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張居齡、張居安也隨后到了，拱手行禮：“見過……”

    他們的話還沒有出口，朱高棟就打斷了，“都坐下吧。既然遇見了就是緣分，大家一起喝一杯。”

    裕王爺說的不倫不類，張居齡和楊若對視了一眼，依言選了位置坐下。

    有小廝上來給三人都滿上酒，退去了一旁。

    第157章

    酒過三巡。

    朱高棟打開了話匣子：“楊若, 原紹鴻此人……你還記不記得他？”

    楊若“嗯”了一聲，給自己滿了一盞酒：“如何會忘？下官還對他用過刑呢。身為大理寺右少卿, 朝廷正四品的官員，卻以權(quán)謀私。大理寺什么地方？主要審核各地重案、要案的……但福建的私鹽案他卻一壓再壓, 什么玩意。”他譏笑道：“性格軟綿綿的, 脾氣倒挺硬, 打的皮開rou綻了也沒有吐口是誰指派他這么做的。”

    “有人拿原紹鴻全家的性命相要挾, 他怎敢開口?！毙炫孀哉遄燥嫞骸疤澾€是兩榜進士的出身, 真長了個豬腦子，就算想背靠大樹好乘涼……也要找個面善的吧?！?/br>
    楊若冷笑一聲, 覺得徐沛蠢，“與虎謀皮, 焉有其利。”

    徐沛喝了一口酒, 沒吭聲。他不愿意和楊若正面起沖突。

    朱高棟見張居齡不說話，以為他不知道事情的緣故, 就大致說了幾句：“福建地區(qū)涌現(xiàn)了許多大量販賣私鹽的商戶, 知府趙志勝見遞上來的案子一直沒有消息, 才寫折子經(jīng)過內(nèi)閣，直送到父皇手里……父皇完全被蒙在鼓里，自然是震怒，下令讓我徹查……誰知道順藤摸瓜地竟然發(fā)現(xiàn)原紹鴻也參與其中?！?/br>
    “……下官略有耳聞?！睆埦育g點點頭，販賣私鹽的事情他倒是聽楊若提過一次, 都一月有余了……他想了想, 問道：“是線索到原紹鴻這里斷了嗎？”

    楊若拎著酒壺給張居齡滿上：“差不多吧。他死活只說是他自己鬼迷心竅犯的錯事……又不能直接打死他。案子就擱淺至今。”

    張居齡看了眼徐沛：“他不是最看重家人嗎？”頓了頓, 又說：“試試從這方面著手，可能會有些進展?！?/br>
    “狀元爺果然是聰明?！?/br>
    “可惜對手太厲害。”徐沛笑道：“等我和裕王爺?shù)皆以L問時……一個鬼影都沒有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居安問道：“莫非是得了風(fēng)聲才被藏起來的？”

    問者無心，聽者有意。楊若摩挲著酒杯。張居安倒是提醒到他了……刑部去大理寺緝拿原紹鴻的時候是秘密進行的，因為此案涉及甚廣，就怕走漏了風(fēng)聲，耽誤破案進程……結(jié)果還是沒有防住。這樣看來，刑部估計有內(nèi)鬼了。

    朱高棟長嘆：“或許吧?！闭f著又看向張居安：“我見你眼熟，卻忘了名字是哪個？”

    對著裕王爺，張居安倒也坦蕩，笑道：“下官是張居安，去年中的進士，如今在吏部觀政?！?/br>
    朱高棟“哦”了一聲，瞄了瞄張居齡，突然說道：“……和你長的倒有三分相像?！?/br>
    張居齡微微一笑：“他是我二哥?！?/br>
    “怪不得?！?/br>
    朱高棟左右去端詳倆人，若有所思地開口：“是了，你叫張居齡，他叫張居安。名字里面都含了一個‘居’字，一聽就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好好在吏部學(xué)習(xí)，能搏一個好前途的?！?/br>
    張居安拱手：“承王爺吉言。”

