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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配不想死(快穿)在線閱讀 - 第47節(jié)

第47節(jié)

    顏嘉毓放下金釵,轉(zhuǎn)身對慘白著臉奔過來的宋奶娘,清清淺淺一笑:“奶娘,我不會做傻事的?!?/br>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顧盼之間如碧波清漾,只一眼就叫人心魂一蕩。

    宋奶娘卻覺涼意一陣一陣順著腳底板躥上來,身體凝固成石鐵,一雙眼瞪如銅鈴,彷佛看見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顏嘉毓淺笑如常,看一眼宋奶娘手里的安神湯,伸手去接,吃了藥,就不會做噩夢了。

    宋奶娘下意識往后縮了縮手。

    察覺到碗上的阻力,顏嘉毓抬眸看了宋奶娘一眼,只當(dāng)奶娘被她的反常嚇到了。她想通了,以淚洗面無濟于事。

    宋奶娘松了手,忽爾濕了眼眶:“我苦命的姑娘,老奴對不起侯爺夫人?!?/br>
    思及仙逝的父母,顏嘉毓眼眶發(fā)潮,低頭含了一口安神湯,慢慢咽下去,真苦。原以為即將苦盡甘來,可原來,她會一直這么苦下去。滴滴淚自眼角滑落,滴入湯里,融為一體。

    飲盡安神湯,顏嘉毓走向床榻,腳步忽然一晃,眼前景致天旋地轉(zhuǎn)。

    宋奶娘接住了往后栽的人,身體微微顫抖,抖如糠篩。

    渾身虛軟無力的顏嘉毓拼盡最后一點力氣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相依為命的奶娘:“誰……是誰?”

    “姑娘,你別怪我,老奴……也是逼不得已。”宋奶娘淚眼婆娑。

    顏嘉毓想笑,左右不過是這宅子里的人罷了。原來,奪走了她的家財,奪走了她的清白,奪走了她的姻緣,還不夠,他們連她的命也想一塊奪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整座陸府,畫棟飛甍,玉階彤庭,說不盡的富麗堂皇。

    一道突如其來的哭叫打破美好靜謐:“不好了,表姑娘投繯自盡了。”

    第42章 白蓮花表小姐1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顏嘉毓這個賤人?!标懭綮`瘋狂跺著腳,胸膛劇烈起伏:“小賤人!”

    “你夠了,”柏氏沉下臉喝斥口不擇言的女兒:“賤人長賤人短,哪個世家貴女如你這般滿口臟話。”

    “顏嘉毓她就是個賤人!”陸若靈氣到要爆炸,跺著腳大叫:“娘,她居然罵我丑八怪,罵了我她還好意思裝暈倒,賤人就會裝可憐騙人,祖母偏心,信她不信我?!?/br>
    丑是陸若靈的死xue,一戳一個準(zhǔn),一戳一爆炸。明明母親是個難得一見的溫婉美人,哪怕年屆四十,依舊風(fēng)韻猶存,美不勝收。在她少得可憐的印象里,父親雖然體弱多病,也仍是個溫文爾雅的美男子。嫡親兄長陸明遠(yuǎn)更是完美繼承父母的好容貌,是這建鄴城內(nèi)聞名遐邇的英俊兒郎。

    唯獨她生得其貌不揚,和一群姐妹站在一塊,就像是一群白天鵝里面出現(xiàn)了一只土肥鴨。尤其是顏嘉毓,小妖精那張臉生得她一個女人見了都心動,無數(shù)次想剝過來貼在自己臉上。

    對于女兒的話,柏氏一個字都不信,這丫頭是有前科的,紅口白牙扯謊污蔑顏嘉毓,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十次八次,從小到大都有上百次了,一次又一次被當(dāng)面戳謊言,戳的柏氏都覺不好意思了,可這丫頭記吃不記打?qū)覍以俜复未伪蛔グ?/br>
    柏氏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這么個蠢女兒,蠢得讓她懷疑是不是被人調(diào)包了。不禁后悔自己憐惜她無父親遮風(fēng)擋雨,而過于溺愛,養(yǎng)成了她飛揚跋扈的爆脾氣。

    只面對怒火中燒的女兒,柏氏不敢火燒澆油,只得耐著性子道:“你不主動招惹她,她怎么會罵你?”

