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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華燈初上時在線閱讀 - 第22節(jié)

第22節(jié)

    亂,如麻。

    忽然,一聲叫罵聲打破了寂靜。

    “媽的!這是什么難吃玩意兒!”

    啪的一聲響,一桌的菜被掀翻在地上,一個華服男子憤怒地起身,一把揪住將菜端過來的麻子,麻子早已累得虛脫,此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像提小雞一樣地提了起來,但他仍敬業(yè)地努力回答男子。

    “萵…萵筍rou…”

    他卻不知道男子要得只是發(fā)泄,被噴了一臉口水。

    “要不是傳言無雁門重出江湖,會在此地匯合招收弟子,天下英豪都會聚在這里,老子才他.媽不想來這么個地兒呢!你這破店,老子就更不想進了,難吃死了,你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又是無雁門。

    正是那日葉蓮燈在春酣樓內,給蕓娘亂編故事時講述的原型。當時她說殺手組織紫竹林在一夕之間全部覆滅,其實不然,真正慘遭滅門之禍的是無雁門。

    大漈國祚強盛,也因此江湖門派眾多,許多門派實力不分伯仲,多成分庭抗禮之勢。

    有殺手組織紫竹林,因其坐落在竹林中,而竹林四周長年有瘴氣環(huán)繞,尋常人根本進不得,在外遠觀,竹林便呈紫色,因此得名紫竹林。當年曾在紫竹林中偷過東西,后來被一路殺手圍追,差點丟了半條命。

    大漈也有墨陽鎮(zhèn)的嵩云派,內中只收未成年的男弟子入門,嵩云派有四位掌教,不僅傳授弟子劍術,還讓他們兼修儒道心學,修身養(yǎng)性,是整個江湖最德高望重的門派。

    大漈的武林中,其中最神秘的是殺手組織紫竹林,最強大的是墨陽鎮(zhèn)的嵩云派,興起最迅速滅門也最迅速的則是無雁門。

    無雁門之所以興起迅速,是因為時代使然。

    在此亂世,多兵燹之禍,許多已有家室的男子被迫從軍,且不說那些征戰(zhàn)死去的男子,他們的妻兒自然變得無依無靠。

    還有許多被戰(zhàn)亂禍及之處,人們流離失所,有力者出賣體力,無力者出賣色相,譬如年輕女子。

    而無雁門的掌門凌雪華不忍心見女子落得如此下場,便下令專收流離失所的女弟子,教她們適合女子的劍術,短短幾年,無雁門便立刻壯大起來,教出了好些劍術超絕的弟子,甚至一度與只收男弟子的嵩云派不相上下。

    但是,約十年前,無雁門一夕之間慘遭滅門,門中所有人一個不剩,皆死相極慘烈地死去。

    江湖笑談,都說這是整個離境史上最浩大慘烈的紅顏劫。

    而就在前一兩天,有人傳言無雁門重出江湖,征尋能士加入,不論男女,只求一雪當年血海深仇。

    從未露面的新任掌門人還說,致使無雁門滅門的兇手就藏在平家村,不日就要昭告天下這宗武林迷案的真相。

    武林是個大鍋,什么樣的菜料都有,即便這有可能是假的,過去幾年也曾出現(xiàn)過類似的謠言,但大多江湖人雖滿口俠義,不過也就好一口顏面而已,差一個機會出名,不論是不是謠言,他們也會趨之若鶩,去湊個熱鬧伺機爭個虛名。

    因此,無雁門疑云再起,平家村一夕之間人滿為患,連帶著這里最破舊的客棧酒樓都生意火爆起來——譬如不平安客棧。

    許多人害怕又跑了個空,再加上連日的奔波,就會變得很不耐煩,而不平安客棧的飯菜實在是太難吃,脾氣暴躁的人便要一起把怒氣往弱者上撒了。

    葉蓮燈最討厭這種人,從桌上抽了一根筷子嗖一下便擲了過去。

    那根筷子正好射在了男子抓著麻子衣領的手上,他的手當即一酥,迅速抽回手,將麻子扔在了地上。

    一瞬間,麻子給嚇傻了,反應過來后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男子吃痛,從手中酥麻無力的感覺中猜到對方并不是好惹的人物,但仍然強要面子地說到:“誰?出來!看老子打不死你!”

