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好戲的神情就差沒喊“打起來打起來”。

    然而一個小組四個人, 除他之外沒人再說話。

    班里因為這個小插曲一時變得很安靜, 但沒多久又變得吵雜起來，背課文的背課文, 讀英語的讀英語，聊天的聊天, 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往日和林玲關(guān)系好的那些女生, 也沒一個敢過來說句話，直到林玲跑了出去，才有一兩個跟上前。

    許美靜看著她們離開，如墜霧里, 久久緩不過神來。她看了眼旁邊的遲昭, 遲昭早已經(jīng)繼續(xù)背起自己的英語課文。

    這心理素質(zhì)……過硬。

    “謝謝。”許美靜小聲說道。

    遲昭頭也不抬：“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 不用維護(hù)我?！?/br>
    許美靜一愣, 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你，你知道了？”

    遲昭沒有回答。

    其實她并不清楚具體發(fā)生過什么，不過不難猜出，手段伎倆來來回回也就那些。

    遲昭不是不知道林玲對自己的敵意。

    只是懶得計較。

    在她看來那些幼稚的小心機連入眼都不夠格。能對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影響呢？無非是一個無知的人發(fā)動另一群無知的人孤立排擠，但遲昭本來就是一個離群索居的人，也從來不覺得形單影只是什么可悲的事。合群不過是這群青春期孩子自以為是的真相。

    “但是……沒關(guān)系嗎？”見識過林玲是什么樣的人, 許美靜有點替遲昭擔(dān)心。

    遲昭嗯了一聲：“你先擔(dān)心你的課本吧?！?/br>
    “這個啊?！痹S美靜倒不是耿耿于懷，“反正我也用不到……”

    常年上課處于神游狀態(tài)的許美靜，估計都不清楚學(xué)到哪一章了。

    遲昭無奈地看向她。

    許美靜這才發(fā)覺自己不小心說了真話，急忙補救：“我是說我可以問上一屆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借，問題不大?！?/br>
    “隨便你了?！边t昭道。

    *

    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初二一班早自習(xí)的事就在學(xué)校里傳得沸沸揚揚。

    因為不知道前情，傳言一路從“遲昭和林玲翻了臉”添油加醋到“兩美女大打出手，據(jù)說為了一個男生爭風(fēng)吃醋”。至于那個男生是誰，沒人關(guān)心，但程塵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誰讓他倒霉和她們一個小組。

    到最后事情的真相已被魔改的面目全非，但卻很挑動學(xué)生們的神經(jīng)。在枯燥的學(xué)習(xí)生涯中，沒什么比緋聞更能引人矚目。況且緋聞主角三位都是年級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們小組被叫做王炸組不虧。

    初一七班。

    教室。

    “那學(xué)長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徐晨曦追問。

    寧航一時語塞：“……我怎么知道?！?/br>
    “我覺得學(xué)姐比林玲更好看?！毙斐筷赝兄?，“要是我的話我就選學(xué)姐?！?/br>
    眼見著話題越跑越歪，寧航看向她旁邊的葉司予，葉司予回看他一眼，神色淡淡的，只有兩個字：“無聊?！?/br>
    寧航：“……”

    他招誰惹誰了。

    “卷子做了嗎？”葉司予問。

    “做了?！?/br>
    “對答案?！?/br>
    寧航把自己那份抽出來給他。

    葉司予兩份比對著，乍看之下很認(rèn)真，實際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

    心浮氣躁。

    和葉司予的知無不言不同，遲昭并不太常提起學(xué)校的事，葉司予甚至都不知道林玲是誰。

    只是這種從別人口中得知她消息的感覺讓人莫名地……不爽。

    等到下午三節(jié)課結(jié)束，程展像往常一樣來找徐晨曦搭話，聊著聊著又引到了那件事情上。

    徐晨曦問了和先前一樣的問題，程展自來對遲昭印象不好，想都沒想：“應(yīng)該是林玲吧，誰會喜歡母……遲學(xué)姐?！?/br>
    察覺到葉司予在看他，程展下意識地將帶有侮辱性質(zhì)的母老虎改成了遲學(xué)姐。

    “啊。”徐晨曦大感失望，“可我覺得明明學(xué)姐更好看?！?/br>
    “好看個——”程展頓住。這種束手束腳的滋味難受極了。其實他也不是怕葉司予，只不過不想再跟他起沖突，畢竟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想做誰傻x.

