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那姑娘,是在幫他啊! 可惜他當時不知道。 這般想著,姜武的語氣更加柔軟了,其間,還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哀求,“婉婉……我的好婉婉,你就幫幫我,好嗎?” 宋妤兒被他磨人的語氣引誘著,最后到底沒扛住,微不可察的點了頭。 姜武一直注意著她,自然不會錯過。 當下,伸手放開了她,肅然道,“你去打水吧?!?/br> 宋妤兒被姜武這變臉的功夫所折服,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等熱水打回來,屋子里面,姜武已經(jīng)脫的只剩下里衣。 他正襟危坐在羅漢床上,等宋妤兒喚他。 宋妤兒放下水后,果然走過來,喊他寬衣。 姜武聞言,有些驕傲的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胳膊,意思很明顯,我都傷成這樣了,還怎么自己寬衣。 宋妤兒見此,搖頭嘆了口氣,無奈道,“你起來,我?guī)湍銓捯?。?/br> “好。”姜武答應(yīng)的干脆,下一刻,就站在了宋妤兒面前,宋妤兒抬起手,幫他解側(cè)邊的衣扣。 她還是第一次幫男人寬衣,動作不熟練的很,一刻鐘才堪堪解開一顆衣扣。 姜武雖然享受,但是也有些無奈。 估摸著,等宋妤兒全部解開,就得到子時了,干脆將她的手移開,寵著她驟然抬起的頭,低聲道,“還是我來吧?!闭f著,他抬手,片刻之間,就將五六顆紐扣全部解開。 宋妤兒看的目光口袋,接著,臉上表情又變得委屈,她生氣的看著他道,“你自己明明能做,為什么騙我!” “這叫夫妻情致?!苯涞f道。然后主動走到放銅盆的凳子跟前,等著宋妤兒替他擦身。 宋妤兒抿著嘴上前,一面擰帕子,一面打量他赤裸的上半身,只見上面布滿了傷痕。有些是刀傷,有些是箭傷,還有一些是灼燒過的傷口。 她一時怔然,仰著頭,撫上那些傷痕,哽咽著問道,“姜哥哥,這些傷都是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嗎?” 姜武感受著宋妤兒輕如鴻毛的觸碰,深深吸了口氣,道,“有一些是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還有一些,是以前打獵的時候留下的?!?/br> 宋妤兒嘆了口氣,眼淚充滿眼眶,喃喃問道,“這么做值得嗎?” 姜武察覺到宋妤兒情緒不對,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她布滿淚痕的俏臉,抬起手,幫她擦了擦眼淚,眸光深邃,輕輕的答道,“這種事,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br> “我為你,做什么事都心甘情愿?!彼蛔忠痪湔f著,目光灼灼的看著宋妤兒。 宋妤兒被他眼中的堅定所感染,眼淚流的更兇,口中,聲聲道,“可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這么做?!?/br>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苯鋵⑺龘磉M懷中,讓她的耳朵貼著離自己心臟最近的左胸口,呼吸緊促道,“婉婉,你聽見了嗎?就是這里,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說著愛你,要跟你過一輩子,我騙得了任何人,可是我騙不了他!” “姜哥哥!”宋妤兒緊緊的抱著姜武腰身,恨不得將自己揉進他的骨血里。 姜武心疼她,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的吻著。 …… 等擦洗完,已經(jīng)將近子時,兩人同榻而眠,宋妤兒怕壓到姜武胳膊,特意跟他換了位置。 次日,又先姜武一步醒來,扶他起身,伺候他梳洗,用膳。 本來姜武傷成這樣,是不用上早朝的,可現(xiàn)在新帝剛繼位,朝中各方勢力暗潮涌動,他不去怕是會生出諸多變故,只能強打著精神,告別宋妤兒,頭一回坐轎子往宮城趕去。 進了宮,殿上大臣已經(jīng)到的差不多。 