    葉蓮燈慢慢走了過去,手指并成一排勾了勾,微笑道:“姑奶奶我,來呀?!?/br>
    “找打!上!”男子被那個笑容莫名其妙地嚇到了,并不自己動手,招呼一下身邊的打手一齊上后,自己則縮到了后面去。

    一群人一擁而上,葉蓮燈手都沒動一下,僅用腳一踢便飛出去一個。

    一看發(fā)生了打斗,店里江湖人模樣的食客們頓時作鳥獸散。

    客棧頓時空了。

    葉蓮燈唇邊漾起一抹嘲諷。

    有許多人想要出名,奈何膽子不夠大,本事不夠強,即便遇上了這樣的機會也沒有足夠的實力抓住,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紛紛逃竄。

    想要出名,不殺出一條血路怎么行呢?不流血怎么行呢?

    邢墨仍舊默默坐在原處,他重新斟上了茶水,吹了一口杯中熱氣。

    而客棧的主人見此情景,一點也不心疼。

    高大姐躲在柜臺后,露出半個頭對葉蓮燈大聲喊道:“姓葉的丫頭,你隨便打,砸爛了東西不要你賠,老娘在就看這些自視高人一等的貨色不順眼了,好好教訓他們!回頭吃飯不要你錢?!?/br>
    葉蓮燈覺得老板娘好笑,卻也無可奈何。

    她在一瞬間便制服了那些個小嘍啰,他們一個個兒都橫七豎八地癱軟在地上呻吟。

    只剩下面前的華服公子了,她要慢慢收拾他。

    華服公子臉上慌張不已,他已經被逼退到了墻角,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墻上,卻恨不得再退到墻里邊去。

    “你!你別過來?!?/br>
    葉蓮燈慢悠悠地走進他。

    微笑著,一步一步逼近,像獵食者與獵物。

    邢墨淡淡地看著,眼中多了一絲笑意,見此情景,他完全不用擔心她。

    但是他的眼神一瞬間就變了。

    他立刻躍了出去,慌張大喊到:“燈兒,小心!”

    但葉蓮燈已經聽不到了,她只聽到了客棧外傳來的一陣悅耳的銅鈴聲。

    叮鈴——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更新,么么噠,日更持續(xù)中,自豪ing(要考試了!啊喂)

    邢墨:寧絕,知道我為什么能讓燈兒巴巴黏著嗎?

    寧絕:哼

    邢墨:因為我懂得讓她睡到自然醒后,快餓暈的時候給她吃最想吃的東西

    寧絕:你以為我沒試過嗎

    邢墨:看來只能是因為你魅力不夠了

    寧絕:看招

    第20章 拾玖 攝魂

    所有的聲音都被淹沒了,只余魅惑人心的銅鈴聲在葉蓮燈腦海中不停地響徹。

    就像瀾熾夢中的駝鈴聲。

    葉蓮燈睜開眼睛,眼前是在一個簡單的小茅屋內,茅屋做得很結實,沒有漏下一絲的光,整個屋子都籠罩在黑暗里。屋子里只有一張極其簡陋的床,用稻草鋪成一捆,再在上面隨意地鋪了一塊布罷了。

    她試著動了一下,成功地移動到床邊去,卻發(fā)現(xiàn)腳下是虛浮縹緲的,她也絲毫沒有觸碰到實地上的感覺。她伸手去觸碰桌上的物件,卻只能透過它觸碰到虛空。

    葉蓮燈再次確定了一下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在飄。

    像鬼火一樣地飄著。

    難道她死了?變成了一縷游魂?

    那邢墨呢?他怎么樣了?

    葉蓮燈穿過簡陋的茅屋飄了出去。

    外面是荒郊野嶺,漫漫野花野草狂野的生長,短的齊了膝蓋,長的已經能夠沒過一個人的脖頸。茅屋就孤獨自在淹沒在這樣雜亂的野草花海中。

    葉蓮燈漫無目的地飄著,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見到了散散兩兩的行人??磥砬懊姹闶欠比A的城區(qū)了。

    她迅速地向前飄去,卻發(fā)現(xiàn)了身穿白衣的嵩云派弟子,聳然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墨陽鎮(zhèn)。

