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敖白略停了停,繼續(xù)說道:“發(fā)了狂的大惡魔強大無匹,諸天界無人能將其制服。當時,龍族與神族合兩族之力方才將大魔王誅殺,可龍族也因此全族覆滅,只留下我與敖蒼?!?/br> 不知為何,千秋厘心中顫了一記,“龍族覆滅與我有何干系?”那時還沒有她,她在諸天界被劈成兩半之后很多年才來到人世。 “別急呀,聽我慢慢說?!卑桨子迫灰恍Γ爱斈暝谀莻€巖洞中發(fā)生的事,你一定很困惑,一定特別想知道。” 千秋厘冷冷地看著他兜圈子。 “大惡魔死后,他的尸體墜入下諸天界,一個叫做極西之地的地方……”敖白低頭看著腳下。 千秋厘心中一惴,極西之地,那是不死城所在,便聽敖白幽涼的聲音又說道,“大惡魔的尸身逐漸變化,在極西之地的地下深處慢慢結(jié)了一座城出來,大惡魔的惡靈在那座城中繚繞不散,漸漸滋生出了生靈,生靈又凝成了人形。那座城,你們下諸天的人將它稱作不死城,而那些生靈所凝成的人,就是——” 敖白忽然抬頭,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冷鉤似的目光看著千秋厘,“不死族。” 千秋厘全身狠狠地一個哆嗦,敖白的話,她不知道該不該信,這是第一次有人將不死城和不死族的來龍去脈告訴她。她深吸了一口氣,“大惡魔是誰?”她心中已隱隱有些猜測,卻不敢往深了想。 敖白沒有回答她,而是厭惡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什么十惡不赦的惡人。 “不死城不過是個罪惡之城,不死族也是罪惡之靈所化。大惡魔倒是好,他對諸天界的蒼生犯下這等大錯,卻是死了也知維護自己的后代。那個巖洞之中,那一片巖漿便是大惡魔的血液所化。那片巖漿為不死城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為你們不死族提供滋養(yǎng)。這也是為什么你們不死族從生下來便比凡人強大,為什么你們不死族壽命遠遠長于凡人。你以為當真是天賜?那不過是罪惡的延續(xù)!” 千秋厘臉上血色消失殆盡,她大口地呼吸,穩(wěn)著慌張的情緒,“不,你說的不對,那一池滾熱赤紅的巖漿中蘊藏的是維系整個東陸的力量,并不僅僅只是不死城和不死族?!?/br> 敖白呵呵一笑,反問:“是你的親人告訴你的吧。你信嗎?那你不如想想,凡人從中得到的可有你們不死族的萬分之一?他們是壽命有你們長,還是天賦有你們高?” “所以,你去那巖洞到底做什么?”千秋厘艱澀地開口問道。 敖白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眸,“對于一個滅了你全族的大仇人,當你發(fā)現(xiàn)他死后還能得到這般善果,換做是你你甘不甘心?我不甘心,所以我去了下諸天,找到不死城找到那個巖洞??墒?,你猜我在巖洞中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千秋厘定定地看著敖白。 敖白嘴角浮過一抹嘲諷,“大惡魔當年劍斬諸天界,他愛的女子在浩劫中被他親手所殺,留下一顆心,很不湊巧,這顆心對上諸天界十分緊要。” “你在巖洞中發(fā)現(xiàn)了那顆心……” “沒錯。大惡魔即便是死了,其對那女子的執(zhí)念也未能消散,他的執(zhí)念自私地將那顆心從上諸天引誘了過去。可是,火熱的巖漿幾乎將那顆心熔毀。就在這時,你闖進了巖洞。” 千秋厘木然道:“所以,你為了給這顆心找到暫時的容身之所,出手毀壞了我的心,為它空出位置。后來呢?” “那顆心進入你體內(nèi)之后,與你產(chǎn)生了千纏萬繞的羈絆,只有在羈絆消除的時候,才能將它完好地取出?!卑桨茁曇艉鋈蛔兊脴O為輕柔,似與情人說情話那般,“為了完好無損地取出那顆心,當年那些經(jīng)歷過浩劫的人聯(lián)起手來,在你四周撒下了天羅地網(wǎng),布下一個萬無一失的計策。” “什么計策?”千秋厘的臉煞白。 “你怎么不問問都有誰參與其中了?