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命搏命
“那太好了!”郡王爺倚在二樓的欄桿眉眼彎彎地用羽扇拍著手掌‘啪啪’作響:“算盤!” “屬下在。”面無表情的管事垂首對著上面手舞足蹈跟打了雞血似的主子行禮道。 “收了他的銀票,給爺取一萬兩銀票來押上!”如同春天的貓見了耗子,總算是有了入眼的游戲?qū)ο?。對于賭徒來說,豪賭一場也是難得的幸事,郡王爺只覺得興奮莫名! “是?!惫苁聭?yīng)了才要轉(zhuǎn)身,樓上好聽的聲音又傳了下來,話里的內(nèi)容卻不大好聽:“讓后面把棺材也預(yù)備好,送佛上天,郡王爺我要把小子你從哪里來再送回到哪里去!” 岳西聽了微微一笑,并不接口,提了筆將自己的名字在兩張生死文書上都簽了,又用拇指蘸著印泥加按了手印。 簽完后她拿起兩張紙來看了看又丟在了桌上,隨即活動起筋骨來。 “哎,你都快死了,現(xiàn)在才開始練功是不是晚了點(diǎn)兒吶?”郡王爺伸著脖子往八仙桌上的文書上看了看,眼睛便瞟向了立在樓梯口的童子,那名童子馬上就過去將兩張文書放在了托盤上舉著送上了樓。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練會兒是會兒吧……”岳西隨口應(yīng)了,手腳卻沒有閑著,除非萬不得已,在劇烈運(yùn)動前做一下熱身運(yùn)動還是很有必要的,這是保護(hù)自己身體的一種有效方式。 “岳……西……”郡王爺從童子舉著的托盤里拿起生死文書念出了岳西的名字,而后他點(diǎn)了頭:“沒想到你的字這么漂亮??上Я肆恕?/br> 岳西沒有言語,她迎面對著的房間里已經(jīng)有了動靜。 右側(cè)樓梯下一直緊閉的屋門打開,兩名*著上身的壯漢扛著一捆地毯走了出來,也不說話,直接鋪在了地上。 薄薄的地毯上有幾處黒褐色的印記,岳西知道那是血液灑在上面又干涸以后的樣子。 “兄弟!”鄭寶才顯然也看到了這些,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難得今兒我覺出餓來了?!痹牢魈岵缴狭四菈K帶著斑駁血跡的地毯,四處都踩了一遍,她才對著鄭寶才咧嘴一笑:“待會兒咱兄弟吃羊雜碎湯去,該鄭兄你請了!” “成!一人一大碗,多放點(diǎn)胡椒面,再要兩個發(fā)面火燒,兄弟你夠吃嗎?”鄭寶才鼻子一酸,眼睛已是含了淚。 “我嘴饞,就想吃羊雜,火燒都?xì)w鄭兄你了。”岳西笑嘻嘻的說道。 鄭寶才轉(zhuǎn)身對了門,話,已然接不下去。 一碗羊雜湯,岳兄弟怕是吃不上了…… 他心里難受極了! 自己一時嘴欠,就把朋友推上了萬劫不復(fù)的地步,他對不起人家! 而且這情,他一輩子也還不上了…… “主子,都準(zhǔn)備好了?!闭f話一團(tuán)和氣的管事手里也端著一副托盤走了出來,上面放著一張蓋著燙金印記的銀票。 “咱們這邊兒誰愿意下場子玩玩吶?”把手里的生死文書又放回托盤,郡王爺又趴回欄桿上,慢悠悠的問道。 “主子,讓小奴們接下這場吧。”小童托盤舉過了頭頂,直接跪在地上“先前,小奴們做事不利,求主子給個將功折罪的機(jī)會!” 那語氣說的岳西已經(jīng)是個死人一般。 郡王爺盯著岳西,岳西則走到管事身前拿起了那張銀票來看了看而后說道:“待會兒都給我換成一百兩一張的,這么大的銀票花著不方便……” 郡王爺聽得眉心一跳,他笑著點(diǎn)了頭:“往死了打……爺我不愛聽他說話……” “是!”那童子立時面帶了喜色,起身跑了下去。 “斗武的規(guī)矩再和岳公子您說一遍:雙方一經(jīng)交手,百無禁忌,以一方不能還手為終止,生死文書已簽,死傷自負(fù),都與我消金館沒有瓜葛!”管事不緊不慢的開了口,并用手一指地上鋪著的地毯:“以此為界限,出局者上刀山!” “雙方可有聽明白?”他口里問的是雙方,眼睛卻只盯著岳西。 岳西點(diǎn)點(diǎn)頭,見那對兒高矮模樣一致的侏儒已經(jīng)同時邁上了地毯,她也提步走了上去。 “兄弟!”鄭寶才雙目通紅的緊走幾步到了岳西的身后叫住了她:“你有什么話和哥哥說的?” “一會兒吃羊雜的時候,再給我加點(diǎn)醋!”