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餓了……等回家。”她輕輕嘟囔了一聲,大眼睛似譴責(zé)的看了他一眼。 似是不滿她抽回了手指。 少年卻也沒再說話,乖乖收回了手,繼續(xù)提筆寫起了英語試卷。 不過,安漾這份難得的舒暢,沒有持續(xù)多久。 第二周,語文小考。 拿著原燃剛被發(fā)下的試卷,安漾手指都在顫抖。 前面的詩詞默寫,字音字形之類的題目,一分沒丟。 而后面…… “燃哥,是真有創(chuàng)意?!笨赐昴菑堅嚲?,作為一個堅定的“燃吹”,林希都只能艱難的留下這樣一句點評。 第一篇謳歌父愛的閱讀理解,詢問為什么要著重描寫父親和作者最后一面相見時,離開的背影。 原燃的答案是,“沒看到正面。” 下一篇叫《故鄉(xiāng)的李子樹》 ——為什么作者惦記著故鄉(xiāng)的李子樹那么多年。 ——因為甜。 答得言簡意賅,每個題目下,無論分值,回答內(nèi)容沒有超過七個字的,說是言簡意賅都過分了。 這,簡直就是……對那些題目后跟著的分值的,明目張膽的蔑視。 40分的閱讀理解,他最后一共,得了5分,整整5分…… 安漾,“……”, 某些題目后的0分劃得格外用力,簡直力透紙背,可以想象閱卷老師見到這些答案后憤懣,憤怒,狂怒到暴怒的心情。 安漾放下試卷,如果是滿分一百分,她現(xiàn)在的心累程度絕對可以打到九十九。 不過,她覺得原燃可能是真的理解不了。 尤其是這種抒情類的閱讀理解。 畢竟,他就像是沒感情一樣,表情和話從來都很少,憤怒,喜悅,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對他而言,都像是不存在,什么都不在乎,除去對甜食的熱愛之外,對任何人或物都沒有表現(xiàn)出過能在表情上表現(xiàn)出來的興趣。 安漾從來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死死盯著原燃試卷,抿著唇,大腦飛速轉(zhuǎn)動思索著。 還有沒有什么拯救辦法。 “趙飛鵬是坐在這里?”隔壁班的一個女生,手里捧著一個袋子,進來送資料的,把資料放在趙飛鵬桌上后,她沒有立刻離開,余光瞟到了后桌的安漾。 “安漾?”她皺著眉盯了半分鐘。 安漾正低著眼在后排看原燃試卷,微皺著眉,根本沒注意前面,聽到自己名字被叫,方才抬頭。 抬眼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她怔了幾秒,臉上浮出了淺淺的笑,“米雅茹?” 米雅茹和她是初中同學(xué)。 要強,不服輸,成績優(yōu)秀,自私,是大部分初中同學(xué)對米雅茹的印象。 安漾和米雅茹是當(dāng)時班里成績最好的兩個女生,她這樣的性格,和溫溫軟軟的慢性子安漾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 米雅茹,一直對安漾有些看不順眼,倆人當(dāng)時交替著班上一二名,但是,安漾性格軟和,一直不怎么在意到底是第一還是第二,直到后來初三,安漾莫名其妙休學(xué)了近半個學(xué)期,米雅茹升至班級第一,中考成績也在全是名列前茅,進了湳附后,直接被分到了一班。 而安漾,到底受到了那近半年休學(xué)的影響,只被分到了三班。 安漾已經(jīng)被她遠遠甩在身后了,米雅茹原本是這樣以為的,直到后來月考,在年級大榜上再度見到安漾名字,而且是在非??壳暗奈恢茫那榫碗y說不復(fù)雜了。 以前,米雅茹數(shù)理化好,安漾語文英語好,于是,她一直有一種若隱若現(xiàn)的優(yōu)越感,覺得自己以后上高中,絕對可以把安漾壓得抬不起頭來。 “你來我們班找人的 ?”安漾倒是絲毫沒察覺到過她的這些心思,彎著唇,眼睛笑得像是一汪清水,“要我?guī)穯???/br> “早找到了?!泵籽湃阋崎_視線。 忽然有些煩躁,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安漾這幅模樣。 上課鈴已經(jīng)快打響,原燃在這時回了座位,安漾起身給他讓出位置。 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那張臉,實在太惹眼,正準(zhǔn)備離開的米雅茹,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 安漾同桌……居然是這樣一個男生。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和這種人同桌,看她還怎么有心情專心學(xué)習(xí),估計,沒多久,就得分心,徹底掉隊被拋下了吧。 