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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公爺?shù)男善拊诰€閱讀 - 第175節(jié)

第175節(jié)

    大狗是黑仔,床上的那個人是她。

    病重之后,主子就把所有的鏡子收起來,不許她照鏡子了。

    她猜到自己一定很難看,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這么難看。

    那哪是人啊?簡直就是一具骷髏,深陷的眼窩像兩個巨大的黑洞,眼珠子又很大,消瘦到雙唇都包不住牙。

    若非知道那個人是自己,她看了都覺得害怕。

    可主子卻不怕,他不再顧忌男女大防了,他親自照顧她,給她喂藥,每天握著她的手跟她說話。

    一向清冷的人,竟然也會說笑話逗她開心了。

    她看著看著,眼眶就紅了。

    太醫(yī)與各種名醫(yī)來來往往,換了一撥又一撥,她的病卻始終不見好,然后主子找到了一清道長。

    她看到一清道長擺了乾坤陣,不在京城,而是在主子住的澹懷堂。

    她看到主子來看她,握著她的說,溫柔地跟她說話。

    江令宛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因為這一幕她記得,主子說,還差一位藥引子,等他去京城,取了藥引子,她就能康復(fù)了。

    然后主子走了,他來到澹懷堂乾坤陣,一清道長開始做法,九承大叔眼中都是淚水,主子朝乾坤陣中間的那個巨大熔爐而去。

    不、不、不,主子,不要!

    江令宛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死就死,她不要重生,她寧愿死,也不要主子用這種方式換她活。

    鏡中的畫面又是一晃,她重生了,回到十二歲的模樣,在江家閨房。

    主子!

    主子!

    江令宛泣不成聲!

    ……

    江令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走出一清道長的房門時,她的指尖還在微微發(fā)抖。

    蕭湛大步走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

    他聲音中含著隱怒,朝一清道長的房門口瞥了一眼,眼神非常的冷。

    主子,五舅舅……

    江令宛沒說話,撲進(jìn)蕭湛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

    一清道長說,當(dāng)時主子可以不必進(jìn)熔爐,只消飲下符水,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消亡,但主子選擇了熔爐,因為經(jīng)過熔爐浴火,他也可以重生。

    只是他們倆人,只有她會記得前世的事情,而他是不記得的。

    唯有她找到一清道長,同意開啟他的記憶,他才能想起從前的種種。

    只是代價是她折損元壽十年。

    十年算什么,只要能讓主子想起前世的事,讓主子避開前世的悲劇,便是讓她立刻死了,她也愿意。

    她不哭了,不難過了,她高興。

    因為馬上,她就真的要跟主子重逢了。

    “五舅舅。”她仰起頭,聲音很虔誠,“一清道長有話要跟你說?!?/br>
    她身子在發(fā)抖,不知是怕還是冷的,蕭湛將她裹在披風(fēng)之中:“我們先回家?!?/br>
    這個一清道長是怎么回事,先把她送回家了,他再好好弄清楚。

    “不不?!苯钔鹁o緊抓著他披風(fēng),“你一定要去。”

    她眼中流露出哀求,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

    “好。”

    蕭湛把披風(fēng)解開,給她披上:“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

    江令宛目送蕭湛進(jìn)去,抱著披風(fēng)等候。

    一炷香,兩炷香,半個時辰……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也沒見蕭湛出來。

    江令宛知道,一定是一清道長在幫他揭開記憶的封印。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屋中傳來男子清冷低沉的聲音:“青宛,進(jìn)來?!?/br>
    青宛二字入耳,江令宛心頭一跳,呼吸停頓了一下。

    投身主子門下后,主子便按照門人取名的規(guī)矩,給她賜名青宛。

    既然蕭湛這樣叫他,就說明他的的確確是想起來了。

    按照設(shè)想她應(yīng)該飛奔進(jìn)屋,跪伏在主子身邊,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心中竟無端端多了許多緊張。

    踏進(jìn)屋內(nèi),一清道長已不見了蹤跡,蕭湛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兩手隨意地搭在兩膝,右手掛著一串佛珠,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是主子!

    這個姿勢,這個眼神,正是主子。

    江令宛快步進(jìn)屋,跪在另一個蒲團(tuán)上,深深伏下身去:“青宛見過主子?!?/br>
    蕭湛“嗯”了一聲:“起來說話?!?/br>
    他聲音清而冷,的確是主子,可他又是蕭湛,江令宛直到現(xiàn)在在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主子想起來了,那主子會怎么對待她?