    她猛然想起失去意識前那陣詭異的鈴聲。

    相傳南疆有一種罕見的武器叫七魄鈴,可以在瞬間奪人七魄,使敵手失去意識,然后順利將之斬殺。

    許是現(xiàn)實中的她已經被那串突如其來的鈴聲給奪去了心神,現(xiàn)在的她應該又陷入了瀾熾的回憶中。

    她冥冥之中覺得如果她想要醒來,只有找到瀾熾,那樣瀾熾留在她體內的怨魂才會放她出去。

    墨陽鎮(zhèn)葉蓮燈曾經也來過,只是她當時在此地多是行騙,能偷就偷,能騙就騙,以她的武藝沒人能夠制服她。

    她在墨陽鎮(zhèn)足足飄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找到瀾熾,終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她在一家青樓內找到了她。

    果然,她和自己的樣貌有五分相似,此時的她還很年輕,大約十四五歲的模樣。她穿著一身錦緞制成的素白衣衫,一只腳隨性地放在桌上,姿態(tài)張揚地坐在角落里,安靜地吃著——花生米。

    她坐在二樓,身后是一扇半敞的雕窗,為了營造活色生香、驕奢yin逸的氛圍,菱窗兩畔垂著兩條飄渺的紅色長簾,隨著吹進來的微風輕輕飄揚,從瀾熾的身后拂過來,襯得一襲白衣的她既顯得仙氣十足,又覺得頗為豪邁英氣。

    真是個美人。

    葉蓮燈覺得,若不是瀾熾藏在角落里坐著,整個酒樓的香艷美人都要被她給比下去。

    遠處的舞臺上正有數(shù)名紅妝美人揚袖起舞,身姿婀娜妙曼,衣袖飄逸舞動之間,似有無數(shù)緋紅花瓣飄蕩搖曳凌空而下,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在場觀眾的心神。

    被紅妝與美酒的夜幕漸漸暗了下去,進入這家青樓人越來越多,瀾熾漫不經心地看著,抓了一顆花生米丟進了嘴里。

    葉蓮燈聽見她說:“真是無聊?!?/br>
    走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瀾熾把腳拿下來,似乎起身離開。但她似乎看見了什么,唇角一勾,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了下來。她狹長的眼睛微瞇,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嘴唇,饒有興趣地看著前方。

    葉蓮燈順著她的看過去,一眼便瞧見滿堂錦繡綢緞的大樓內走進了一個粗葛衣衫的勁裝少年。

    少年眸光清澈,衣衫樸素卻干凈整潔,與這紙醉金迷的地方格格不入,難怪瀾熾會這樣留意他。

    葉蓮燈好奇地飄過去,心頭頓時一凜,她見到了在這場回憶里最害怕見到的人——大約十六七歲的邢墨。

    這是葉蓮燈三天來第一次見到熟悉的面孔,卻是在他人的回憶中。此時的他眼神純凈得像清泉一般,肅靜冷清,難怪那日夜宴上寧絕沒有認出他來,因為當時他的氣質完全變了。

    她沉默地飄在他的面前,沒有也無法做出任何言語動作,心底卻忽然涌出一些難以言喻的悲傷。

    看來,邢墨劫走自己果然和瀾熾有關。

    年輕的老鴇自然也瞧見了邢墨,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問:“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是要來尋姑娘嗎?小公子想要哪個價位的呀?”老鴇慣會做生意,先旁敲側擊問的是錢,但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了他的面頰,被邢墨含蓄禮貌地避開。

    “jiejie誤會了?!彼麥匚臓栄诺亻_口,聲音清澈悅耳,依舊是會讓葉蓮燈心動的聲音。

    葉蓮燈回頭一看,瀾熾則倒了一杯酒,放在唇邊悠悠品了起來。

    “那小公子可是要尋哪位好友,小公子你盡管告訴奴家,奴家領你過去?!?/br>
    “邢墨冒昧前來,是想請問jiejie你這里缺人手嗎?我能在這里找些活干嗎?”

    “喲,以小公子你這樣的姿容,就是咱們醉香樓最好的淸倌兒也比不了呀?!蹦贻p的老鴇笑意溢滿涂滿脂粉的面頰,伸手就要掐他嫩白的臉蛋調戲一番。這時候的邢墨看起來太白凈秀氣了,別說鴇母,就連葉蓮燈也想掐。真沒想到孤傲清高的曾經也有被人這么調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