岳西輕笑著說道。 “噯!”鄭寶才扯著嗓門應(yīng)了,一對兒大淚珠子也啪嗒一聲砸到了腳面上:“哥哥記住了!” “哎呦可吵死爺了,不就吃碗雜碎湯嗎?喊這么大聲兒是當(dāng)爺沒吃過嗎……”郡王爺手中的羽扇扇得飛快:“行了,行了,趕緊開始吧,說的爺都餓了……” 地毯不大,方才岳西已經(jīng)走了一圈兒,估摸著長寬差不多,也就一丈五左右。 如今兩頭的位置已經(jīng)被那對兒侏儒站了,岳西只能站在了中間,這樣一站,不管她面朝著誰,都將把后背留給另一個人。 當(dāng)她的兩只腳都邁上地毯后,馬上有人用插著大刀片子的木板一條一條的圍在了毯子外面,不一刻,偌大大廳里除了地中間的那一塊被地毯覆蓋的地面,其余的地方已經(jīng)都被這樣的刀尖沖上的刀板所鋪滿,滿屋子都是森冷的鐵腥氣! 那是血的味道…… “原來這就是上刀山……”樓下沒了落腳的地方,鄭寶才被請上了樓。 立在欄桿處,他逼著自己瞪了眼看向大廳里的一切,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天熱,咱們這里就改了上刀山,冬天的時候這里可暖和了,四周擺的都是燒的正旺的碳火盆……那人要是掉在上面……嘖嘖!”郡王爺吧嗒吧嗒嘴:“算盤,午膳,爺要吃漠南的烤羊腿……” “是?!惫苁碌皖^應(yīng)了,心里總覺得角斗館有哪里不對勁……他偷偷地摸了摸肚子…… “請!”左右的侏儒手里還拿著那副鐵制的盤子,同時伸出布滿老繭的小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生死有命,公子您到了閻王爺那里可不要記恨我們!” “憑本事吧!”岳西輕笑一聲躬身回禮,身子彎下之后三個人便一起動了! 兩個童子心意相通,一個飛身躍起手中的鐵盤已經(jīng)朝著岳西的后背拍下,而另一個則欺身向前手里的托盤朝著岳西腳踝便砸,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似乎很想只一招便結(jié)果了她! 岳西躬身的動作做老,耳邊聽著前后的風(fēng)聲,貼著地毯翻滾了兩圈,然后迅速起身,一手負(fù)在身后,一手已然撩起了長衫的下擺,她抻起一角來塞到腰間,露出了她穿著白色襯褲的一雙長腿,挺拔利落地站在那里,修竹一般! 兔起鶻落,只一個回合,岳西便化解了腹背受敵的劣勢,讓兩個童子落到了一邊! 只是她左腳只撤了半步,岳西便感到鞋子以及碰到了擋在地毯外面的刀板,她若是一個沒停住裝上去,此刻怕是也被刀鋒片成了片兒! “可惜!”郡王爺輕聲嘆了口氣。 “!”鄭寶才緊張的瞪大了眼睛,卻用手堵住了嘴巴!他唯恐自己發(fā)出的任何聲音都會攪亂了岳西的心神…… “哈!”小童一聲爆喝,兩副鐵盤同時出手,帶著破空之聲橫掃向岳西,兩個小童則化掌為拳一個起落到了她的身前,一人地朝著岳西的腹部錘了過去,一人則伸出腿對著岳西的下盤掃去! 此時的岳西右腿高高抬起,足跟堪堪夠著一只鐵盤,一條腿著地的她已然暴露了下盤不穩(wěn)弊處,她索性不躲不閃的直接勾著鐵盤急速地收回腿直上直下的朝著掃向自己的小短腿踩了下來,而另一只鐵盤已經(jīng)到了面前,岳西心一橫抬左臂用手肘生生的撞飛了它! 耳邊是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被撞飛的鐵盤失了準(zhǔn)頭直接落到了刀尖上帶著使人頭皮發(fā)麻的‘吱吱’聲滑出去老遠(yuǎn),岳西只覺得手臂是一陣鉆心的疼! 失了兵器的童子雙拳不停依舊向著岳西肚子砸了下去,只是在他的拳頭才碰到對方的黑衣之前,一聲‘咔嚓’脆響已然先傳進(jìn)了他的耳朵,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掃向岳西的那條腿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斷腿! 她現(xiàn)在沒有多少體力,又是以一敵二,唯有鋌而走險劍走偏鋒才有可能最后獲勝。 