我和長鈞自不必說了,敖蒼和界君,哦,還有佛子不卿,他可是這其中最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彼叩结屽饶材岱鹣袂?,指著佛像手中那串石珠中最末一顆,殘忍地笑著,“你大概還不知道,佛祖手上這串佛珠就是牟尼珠,是佛祖的二十七個佛子。不卿便是那第二十七個佛子,他悲憫萬物,渡化萬物,若非他意愿,諸天界無人能勉強得了他。” 千秋厘仰頭,看著那串毫不起眼的石珠,麻灰的顏色。原來,這叫牟尼珠。原來,他是佛子。 “知道你分娩時,修為會經(jīng)歷一個由盈轉(zhuǎn)虧再回盈的過程,雙靈歸零之后,便是羈絆消失之時,此時取心最為妥帖,不會對它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敖白瞄了眼千秋厘,“這計策就是,與你春風一度之后令你暗結(jié)珠胎,一度不行,還會有二度、三度……” “原本,與你春風一度的該是我那蠢弟弟,可他與你有戮親之仇,他心中實在厭惡你,于是,這種事只好落到了佛子身上,畢竟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呵。于是,我那蠢弟弟要做的便是將你引出來,令你與佛子相見,再由他布下龍族的云雨巫山界……” 敖白看著千秋厘慘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三招宗原本不過是個小宗派,因為敖蒼從上諸天帶去的神兵利器而一躍成為第一劍宗。他們要做的,就是擾亂不死城。待你生產(chǎn)之日,敖蒼和佛子將他們放進來,拖住你的哥哥,好令佛子有機會單獨與你在一起,一旦你產(chǎn)下孩子,佛子便會毫不猶豫地取走心,殺死那個孩子。” 千秋厘怔在原地一晌,訥訥道:“大惡魔是陸壓嗎?” “是?!卑桨讖谋澈笠徊揭徊骄従彽乜拷锢?,聲音逐漸帶了蠱惑的溫柔,輕聲地,似在耳語一般,“至于你是死是活,會受到何種傷害,沒有人關(guān)心,也不會有人關(guān)心……當年,陸壓將大家害得那么慘,就當,你是為了陸壓的過錯而來贖罪的吧……” 他停在千秋厘背后一尺之遙,手中暗暗結(jié)印,忽然迅速躍起,一掌向千秋厘的靈臺拍去。 就在敖白的手掌觸到靈臺的瞬間,千秋厘突然轉(zhuǎn)身,動作比他更快,手中一道定身符啪的糊上他那張美貌的俊臉,將他定在原地。 敖白驚訝地睜大眼眸,似乎在說:怎么可能! 千秋厘攤手,笑了笑,“你也說了,不死族天生強大。既然是邪神陸壓的后人,怎么可能光聽你幾句片面之詞就信了?那我這陸壓后人未免也太丟他的人了。你這番話,破綻百出。” 敖白不可置信地眨眼。他在不死城觀察過這丫頭一段時間,這分明就是個沒腦子的蠢丫頭。 “士別三日還當刮目相看呢,這都一別幾日了?”千秋厘純純的笑著,“敖白,城主我只是不愛動腦子,可不代表我沒腦子。吃了這么大的虧,你當我還會繼續(xù)天真下去?你的話,我只信一成。我只信我是陸壓的后人,其余的我一個字都不會信?!?/br> “陸壓他是那么好的陸壓,他的眼睛比這世間任何一汪清泉都要明澈。他斬了千千萬萬個心魔在八邪罪境,為的就是不讓自己有犯錯的機會?!鼻锢鍞苛诵?,“你說他為愛瘋魔毀天滅地?我不信,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會找出來的。我不死族雖然沒什么是非觀,但卻人人都是能頂天立地的好漢,千萬年來蟄伏于極西之地的荒漠之下,從未惹事作惡,若這也算是惡靈,那么你又是什么?還有——”千秋厘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許你說小黑蠢,不許你再欺負他。你把他的龍翼還來!” 千秋厘喊了聲,“小偶!” 小偶蹭蹭跳過來,踩上敖白的頭。 “打到他交出龍翼!” 小偶稚聲稚氣地“嗯”了聲,左右手開弓,就往敖白的腦袋上揍。敖白被他打得現(xiàn)出白龍身。 千秋厘幻出一把雪亮的刀,走到敖白面前,“你若不交出龍翼,我便割下你的龍翼也是差不多的,就是顏色丑了些,與小黑的帥氣黑不搭?!?