    怒氣高漲的陸若靈氣勢頓時弱了弱:“我說的哪句不是實話,整天擺出一幅弱柳扶風(fēng)的樣子給誰看,就她柔弱惹人憐,一步三喘嬌滴滴的,勾引誰呢。娘,她就是個狐媚子,怎么能讓她嫁給哥哥。你瞧瞧她那破身子,別說生養(yǎng),能活幾年都不定,我哥不成鰥夫了,哪個好人家舍得女兒當(dāng)繼室?!?/br>
    “休要胡言亂語,越說不像話了,”柏氏疾言厲色教訓(xùn)陸若靈:“這話傳到你祖母耳里,那就不是挨罵那么簡單,信不信罰你去跪祠堂?!?/br>
    陸若靈縮了縮脖子,氣焰低下來。

    柏氏斂容肅聲:“越大說話越?jīng)]分寸,嘉毓與你哥的婚事,那是你祖父生前定下的,豈容你置喙。”

    陸若靈又來氣了,氣鼓鼓道:“祖父偏心,顏嘉毓無依無靠可憐,就得讓我哥娶這個病秧子,祖父憑什么不讓大哥哥娶,我哥可是長房嫡子,那是要繼承家業(yè)的,豈能娶一個孤女,祖父偏心?!?/br>
    柏氏扯了扯帕子,老爺子是偏心了,只偏袒的是他們這一房。丈夫雖是陸氏嫡長子,卻自幼體弱多病,至死都是一介白衣。

    而顏嘉毓雖然喪父,可她父親是宣平侯。這爵位是顏老爺子掙來的,顏老爺子原是富甲一方的大鹽商,獨具慧眼,在高祖皇帝微末時傾囊相助,后投入高祖皇帝帳下替高祖籌措軍餉。高祖皇帝打下江山犒賞群臣,顏老爺子得了一個侯爵,還獲得世襲三代始降的殊榮。

    陸父為救被困的安王犧牲在戰(zhàn)場上,安王感念陸父救命之恩,向高祖皇帝求來恩典,允顏嘉毓婚后一子姓顏繼承宣平侯府。這就得說到顏氏血脈單薄五代單傳,五服之內(nèi)無旁親,連過繼都無人,眼看著就要絕戶,高祖皇帝念舊重情破例開恩。

    陸老爺子定下這門親事,既是照顧了沒有父族庇護的顏嘉毓,更是替他們這一房考慮。

    顏嘉毓帶著烈士孤女的榮譽,一個可傳后世子孫的侯爵,以及百萬嫁妝。顏老爺子生財有道,賺下金山銀山,顏氏低調(diào)外人不清楚,他們卻一清二楚。若非顏嘉毓是陸氏外孫女,以他們長房當(dāng)年那情況未必能輪得上。

    只這些彎彎繞繞,柏氏不便對胸?zé)o城府的女兒明說。

    陸若靈兀自替兄長不平:“哥哥文武雙全貌比潘安,還是武進士,前程似錦。什么樣的貴女娶不得,怎的就要娶個克六親的孤女,憑什么,憑她那張臉么?哦,憑宣平侯那個爵位,不過是個空頭爵位罷了,誰稀罕?!?/br>
    在她看來,哥哥公主郡主都配得上,配顏嘉毓,著實吃了大虧。

    柏氏冷斥一聲:“閉嘴,越說越荒唐了。那是你表姐,還是你將來的嫂嫂,你再這樣出口無狀,我就禁了你的足?!?/br>
    陸若靈氣結(jié),跺跺腳甩下一句“誰稀罕她當(dāng)我嫂嫂”沖了出去。

    “你給我回來!”柏氏怒道。

    陸若靈頭也不回地跑了。

    氣得柏氏拍案幾:“越大越不成體統(tǒng)?!?/br>
    柏mama搖了搖扇子,勸了一句:“姑娘心直口快,夫人莫要生氣?!?/br>
    柏氏:“她那是口無遮攔,在家無妨,去了外頭,她這張嘴早晚得闖禍出大禍來。她就是被我給寵壞了,無法無天?!?/br>
    柏mama:“姑娘還小呢?!?/br>
    柏氏搖頭,發(fā)愁:“不小了,都及笄了,早該說人家了,可就因為她這破脾氣,高不成低不就?!?/br>
    縱是陸氏女,但是女兒才貌皆不出挑,這壞脾氣倒是挺出挑的,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誰愿意。只得往下找,對方畏懼陸氏,也就不敢委屈女兒。可若是門戶太低,她又覺得委屈女兒了,橫豎定不下來。

