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祁家一片凄風苦雨,女人的哭聲和孩子的哭聲交織成一片。 “祁經綸這個殺千刀,害得我好苦!”冷若冰霜的驪姬哭得毫無形象,從了祁經綸就是看他人傻好騙又有錢,自己一年大似一年,總得上岸,千挑萬選了門好進前途無量的祁經綸,不曾想竟然是個火坑。 后悔的不只驪姬一個,這一屋子女人,不少是沖著祁經綸權勢地位來的,不然只為了這個人,幾個肯自甘下賤給他做妾。眼下祁經綸成了逆賊,而她們作為家眷被沒入教坊司如何不悔不痛。 當然其中不乏對祁經綸動了真感情的,祁經綸長得玉樹臨風,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出手又大方,還會甜言蜜語哄人,有幾個女人不喜歡??蛇@喜歡再多再濃也禁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地喜新厭舊,人心rou長都會疼,疼著疼著就不喜歡了。只已經委身于他,又能如何,只怪當初的自己太年輕鬼迷心竅,原本就想這么過了,哪曾想天降橫禍。 聽著愛妾們的埋怨咒罵,金綸幾乎要背過氣去,賤人,賤人! 在他面前,一個個表現的要多真心有多真心,感情都是騙他的。他死了,她們不說傷心,居然只想著后悔,沒一個偷偷祭拜他的。 白眼狼,一群白眼狼! 金綸想罵人想打人,掙扎之下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眼前黑漆漆一片,他抹了一把冷汗,一時分不清那些場景是他臆想出來的噩夢還是事實。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那都是真的,在他死后,他的女人們露出了真面目。他以為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們根本不愛他,他們愛的是他的樣貌,是他的錢財,是他的地位。 可現在他什么都沒有了。 金綸再一次想進入系統(tǒng),進不去,真的進不去,怎么也進不去。 沒了系統(tǒng),他該怎么辦? 金綸如墜冰窖,絲絲縷縷的寒氣鉆進骨頭縫。 第142章 杰克蘇的小青梅8 “你們倒是說啊,我手機都快被打爆了。金綸簡直太不像話了,居然借了這么多錢,害得我們都沒安生日子過?!?/br> “我現在都不敢開機,你們知道嗎?一開機就是討債的電話,又不是我借的錢,干嘛找我啊。” “金綸也是的,怎么能把我們的電話給他們,這不是害人嗎?” “你們到底打算這么辦,這樣下去大家要不要過日子,拉黑一個換一個,沒完沒了了!” “哥,不是我說你們,你們就是太寵著金綸了,居然為了一個手機去借網貸,借了一百多萬,他還是個學生,他怎么敢?!?/br> “好了,你也少說一句,現在最要緊的是還錢。老二,你們趕緊還了,多一天就多一天利息?!?/br> …… 親戚的抱怨聲,金父愧疚的道歉,金母無助的哭聲……交織成催命符,那些討債的爆了他的通訊錄,親戚朋友同學甚至老師全部接到了催債電話。 不滿、責備、失望、怒罵,就像一座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心如死灰的金綸買了一袋子木炭進了一家破舊的小賓館。 呼吸漸漸喘不過來,手腳就像是被壓住,連根指頭都不能動彈。 咯吱一聲,病床上的金綸豁然張開眼,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又做噩夢了,這幾天他不是夢見自己窒息就是夢見被道士一劍穿喉。 天蒙蒙亮,晨光透過窗戶鉆進來,金綸眼中卻是一片灰暗絕望。古代的他死了兩次,現代的他沒死成,而系統(tǒng)徹底消失了,他完了! 金綸臉色一寸一寸蒼白,嘴唇漸漸顫抖。他只是想買一部x,身邊同學都買了,可他錢不夠,那天手機上跳出來一個借款網站,他心里一動就借了,借了一萬塊錢,到手8000,分六期還清,可第二期他就還不上了。平臺上的人就讓他再借一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就鬼迷心竅地借了一筆又一筆,以貸養(yǎng)貸,拆了東墻補西墻。 錢來的太容易了,就跟吸毒似的,上了癮著了魔,等他意識到不對,已經晚了,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居然欠了一百多萬。 