臉上掛著似輕蔑似嘲諷的笑,米雅茹不再說話,抱著書離開了。 “不高興?”原燃看了看試卷,又看了看安漾,抿著唇問。 他向來很少在意別人的情緒,別人高興不高興,他都根本不在乎 但是,這一次。 和往常所有的,都不同。 他不想讓她不高興。 被那雙干凈漆黑的桃花眼這樣看著,似乎是在留意,試著在觀察她的情緒。 原燃表達情緒的方法也很簡單,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這樣看著她時,眼里也沒別人。 這么近的距離,對著那張好看得根本不自知的臉,實在太有挑戰(zhàn)性了。 安漾真的頂不住,落荒而逃。 當(dāng)天晚上,她去了趟學(xué)校門口書店,買了一大堆語文閱讀專項訓(xùn)練習(xí)題集。 “特訓(xùn)!”回家后,安漾把那一大堆語文習(xí)題拍到原燃面前,宣布。 右邊是她剛做好的白巧,新鮮出爐,散發(fā)著一股牛奶的甜香,“答好一個,再獎第二個!” 她狠心腸的就遞過一個,隨后把盤子拿走,擱在了那堆厚書背后。 “這一句話,表達了作者對母親的深切緬懷之意,又從側(cè)面反映出了作者對離開家鄉(xiāng)的不舍,透露出一分對過去人為悲慘經(jīng)歷的不滿,以及對未來光明即將到來的懷疑和渴望……” 看完解析,原燃視線上移,看到了唯一的一行字。 “故鄉(xiāng)的夜晚,燈又滅了?!?/br> “……” 少年濕著頭發(fā),盤著長腿,坐在地毯上,面無表情的盯著那段話,和其上那唯一一行字,看了足足三分鐘,咬著巧克力,喉結(jié)滾了滾。 過了幾分鐘,安漾偷偷踱步過去,暗中觀察。 他好像是真的,在認(rèn)真看書,從側(cè)面看過去,干凈的黑發(fā)白膚,長睫濃密,少年氣十足,乖乖的,盯著書頁。 安漾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狠心,把那盤巧克力往身后再度推了推。 剛想清清嗓子,問他看得如何了。 “看不懂?!痹己鋈惶ь^,看向她,依舊面無表情,聲音卻終于還是透出了幾分,悶悶。 第19章 看不懂? 安漾實在沒辦法,只能湊過來, 試圖給他講解。 她打算先從昨天試卷開始。 花苞臺燈撒下柔和朦朧的光線柔, 女孩握著的筆的手指細(xì)細(xì)軟軟, 指甲蓋很小,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淺粉, 十個干干凈凈的小月牙。 安漾說話說快了,咬字就會有很輕微的l, n不分,是很多南方人的通病, 為了避免,說到那些字眼時, 她都會刻意放慢一些, 努力的把每個音都發(fā)準(zhǔn)。 水鄉(xiāng)口音, 軟軟糯糯,她講得很認(rèn)真, 仔細(xì),烏黑的發(fā)絲垂在臉頰旁,散發(fā)著一股清甜的果香。 皮膚白里透紅, 和他冰冷蒼白的膚色不同, 是一種很健康, 很可口的奶白, 透著淡淡的紅, 少年視線落在她的手指上。 沉默不語。 心里涌起一股奇異而陌生的燥熱。 明明, 已經(jīng)靠得那么近, 他卻似乎還想,再更近一些。 …… “作者離開故鄉(xiāng)很久,所以很想念自己家鄉(xiāng),想念小時候吃過的李子,所以會覺得格外甜。” 安漾完全沒注意到他表情的細(xì)微變化,依舊低頭,給他講著試卷,忽然福至心靈,和原燃打了個比方,“就,就比如原燃你,現(xiàn)在住在湳安,是不是也會經(jīng)常想念自己家人?” 原燃面無表情的搖頭。 毫不猶豫。 安漾,“……” 她剛才可能真是急傻了。 居然會問他這種問題。 原燃來安家也有大幾個月了,但是,安漾似乎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和家里人通電話,一次也沒有。 安漾記得他父親剛?cè)ナ啦痪?,她母親身體據(jù)說也不好,按道理,應(yīng)該正是需要兒子在身邊陪伴的時候……為什么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把獨生子送來千里之外的湳安。 而且,也從沒有人過來湳安看過他。 安漾抿了抿唇,決定不再想這個令人不怎么愉快的話題。 折騰著,終于給他講完了一整套閱讀題。 安漾癱倒在了沙發(fā)上,隨手撈了一個皮卡丘玩偶在懷里,有氣無力道,“稍微,休息一下吧?!?/br> 也不知道她這么費心解釋,說得喉嚨都干了,冒煙了,他到底聽明白沒有。 懷里玩偶忽然被一只修長的手拽走。 “誒?”安漾懷里一空,以為他也喜歡這個玩偶,想抱著,就任由他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