    是會像前世那樣發(fā)乎情,止乎禮?

    還是像蕭湛那樣與她親密無間?

    江令宛立起身來,端正跪坐好,面上一派平靜,心里卻不由自主地緊張。

    其實她前世在主子面前就挺放肆的,遠(yuǎn)不像今天這么疏遠(yuǎn),或許是許多年未見的緣故,氣氛竟有些凝滯。

    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了,如果主子叫她青宛,那她就以屬下之禮對之;如果主子叫她宛姐兒,那她還像從前那樣就好。

    江令宛很快就不緊張了,優(yōu)雅地身姿跪得筆直,姿容出眾,猶如嬌花照水。

    她雙手交疊在腿上,等著主子說話。

    蕭湛目光深邃,張口喊她:“青宛,到我身邊來。”

    江令宛垂了眼眸,應(yīng)了一聲是,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聽到蕭湛這樣喊她,心頭微微有些發(fā)堵。

    其實她更想聽他叫她宛姐兒吧。

    江令宛起身,走到蕭湛身旁跪下,又聽他說:“閉眼。”

    閉眼,這兩個字,主子從未對她說過,倒是蕭湛,想占她便宜時,說過許多次。

    她心里有些亂,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主子吩咐了,她就照做,他沒說睜開,她就不能睜開。

    然后她被抱住,唇被人噙住。

    白云寺的客房并不寬敞,但地龍卻燒得很暖,席地而鋪的床榻上熱烘烘的,她的心也是熱的。

    ……

    江令宛醒來時已經(jīng)是次日的清晨。

    在定國公府圖南院,她跟蕭湛婚房的床榻上。

    她咬咬唇,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蕭湛……主子……她分不清昨天那樣對她的人是究竟是哪個。

    門口傳來柳絮、竹枝的聲音:“五爺?!?/br>
    “嗯。”男人聲音冷淡,“都下去吧?!?/br>
    緊跟著蕭湛走了進(jìn)來,江令宛用被子把頭蒙上了。

    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

    “宛姐兒。”蕭湛躺在她身側(cè),將人和被子一起抱住,輕輕親她耳朵,“你醒了?!?/br>
    江令宛頭還蒙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蕭湛的聲音慵懶、饜足、又溫柔:“肚子餓不餓,我讓人把飯端進(jìn)來好不好?”

    江令宛的確餓了:“好。”

    她掙扎著要起來穿衣服,被蕭湛按住了:“好好躺著,我喂你。”

    蕭湛起身出去了,江令宛試著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酸痛,腰仿佛要斷了不說,胳膊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起不來。

    試了兩下,她就任命地躺下,睜著眼看頭頂?shù)娜龌ㄜ泿ぁ?/br>
    蕭湛蠱毒發(fā)作的時候,那個有多嚇人她是見識過的,但那時候她想是因為蠱毒作祟,等蠱毒解了,他自然就會像常人一樣了。

    然而事實并不是那樣,他好像越來越厲害,比有蠱毒時更讓她……

    雖然她也很舒服,但次數(shù)太多,她的身子真的扛不住。

    “在想什么?”蕭湛端了粥進(jìn)來,扶她坐好,給她后背放了兩個大引枕,這體貼的動作跟前世臨終前主子照顧她時一模一樣。

    剛才小小的不滿瞬間消失殆盡。

    “沒什么,就是有些累?!彼曇魬袘械模p輕的。

    蕭湛心里自責(zé),將她摟在懷中親了親:“對不起,昨天我亂了分寸,兩世在一起,我很混亂。”

    他很后悔,因為他容顏盡毀,所以不敢挑明心跡。

    從這一世她一直尋找他來看,她并不厭惡他,若他前世告訴她心意,她一定不會拒絕。

    直到她垂危之時,他才懊惱后悔,卻無濟(jì)于事了。

    回憶起前世之后,他只想擁有她,再也不錯過她,再也不要與她分開。

    她那么好,好到他要了一次又一次還不夠,想永遠(yuǎn)住在她那里。

    江令宛抓住了他的手:“那你現(xiàn)在究竟是主子,還是蕭湛?”

    “都是?!彼Ьo她,“不管我是誰,你都是我唯一的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