手上用力直接拖出了佛堂:“您的心意佛菩薩都懂,萬物唯心造,您心里有就成了!” “來個人!”好不容易把人拖了出來,岳西絕不給她再回去的機(jī)會,站在佛堂的門口一喊,馬上就跑過來幾個丫頭仆婦:“把里面好好收拾收拾,再把窗戶和房門打開放放里面的香味……” 她反為主的吩咐了幾句不由分說攙著賢王妃就往外走:“早就該添置過夏的衣裳了,我一個人懶得動彈,額吉您得跟我一起去鋪?zhàn)永锟纯?,您的眼光最好,挑的花色我府里的那幾個姑娘都說好看呢!” “呵呵……”上了馬車,賢王妃看著她搖搖頭:“你府里的布匹怕是要堆成山了,還用這會子才置辦?” “用!”岳西用力的點(diǎn)頭:“只要額吉能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我府里就什么都缺!” “好丫頭!”把岳西手拉過來賢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額吉明白……唉……其實(shí)我是沒心情……” “我還沒吃午膳呢?!钡妊悠娇ぶ饕采狭笋R車,岳西對著馭夫說了個酒樓的名字:“額吉,咱先填飽了肚子再去逛街。” 心情這種東西是虛無縹緲的,總是悶在一間佛堂里連話都不說怎么成呢? 岳西伸手把車窗上的簾子用鉤子掛起,風(fēng)從外面吹了進(jìn)來,不大,倒是讓稍顯悶熱的車廂里舒適了些。 “都夏天了啊……”望著車外綠瑩瑩的樹冠賢王妃目光有些散亂:“塔拉沒的時候還沒過年呢……” 岳西這才注意到她身上還穿著春天的夾衣。 用手摸了摸那件衣裳的薄厚,岳西對著車外說道:“先去福瑞祥?!?/br> 福瑞祥是買布匹衣料的鋪?zhàn)?,還兼著售賣做好的衣裳。 應(yīng)為鋪?zhàn)幼湓诘鄱純?nèi)城繁華的地段,因此此處的衣服布料價錢也比別家貴些。 但貴有貴的道理,福瑞祥的布料在帝都也是名聲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br> 給賢王妃選了一身輕薄的衣裙換上,幾個人才又上了馬車。 坐在車?yán)?,賢王妃低頭瞅著自己身上的新衣裙直皺眉:“是不是太嫩了?這個顏色你們年輕人穿才好看……” “額吉穿也好看!”岳西扶著她的肩往車窗外一努嘴:“您看看,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您還穿的那么厚,多熱啊……再說這衫子的顏色多素凈,哪里嫩了……” “……”賢王妃又扭頭看向女兒。 “好看,娘穿著挺好?!毖悠娇ぶ鞲胶椭牢鞯脑捳f道。 “既然如此,明兒過來再做一身?!辟t王妃拽起衣袖把胳膊露出來說道:“我好像又清減了些,過去的衣衫穿著都肥大了。” …… 鬧市的街道上馬車走不快,等到了酒樓早過了午膳的時候。 馬車停穩(wěn),岳西第一個下了車,她才往酒樓的方向瞥了一眼,馬上回手把車門口的竹簾放了下來:“額吉,郡主,你們等會兒再下來!” 酒樓的門口贏曜歪著頭站著,岳西幾乎沒有認(rèn)出他來! 大病之后的贏曜完全沒了做賢王時的氣派,此刻他歪嘴斜眼地立在那里,連容貌都是扭曲的。 “好了,晚上伙計(jì)會給咱們送家去!”不多時,一個穿著桃粉色衣裙的女子從酒樓里走了出來徑直走到贏曜面前,她伸手先把他歪著的腦袋扶正:“郡王爺說了,你得多走動,咱們走回去吧。” “不……走……”贏曜的腦袋沒支楞一會兒便又歪在了肩膀上:“爺……腳疼……”他口齒不清的說道。 岳西認(rèn)出來了,那個與贏曜說話的女子就是那天躲在床幔后面的小姑娘。 幾個月沒見,小姑娘長勢兇猛,幾乎變了大姑娘,連說話都粗聲大氣的:“那我走啦,你自己在這兒待著吧!” “你……敢!”贏曜皺眉發(fā)火,卻是一副擠眉弄眼的古怪像。 “我有什么不敢的?”小姑娘走到贏曜面前叉著腰說道:“郡王爺讓我照顧你,你就得聽我的!不聽話我就餓著你!” “……”贏曜氣得罵出了一長串話,只是他落下了病根,手腳不聽使喚不說,還嘴歪眼斜的說不清楚。 “老東西,臟死了!”等他罵完了,小姑娘從腋下拿了絲帕出來先給贏曜擦了口水,而后伸手扶住了他:“你要是再罵姑奶奶我,晚上我就……” 她低聲在贏曜的耳邊說了句什么,贏曜的臉色一白,果然閉了嘴。 “回家吧?!毙」媚镂χ鴶v扶著他往前走去。贏曜似乎是在生氣,拖泥帶水的甩開了她的手,而他自己也晃悠了一下! “驢!”小姑娘趕緊伸手扶住了他:“我說你一天到晚的生什么氣呢?有我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陪著你到死,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贏曜歪著頭瞥了她一眼,撇撇嘴,眼看著要哭。 “得得!趕緊回家,一會兒你又得尿了褲子!”小姑娘伸手在他的腋下?lián)狭藥紫?,贏曜撇著嘴‘呵呵’地笑出了聲兒,臉上依舊是一副哭像…… ------題外話------ 贏曜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