一個星期后,金綸出院,期間警察來做了兩次筆供,討債的電話來過,不過沒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 因為自殺,捅到了警察面前,部分平臺被調查,金綸緩了一口氣,可本金和法律允許范圍內的利息還是得還。算了算,要36萬。 36萬,還不夠一些人一次夜場消費??蓪鸺襾碚f無疑是一筆不能直視的巨款,家里剛造了一幢三層樓的樓房,欠了十幾萬的債務,至今都沒還清。金綸還在讀大三,金父金母是臨時工,一個月不吃不喝也存不下一萬塊錢,36萬,怎么還。 金母不敢當著兒子的面哭,甚至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怕刺激兒子再做傻事。但是一顆心就像是泡在黃蓮里水里,又想是被人拿著錐子刺,金母躲在自己房間里痛哭流涕。 金父悶頭抽煙,大口大口的白煙從他嘴巴鼻子里冒出來,黝黑的臉上,兩只眼睛通紅一片。 金父甕聲甕氣地說道:“先找人借點,能借多少借多少,剩下的慢慢還吧,人還在就行,總有一天能還清的?!?/br> 他想打死那個臭小子,但是他不敢,差一點,要是賓館的服務員晚點發(fā)現,兒子就救不回來了,金父抓著煙的手在抖。 金母泣不成聲,嗚嗚咽咽哭出聲。 金綸躺在自己的床上,生無可戀地盯著天花板。 36萬,一百兩銀子夠不夠,不夠的話,一百兩金子。 缺錢的滋味,真陌生。作為祁經綸的時候,他最討厭從系統(tǒng)里抽到金銀珠寶,他不缺錢,有的是人送錢給他,田莊地鋪金銀珠寶,勾勾手指頭就能來。他稀罕的是武功秘籍現代技術神奇藥品。 金綸胸口一疼,他的才華,他的武功,他的醫(yī)術,他的財富地位美人,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了,心里空蕩蕩的,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塊。 到底怎么樣,才能重新得到系統(tǒng),只要擁有系統(tǒng),他就能重新過上好日子,這一次,他一定低調行事,絕不招搖,他就做個富貴閑人享受生活,再也不顯擺出頭了。 金綸滿腦子都是系統(tǒng),想的著了魔。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在古代,他享盡榮華富貴,權勢財富美人應有盡有,哪怕最后結局凄涼,可也實實在在享了福。哪像現代,一個失敗者,還是個受人恥笑的失敗者。 巨大的落差讓金綸不愿意接受慘烈不堪的事實,他沉浸在往昔的美好中不可自拔,在那里,他功成名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是不是再死一次就能穿越,他就能再次穿越重新得到系統(tǒng)。 金綸被這個念頭迷住了,這樣他就能擺脫目前困境擁有新生,他越想越是著迷。終于,在家里挺尸一個月后,金綸爬上自家屋頂。 燒炭自殺太痛苦了,就像是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頭疼、耳鳴、痙攣,更可怕的是你還有意識卻全身無力,無法掙扎。上一次瀕死時,因為痛苦他后悔了,他不想死了,可他沒法求救。 那種絕望痛苦,至今想來還心有余悸。因此,這一次,他要換一種更加干脆利落的方式。 站在屋頂的金綸兩股戰(zhàn)戰(zhàn),油然而生一股退縮的沖動,他握了握拳頭,自我打氣:“金綸,不要慫,就是上!難道你想這樣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 金綸緩緩搖頭,他不想。嘗過成功的滋味,他再也無法忍受平庸。 金綸眼一閉,縱身一躍。 這一次,如上一次燒炭那般,金綸還是沒死,只是卻沒上一次那么‘好運’,沒有穿越沒有系統(tǒng),只有下肢癱瘓。 渾身纏滿繃帶的金綸痛苦嚎叫:“不,不,怎么會這樣!” …… “怎么會這樣!” 祁家人失聲痛哭,祁經綸竟然真的被妖孽附身,縱使那妖孽已經被降服,祁經綸也回不來了,連尸首都無法歸還。 玄誠子目光憐憫,本是前途無量的后生,偏偏遭了無妄之災,只能喟嘆一聲世事難料。 他在三家村盤桓數日,想解開血井和家畜之謎,怕是有高人識破了那外來之魂的伎倆,施展了手段。 苦尋無果,玄誠子便作罷。