    “不過我以前聽我哥說，林玲在校外有認(rèn)識的人?！背陶沟溃岸宜酶缡巧蠈眉夹＠洗?，遲——學(xué)姐也是真的剛，不怕被找麻煩啊?！?/br>
    徐晨曦眨了眨眼：“應(yīng)該不至于吧?！?/br>
    程展嘁了一聲：“怎么不至于，書都當(dāng)面撕了，挑釁到家門口上，林玲那種人不反擊才有鬼。”

    徐晨曦還沒追問他說的那種人是哪種人，早有男生在門口喊道：“程展，打不打籃球？”

    程展背起書包：“打。”說完他看了眼徐晨曦，“先走了?！?/br>
    徐晨曦點點頭。

    直到目送著程展離開，徐晨曦才收回視線。她看了一眼同桌，果不其然后者心不在焉的，若有所思。

    “你是在擔(dān)心學(xué)姐吧？”徐晨曦小聲問道。

    葉司予沒有回答。他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走。前桌寧航看見了，趕忙喊住他：“去哪兒呢？一會兒不補課了？”

    沒幾天數(shù)學(xué)競賽，初一報考的人多，學(xué)校臨時決定下午放學(xué)后加課補習(xí)。

    寧航葉司予都位列其中。

    “幫我請個假?！?/br>
    “啊？”

    葉司予言簡意賅：“病了。”

    還不等寧航答應(yīng)，葉司予就離開了。

    他站在校門口，上學(xué)沒帶手機，他也不確定遲昭回沒回去。正好趕在放學(xué)高峰，人流如織。葉司予校服里面穿著件白色帽衫，剛?cè)雽W(xué)時還過分寬大的校服已經(jīng)變得正好，襯得整個人高高瘦瘦。

    不住有人往他這邊行注目禮。

    葉司予視若罔聞，一心等著遲昭出現(xiàn)。

    也不知過了多久，離校的學(xué)生漸漸少去，還沒有遲昭的蹤影，不過葉司予看到了許美靜。他認(rèn)識她，知道她和學(xué)姐的關(guān)系不錯。

    葉司予走過去。小話癆原本低著頭，看到前面擋著個人才抬起，少年干凈又好看的面容似曾相識。

    許美靜愣了下，第一反應(yīng)：“大狼狗！”

    葉司予：？

    許美靜“啊”了聲，自知失言：“沒什么沒什么……你是葉思雨吧？”

    葉司予點頭，也不廢話，直入正題：“遲學(xué)姐出來了嗎？我有點事找她?！?/br>
    許美靜一怔：“昭昭先走的……你沒看見她嗎？”

    “什么時候？”

    “大概十分鐘前。”

    那應(yīng)該是錯過了。

    “謝謝?！比~司予說完就頭也不回往小區(qū)的方向跑。

    “喂！”許美靜在他身后叫了一聲，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

    走過馬路，小區(qū)外面站著一群隔壁技校不著調(diào)的小混混。看樣子這幫人應(yīng)該剛打完臺球下來，見了女生就吹口哨。好幾個女孩被他們臊得改了道。

    只有遲昭目不斜視。她正要進(jìn)小區(qū)，那群人中間的一個就走了過來，是個男生，十七八歲，染著頭紅毛，耳朵上戴著三四個耳釘，滿臉寫著“不是善茬”。

    紅毛攔下了她，嘴里叼著煙，吊兒郎當(dāng)?shù)亻_口：“美女，你是不是叫遲昭？”

    遲昭不為所動，照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有事？”

    “隨便聊聊唄?！奔t毛把煙夾在手上，“我有個meimei叫林玲，你認(rèn)不認(rèn)識？”

    原來如此。

    遲昭略一挑眉，并不覺得意外：“她叫你來的？”

    “沒有?！奔t毛笑了，“我都說了，就隨便來看看?！?/br>
    遲昭莫名其妙：“你什么時候說過？”

    紅毛：“……”

    其實也不是真的要打遲昭，畢竟她們女生間的糾紛，不至于大動干戈，嚇唬嚇唬得了。但是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沒有意料之中的效果。

    紅毛重新咬起煙：“小meimei，勸你態(tài)度放好點。我真沒別的意思，你們女孩子的事也懶得管，不過做人得有點底線是不是？林玲她性子軟，我聽她說你是她們班班長，她不找你麻煩，你也沒必要做一些過分的事，對不對？”

    紅毛硬話軟話都說盡了，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林玲有人罩，你他媽再欺負(fù)試試。

    遲昭微蹙下眉，為這人顛三倒四的邏輯頭疼。

    “可以?！边t昭平靜道，“你meimei不找人麻煩，我也不找她麻煩?！?/br>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確實一點都不在怕的。

    然而這樣的態(tài)度落到紅毛眼里就有點挑釁的意味了。

    紅毛盯著她：“你的意思是不答應(yīng)了？”

    遲昭沒有回答。

    “行，小meimei，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紅毛錯開身，朝著先前那幫人招了下手。又有兩個女生過來了，一高一矮，同樣染著頭發(fā)，戴著耳釘，看人的眼神極度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