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冷漠如冰
在明薇眼中,岳西就是殺害女兒的兇手。她時時刻刻都恨不得活剮了這個站在車前的黑衣女子! 因此,明薇只要看見岳西便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現(xiàn)在有了韓其同車,她更添了底氣,張嘴就是橫話! 岳西側(cè)頭瞟向明薇,清清淡淡的開了口:“你是誰???” “我是……” 岳西與明薇明里暗里交手幾次,她這個問題就是明知故問,可明薇瞪著眼珠子開了口之后,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法回答對方的問話! 她姓明,這個姓氏若是早兩年在大昭可是呼風喚雨的存在。就是贏氏皇族也要讓著幾分! 如今,明氏敗落,被誅了九族。連明家出嫁的女兒以及她們的子嗣親屬也受牽連被紛紛誅殺!唯有宮里的裕仁皇太后和她算是逃了一劫。 究其原因,裕仁皇太后自不必說,明薇能逃出生天,也是贏素敲了韓其一筆,讓他自己上折子請辭顧命大臣之職。 至此,先帝臨終前給贏素留下的兩位顧命大臣,一文一武,都被贏素解了職,贏素徹底掃清了擋在他親政路上的最大的幾塊攔路石! 她是誰?明薇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到有名有姓而不能言說的地步! 明氏,這個曾經(jīng)讓自己風光無限的姓氏現(xiàn)在卻成了她的夢魘,只要認了,便是死路一條…… “咳咳……”韓其的咳嗽終于止住,他輕描淡寫地看了看張口結(jié)舌的明氏,明薇馬上臉色一白,趕緊接過他手里的帕子,端了一盞溫茶送到韓其的唇邊。 韓其淺淺的飲了一口茶,眼睛又望向站在岳府門口的岳西,而此時,岳西也在看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都是平靜的,看不出一點情緒。 “你長大了,很像父親。”韓其說話的聲音是有氣無力的,似乎隨時都會再咳嗽起來。 岳西看著他,沒有言語。只覺他說話的口吻甚是怪異。 “你……都是這么招呼人的?”韓其忽然笑了笑:“你母親可好?” 岳西一挑眉,眼神如刀,瞬間整個人都變得鋒利起來,似乎比四周的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但這樣的變化稍縱即逝,岳西只垂下了眼簾,再抬眼望向他的時候又是一片清寧:“有事?” 韓其想激怒她,人在盛怒之下通常會做一些出格的事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岳西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并調(diào)整了自己的情緒。 “嗯,有事?!表n其微微瞇起了眼睛,越發(fā)不錯眼珠的看著她,如此年齡又是個女人,能在他的注視還能如此鎮(zhèn)定地站在他的面前的女人是絕無僅有的! “你長大了……與小時候變了很多。”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帶著種居高臨下的華美以及不容任何人靠近的疏離。 岳西對于這個父親在記憶中是沒有丁點印象的,所以他口中的小時候到底是韓月夕幾歲的時候岳西也鬧不清楚。 岳西抿了抿唇角,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老了,只想過幾天太平日子。”輕咳了一聲,韓其接著說道:“給你兄長帶句話,過年了,該回家了?!?/br> “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岳西并無兄弟姐妹。丞相大人若是丟了孩子,怕是尋錯了地方。”岳西開口說道。 “妾身說什么來的?相爺您看到?jīng)]有?她就是這樣的脾性,瞪著眼說瞎話都不會臉紅,您說她的臉皮有多厚?”明薇的半邊臉隱在暗處,半邊臉靠近車窗,從外面望去,她的臉已然扭曲的變了形。 “想起自己是誰來啦?”岳西輕飄飄地問道。 明薇立時閉了嘴! 到現(xiàn)在帝都城里城外偶爾還能看見官府貼的讓百姓檢舉明黨余孽的告示。沒了女兒,明薇悲痛欲絕,可她仍舊不想死,她得給女兒報仇!而這個時候在岳西面前逞一時口舌之快顯然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韓其垂了眼眸,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神,使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你在怪我?!鄙賰A,他思索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不過你這樣對長輩說話很不好!” “呵呵!呵呵!這話說的……”岳西仰頭冷笑幾聲,她負在伸手的手偷偷打了個手勢:“丞相大人您是我的誰???好好的我干嘛要給自己找氣受?” “還長輩?!”岳西抬眼往左右一瞟,又望向車里的病弱男子,看著風燭殘年的他,岳西并無半點憐憫之情,說話依舊尖酸刻?。