/br> 說完,刀光一晃,往下一插…… 普等三昧之外,褚雙拾、鳳隨與古蒼龍正沿臺階而上奔向大殿之內(nèi)。褚雙拾眼睜睜看著厘厘追著敖白進了普等三昧,過去很久都未出來,他心中心中焦急似火焚。 可古蒼龍傷得太重,療傷需要的時間較為久長。好不容易將他恢復(fù)了六七成,他們便都忍耐不住,不約而同往普等三昧沖了過來。 他們沖進大殿。 “厘厘!” 他們?nèi)送瑫r喊道。 便見到千秋厘亭亭轉(zhuǎn)身,眉眼彎彎的,露出一排又白又細的小牙粲然一笑,手一甩,將一團巨大的黑色的東西甩了過來。 那東西嘩啦在古蒼龍身前展開,一對黑翼,微微撲扇著,威風赫赫。 “小黑,你的龍翼,我給你要回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66章 真相 古蒼龍現(xiàn)出龍身, 那副龍翼像離家多年的孩子終于回到故鄉(xiāng),迫不及待地飛上他的龍背, 嵌入皮rou之內(nèi)。 古蒼龍浮在空中,黑亮的龍翼縮在他身體兩側(cè)微微顫動,忽然刷地抖開,足足鋪開兩丈之長, 如同展翅的大鵬。 “哇, 小黑爹爹好威風,小黑爹爹好威風!”小偶開心地拍手手, 一個跟斗便蹦到了古蒼龍背上, 站在他的龍翼之間,“娘親,我威不威風?” 千秋厘笑道:“威風,小偶和小黑都威風?!?/br> 她難得夸獎古蒼龍, 若是平時, 這條呆龍早就嘿嘿傻笑著蹭過來了??墒?,古蒼龍并沒有過來。 千秋厘有些奇怪地看著古蒼龍, 只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同了。古蒼龍既沒有嘿嘿傻笑,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閉著眼靜靜地浮在半空, 似在想些什么。 褚雙拾坐在地上喘粗氣,渾身汗淋淋,方才急著來看厘厘,給古蒼龍療傷時, 元氣消耗得有些失去節(jié)制。 鳳隨看他樣子有些狼狽,本想調(diào)戲他幾句,動了動唇還是忍住了,伸手往虛空一抓,手里多了方白帕子,輕輕咳了咳,拍拍褚雙拾的肩膀。 褚雙拾扭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女……咳咳,做什么?” “瞎子,擦擦,一頭的臭汗?!?/br> “不敢玷污您老人家的香帕子。”褚雙拾歪著嘴一笑,回道。 鳳隨:…… 半晌過后,古蒼龍才終于睜開了眼,千秋厘朝他望去,在他斗大的眼睛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沉肅。 古蒼龍化為人形,將小偶交到千秋厘手中,他神色異常肅穆,與敖白同樣貌美的面容,卻又比敖白又多了些俊朗之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低沉穩(wěn)重,“佛子還在與長鈞對抗,我還有些話要問兄長,你們先去吧?!?/br> 千秋厘很不習(xí)慣地看著古蒼龍,拿回龍翼竟然連說話的口吻都變得文縐縐了。她帶著一臉的懵逼,與褚雙拾、鳳隨便先行出了普等三昧大殿。 外面,不卿與長鈞仍在激戰(zhàn)。雖然不卿只有一桿槍,長鈞卻也沒討到什么便宜,兩人一時難分勝負。 人越來越多了,除了六欲天的和尚,還多了些別的服飾的人,一幫穿白衣持法杖的修士,還有一伙穿藍衣持劍的修士。千秋厘定睛一看,竟然是白波九道的禪修與山水一程的劍修。 冷霧濃站在白衣禪修之前,而杜蘭芝與胡冰月母女站在藍衣劍修之前。冷霧濃不用說是來找她和褚雙拾算賬的,而杜蘭芝與胡冰月必定是來找不卿的麻煩的。 千秋厘看到冷霧濃的同時,冷霧濃也看到了她和褚雙拾。 冷霧濃面上閃過一抹痛色,指著褚雙拾與千秋厘,厲聲對白衣禪修道:“就是此二人合起伙來殺害了哥哥,快將他們抓了,我要用他們的血祭奠哥哥的亡靈!” 杜蘭芝與胡冰月這次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來找不卿討要程鶴生雙靈的,見白衣禪修動了起來,而且他們圍攻的對象修為似乎不必程鶴生低,腦中瞬間閃過一個絕佳的念頭。 