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是娘親
贏素的手指冰涼而靈巧。 不等岳西同意,他便將她的身子扭了背對著自己,拔了她束發(fā)的木簪隨手插在自己的發(fā)髻上,以指為梳,很快地就為她綰成了發(fā)髻,依舊是男子的樣子,他把那只做成發(fā)簪樣式的玉哨插在了她的發(fā)髻間:“不要弄丟了,若是有了緊急的情形,你吹響它,才能讓影衛(wèi)們分辨出你的方向?!?/br> “我不要影衛(wèi),你也別讓他們跟著我……” 抬手摸了摸了頭上的發(fā)髻,岳西小聲說道:“我說了,春節(jié)前回去就一定會回去的,你不要監(jiān)視我?!?/br> “不是監(jiān)視你,是要保護(hù)你!”贏素又把她的身子擰過來,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你是我娘子,行走在外,便是我的軟肋。我不能讓人用你的性命來威脅我……” “嗯?!痹牢飨肓讼脒€是點了頭。 “別往南方走太遠(yuǎn),倒是東夷方向太平不少,娘子在外,也要體諒一下為夫的難處,大昭早已經(jīng)是波濤暗涌,若,老天再多給我些時日,為夫一定要給你們母子留下一份太平……” “你怎么總是說喪氣話,你才二十歲,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哪里就想到……” 岳西皺著眉打斷了他的話,想起他說的,那蠱毒是和韓月夕的外祖父有些關(guān)系,她忽然說道:“既然這蠱毒和我家有關(guān),那就一定要找到我娘?!?/br> “一直在找,可卻沒有半點消息?!?/br> 許是尋找韓夫人已然失望了很多次贏素早就習(xí)慣,此時他說到這些倒是心態(tài)平和的很:“生死有命,活在當(dāng)下,我只能盡力在我活著的時候為你多做些,以后的事,我是管不了的……” “你這擺明了要坑老子一輩子!”岳西直起了身子跪坐在他的身前,這樣才能保持兩個人視線的平視:“你坑完了還不算,還要留個小的繼續(xù)坑我,你這個混蛋!” “我不是沒辦法了嗎?!毕鄬τ谠牢鞯臍饧睌模A素倒是笑得心安理得:“當(dāng)年我父皇之所以選擇我母后生下我,就是因為我母后是明家的女兒。只有這樣的母親才能保證我們母子活下來?!?/br> “我沒有那么牛氣哄哄的娘家,連我的爹娘我都好久未見了,所以,陛下啊,求放過!”岳西對著他抱拳拱手道。 “可你是岳西啊!”贏素拉住了她的手將岳西拉進(jìn)自己的懷抱:“你是死了都能從棺材里爬出的岳西,你說,還有誰比你更適合當(dāng)我孩兒的母親?!?/br> “這話題別說了?!痹牢髋ち伺ど碜酉胱?,卻被贏素緊緊地按住了,她只好臉伏在他的胸口悶聲悶氣的說道:“沒影兒的事兒,天天說你兒子,你兒子不知道還在那棵樹上當(dāng)猴子呢,說這些太早?!?/br> 贏素閉著眼安靜地聽著懷里的女人碎嘴嘮叨的嘀嘀咕咕著并不接口,只覺得心里分外的安寧。 岳西……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著她的名字:你是岳西,姓岳的岳,太陽從西邊兒出來的西…… …… 兩天的時光轉(zhuǎn)眼即逝,才相聚和好的二人便又要分開。 一早起來岳西就在廚房里忙乎,烙了二十多個半發(fā)面的燒餅,又把昨天鹵的一大塊豬rou切了薄片加了鹵汁拌了夾在燒餅里,一個一個地用油紙包了,最后把這些油紙包都裝在了一只竹籃里。 才在鍋里加了水準(zhǔn)備泡茶的她聽見院子外一陣大呼小叫,忙從廚房里走了出去:“呀!” 一間外面的那堆人,岳西便笑著過去開了院門:“兒子,這幾天跑哪兒去了?” “不知道!”喜來茫然的搖搖頭,隨即又手腳并用的往岳西身上爬:“爹爹!您怎么不去找我們吶!都快給云畫姑姑她們急死啦……” 幾天未見的眾人,大清早的從天而降,又出現(xiàn)在了小院里,院子里頓時又熱鬧起來。 “爹爹這幾日在養(yǎng)豬啊,活動不方便……”岳西低頭在喜來的耳邊嘀咕道:“況且爹爹也知道你們好吃好喝的都沒事兒!” “???”喜來抬了頭才想說話,一只玉手已然伸了過來,不等這娘倆親熱夠,便態(tài)度堅決地將小小子從岳西的懷里扒了下來! “你的手腳呢?”贏素清冷的聲音傳來,讓才熱鬧起來的院子在瞬間便安靜下來。 有人,天生就有冷場的本事,不管在任何情形下,只要他一出現(xiàn),頓時便會讓周遭的氣氛降低…… 顯然,贏素便是這樣的人。 “你別嚇唬我兒子??!” 別人怕他,岳西可不怕他,岳西順著一院子的目瞪口呆的視線扭了頭對上身后站著的人,小心肝頓時狂跳了下:這人簡直美的沒了人樣兒了! 伸后的贏素少見地將頭發(fā)全部束起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許是頭發(fā)束得緊,他大大的眼睛眼尾上揚,自自然然的帶著那么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 少見的,今日他戴了金冠,冠上嵌著一塊紅的透亮的寶石,在早晨暖暖的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而金冠下的那張傾城的絕世容顏卻分毫沒有被金冠與寶石奪了他的璀璨,反而被映襯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般地出塵。 