    朱高棟擺擺手，又叮囑楊若，“原紹鴻既然在你們刑部，就要多關(guān)注他，以防出現(xiàn)被滅口的事情……日常飲食也要當心。福建走私案要有所突破，關(guān)鍵點還在他身上?！?/br>
    楊若笑笑：“您放心。顧尚書早部署了專人負責(zé)……不會有問題的?！?/br>
    “顧尚書是有遠見的人?！敝旄邨澓攘艘豢诰疲蛩慊赝醺骸敖裢砟芘鲆娔銈?，也不算一無所獲?！彼团赃叺娜苏f話：“安寧，收拾一下，咱們走……”等了一會，沒有人回應(yīng)他。

    朱高棟回頭，卻發(fā)現(xiàn)安寧郡主不見了。他臉色一沉，問安寧的貼身大丫頭明月：“郡主呢？”

    眾人也往朱高棟的方向看。

    “郡主看王爺和眾人聊得熱鬧，就從后門偷溜……”

    “去哪里了？說。”

    朱高棟望著明月。

    “……二樓?！?/br>
    張居齡俊眉一皺，和裕王爺拱手告退，直奔二樓就走。顧晗還懷著身孕呢?？扇莶坏冒矊幙ぶ鞣潘痢?/br>
    朱高棟看著張居齡健步如飛的步伐有些懵，楊若不得已，便和他粗略解釋一遍后，也抬腳邁向樓梯。

    “真不該帶她出來！”朱高棟拍了下大腿，跟在楊若身后，“這不是給我找事嗎？”表妹三番五次地和他打聽張居齡，言語之間絲毫不避諱，想讓人不知道她喜歡張居齡都難。安寧的身份是郡主不假，嫁給張居齡也足夠了，但重點是人家成家了啊。而且誰像她這樣大膽，當著人家妻子的面還要耍橫。

    “王爺，您消消氣，郡主還年幼……”

    朱高棟都要去二樓，徐沛也不甘落后。

    “她心可不?。　?/br>
    朱高棟氣呼呼地走在前面，“等我回去稟告母后，立刻給她相個婆家。不就是要嫁人嗎？簡單的很。滿京都未成婚的兒郎隨她挑……”

    “裕王爺言之有理?？ぶ骷f千寵愛于一身，皇后娘娘一定能給她找一家身份地位都合適的……您不用擔(dān)心，急壞了身子不值得?！?/br>
    這是勸人還是火上澆油？徐沛望了望張居安正派、俊朗的臉。

    “我不擔(dān)心?！?/br>
    朱高棟竟然也接了話。

    徐沛硬生生地扭轉(zhuǎn)脖子去看木質(zhì)墻壁上雕刻著象征年年有余的鯰魚圖案。還別說，師傅手藝還挺好的，雕的惟妙惟肖，連鯰魚胡須都能看清。

    楊若也聽到了張居安和裕王爺?shù)膶υ?，差點兒被逗笑。

    張居齡來到臨街道的雅間時，安寧郡主正探身給顧晗倒酒，嘴里還振振有詞：“張夫人，自從我進了屋子，你便滴酒不沾……怎么，是看不起我嗎？”

    “郡主多想了。”

    顧晗說道：“我身子弱，一向是不碰酒的。”她衣衫穿的寬松，肚子遮的也不太顯……安寧郡主許是沒有看出來她懷孕了。既然她不說，自己也不會主動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又拿她懷孕的事情做文章。

    安寧郡主輕輕地笑出聲：“我倒的酒，當今圣上都不會拒絕……你算什么貨色？”顧家小姐的出身她還看不上。

    顧晗還沒來得及回話，張居齡便推門而入：“她是在下的妻子?！?/br>
    安寧想不到張居齡會進來，吃了一驚，很快卻鎮(zhèn)定下來，作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態(tài)，柔柔弱弱地：“你不要誤會，我就是過來看看她長的好不好看……”說完，又怕張居齡不相信似的，“傳聞，顧家的女孩兒個個閉月羞花，我好容易碰見了，總要見識一下的……”

