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岳西的底線
岳西站在小院的門口停了停,還是覺得太晚了,若是此時去看望母親說不定倒是讓她也無法休息。 “明兒一早再去吧?!碧岵竭M(jìn)了屋,只看了一眼,岳西就知道贏素沒有回來,也不多問,自己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去了浴房。 好歹將身上黏答答的汗?jié)n洗去,岳西覺著舒服了很多。出了浴房的門,看見只有云畫一個人在外面候著,她輕聲說道:“回去睡吧,我這里沒有事了。” 云畫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結(jié)過她手里的罩衫,陪著她又回了臥房。 “娘?!”進(jìn)門就看見樓夫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望著桌上的油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來,坐下。”聽見岳西說話,樓夫人拍了拍桌子。 “都這么晚了,我倒是沒有什么事兒,別再把您累壞了?!痹牢髭s緊走過去,沒等屁股挨了凳子先把手放到了桌子上。 樓夫人把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岳西趕緊閉了嘴。 “再往后,你這身子會越發(fā)的笨拙,孩子也長得更快,不要往外跑了,娘不放心。”片刻之后,樓夫人收了手,望著岳西說道。 “噯,聽您的,我哪都不去了!”若不是被贏素算計了一道,岳西連撫寧都不會去。 她做事極有分寸,肚子里懷著兩個孩子,這又是沒有剖腹產(chǎn)一說的古代,她可不敢拿著娘三個的性命開玩笑。因此樓夫人一開口,她馬上就乖順的應(yīng)了,十足一個聽話的好女兒。 樓夫人望著岳西的方向,母女分開幾年,再見的時候,那個從小就聽話的女兒已經(jīng)長得連她這個做娘的都快不認(rèn)識了…… 燈光里,岳西的身影是模糊不清的,樓夫人很想伸手去摸摸她,只是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手去。 似乎,從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她這個當(dāng)娘的就不會與孩子親近呢…… “和陛下鬧別扭了?”樓夫人眼睛雖然看不清,心思便越發(fā)的縝密。據(jù)她觀察,贏素還是很寵愛女兒的,平日若無特殊的事情,基本都會宿在西鄉(xiāng)村。 如今父親兩個連著趕了幾天的路,才一會帝都,皇帝陛下就扔下有孕在身的娘子沒了影兒,這似乎不像他的做為。 “小事兒?!痹牢黝┝四赣H一眼,又舉著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就說您的眼睛挺好吧,以后別老裝著看不見了!” “貧嘴!”樓夫人沖著岳西皺了眉,想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末了,沒忍住,還是無聲的笑了:“你啊……越大越?jīng)]個樣兒……小時候你多乖啊?!?/br> “唉……”一說到她小時候,樓夫人又嘆了氣:“男子漢大丈夫與我們女人家不同……” 岳西與樓夫人雖為母女,但是也很少在一起聊天。不是岳西不想與她說話,而是樓夫人個性太過自我,她若不想說話的時候,是認(rèn)人不理的。包括贏素在內(nèi),她也會不給面子。 深經(jīng)半夜的,沒想到母親一開口竟是長談的架勢,岳西吃驚之余,只是坐在一邊安靜的聽著她說話。 人吶,不管有了多少心事兒,只要能說出來,那就還不算太壞??偙葠炘谛睦铮L久的下去,一定會悶出病來的…… “娘就是脾氣太倔……”樓夫人渙散的眼神里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話開了頭,卻停在那里,思緒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岳西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手邊,自己則趴在桌子上側(cè)頭看著她,良久之后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生的與母親其實(shí)并不是很像。 “你生的像你父親?!比缬兴校瑯欠蛉藘墒峙踔潜緶販氐牟杷p聲說道:“那時候,要不是他突然的允了明氏進(jìn)門,娘也不會一怒之下領(lǐng)著你搬去藥廬?!?/br> “可你看,娘這一輩子啊,就和你爹發(fā)了這么一次脾氣,就讓我們的這個家四分五裂了……現(xiàn)在想想可真是不值得呢……” 岳西坐了起來,很想就這番話發(fā)表一下個人見解,再一想,還是沒有言語。 “像明明氏那樣的女子,其實(shí)是入不了你父親的眼的……”樓夫人說到自己相公的時候,聲音越發(fā)的輕緩:“他那個人啊,傲氣的很呢……” “姓明的孩子都生了兩個,一兒一女比我年歲都大,您還說姓韓的看不上她?”