悠地想起昨夜,某人抱著自己胡說八道的言語,岳西老臉一熱,不禁撇了嘴:真能裝啊……演技也沒誰了…… “你兒子?”一身白色帶著龍紋暗花的修身袍子腰上束著金絲編織的腰帶,讓贏素原本就偏于纖細(xì)高挑身材竟顯出分外的英挺。 不動神色地將視線在一直仰著臉兒望向自己的喜來面上端詳了一番,贏素還是覺得這孩子和岳西生的沒有丁點相像的地方。 “爹爹?!毕瞾懋吘惯€小,被贏素那樣的人盯著,不消片刻便已嚇得伸手拉起了岳西的衣角,小小聲的叫道。 “都說了,你別嚇唬我兒子!” 瞅著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小小子瞬間變成了縮頭縮腦的小耗子,岳西又是氣又是樂,她瞪著贏素低聲說道。 贏素眼波流動自岳西面上掃過,隨即又盯在喜來的面上:“叫什么?” “喜來?!毕瞾砝侠蠈崒嵉卮鸬?。 “姓?”贏素說話言簡意賅,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懶得。 “我爹爹說我姓蘇。” “嗯?”贏素挑了眉:“你娘呢?” “我娘和我爹都在家啊?!?/br> “這樣啊?!憋@然,這樣的答案讓贏素滿意,他眉梢眼角都帶了笑地走向岳西,很友好的伸手摸了摸喜來的頭發(fā):“男子漢大丈夫生來就該保護(hù)女人,你要不要保護(hù)保護(hù)好你的爹爹?” “要!”喜來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我也是男子漢!” “切……”岳西又是一撇嘴。 贏素不理她,卻是往后一伸手:“刀!” 黑衣影衛(wèi)毫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一柄輕巧的短刀被放在了贏素的手中,轉(zhuǎn)眼,那名影衛(wèi)就在一干人等的錯愕里消失了蹤影,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贏素把刀在手里反轉(zhuǎn)了一下將刀柄遞給喜來:“拿著?!?/br> “若是有人欺負(fù)了她,你便用這把刀護(hù)著她,不要怕,殺了人都不要怕,余下的事情自有我護(hù)著你們!” “別教孩子這些……” 贏素抬手打斷了岳西的話,兩眼定定地俯視著喜來。 喜來低頭看了手里的刀,又抬頭看了他,重重地點頭道:“知道了!” “好孩子!”贏素勾唇一笑,再次伸手摸了摸小東西的腦袋。 “你說……你會護(hù)著我們?”喜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自然?!壁A素點頭。 “可……你誰呀?”喜來問出了一院子人的疑問,瞬間,大伙兒的耳朵一起都豎了起來…… “你不是叫她爹爹嗎?”難得的,贏素有了好心情與小孩子閑扯幾句,見喜來點了頭,他才接著說道:“你爹爹是我的娘子,你說說我是誰?” “啊!”一院子的驚呼聲里,喜來皺著眉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般地叫了一聲:“我知道,你是娘親!” “噗!”岳西笑噴…… 贏素頓時面沉似水…… “主子!”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了院們外,穿著青衣的侍衛(wèi)從馬上跳下對著院子里的贏素躬身施禮道:“該啟程了?!?/br> 贏素抬眼往外看了一眼,又低了頭惡狠狠地盯著喜來,要吃人似的。 “行了,別和個孩子較勁?!痹牢鬏p輕推了他一把,忙拉著喜來進(jìn)了廚房。 拿了一個夾好鹵rou的燒餅塞進(jìn)喜來的手里,岳西還是想笑:“就在這里吃,可別出去了啊!” “嗯?!毕瞾斫恿藷灺犜挼刈谠钆_邊的小板凳上。 “路上小心!”見贏素已經(jīng)站在了馬車前,岳西緊走幾步追了上去把手里的包袱遞給他:“早晨才做的,給你路上吃?!?/br> “嗯?!壁A素伸手接了,臉上總算有了少許的緩和:“你也不要走太遠(yuǎn),別讓我擔(dān)心?!?/br> “好?!痹牢餍χc了頭。 身邊的侍衛(wèi)抬手撩著車簾看著他,贏素卻扭臉往院子門口跟出來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他對著高公公點點頭:“高文,這一路要多加小心,皇后若是有了閃失,朕,饒不了你!” “嘶……”眾人一起抽了冷氣…… 高文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是……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行了,你快走吧!”岳西低聲地說道:“嚇唬完孩子嚇唬老頭兒,你還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