    想起來就覺得頭疼,再思及兒子,柏氏又是一陣脹痛,一個兩個都不讓她省心。

    “你挑兩樣?xùn)|西,送去表姑娘那?!卑厥蠈Π豰ama道。

    柏mama應(yīng)了一聲,去庫房選東西。

    ……

    阿漁摸著自己的脈象,暗暗嘖了一聲,就算不被‘自盡’也活不久了。

    “姑娘,藥溫度剛好,趕緊喝了,喝了藥早點好起來?!睗M臉慈愛的宋奶娘端著一碗褐色藥汁進來。

    看著那碗藥,阿漁想起了那碗安神湯,也想起了昏昏沉沉之中被宋奶娘投入繩套中‘自盡’。

    宋奶娘是陸氏家生子,隨著顏陸氏陪嫁去了宣平侯府,后又隨著喪夫的顏陸氏回到陸府,她父母兄弟丈夫兒女都在陸家當(dāng)差,想讓她背叛輕而易舉,一手奶大的小主子哪能和至親骨rou比。

    只是,宋奶娘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誰?將陸府眾人過了一遍,阿漁發(fā)現(xiàn)可懷疑的人著實不少,這姑娘的生存環(huán)境也太險惡了些。

    阿漁接過藥仔細(xì)聞了聞,又略微沾了沾唇分辨,果真是有問題的。這小姑娘至死都不知道她的身子是被慢性毒藥弄壞的,看脈象已經(jīng)有小半年了,不出一年就得體弱至死,后續(xù)分量加重一些,時間更短。顏嘉毓生來體弱,她病死了,誰會多想。

    “太苦了,我不想喝。我有點困,先睡一覺。”阿漁直接把藥碗放了回去,不顧宋奶娘和丫鬟的勸說,躺回床上,還翻了身背朝著眾人:“把小乖抱過來?!?/br>
    宋奶娘和丫鬟勸了幾句見勸不動,索性也不勸了,顏嘉毓打出生就開始吃藥,吃藥吃出了叛逆心,就想方設(shè)法的逃,隔三差五鬧著不肯吃藥,遂也不作他想。

    宋奶娘道:“那姑娘先睡一會兒,回頭再吃?!庇址愿廊吮」员?,小乖是顏嘉毓養(yǎng)得一只波斯貓。

    阿漁抱著漂亮的小家伙躺在床上,身邊都是披著人皮的鬼,還是貓靠得住。在沒查清宋奶娘背后主子前,不好每次都拒絕宋奶娘加了料的東西,免得打草驚蛇,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把解藥配出來。

    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貓,阿漁開始整理記憶。

    顏嘉毓四歲喪父,隨著母親顏陸氏投奔外祖陸府,母女倆就在陸府住了下來。出了父孝便和比她大了四歲的陸家二公子陸明遠(yuǎn)定下親事。次年,喪夫后郁郁寡歡的顏陸氏一時想不開,投了湖追尋亡夫而去。

    顏嘉毓便成了父母雙亡的孤兒,面上來看,陸家對這個可憐的外孫女很是憐惜,一應(yīng)待遇與陸家嫡女一般無二。卻也改變不了寄人籬下的事實,閑言碎語令顏嘉毓性子越發(fā)敏感脆弱,唯有不斷告訴自己,她長大了是要嫁給二表哥陸明遠(yuǎn)的,陸府就是她的家。

    所以當(dāng)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陸明遠(yuǎn)與安王府晉陽郡主似有曖昧,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敢去求證。

    擼貓的動作頓了頓,阿漁嘴角輕輕一挑。

    晉陽郡主是安王夫婦掌上明珠,而安王是手握重權(quán)的實權(quán)王爺,娶了晉陽郡主可謂一步登天。

    反觀顏嘉毓,體弱多病無父無母無勢力,唯有巨額財產(chǎn)和宣平侯爵可取,前者早就進了陸府庫房;后者以她身子骨未必能順利生下兒子,無子便是一場空,且一個虛頭爵位哪有實權(quán)來得重要。

