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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配不想死(快穿)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紀遠直沉沉一嘆,看起來那么老實懦弱的一個婦人,心腸卻是如此歹毒。斟酌一番,他提筆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思量片刻,紀遠直站了起來。

    阿漁被安置在府衙邊上的小院子里。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太陽底下,仔細挑著野貓身上的虱子。

    小野貓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周父周母全招了,阿漁翹起嘴角。

    前世,周母死得早,周父死得恰到好處。

    險些被侮辱的過程中自衛(wèi)殺人,哪怕女孩兒是受害者,外人依然不會口下積德,傳揚出去,原身這輩子徹底毀了。所以靖安侯府不能清算周父周母的罪行,免得拔出蘿卜帶出泥。

    周父周母的惡行被一床大被遮蓋,靖海侯府對外宣稱,兩個孩子抱錯是意外,只怪造化弄人。

    鳩占鵲巢的小杜鵑只是陰差陽錯下的幸運兒而已。

    幸運兒。

    誰能比蕭雅珺更幸運,出身卑微,親生父母就鋌而走險為她謀來顯赫的出身,飛上梧桐成了鳳凰。身世大白之后,有顯赫的未婚夫保駕護航,依舊安安穩(wěn)穩(wěn)地棲在梧桐樹上。再大風(fēng)雨的也吹不到淋不著她,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這一世,可沒這么幸運了。

    “哪來的貓?”

    看見進來的紀遠直,阿漁站起來,笑得有些拘謹:“它自己跑進來的?!?/br>
    桀驁難馴的野貓在她懷里乖順得不可思議,紀遠直笑著道:“它挺喜歡你?!?/br>
    阿漁抿唇笑了笑,這天下就沒有不喜歡她的貓。

    “大人。”奉命過來看顧阿漁的陳婆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

    見到那碗褐色的藥,紀遠直想起了郎中說的話,她的身子骨因為饑寒勞累虧損的厲害,務(wù)必仔細調(diào)養(yǎng),否則折損壽數(shù)。

    陳婆回稟她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腰臀至右大腿還有一片猙獰的燙傷疤痕,是當(dāng)年周大柱怕人發(fā)現(xiàn)沒有胎記故意燙傷的。

    越是了解她這些年的遭遇,紀遠直對周氏夫妻的厭惡就加深一分,人性險惡在這一家人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紀遠直笑容溫和,宛如一位可親的兄長:“你先喝藥?!?/br>
    “放涼了,溫度剛剛好?!?nbsp;陳婆滿目憐惜,那群天殺的怎么下得了手。

    阿漁接過碗,乖巧道謝:“謝謝婆婆?!?/br>
    皺著眉頭咽下難喝的要死的藥,回頭等事了了,她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下這具破敗的身子,目前的形象著實有些磕磣了。這可憐孩子身無二兩rou,竹竿似的身軀頂著個大腦袋,一張臉瘦得顴骨凸出兩頰凹陷,襯得一雙眼睛格外大,大得瘆人。

    這身子五官并不差,可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周家人那么作耗的。再過三五年這種日子,原身能活生生被磋磨死。當(dāng)年原身能被氣死,主要原因還是早年虧了元氣,回到侯府后心思郁繞,也沒來得及調(diào)養(yǎng)過來。

    眼下她接手了,豈容自己這么寒磣。好不容易當(dāng)回人,她可得過足了癮。

    陳婆端著空藥碗下去了。

    紀遠直看著阿漁:“周大柱夫妻倆招了?!彼唵蔚匕褋睚埲ッ}說了一遍。

    阿漁怔了半響,倏地如釋重負一般松開肩膀,喃喃:“他們不喜歡我,不是因為我不夠好,只是因為他們不是我爹娘,真好,真好?!?/br>
    說到后來聲音越來越輕,眼眶慢慢濕潤,聚成淚,一滴一滴往下漫,順著尖尖的下巴滴落。

    紀遠直心里有些堵:“你是個好孩子,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他們?!?/br>
    阿漁眼淚流得更急,唇間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哭聲,聞?wù)邆囊娬呗錅I。

    懷里的野貓溫柔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喵~”

    連貓都騙過了,阿漁抽噎著想,自己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

    紀夫人匪夷所思地瞪著兒子寄回來的信,一個鄉(xiāng)野村婦調(diào)包了堂堂侯府嫡女,合著這十三年來表妹一家如珠似寶捧在手心里疼寵的是個竊居的冒牌貨,親生女兒在鄉(xiāng)下被欺凌虐待。

    豈有此理!