骸拔以趺礇]有看到有長輩在!” “嗯?!表n其點點頭,這次再看向她的時候,岳西清晰的從他的視線里捕捉到了一絲情緒:厭惡! 上一世,她是孤兒。 那些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對父親母親的渴望…… 幼小的她如同一片浮萍,無時不刻都想落地生根。而父母,就是她一直想尋的根! 如今,那個自己這一世生身父親就在眼前,她沒有奢求他會喜歡自己,可岳西也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是這般的厭惡自己! 父女之間,究竟要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有這種掩飾不住的厭惡之情呢? 岳西抿緊了唇瓣,她冷冷的看著韓其,并在心里告訴自己:他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女兒看,你又何苦傷心難過! “你不愿認我,這個我也不勉強你……”厭惡的眼神一閃而逝,父女二人目光在對上的時候,一個冰冷,一個淡漠。 “打??!”岳西伸出手去對著他擺了擺:“有話丞相大人不妨直說。您來這一趟動靜不小,想來不是找我攀親戚的,也別說為難我,您還是別為難您自己了。這些口是心非的話您說著違心,我聽了惡心!” 韓其愣住,他有些不知所措。 顯然,他也沒有料到岳西竟敢這樣同他說話。 別說她,就是坐在朝堂上的皇帝陛下也從未用這樣的口氣與他說過話! 他手上握著的幾十萬兵丁將士在她面前竟無半點分量…… 想到此處,韓其輕笑一聲,暗自想到:不過是個沒有深淺見識的猛浪女子,虧我還思量再三如何見她,可見是我想多了,她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擁兵自重。 “既如此,就勞煩岳公子給犬子帶句話,該回家了!” 這次韓其果然沒有在拐彎抹角的說話,他用了肯定的語氣,也是在告訴岳西:他知道韓陽春就在西廂村! 馬車上的簾子落下,隔開了才見面的不像父女的一對父女。 “回府。”一聲咳嗽之后,韓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微弱但帶著不容商榷的威嚴?/br> 他并沒有給岳西再次說話的機會便離開了。 岳西默不作聲的注視著那輛漸漸遠去的馬車,視線最后落在了兩條車轍上。 “當家的……”高公公才一開口,岳西便止住了他的話:“回屋說去,這里太冷了!” 前腳進了院子,高公公馬上就把大門落了鎖。他趴在門縫上小心地往外張望著,卻連個過路的行人都沒有看到:“沒人吶……” 高公公回頭狐疑的看著岳西。 “馮師傅。”岳西站在院子中間輕聲叫道。 三條人影從幾個方向掠了進來,最先站在岳西面前的正是馮繼宗。 “怎么樣?”岳西一邊往臺階上走一邊沉聲問道。 “確實有埋伏?!敝钡竭M了屋子馮繼宗才低聲說道:“韓相在村口留了一小隊兵士,并未跟在身邊,那些人都帶著家伙呢!” “四周也布置了影衛(wèi)?!?/br> “而且……他們的身法路子與我們是一樣的!” 接著說話的是與馮繼宗一起留在岳西身邊的侍衛(wèi),也被岳西派去訓練新手了。 端起高公公才倒的一盞熱茶,岳西喝了一大口。 感受著一股熱流通過喉嚨落進肚子,她張開嘴哈出一口熱氣! 喝得太急,給她嗓子燙得生疼。 韓其身邊有影衛(wèi),岳西并不覺得這件事有什么不對勁。 怎么說他也是大昭真正握有實權(quán)的人,行動謹慎才能活的長久。利用手中的勢利,培養(yǎng)一些大內(nèi)高手做侍衛(wèi)也不算什么。而讓岳西費思量的是,到底是誰把韓陽春藏在自己家里的事兒給捅出去的呢? 再看看韓其不顧安危醫(yī)改過去幾年龜縮在相府的舊習,親自到她家門口來討要韓陽春,估摸著對方早就知道了韓陽春的身份。 一手握著重兵,一手握著前太子……韓其這心思有點不能猜了…… “哼!”岳西冷笑一聲。 “韓相所乘的馬車也是特別改裝過的,刀槍冷箭皆不能破壞它?!绷硪幻绦l(wèi)也開了口。 “車廂里大約是裝了甲。”岳西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幾天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下雪,路上的積雪早就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踩得成了一層冰殼。岳西方才特意看了那輛馬車留在道上的車轍印記,只看了一眼她就看出那輛馬車的分量不輕! “看來這幾天要勞煩諸位了!”西廂村是自己的老窩,正趕上過年的時候,幾大架子人都湊到了這里,岳西必須加倍小心,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端了自己的老巢去! “這還不是應(yīng)該的嗎……”見岳西對著大伙抱了拳,馮繼宗也趕緊回禮道:“當家的怎么還和我們見外了!” …… 吃了午飯,岳西又和馮繼宗嘀嘀咕咕一番才回了自己小院,才說換件衣裳就去房看看,贏素便急急的從外面走了進來:“韓其來了?可有為難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