杜蘭芝笑著對冷霧濃道:“冷宗主,若論戰(zhàn)斗力,白波九道可是無法與山水一程相提并論的。不若你我合作,雙管齊下如何?至于報酬,山水一程要的也不多,分一半便可。” 冷霧濃想都沒想便應(yīng)了。 白衣禪修結(jié)成禪助陣,而山水一程的劍修提劍逼近千秋厘他們。 鳳隨祭出法器,她的法器是兩把彎月鐮,“老娘怕了你們?”邊說邊擋在褚雙拾前面。 褚雙拾:“女鬼,你擋我前面干什么?老子莫非還要躲在女人屁股后面?” 鳳隨啐了聲,“閉嘴?!弊笫昼牭陡裨谝幻麆π薜膭ι?,發(fā)出當?shù)囊宦暋?/br> 千秋厘擰眉,無休無止的追殺令她厭煩,紫光心還在自己體內(nèi),她不愿與他們動手。她沉眉思索一瞬,計上心頭。 千秋厘從識海抓出一把極品靈丹,高高一拋,便朝白波九道的禪修陣中扔了過去。 山水一程的劍修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極品靈丹閃著誘人的白色光澤,在空中劃出無數(shù)美麗的弧度,飛向了白衣禪修,甚至連落在地上的聲音都那么動聽,宛如小珠落玉盤。 這些劍修只愣了一瞬,便突然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便朝白衣禪修沖了回去。 千秋厘又朝更遠的方向扔了一把極品靈丹。 白衣禪修與藍衣劍修如搶奪食物的野獸,拼命地爭搶那些極品靈丹,就連杜蘭芝與胡冰月也加入了爭搶的行列,沒人再記得他們此行的目的。只剩下冷霧濃,時而怨恨地看著千秋厘,時而幽怨地看著褚雙拾。 褚雙拾無視她的目光,插著腰目瞪口呆地看著陷入靈丹爭搶的人群,“厘厘,行啊,腦子終于舍得用起來了……” 長鈞一劍格開不卿氣勢萬鈞的一槍,忽然低頭朝腳下高聲道:“一群鼠目寸光之輩,光顧著眼前的蠅頭小利。你們今日放過此女,便是放過上諸天的靈力之源。為了區(qū)區(qū)幾顆靈丹而棄靈力之源于不顧,愚蠢至極!” “靈力之源”幾個字成功地將白衣禪修和藍衣劍修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們暫且停下爭搶,茫然地仰頭看著長鈞。 長鈞一劍挑開長槍,躍到地面,站在白衣禪修與藍衣劍修面前。 “這幾十年來,上諸天靈氣盡失,而你們也在這令人絕望的貧瘠之地漸漸變成自己往日所唾棄的模樣,你們心中就不恨?就不想知道原因?為什么上諸天一夜之間靈氣驟失?” 杜蘭芝問道:“請師尊從實相告。” 長鈞一甩僧袍的袖子,“昔日,陸壓墮成邪神,無法壓制心中執(zhí)念而陷入瘋魔,揮劍將諸天界斬斷,害得生靈涂炭,好好的諸天界被斬成兩半,將要崩毀之際,是紫光神女犧牲了自己,她的身體化作無住海,而她的一顆心則化為了無住海中的陣眼,她用她自己穩(wěn)住了上諸天的崩勢?!?/br> 當年見證過這場浩劫的人,大部分都已不在人世。在場的許多人都還是頭一次親耳聽見這樣有身份和地位的尊者談?wù)撃菆龊平?,長鈞此刻的身份是六欲天的師尊,他的話無人不信。 “紫光心在陣眼之中不僅守護者上諸天的安穩(wěn),還為這個世界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紫光心在,你們就能獲得靈氣,獲得突破的可能,紫光心不在,所有人便只能等死?!遍L鈞繼續(xù)說道,“這二十年的苦,你們還沒吃夠?” 冷霧濃問道:“敢問師尊,紫光心如今何在?” “就在——”長鈞轉(zhuǎn)向千秋厘,“她身上。她乃是陸壓的后人,陸壓對蒼生黎民犯下滔天大錯,如今,他的后人又搶走了你們的生存之本,可笑你們還不自知,竟然只顧著搶那點微不足道的靈丹?!?/br> 褚雙拾一臉懵逼地看著長鈞,“禿驢,你胡說些什么?什么陸壓后人,什么紫光心?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他娘的少瞎說。” 長鈞只冷冷看著不卿一笑,“不卿,你來告訴他們,我方才所說,可有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