    紀夫人緩了好半響,細細問送信的長隨經(jīng)過。

    隨著長隨的敘述,紀夫人氣得身子發(fā)抖,簡直欺人太甚。理了理心緒,紀夫人立刻前往靖海侯府。

    “今兒風(fēng)真好,把你給吹來了?!庇问闲τ乩〖o夫人的手。年近四十的游氏風(fēng)韻猶存,娘家夫家皆蒸蒸日上,丈夫敬重,膝下三兒一女也爭氣,萬事順心之下,她神采飛揚面色紅潤,看著不過三十出頭。

    紀夫人忽然有些不忍。

    看清她神色的游氏心里咯噔一響。

    紀夫人穩(wěn)了穩(wěn)心神先問:“表妹,我問你個事,雅珺臀上是不是有塊胎記?”

    游氏怔然,因胎記地方生得不雅,恐有人以此取樂,損及女兒閨譽,遂除了幾個至親之外也就貼身伺候的下人知道。

    游氏彷佛明白過來,登時氣急:“是不是有人嘴壞取笑珺兒。”

    見她如此著急心疼蕭雅珺,紀夫人心情復(fù)雜,硬著頭皮說了孩子被掉包的事。

    這個消息無疑于晴天霹靂,炸得游氏魂不附體,惶惶失態(tài)。

    游氏想說,表姐你別逗我,這哪能開玩笑??珊韲道锶艘话焉匙铀频模?,紀夫人不可能跟她開這種玩笑。

    那邊已經(jīng)承認,人證物證都有,連珺兒那么隱秘的胎記都說出來了。

    珺兒不是她的女兒,她的女兒被人偷走了。

    游氏到底不是普通婦人,巨大的震驚之后,她強自鎮(zhèn)定下來:“她,孩子,這些年過得好嗎?”

    落在紀夫人耳里的聲音抖得不像話,紀夫人憐惜地看著游氏,她也是有女兒的,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這是生生被人剜了一刀啊。

    那孩子的日子,聽長隨的話,過得極為不好,那家人別說沒把孩子當(dāng)成自己孩子養(yǎng),簡直就是當(dāng)成仇人在虐待,世上怎么會有這樣惡毒之人。

    游氏雙手緊握成拳,閉了閉眼:“她過得不好,那家人肯定沒有善待她,一對為了求兒子就殺女兒的畜生,怎么可能對女兒好。她無路可走了,不然她怎么會采用報官這般極端的方式。”

    游氏眼眶泛紅:“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br>
    紀夫人無聲一嘆:“孩子情況是不大好,在那邊受了不少苦,”她頓了頓,“那邊為了避免讓人發(fā)現(xiàn)孩子沒有胎記起疑,竟然用滾水燙傷孩子?!?/br>
    游氏猝然繃斷了指甲,指尖冒出細細血珠,她卻像是不覺疼的,只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紀夫人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又心疼又擔(dān)憂,掰開她的手:“都過去了,孩子找回來了,以后咱們好好疼她,你別這樣?!?/br>
    眼淚奪眶而出,游氏捂著臉失聲痛哭:“都怪我,是我,是我弄丟了她,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害了她。”

    紀夫人跟著紅了眼,抽出手帕替她拭淚:“怎么能怪你,是那對夫妻沒人性,你們娘兒倆都是受害者,你別瞎想,要怪就怪那對挨千刀的畜生?!?/br>
    和小姐妹去香山賞楓葉歸來,正準備進屋請安的蕭雅珺聽見游氏影影綽綽的哭聲,心急如焚地跑進屋:“娘,您怎……”