對方許是已經走遠,許是不想現身,那自己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沒有尸骨,祁家人只能為祁經綸立了一個衣冠冢。 阿漁靜靜立在墓前,燒了一堆紙錢,又灑了一壺酒。祁經綸的命魂在那道士法器中,對方該是見這縷命魂羸弱難以輪回遂想溫養(yǎng)一番。倒是個慈悲人,怪不得能有此成就。 阿漁彎了彎唇,與她倒是便宜了,設法取來,待她回歸本體,便能送這對青梅竹馬來生再續(xù)前緣,左右不過是贈送些功德罷了。 好人不長命啊。 阿漁無聲一嘆,轉身離開。這個世界,心愿實現的出奇的順利,也簡單。 李若予只許了一個愿望——揭穿祁經綸的身份。 至于那些女人,李若予恨又不恨,說到底都是可憐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冒牌祁經綸,一切惡果皆因他拈花惹草四處留情所致。 送走重病的李父之后,阿漁出家入了道觀為坤道,有祁經綸這個失敗的例子在,她循序漸進地出頭,用自己所學造福百姓積累功德。 “還是觀魚道長面子大,澤哥居然肯陪我們娘幾個去聽經。”蘇清瑤掩嘴輕笑。 青年失笑:“什么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么。” 蘇清瑤咯咯嬌笑。 青年滿目溫柔,抱起小女兒,溫聲道:“走吧?!?/br> 蘇清瑤牽起兒子的手。 一家四口在仆婦簇擁下出門,上了馬車,說笑著來到青羊宮山腳下。 山腳下人來人往,都是來聽觀魚道長講經布道的信徒,不乏權貴,如蘇清瑤一家只得了個遠遠聆聽的位置。 饒是如此,蘇清瑤也心滿意足了。觀魚道長厚德載物,兒女能得她熏陶一分,那是莫大的福氣。 道場結束,青羊宮免費贈送觀魚道長開過光的藥囊。蘇清瑤珍而重之地給兒女戴上,旁的不說,觀魚道長妙手回春救人無數,這藥囊可是寶貝。 蘇清瑤拍了拍女兒胸前的藥囊,一派滿足,忽而道:“不知道為什么,我瞧著道長很是面善,彷佛哪里見過?!?/br> 青年笑著道:“大抵天下活神仙都這般仙風道骨。” 蘇清瑤俏皮一笑:“也許前世見過呢!” 第143章 民國下堂婦1 尚家是蘇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富戶,經營的絲綢生意暢銷全國,甚至南洋,有絲綢大王之稱,不過這都是十年前的老黃歷了。自從尚老爺子過世,尚家山河日下,到了如今,已然大不如昔。 子不類父,尚老爺意在仕途,好不容易在而立之年考上舉人,轉眼朝廷倒臺,一心科舉的尚老爺斷了科舉之路。后在尚老爺子大把金銀的開路下,在新政府謀了一官半職,全了官癮。 新官上任的尚老爺摩拳擦掌,準備干出一番大事業(yè),卻是栽了一個又一個的跟頭,摔得鼻青臉腫。 替兒子收拾了無數個爛攤子的尚老爺子不得不承認自己獨子不是當官料的事實,更不可能接管生意,轉而一心培養(yǎng)孫子,希望孫子能支撐門楣。 尚老爺子接受了事實,尚老爺卻不接受,他滿心高官掌權之夢,在尚老爺子去世后,肆無忌憚大手筆砸錢,用錢鋪出一條升官路,又讓自己升了兩級,只是依然是個無實權的虛職。 尚老爺郁郁不開懷,越是臨近退休越是輾轉難眠,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會死不瞑目。不曾想這一年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尚夫人握著手腕上的和田玉鐲,覷著丈夫的臉小心翼翼地說道:“秋語是公公做主聘進門,這些年來恭順溫良貞靜嫻雅,還為我們家添了一兒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婦人之見!”尚老爺瞪了瞪眼,胡子一翹又一翹:“現在是民國了,你以為還是老底子那會兒,政府都在提倡婚姻自由,不能搞包辦婚姻。” “可……”尚夫人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尚老爺強勢打斷尚夫人的話,端地義正言辭:“這是修杰自己的婚姻,須由他自己做主,日子終究是他在過,我們做父母莫要插手?!?/br> 尚夫人舌頭發(fā)僵,終究是沒再說什么,她同情兒媳,可到底只是兒媳而已,比不得兒子重要,遂她沉默下來。 尚老爺滿意了:“你勸勸莊氏,強扭的瓜不甜。” 尚夫人面上苦苦的,聲音也苦苦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