這場打斗賭的是命,如果非要有人死,岳西當(dāng)然希望是別人。 她死過一次了,之后她才明白死很容易,人要死而無憾很難…… 兩世了,她還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戀愛過,也沒有正真的做過一回女人,現(xiàn)在她都找到了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媳婦,她的好日子還沒有開始,所以她才不要死! 至于郡王爺送的那副棺材誰他娘的愛睡誰就去睡吧! 她用手肘和腹部同時受傷的代價踢斷了一名侏儒的腿,撞飛了一副鐵盤,這買賣不用細(xì)算也是她賺了。 侏儒的小拳頭捶在她腹部的時候,岳西是側(cè)身化解了最少七成的力道,饒是如此,韓月夕這幅弱不禁風(fēng)的身體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肚子上的抽痛一波接著一波,岳西感到胃就要翻過來,一股胃液從嗓子沖到了她的口腔里,她又直接給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任何暴露自己身子不適的動作都會招來更猛烈的攻擊,她不能在給肚子招拳腳了…… 地上折了一條腿的侏儒已經(jīng)痛的臉都變了顏色,但還沒有到昏厥的地步,他拖著一條腳后跟上翻的斷腿一只手撐著地居然又往岳西身前挪動了一下身體,右手朝著她的胯下兇猛的掏了上去。 “臭不要臉!”被當(dāng)了男人的岳西淸喝一聲足尖點(diǎn)地竄起老高,讓對方的掏襠手落了空,她毫不遲疑凌空飛腿照著那出招下流的侏儒踢了出去,在一腳踢飛了對方一嘴好牙之后她右手探向了對自己腹部揮拳的那個童子,一把薅住了對方的頭發(fā),然后兩個人一起骨碌到了地上。 腿已經(jīng)斷了的侏儒明明覺得自己的手已經(jīng)抓住了對方,直到被岳西飛腳踢暈的時候也沒明白他為什么沒有抓住對方胯上的那堆東西。 岳西的胯上自然沒有那幾兩rou,可侏儒有! 薅住那侏儒的頭發(fā)不松手,岳西用胳膊及半個身子壓住對方,在他手腳雙手揮舞著十指如鉤抓向岳西眼睛的時候,岳西蜷起一只膝蓋重重地頂了上去。 蛋碎的疼痛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忍受不了的,抓向岳西眼睛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岳西與他的眼睛在很近的距離里注視著,她甚至能從對方的瞳孔里見到自己的影子,收了腿,岳西瘦的皮包骨的膝蓋再次重重地頂了上去…… 身下的侏儒尖叫一聲終于收回了雙手往胯上捂去,岳西的右肘也抬了起來拼勁全力戳向他的左胸,侏儒面部表情已經(jīng)到了扭曲的地步,他對著岳西張了嘴,卻只從口鼻里同時涌出了大量的血液,胸骨斷裂已經(jīng)刺進(jìn)到肺里的他只剩了茍延殘喘。 他覺得輸?shù)脑?,可結(jié)局已定,那個看似瘦弱的一陣風(fēng)都要吹倒的少年,卻有著狼一樣的敏捷狠辣,他輸了,輸?shù)袅酥魅说囊蝗f兩銀票更輸?shù)袅酥魅说拿孀?,侏儒伸了手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心口,那么如此死去,他還能給家人留一份安家的銀子…… 他的鮮血濺在岳西的臉上,又流到了身下的地毯上,用不了多久就會凝成一塊新的印記,這是他留在這世上最后的一點(diǎn)東西…… 岳西松了手,搖搖晃晃的起了身,走到腿已經(jīng)斷了的侏儒身邊踢了他一腳,見對方毫無動靜之后她仰頭望向了站在二樓正專心致志地看著她的郡王爺呲牙一笑:“老子既然有本事從棺材里爬出來,就沒打算再輕易回去!” 郡王爺面色平靜的望著她,眼中并未有賭輸了頹敗。 他看著岳西的眼神,讓岳西都有種自己在被待價而沽的商品…… “撤了吧?!睋]了揮手中的羽扇,郡王爺?shù)拈_了口,聲音雍容高貴。 這就是那種骨子里的貴族,哪怕他赤身*地站在你面前,輸?shù)靡粩⊥康?,他仍舊會保持著他的與眾不同的高貴。 