    迎上游氏憎惡的目光,蕭雅珺如墜冰窖,被凍在原地。

    滿臉淚痕的游氏定定看著沖進來的蕭雅珺,神色變幻,最后慢慢的,定格在憎惡上。

    她的父母為了讓她過上好日子,偷走了她的女兒。為了保護蕭雅珺,不惜用guntang的開水澆在她親骨rou身上,那該有多疼。在她的女兒生不如死的時候,蕭雅珺在干嘛,她在享福。

    這十三年來,仇人百般折磨她的女兒,而他們一家卻百般疼愛仇人的女兒。

    他們一家子就像傻瓜一樣被兩個鄉(xiāng)野村民玩弄于股掌之間,那對夫妻是不是無數(shù)次在背后嘲笑他們愚蠢,還洋洋得意自己jian計得逞。

    游氏五內(nèi)俱焚,眼底的怨恨越來越刻骨。

    在這樣的目光下,蕭雅珺遍體生寒,無名恐懼狠狠揪住心臟,她顫顫巍巍地喚了一聲:“娘?”

    游氏想起了自己素未謀面的可憐女兒,想起了那對惡貫滿盈的夫妻。

    游氏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說:“我不是你娘!”

    第4章 真假千金4

    蕭老夫人捻著手里的佛珠,心怎么也靜不下來,看一眼面色不佳的長子,再瞥一眼臉白眼紅的游氏。

    親孫女肯定是要接回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在周家夫妻的處置上,蕭老夫人嘆了嘆氣:“被兩個升斗小民擺了一道,難道是什么體面事不成。遮掩都來不及,哪能鬧得人盡皆知。讓紀家小子撤了案,不管怎么樣,那對夫妻養(yǎng)大了咱們家孩子,讓人知道孩子告了養(yǎng)父養(yǎng)母,是要被戳脊梁骨的。那對夫妻咱們悄悄地處置了便是,對外就說當(dāng)年亂中出錯,不小心抱錯了孩子?!?/br>
    “什么時候拐子也配稱養(yǎng)父養(yǎng)母了,但凡知道周氏夫妻怎么對孩子的,都不會覺得孩子告他們有錯。母親真正想維護的是蕭雅珺的名聲吧?!庇问献旖窍破鸪爸S的弧度,“陰差陽錯叫人唏噓,卻無法指責(zé)誰,畢竟誰也沒錯,只能怪造化弄人,對蕭雅珺的名聲影響有限??尚钜庹{(diào)包卻令人發(fā)指,她還成了罪人之女,名聲地位勢必一落千丈?!?/br>
    聽她直呼珺兒姓名,蕭老夫人知道長媳已經(jīng)遷怒珺兒,可這事豈能怪珺兒,她只是個孩子。

    蕭老夫人好聲好氣地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也心疼,可你不能意氣用事。那對夫妻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何必一定要興師動眾地通過官府,你自己也說了珺兒名聲會毀,你就舍得,她可是你一手養(yǎng)大的女兒,這些年孝順又懂事,你真的忍心毀了她?”

    游氏心頭一刺,細細密密地發(fā)疼,她不忍心,但是她必須狠下心來,對蕭雅珺的不忍,就是對她親生骨rou的殘忍。她疼了蕭雅珺十三年,卻從來沒疼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不欠蕭雅珺,只虧欠她的女兒。

    游氏抬眼,看著蕭老夫人,目光堅定:“不是我要毀她名譽,是她的親生父母。如果他們不偷我的女兒,就沒有今天這一切。母親,雅珺享受了她親生父母犯罪帶來的好處,就該承受這樁罪孽造成的惡果。”