就連一直侍奉在濮陽王病榻前的蘇世卿都來了。 兩人眼神對上,那叫一個天雷勾地火,姜武眼中是冷漠蔑視,蘇世卿則是刻骨的恨。 “太后娘娘駕到!” 兩人正用眼神交鋒著,忽然,被殿前大太監(jiān)尖利而悠長的唱聲打斷。 接著,楊司玉身著鳳袍,從金鑾殿一側(cè)慢慢走到正中間,在副椅上坐下。 接著,殿中所有大臣同時下跪,口中山呼,“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免禮!”太后開口,語氣堅毅穩(wěn)重。跟著大太監(jiān)又拉長了調(diào)子,喊著,“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大太監(jiān)聲音剛落,蘇世卿就站了出來,聲如冷玉,將姜武昨日對蘇世柔的不敬說了出來,順便又告了梁國公一狀。 這些事,楊司玉已經(jīng)聽說,心中也有定論,不過并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先看向姜武,問他,“定國侯你可有什么要說?” 姜武知道楊司玉必然會向著她,當下,不假辭色的開口,“臣護著梁國公和趙如絮是不假,可事情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承安郡主蘇世柔有錯在先。” “哦,承安郡主有哪些錯呢?”楊司玉順著姜武的話往下說。 姜武也不客氣,看著副椅上的太后,一字一句道,“其一,苛待梁國公原配子女,其二,不事舅姑,梁國公雙親健在,卻被她逐回封地,其三,善妒,將梁國公寵妾送到臣的的府上,妄圖挑撥臣與梁國公的關(guān)系,其四,當街撒潑,行如潑婦,不配郡主之封號,令皇家顏面掃地,其五,辱罵朝廷命官,也就是臣,換言之,便是對兩位先帝不尊?!?/br> 姜武說完,蘇世卿臉色都變了。 姜武字字句句條理分明,每一頂帽子扣下去,都能讓蘇世柔名譽掃地,再無出頭之日,可偏偏,他卻沒有理由反駁。他以為,姜武就是粗野的漢子,朝堂之上,只會瞪眼,動粗,可沒想到,他心思竟然如此縝密。 楊司玉目睹蘇世卿臉色不停變化,直至慘白的沒有一絲顏色。頓了頓,又開口,問其余大臣,“昨日那樁事就發(fā)生在宮門外,你們能否替定國侯作證?” “回太后的話,定國侯所言非虛!”安國公和安樂侯正愁沒機會討好姜武,一聽太后詢問,立刻站了出來,拱手道,“承安郡主的確配不上郡主身份?!?/br> 070 蘇世柔過世,蘇世子夜探洛神閣 “蘇世子,你還有什么要說的?!睏钏居窨戳颂K世卿一眼,端的是不怒自威。 蘇世卿素來溫潤的眼中射出一抹冷光,抬頭望著楊司玉,涼涼道,“啟稟太后,臣的長姐并沒有定國侯說的那樣不堪,對待原配子女,長姐雖然嚴厲,卻從未有意苛待,梁家二老,也只是尊重他們的去留,非是驅(qū)逐……至于斥責朝廷命官,想來也是長姐情緒激動下的失控之言,當不得真,更不足以上升到對兩位先帝不敬的層面,求太后明鑒!” 楊司玉聽完蘇世卿的話,心中多出一抹猶豫,殿中長身而立的如玉男子,到底與她有過短暫的夫妻情緣,對她也還算溫柔照顧。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是也做不到對他耍狠。 正猶豫著,與蘇世卿相對而立的姜武又盛氣凌人的開口道,“蘇世子這么說,可有問過昨夜在場的百官及其家眷,他們是信,還是不信?” 言下之意,便是蘇世卿空口白牙,信口雌黃的替蘇世柔脫罪。 蘇世卿聞言,朝濮陽王府一派的官員看去,意思再明顯不過。 下一刻,幾個身著藍袍的官吏站出來,朝殿上的楊司玉拱手,依次道,“啟稟太后,臣昨日正好目睹了宮門外的糾紛,一切確如蘇世子所言,承安郡主只是情緒失控,才說了不少昏話,實際上,郡主并沒有什么惡意?!?/br> “太后明察,郡主因此還被梁國公毀了容貌……” “就算郡主有錯,如今吃的苦頭也夠了?!?/br> …… 幾個大臣說完,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等楊司玉開聲。 楊司玉聽幾人說完,看了姜武一眼,眼中猶豫之色更明顯。 姜武雖然知道楊司玉會向著自己,可他也沒想過完全依靠別人,當下一勾唇,拱手又道,“事情究竟如何,太后何不將當事人梁國公傳來一問?!?/br> “定國侯說的有理?!碧簏c了點頭,朝身邊的大太監(jiān)頷首。 