這樣的對手是值得尊重的。因此岳西在說了那么一句話之后便再沒有說別的。 樓下的大廳馬上便被清理的一干二凈。除了四處仍在的血腥味道之外,角斗閣又恢復(fù)了安靜。 一萬兩銀票被換了一百張一百兩的銀票擺在托盤上,岳西站在八仙桌邊上搖搖晃晃一張一張地數(shù)著:“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容顏俊美的郡王爺站在她的身后輕輕搖著扇子,不慌不忙。 “正好?!币话購埣堔谝黄鸲际呛窈竦囊化B,岳西將那些銀票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對著一只望著她哭個不停的鄭寶才招招手:“鄭兄,扶兄弟一把?!?/br> “噯?!痹谟洃浿凶约簭奈吹暨^眼淚的鄭寶才如今咧著嘴哭的難看極了,他嗷嗷嚎著走到岳西的身邊彎下腰去背對著她:“兄……弟……哥哥背著你……” “我走得了?!痹牢鲝澲皇址鲋共浚淖呦蛩骸耙粫嚎墒悄阙s車啊,你看看我傷的這得這德行……” “那咱別吃雜碎湯了……” “吃!我現(xiàn)在就饞這口!” “那哥哥趕車……咱這就吃去!” “嗯……” 郡王爺看著他們兩個人相互攙扶著朝著大門走去,想了想,還是提步追了上去:“哎,我說,你贏了我一萬兩銀子就這么走了?是不是應(yīng)該和爺說點(diǎn)什么???” “謝謝!”扶著鄭寶才的手臂岳西顫巍巍地立在了角斗閣的大門口,回身對著郡王爺氣氣地點(diǎn)點(diǎn)頭:“您留步,別送了!” “嗐!”大門開啟又關(guān)上,立在門口的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留下莫名其妙的郡王爺搖著扇子在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他對著空中拍了巴掌:“跟著那個受了傷的?!?/br> “是?!辈恢翁幱腥藨?yīng)了。 郡王爺又在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之后,急匆匆地上了樓:“算盤,他們的后事你去安排,不要虧待了他們……” …… 扶著岳西上了驢車,鄭寶才做了趕車的位置,只走出了好遠(yuǎn),他還在不停的落淚。 “差不多得了啊?!痹牢髻M(fèi)力的推了他一把,而后便疼得彎腰蜷在了板車上:“我這不是沒死嗎?老子一共挨了十二拳,算算差不多打我一拳給我一千兩了,值!” “值個屁!”鄭寶才抬手照著自己的臉上便是一耳光:“今兒兄弟你要是死在了這里,哥哥我一輩子都得背著債了……” “成了。”岳西肚子疼的厲害,只好伸腿踹了他一腳:“吃一塹長一智,以后不要這么莽撞就是了,再說,我若是不貪財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這里以后是萬萬不能來了!” “兄弟你說的對!”意識到路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鄭寶才撩起長衫的下擺來在臉上胡擼了一把,將眼淚和鼻涕都擦干凈之后他專心致志地趕起車來:“消金館就是個吃人的所在,咱們兄弟以后還真不能來了?!?/br> 岳西側(cè)身躺在平板車上,眼睛還盯著越來越遠(yuǎn)的拿出沒有牌匾的高門大戶看著,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了郡王爺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她想起了不告而別的小媳婦兒。 “還是我媳婦白白嫩嫩的更漂亮!”最后她終于將比較下了結(jié)論。 在去吃羊雜碎之前,鄭寶才先帶著岳西到了城西老大夫那里看了傷。因?yàn)樯砩献罱K的傷在肚子上,岳西是死活不許大夫看,并使勁扒著門框不肯進(jìn)屋:“都說名醫(yī)診脈就能知道病癥,現(xiàn)在就是證明老大夫您是不是個名醫(yī)的時候了,您給我把把脈就得了,要看傷口那不行!” “拿去。”