    “你就這么見不得珺兒好!”蕭老夫人氣急敗壞。

    “母親,您這么心疼蕭雅珺,怎么就不稍微心疼心疼您的親孫女。她本該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卻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回家了,她的親人卻要求她撒謊維護仇人女兒的名聲,是不是還要隱瞞她被周家人虐待的事實,說周家人對她很好,您讓她情何以堪。” 游氏潸然淚下。

    話雖如此,可人心是偏的。親孫女她有十個,親手養(yǎng)大的只有珺兒一個。她這輩子沒生養(yǎng)過女兒,把這孫女當(dāng)成眼珠子疼愛,這么些年下來,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蕭老夫人扭頭看著靖海侯,兒子才是做決定的那一個:“誠然我有幾分私心,可也是為了府里的體面著想,對那孩子也好,好好的姑娘家豈能攤上官司。”

    “既然已經(jīng)報官,那就按律來吧。錯不在我們更不在孩子,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本负:羁粗辜钡氖捓戏蛉?,“母親,周氏夫妻為了讓自己孩子過上好日子偷了我們家的孩子,到頭來為了維護他們孩子的名聲,還得繼續(xù)委屈自己家孩子,對那個孩子不公平?!?/br>
    瞧他們打定了主意,蕭老夫人氣往上撞:“你們這是要逼珺兒去死!傳揚開后,外人怎么看待珺兒,她還怎么做人?養(yǎng)了這么多年,你們當(dāng)真這般狠心?!?/br>
    靖海侯又道:“怎么會?把她送到外地,重新安排個身份,過兩年再給她找一戶殷實人家,出嫁時府里添一幅嫁妝。她院子里的東西也都歸她,足夠她衣食無憂地過上幾輩子?!?/br>
    蕭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瞪著靖海侯:“你要把珺兒送走!養(yǎng)了十三年,血緣是假,可感情是真,你們怎么舍得?”

    “不舍也得舍了?!本负:羁粗篌@失色的蕭老夫人,“若是無意抱錯,繼續(xù)養(yǎng)著也無妨,只當(dāng)多了一個女兒??芍苁戏蚱薰室夂ξ覀児莚ou分離,還虐待孩子。沒有遷怒雅珺,已經(jīng)是看在多年情分上。送她離開,可以免她遭受流言蜚語,重新開始。母親,我們對她,仁至義盡?!?/br>
    蕭老夫人啞口無言,神色變了又變,霍然起身:“要送你們就連我一塊送走,這個家既然容不下我們祖孫,我們走還不行嗎,如意,收拾箱籠,我們回揚州。”

    “母親!”靖海侯一陣頭大。

    游氏冷眼看著蕭老夫人胡攪蠻纏,不只不許把蕭雅珺送走,還得寸進尺要求撤案。為了蕭雅珺,老夫人這是豁出去,連臉面都不要了。

    靖海侯挨不住老母親的眼淚,松了口。

    游氏冷笑一聲,甩袖而去。蕭雅珺的親生父母為了蕭雅珺鋌而走險,蕭老夫人為了蕭雅珺蠻不講理。她的女兒,只有她。

    蕭老夫人面上閃過心虛尷尬,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要求不占理,可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珺兒被毀。等那個孩子回來,她一定好好補償她。

    靖海侯心里也不舒服,本來對蕭雅珺還有幾分憐惜,被蕭老夫人這一鬧,不由淡了幾分。蕭老夫人口口聲聲蕭雅珺可憐無辜,論可憐,論無辜,他和游氏的親女兒才是最可憐無辜的那一個。

    安撫好蕭老夫人,靖海侯告辭離開。

    如意惴惴不安:“老夫人,侯爺和夫人,似有不悅?”

    蕭老夫人按了按發(fā)疼的太陽xue,沉沉一嘆:“要不是他們這般狠心,我何至于此?!彪y道她愿意一大把年紀為老不尊地鬧,還不是被他們逼得。

    蕭老夫人對如意抱怨:“不是他們親手養(yǎng)大的,到底不心疼,說舍就舍了。珺兒只是個孩子,這樁事里她又有什么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