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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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前腳才跨出門,葉知秋便站在門口看著。 他皺著眉頭,對這個丫頭的越發(fā)的不滿。 原以為她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哪知和前面的人一樣留在他身邊也是別有用心的。 不過這樣也好,若她亦如往日那般,當真是只想在他身邊做個丫頭,他對著這般年紀又可憐的丫頭的確有些不忍心的,可要是她心里存了別的不該有的心思,這就好辦了。 襄陽城的晚上薄霧朦朧,府邸門口的紅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空中飄零的臟棕的葉子墜下來,黏在田甜的黑布鞋上頭。 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衣服,里面發(fā)著的是帶著清香的夢花,晚上風大,她生怕花被風吹凝著了,不管用了。 以前她夜里做噩夢了,也是娘采了夢花壓在她的枕頭下,然后伴著娘溫柔的歌聲在花的清香中悄然入夢。而今,娘死了,爹不要她了,她在一個脾氣不怎么好的少爺?shù)紫伦鲅诀?,只期望娘曾?jīng)教她的法子能管用,能夠讓這位少爺心喜,而后大慈大悲的將她留下來。 莫讓她被賣到窯子里去。 花清甜的味道給了田甜信心。她悄聲的推開府門,朝葉知秋的屋子走去。 葉知秋是個很有情趣的公子哥兒,在府邸的西南角他種了不少梅花,而他臥房門前卻是一方荷塘。 現(xiàn)下是冬日,花開敗了,和葉子一塊頹在碧波翠蕩的水面上,覆著一層薄雪,當真是詩情畫意極了。田甜見那屋里的燈已經(jīng)熄了,頓了腳,想必葉知秋已經(jīng)睡了,若此時進去會不會不好? 可若是不進去,他夜里又生了夢魘怎么辦? 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若送過去的夢花能夠治好他的夢魘,那他會不會,一時高興,將自己留下來? 田甜這樣想著,心里跳的飛快,仿佛有一只活潑的兔子揣在心口不住的蹦跳。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黃瘦的手闔在葉知秋臥房的門上,朝內(nèi)輕輕推開了門。 ——“吱呀” 田甜欲要邁出腳,卻聽到衣袂揮動的聲音。只是一瞬,那清瘦的男子凝眉站在她身側(cè),孔武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灼似驕陽一般,硬要將人焦躁的心炸出油來才好。 田甜心跳如雷,幾乎不能呼吸。 葉知秋看著他,好像有無數(shù)的話要說,卻黏在喉嚨里,最后只留給她輕視、厭惡的眼神,便推開她,轉(zhuǎn)身噙著嘲諷的笑慢慢闔上門。 田甜如墮身無間地獄,想辯解,話堵在喉嚨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夜里的風大了,些么黃色的夢花從衣服懷里掉出來,落在地上,花香也碎成一瓣一瓣了,亦如她想留下來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大膽的猜猜,田甜覺得豁風的衣服到底是啥猜對有紅包哦 第五章 (已修) 田甜知道他誤會了。 他那種眼神,自己以前也看到過。 村里夫子被隔壁的小芳jiejie下了算計有了夫妻之實后,面對逼婚的小芳爹娘便是這種眼神。 和葉知秋看她的眼神一樣。 她多想告訴葉知秋,不是這樣的。 她只是一副好心,想把夢花放在他枕頭下,讓他莫再生夢魘了。 可是……這樣的話誰會相信。 她是一個女孩,得守規(guī)矩,得守本分。 陌生男子,莫說是臥房了,便是多看他一眼也是一種輕佻。 田甜明明知道的,可惜在這卻栽了跟頭。 說到底她還是太怕自己被賣到窯子里去,所以才慌了心神做出這樣讓葉知秋誤會的事情。 田甜難過的低下頭,明明只是簡單的吞咽口水,現(xiàn)在做來卻難得要命! 就像是有個鉛塊在喉嚨里堵著,怎么憋下去都難受。 她眼睛酸酸澀澀,隱隱落了淚,卻也只是一瞬。 哭,在現(xiàn)在真的是沒一點點用了。 按著葉知秋這么厭惡她的樣子,想來也不必等一周了,明日、后日她便得跟著春十三做她的窯姐兒去了。 田甜越想,越害怕。 北風呼呼地,她睜著眼對著面前木門上的雕花發(fā)呆。 她不能,不能這么認輸。 不能就這么被葉知秋趕出去。 若她真做了難以啟齒的腌臜的事,不需他攆,她自己個兒都沒臉皮留在這。 可她沒有! 葉知秋誤會她了! 她不能就這么被他給趕出去。 