老大夫不言不語的過來給她把了脈,又低頭開了張方子遞給鄭寶才:“活血散須的都有了,回去讓她照著處方用?!?/br> 病人不配合,大夫也有脾氣,干脆都和中間人說話,二位完全沒有交集的看了病,岳西又捂著肚子上了驢車:“老大夫脾氣太大,真沒有我們哪兒的獸醫(yī)好說話!” 老大夫醫(yī)館開的地方偏僻,鄭寶才趕著驢車很小心的除了巷子才接口說道:“可能是你們那兒的獸醫(yī)看病的時候還短,老大夫都看了多少年牲口了?脾氣能不大嗎?” “……”岳西很想抬頭望天,奈何現(xiàn)在彎著個腰抬頭都費(fèi)勁,她只好盯著地面默默地想到:老子天天讓給禽獸看病的人治病,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兩個人到了吃雜碎湯的鋪?zhàn)诱s上吃晌午飯的時候,鋪?zhàn)永锏纳夂苁遣诲e。 二十來張桌子邊都坐滿了人。 “哎呦……這么多人吶……”扶著門框,岳西病怏怏地說了一句之后,鄭寶才正好停好了驢車過來。 站在門口往內(nèi)看了看,他直接扶著岳西往里走去:“咱上掌柜家炕頭上吃去!” 見到鄭寶才進(jìn)了門,伙計趕緊往后院跑,不一會兒一個胡子拉碴的漢子便迎了出來:“來了就別走,我這里存了一壇子番薯酒,是個新鮮物,咱哥兒倆得好好喝喝!” “今兒不成,哥哥我有正事,就借你屋里用用,我這兄弟病了,歇歇腿……”鄭寶才見了那大漢連招呼都不打,扶著岳西就往他家屋里走:“給我們送兩大碗雜碎湯,再來兩個發(fā)面火燒?!?/br> “那咱改日再喝,酒,我給哥哥留著!”那漢子見他帶了生人上門,也不多問,只對著岳西笑著點(diǎn)了頭便到了廚房去吩咐伙計準(zhǔn)本飯食了。 “沒想到鄭兄交游倒是廣闊。”岳西口中輕聲氣了一句:“咱們在前面等等也是一樣的。” “沒事兒!哥哥我和我這兄弟的交情可不一般?!?/br> 正屋雖然不大但收拾的利落,岳西暗自點(diǎn)了頭:做飯食的知道干凈,這家的羊雜碎湯倒是可以常來吃。 “他家這鋪?zhàn)泳褪歉绺缥規(guī)椭鴵屵^來的,我不是和你說過么?”鄭寶才扶著岳西坐在炕頭上之后,又把小炕桌拉了過來自己在對面坐了:“就是我說的那個:把那家飯鋪?zhàn)拥膹N房當(dāng)了茅房的那家!” “呃!”岳西頓時沒有半點(diǎn)食欲…… 不大會兒的功夫,兩碗著著實(shí)實(shí)的羊雜湯上了桌,鄭寶才拿起桌兒上的筷子在襖袖子上擦了擦遞給岳西:“吃吧,不夠再讓外面添?!?/br> 岳西接了筷子,裝模作樣的比劃了幾下,又把筷子放在了桌上,她從懷里把銀票拿了出來數(shù)了五張遞給鄭寶才。 “這銀子是你用命換的,哥哥不能要!”鄭寶才看見那銀票眼睛就紅了,并一把推開。 “鄭兄聽我說?!痹牢靼雁y票放在了他那邊的桌子上,才有氣無力地接著說道:“咱們車馬店馬上就要開張,兩邊都得有車馬歇息的地方,這銀子是讓您幫我看看買處院子,能住人,還得大,怎么也得能停下兩掛大車的地方才成?!?/br> “那也用不了這么多??!”鄭寶才拿起銀票來數(shù)了數(shù),依舊是不肯全收。 “剩下的,我想買處地?!痹牢骺粗吐曊f道:“知道財神廟后面有片亂葬崗子嗎?那后面就有一片空地!” “亂葬崗子后面?”鄭寶才皺著眉想了想之后詫異地說道:“那種地方多不吉利??!兄弟你要買地做什么用,哥哥我再從新幫你找找,不能光圖便宜!” “你不是知道嗎?亂葬崗子那邊埋得都是無主的墳塋,早年有幾座立著碑的估計也被楚應(yīng)知他們刨過了,如今那邊你們的人一走,都沒人再去,荒涼僻靜的厲害!” “兄弟我就是想要一塊僻靜的地方蓋房子,我好靜?!?/br> “那也沒聽說過挨著死人住的?。 ?/br> ------題外話------ 首訂名單俺一會兒發(fā)在評論區(qū)置頂帖里~大家看看哈~ 最近戶端調(diào)整,所有章節(jié)都是亂糟糟的~ 俺就不單獨(dú)發(fā)帖子了~ 鞠躬感謝所有訂閱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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