岳西伸手一揉臉,這番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她實(shí)在是不明白,在韓陽春和韓花朝都住進(jìn)相府的時候,她娘怎么還能信誓旦旦的相信韓其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樓夫人的臉色悠地黑了下來,岳西馬上集中精力盯著她的兩只手,防著她一生氣揍自己一頓。 樓夫人并沒有要打岳西的意思,倒是說出一番讓岳西想掀桌子的言論來:“這事兒,娘也仔細(xì)的想過了,他一定是被逼的……” “我的娘啊……”岳西望天,由衷的無力感升起,她頓時沒了想要勸勸樓夫人的想法,索性閉了嘴,繼續(xù)當(dāng)了聽眾。 “娘進(jìn)門幾年都沒有孕育子嗣,那時候,我弄蠱弄毒的,一直在吃藥調(diào)理,不敢輕易有孕。這才讓明氏先有了兩個孩子……” 岳西越聽越氣,只覺得古代女人思維簡直是不可理喻:自己相公都爬上小妾的床生了兩窩孩子,而作為正妻的女人居然還在給丈夫找理由! “好在這次他不是因?yàn)榕蓑_我……”岳西搖著頭小聲嘀咕道。 “可月夕,陛下更是與別的男子不同,他若納妃,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睒欠蛉私涌诘?。 “敢!”岳西立時瞪了眼:“這事兒,我和娘的想法不一樣!” “在我看來,男人jian饞慫懶壞都不是毛病,惟獨(dú)一條,就是不許和任何女人扯上關(guān)系,這是我的底線!” “你這……”女兒的一番言論落到樓夫人的耳中堪稱驚世駭俗! 她竟不知該說女兒什么好了…… “你這些話也就跟娘跟前說說……”樓夫人一開口,馬上又改了口:“你這些話以后到哪里也不許說了!這是大逆不道的話!” “呃!”岳西繼續(xù)翻白眼,在這點(diǎn)上,她是沒法和母親有共同語言了。 “嗯,不說了,好在他也真看不上別的女人?!彼约航o自己找了臺階。 “那你和陛下這是鬧什么呢?”樓夫人更不能理解女兒的想法了。 她那個皇帝姑爺既然能做到獨(dú)寵一人,那女兒怎么還和人家鬧別扭呢? “他,還有那個馮繼宗,總之就是他們那一伙子狼狽為jian的東西,這次一起把我賣了,差點(diǎn)讓我們娘三死在外面……”岳西大大咧咧的說道。 ‘撲通’一聲,云畫直接跪在了地上,哆嗦嗦嗦地說道:“當(dāng)家的,我真不知道是因?yàn)檫@個啊……要知道他們這么坑您,說什么我也不會替那個混賬說話的……” “行了,快起來吧!”岳西起身用力的想要拉起云畫,而云畫跪在地上只是搖頭:“我沒臉起來……” “不知者不罪。”岳西停住了拉扯的動作輕聲說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可見我亂發(fā)過脾氣?” 云畫低著頭,搖了搖腦袋。 “這不就結(jié)了,快起來吧,以后再說話的時候多用用心就是了……”岳西平和地說道,語氣中倒是沒有怪罪云畫的意思。 …… 深夜,皇極殿內(nèi)燈火通明。 空曠的使人沒著沒落的大殿里只有兩個人,贏素和贏緋隔著一張書案面對面坐著,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倦色。 “明兒……”聽著耳邊傳來的更鼓聲,贏緋一陣苦笑:“別明兒了,一會兒陛下就得早朝了,我也得到朝堂上站著去……” 贏素抬眼看了看他,將面前的參茶推了過去。 贏緋沒有氣,端起那只細(xì)瓷茶碗來將里面晾得正適口的參茶一飲而盡:“我都覺出累了,陛下也謝謝吧,明家這案子要審理清了沒點(diǎn)時間怕是不成,咱們也這么熬著了?!?/br> 贏素微微頷首:“就讓刑部去審。朕已然做到這個份上,他們?nèi)羰窃俨粫?,那就把這些拿著我大昭的俸祿,卻不為大昭做事的廢物一并處理掉!” “他們不敢。”贏緋笑了笑:“大學(xué)士都畏罪跳了河,他們哪敢不依著陛下的心思審這個案子呢?!?/br> “一個侍郎,分量不夠,還得讓賢王去督辦?!壁A素垂眸,輕聲說道。 贏緋嗤笑了一聲:“成,陛下是把我們父子捆在一起了!” “賢王是朕的伯父,你是朕的哥哥,你們都不幫朕,還有誰會真心實(shí)意的幫著朕?”贏素瞪了他一眼,絲毫沒認(rèn)為自己做的有多么的過分。 “岳西,還有岳西啊……”一說到岳西,贏緋來了精神,他看著贏素笑道:“陛下難道還信不過她么?” “……”聽到岳西的名字,贏素凌厲的眼神頓時暗淡了下去:“我娘子……自然是好的……” “明兒下了早朝,陛下還是回去好好歇歇吧。”贏緋不敢拿岳西和贏素說笑,趕緊岔開話說道:“陛下連番奔波,一回來就進(jìn)了宮,不要累壞了身子?!?/br> “可……”贏素抬眼瞅著贏緋,方才的凜然氣勢頓消:“可我把娘子給得罪了,我……我現(xiàn)在有點(diǎn)怕見她……” 贏緋搖頭,這是人家兩口的事兒,他沒法插嘴。 “陛下,娘娘快臨產(chǎn)了吧……”贏緋對著贏素眨眨眼。 贏素的眼睛一亮:“對啊,朕還是趕緊把封后的詔書擬好了吧……娘子見了定不會再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