大太監(jiān)會意,使喚人去請梁國公。 梁國公得了太后懿旨,很快趕來金鑾殿。 他臉上的抓痕缺少夜色的遮掩,在金碧輝煌的殿堂里,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姜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梁國公,承安郡主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做夫君的最清楚不過,今日不妨說出來,好讓蘇世子知道,他的郡主jiejie究竟是無意為惡,還是蓄謀已久。” “嗯?!绷簢珗远ǖ目戳私湟谎郏缓蟛呸D(zhuǎn)向太后,跪在地上,大聲道,“求太后為臣做主,臣著實受夠蘇世柔這個惡婦了?!?/br> 他這話一出,蘇世卿拳頭握的嘎嘣作響,副椅上的楊司玉則松了口氣,誠懇道,“梁國公,你繼續(xù)說?!?/br> “是,太后!”梁國公答應(yīng)了一聲,然后毫不客氣的,將蘇世柔這些年來做的惡事,娓娓道來。 什么苛刻原配子女,不孝順公婆,對小姑小叔不睦,打殺奴婢小廝,借著濮陽王府的名義買官賣官,替一些商賈大開方便之門……甚至造謠當今皇上的正統(tǒng)血脈…… 林林總總罪行,說了不下數(shù)十條。 其中最嚴重的自然是最后一條。 這也是楊司玉所無法忍受的。 蘇世卿白著臉還想再辯,可楊司玉已經(jīng)不想再與他糾纏,直接下旨道,“承安郡主蘇世柔性情殘暴,毫無皇家貴女風范,不睦叔嫂兄弟,草菅人命,并污蔑朝廷命官,對兩位先帝不敬……即日起,收回郡主名冊,廢為庶人,令賜與梁國公和離,此生一世,不得近梁國公三丈之內(nèi),否則……梁國公可隨意處置蘇庶人?!?/br> “謝太后,太后英明!”梁國公終于擺脫了蘇世柔這個惡婦,當即重重朝楊司玉磕了三個頭。 楊司玉擺手,又看向蘇世卿,冷聲言道,“蘇世子,你還有什么話說?” “回太后的話,臣無話可說?!碧K世卿低下頭去,面如死灰,原本他還想借著往日情分逼太后妥協(xié),放過長姐,可沒想到,他的長姐私下里竟然如此造謠中傷當今皇上。 他此刻替她認了罪,便也罷了,若是不認,只怕……還要禍及家族。 這般想著,他就算打落牙齒也只能活血吞了。 早朝罷,蘇世卿一身肅冷的朝外走去。 姜武也要走,梁國公追了上來,向他道謝。 姜武微微頷首,“是我夫人同情趙如絮?!毖韵轮猓x也應(yīng)該謝我夫人。 梁國公明白姜武的意思,暗暗思量著,抽時間一定要給姜夫人送些好東西。 另一廂,蘇世卿一出宮就直奔濮陽王府而去。 前廳,蘇世柔等候已久,見自家親弟進來,立刻迎上前去,問,“怎么樣,太后有沒有替我出氣?” 蘇世卿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從今往后,長姐你不再是承安郡主,也不再是梁國公夫人了?!?/br> “弟弟,你說什么……”蘇世柔無力的往后退去,一下子跌坐在身后鋪了軟墊的交椅上,臉色煞白,兩眼無神,好像渾身的力量都被掏空了一樣。 蘇世卿心疼歸心疼,同情歸同情,但是卻不得不開口敲打她,道,“這能怪得了誰,還不是你自己舉止不端,口無遮攔給人抓了把柄?!闭f著,他將梁國公在朝堂之上說的話對蘇世柔娓娓道來。 蘇世柔聽完后,整個人都不好了,細長的指甲在交椅扶手上用力摳著,眼中盡是痛苦,喃喃道,“梁振生……他竟然如此堵我……他……”說著,蘇世柔突然傾身向前,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后眼皮一翻,往后倒去。 蘇世卿是知道自家長姐對梁國公的一片深情的,可是他斷然沒有想到,他jiejie對那個男人竟然已經(jīng)愛到這個地步,聽聞被他休妻……被他坑害,竟然吐出血來。 他匆忙上前,一面將人抱起來往內(nèi)室走去,一面吩咐人去請?zhí)t(yī)。 可誰知,太醫(yī)到了,見病人是蘇世柔卻不肯診治,只道,承安郡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皇室除名,是配不上讓太醫(yī)給瞧病的。 蘇世卿氣急,拔出刀劍抵在太醫(yī)脖子上,可太醫(yī)就是不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