    張綠的眼睛忍不住瞪大了，這個安寧郡主臉變的好快……和唱京劇有一拼。對著三嫂嫂說話趾高氣揚，對著三哥哥說話卻嬌俏討喜。

    “看完了嗎？”張居思淡淡地。

    安寧被問的一愣，下意識點頭：“是的……但傳聞不真?！?/br>
    “嗯？”張居齡抬眼看她。

    “我容貌比她出眼多了……”她驕傲地看著顧晗，姨母都說滿京就數(shù)她最好看了。

    “下官是個俗人，成了親，眼里便只有妻子一人。”張居齡以十分保護的姿態(tài)護在了顧晗身前：“她既入了心，九天仙女下凡塵我也看不上?！?/br>
    “你……”

    安寧郡主不滿，還要再說話，裕王爺朱高棟就趕到了，拉著她的衣袖便往外走：“你臉皮怎么那樣厚？還學(xué)會自夸自擂了。我母后只是隨便一說而已……她見誰都這樣嘮嗑。還說過我滿京都最俊朗呢，我當真了嗎？”

    “表哥?！?/br>
    安寧委屈地掙扎：“你胳膊肘往外拐……都不向著我說話?！?/br>
    朱高棟氣道：“我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還向著你呢？一個堂堂的郡主，怎能上趕著去追一個有婦之夫……你也不看看張夫人的娘家是誰？顧家世代忠良，祖輩里還出過帝師。你招惹這樣的家族做什么？”他還想拉攏顧臨到他的陣營，支持他坐上太子之位呢。安寧可不能壞事。

    “我沒有……”

    徐沛瞧了一會兒裕王爺離去的背影，干笑道：“你們吃著喝著……夜深了，我該回去休息了。要不，我祖母會著急的?！?/br>
    張居安和他拱手：“您好走，恕不遠送。”

    徐沛咳嗽一聲，看楊若坐下吃菜不答理他，張居齡低頭和顧晗說話……就有些尷尬，也轉(zhuǎn)身和張居安拱手：“客氣?！?/br>
    等徐沛一走，楊若起身就去攬張居安的肩膀：“張老二，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意思的……陪我喝一杯?！辈焕⑹菑埦育g的親兄弟，刻薄話說的一個比一個溜。

    “……好?！?/br>
    張居安順勢坐在楊若的身邊，笑了笑：“我先吃點東西墊墊胃，不然酒一下肚，太燒心了……”

    楊若笑著點頭，夾了一塊紅豆糕放到他眼前的碟碗里：“這個最甜了，你嘗一嘗？”

    張居安：“……”

    他吃不了甜食的，牙會疼。但青年的眼神實在殷切，他又不好推遲，只好屏住呼吸咬了一口。

    而楊若還要問他，“怎么樣？”

    “好……吃。”

    楊若哈哈地笑，“好吃你就多吃點?！?/br>
    張居齡也夾了一塊紅豆糕給顧晗：“你臉色看起來很差，多吃一點吧。”

    顧晗搖搖頭：“夫君，我飽了。”她拉拉張居齡的胳膊：“剛才，謝謝你?！?/br>
    “傻瓜?！?/br>
    張居齡揉揉妻子的頭發(fā)：“咱們夫妻是一體的，誰欺負你就相當于欺負我……我都是幫我自己了，難道還要說謝謝嗎？”

    顧晗笑著給張居齡添了一碗熱湯：“喝點吧，暖暖身子?！?/br>
    張居齡應(yīng)“好”，拿起湯勺舀著喝，和楊若說話：“裕王爺走了？”

    楊若“嗯”了一聲，“早走了。這會子，估計坐上馬車了。”

    第158章

    張居齡想了想, 便不再問，一碗熱湯喝盡。周身都暖和起來。

    他轉(zhuǎn)身去看正和張綠逗樂的妻子, “咱們回家嗎？”

    顧晗點頭，卻看到楊若還在吃甜點。他貌似特別喜歡吃甜食, 從坐下就沒有斷過。這一點和五jiejie顧晞還挺像的。

    “怎么了？”

    張居齡見妻子呆呆地發(fā)怔。

    顧晗如實地回答：“看到楊大人, 想起五jiejie了……”

    楊若如雷擊一般僵住, 問道：“我難道長的像個女人？”

    “不是的?！鳖欔闲χ鴶[手, “……我說的不是長相……五jiejie她和你一樣, 也喜歡吃甜食。”

    “……甜食多好呀，能讓人不自覺的心情愉快?！?/br>