田甜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心,讓自己在寒冷的冬夜里有了可以支撐的力量。 她看著屋內(nèi)吹熄了的蠟燭,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了葉知秋的門口。 說她沒臉皮也好,心機也好。 她都得想方設法的留下來。 哪怕葉知秋厭惡她。 起碼她不會被賣到窯子里去。 今夜的事讓葉知秋心里窩了火氣。 他就說,世上的女人誰會純粹?偏生春十三不信,給他找了這么個丫頭,還說她老實本分? 當真是眼也瞎了,心也瞎了。 這么小的年紀,便知道趁夜里溜進男人的屋子,再長些時候,還會做什么腌臜的事? 有這氣窩在心里,夜里睡得更不安生。 于是,早上他一起身,便想著去找春十三將這丫頭從哪來的領哪去! 哪知,剛一推門,便倒進來個“木頭”。 那人穿著眼熟的褐色衣服,雙手攏在袖子里面,身子往內(nèi)一跌,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叮咚一聲,嚇得葉知秋抽了口冷氣。 待他細細一看,眼角的青筋直跳! 這不要臉不要皮的丫頭居然坐在他的門口睡了一夜! 葉知秋以為自己會勃然大怒,可看到這丫頭迷糊的從地上爬起來,水蒙蒙的眼睛看著他,鼻子被凍得發(fā)紅,頭發(fā)也亂糟糟的窩在那。不知為何,那火氣悶在心里硬是沒發(fā)出來。 就好像看到了一只可憐的小狗,巴巴的盯著你瞧,就算是它將你爹傳位的圣旨給咬破了,你也沒辦法狠下心去責怪它。 葉知秋現(xiàn)在就是這種心里。 心里又窩火,又覺得她著實可憐。 田甜迷糊只是一瞬的功夫。待醒過神來,她立馬竄起來,站在葉知秋面前,從懷里掏出有些蔫了的夢花。 黃色的夢花小小的一朵,被小心翼翼的捧在一雙黃瘦的手心里面。 田甜低著頭,葉知秋只能看到她營養(yǎng)不良、枯黃色的頭發(fā)。 “我昨夜里,昨夜里,不是爬床。我看您做了噩夢,所以才去外面采了夢花。在我們當?shù)?,這花兒能祛除夢魘?!?/br> 葉知秋看著她,嘴巴張了一下,又閉著了。 田甜舔了舔干枯的唇,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葉知秋一眼,才說:“少爺,您相信我的,我,我不是那種姑娘?!?/br> 說著,田甜頓了一下,臉頰有些紅,聲音很?。骸拔矣凶灾鞯?,我身上臟,怎么敢爬少爺?shù)拇???/br> 這話說完,差點把葉知秋心里又悶又氣。 說著姑娘傻,那是真傻,傻的在門外頭守了一夜。哪怕是賭他心軟,這樣的傻勁兒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烧f這姑娘聰明,也是當真聰明,看似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便把自己的疑慮摘了下來。 葉知秋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手里的夢花接了過來。 小小的黃色的夢花,蔫成一團,有氣無力的很。 亦如眼前的姑娘。 吹了一夜的風,身體的素質(zhì)應該到了極限,可眼睛還是亮亮的:“少爺,這種花放在枕頭下真的能祛除人的夢魘?!闭f完,頓了頓,生怕他不相信,補充道:“這可是我娘教我的,少爺,你可以試試?!?/br> 葉知秋點點頭,闔上手,抬眼,看著她。 田甜屏住呼吸,垂下腦袋,看著自己的腳。 “冷?” 田甜握住自己的手,受寵若驚般抬起腦袋。 再問她? 問她冷不冷? 是在關心她么? 葉知秋以為她沒聽到,繼續(xù)問道:“昨夜”“可冷?” 真的在問她。 田甜飛快的點頭,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樣,忙的搖腦袋,說道:“不冷的,不冷的,替少爺守院子是丫頭的本分?!?/br> 她的話低微到了這種地步,哪怕是石頭心腸的葉知秋也覺得有些心疼她了。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只是略帶不贊同的探視,也讓田甜無由覺得心跳變快。 田甜慌亂的撇開眼,不懂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害怕自己的“苦rou計”被他給看出來了? 但是……但是,這應該是害怕才對,為什么在他直視的目光下,自己竟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明的羞恥? 葉知秋看著面前的丫頭自己皺巴著一張小臉,好像被什么難題給困住了。 他昨夜本打算今日將這丫頭給趕出去的,可怎么也沒想到,這丫頭竟不是想爬他的床,而是替他采了夢花想為他消除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