    于是,慢性毒藥來了,顏嘉毓一病死,婚事自然就不存在,顏家?guī)状说呢敻灰材苊皂樍粼陉懠摇?/br>
    多好的盤算,卻差一點被春心萌動的晉陽郡主毀了。倘若顏嘉毓真的進了六皇子府,不說她被下毒之事有極大可能會被御醫(yī)發(fā)現(xiàn),就是出嫁時的嫁妝,陸府怎么拿的出來更舍不得拿出來,外人不知道顏氏如何豪富,卻也知道顏氏家財絕對不少。但凡陸府備不出一份豐厚的嫁妝,吃絕戶的名聲沒得跑。

    不過也只是虛驚一場,阿漁摸了摸光滑細(xì)膩的脖頸,顏嘉毓想不開自盡了,比病死更加不會引人遐想。

    想著事的阿漁沒一會兒就覺得困乏,這具身子實在太過虛弱。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阿漁方覺精神好了些。

    宋奶娘說大夫人跟前的柏mama親自送了禮過來替杜若靈賠罪。

    阿漁看了看,一支百年老人參,一個和田白玉花瓶,端地出手闊綽。每每杜若靈欺負(fù)了原身,柏氏都會周到的賠禮,次次出手不凡,誰人不說大夫人厚道知禮。

    然柏氏娘家早就沒落了并無多少嫁妝,而陸氏雖是百年世家,家財卻在四十年前那場衣冠南渡中丟了個七七八八,靠著暗中典當(dāng)堪堪維持住了世家體面。和顏家結(jié)親之后,終于不用典當(dāng)度日,吃起顏家的干股。

    這些都是小時候一個顏家老仆告訴她的,還告訴她,陸家拿了顏家百萬家財,她不是寄人籬下,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陸府。后來,這個人不見了,顏家的下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無蹤。

    欲壑難填,概莫如是。

    片刻后宋奶娘端著再次熱好的藥上來,神情如常,沒有一絲心虛之色。第一次心焚如火,第二次愧痛難掩……慢慢的也就習(xí)慣了。不斷催眠自己,姑娘這般孤苦伶仃地活著,和侯爺夫人團聚未必不是好事,說久了,她自己也信了。

    阿漁隨手接過來,正要喝,小乖猛地?fù)溥^來,不慎打翻藥碗。

    阿漁輕呼一聲,彈了下小乖的腦袋:“你這小東西,看你干的好事。”

    宋奶娘:“這小家伙被寵壞了,幸好這藥不燙,不然可怎么得了,姑娘可得好好給它立立規(guī)矩。”

    小乖似乎知道說的是自己,哧溜一下躥了出去。

    宋奶娘好笑:“脾氣還不小?!闭泻糁诀叻贪O換衣裳,又讓人另去煎藥。

    阿漁笑著道:“奶娘也去換一身衣裳?!?/br>
    宋奶娘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濺了藥汁的衣擺,道了一聲好,退下?lián)Q衣。

    她回到自己屋里反插上門,拿著鑰匙開了衣柜,打開暗格,取出一個木盒,換了一把鑰匙打開,木盒內(nèi)放著一個白底藍(lán)色花紋小瓷瓶,以及一小疊裁剪好的紙。

    宋奶娘打開瓷瓶,準(zhǔn)備倒一些在紙上包好,待會兒要用,她是不敢把藥隨身攜帶的,萬一掉了被人撿到,那就不好了。

    恰在此時,衣柜頂上飛撲下來一只大胖貓。

    宋奶娘驚叫一聲,下意識伸手擋在眼前,小瓷瓶應(yīng)聲而碎,一地粉末碎片。

    小乖靈活的在宋奶娘肩膀上借力往下一跳,好奇地嗅了嗅,后腿往下蹲,尿了。

    宋奶娘臉色一變,伸腳就要踹,小乖喵了一聲跑開,急促地叫起來。

    “mama,怎么了?”外頭的小丫鬟聽到動靜忙問。

    宋奶娘心里一慌:“沒事,是小乖跑我屋里搗亂來了?!憋w快拿腳蹭了蹭,把那些毒粉糊糊踢進角落里,宋奶娘瞪一眼蹲在架子上的小乖,忍著惡心把滋了貓尿的碎瓷片撿起來。

    門一開,小乖一溜煙跑了出去。

    小丫鬟笑:“mama,小乖是不是又打碎你東西了?”

    宋奶娘滿臉無奈:“這小畜生就是被姑娘寵壞了,三天兩頭上房揭瓦?!?/br>
    小丫鬟:“我給您收拾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